(36) 日,外。李家桥剧场,戏班子正在演出。
大云跳上后台,找到高义,说:“停止演出,把人全部集中起来。”
高义直打哆嗦,问:“为什么?”
“别废话,快停戏,把人集中到这里。”大云又道。
高义亲手拉住帷幕,对演职员们叫道:“停止演出,大家都到后台集合。”
众演职员惴惴不安,都被集中在后台。
大云看着高义,问:“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三十人。”高义抹着冷汗,道。
“多少男人?”大云又问。
“十八个。”高义回道。
“你们十八个男人,都跟我来。”大云指着旁边一个露天马厩,“全进去!”
高义等十八人心惊肉跳地跟着大云走进马厩后,衙役关上了厩栏。
大云指着他们,命道:“自己动手,把你们的上衣都脱光,快!”
高义等十八人只好把上衣脱净,叫衙役们挨个检查。初冬的寒风,刹时让他们如同筛糠般发起抖来。
过了半晌,沮丧的大云对高义等十八人说:“都把衣服穿上,没你们的事了。”
高义等十八人还在穿衣服时,大云打开马厩厩门,带着衙役们走了。
(37) 夜,内。倪岱卧室。
倪岱坐在床前,啃一只梨。
大云走了进来,禀报道:“那戏班子里,根本没有长疙瘩的人可抓!”
倪岱闻言,十分不快。恼火地说:“他娘的!这必是那刘芳儿想开脱王栓婵,故意弄这么个疙瘩捉弄老爷,叫我三番五次断不清案子,存心让老百姓说我无能!”
大云道:“也许是。”
“可恼啊,可恨!”倪岱戴上乌纱帽,穿好官服,对大云挥手道,“升堂!”
(38) 夜,内。县衙大堂,灯光通明。
倪知县在转椅上坐定,对衙役们命道:“带王栓婵、刘芳儿上堂!”刘芳儿、王栓婵两人被押上来,又跪在一起。
“你这小贱人真刁!”倪知县铁青着脸,拿惊堂木指着刘芳儿,“为了开脱情人,你竟然想出个疙瘩捉弄老爷,真真地可恼可气!”
刘芳儿瞪圆星眼,不知所措。
“啪”地一声,倪岱将那惊堂木在案上猛地一击,喝道,“你两个奴才听着,还不如实招来,都定死罪,上报刑部。”
王栓婵直喊:“冤枉,我冤枉!”
刘芳儿咬咬牙,指着身边的王栓婵,对倪知县道:“放了他吧,他真真地无辜。”
“放了?”倪知县冷笑道,“你原说要替他去死,现在又说他无辜。翻来覆去,乱言乱语!此案老爷心里明白,无疑是你二人图财害命,共同谋杀了那对可怜的小夫妻。但事以至此,你们若能供出谋到的钱财放在何处,老爷还想给你们留一条活路;若还背着牛头抵赖,就等死吧!”
刘芳儿闻言浑身发抖,大吼:“倪老爷,虽说你赌钱走运;可断案跟赌钱摇骰子不一样,怎能胡猜乱想呐?”
“什么?!”倪岱如同一头烈性公牛被抽了两鞭子,倏地一下从转椅上翻起来跳到堂下,指着刘芳儿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小贱人竟戳老爷的疤,老爷要不赌钱,咋能有许多银子;要没银子,咋做你们的父母官?”
倪岱发作到这儿,突然冷静下来。他转转眼珠,内心独白:“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赌博,断案不应例外。我既然靠摇宝能做上县太爷,为何不能靠摇宝断案呢?”
过了片刻,他对一云道:“去把皮师爷找来。”
一云急忙走出大堂。
倪知县坐回转椅,从衣袋里掏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从家父手中继承赌钱摇宝的宝贝——一个盛着骰子的小木盒,拿在手里,津津有味地把玩。
皮师爷走进大堂。
“师爷,来我这儿坐。”倪知县对皮库道,皮库径直走到倪岱身边坐下。
这时,倪知县显得很沉静,他举起小木盒,看看皮库,又看看堂下两边列着的衙役,半晌不说话。
皮师爷和衙役们也都屏声静气,猜不透老爷要干什么。
倪知县缓缓站起来,一只手指着另一只手中的小木盒,说:“我今日要用摇宝断刘芳儿、王栓婵二人谋财害命案。若这是前无古人的妙法,那么,对后世便是一大创举!”
稍顿,倪知县双手捧着小木盒“咣啷,咣啷”摇将起来,边摇边说:“若摇出双数,就是刘芳儿伙同王栓婵共同谋财杀人;若是单数,老爷另作道理。”
旋即,他把小木盒放到案上打开,对堂下站着的大云道:“你过来,和皮师爷一道公正结果。”
大云急忙走到案前,倪岱、皮库、大云三人的目光一起投向小木盒里面的两颗骰子:一颗是二点,另一颗是四点。
倪知县“哼”了一声坐下。
倪知县拿起惊堂木“啪”地一敲,叫道:“摇宝断案属天意裁决,上天不会冤枉好人。现摇出结果,两颗骰子,全是双数,加不加都证明老爷断案没错。刘芳儿,王栓婵两个奴才图财害命无疑,按照杀人偿命的王法,都判死罪,上报刑部,候批复斩首示众!”
刘芳儿咬破嘴唇。
王栓婵面如死灰。
倪知县喝道:“把凶犯带下去,押进死牢!”
衙役们连拉带拖,把刘芳儿、王栓婵推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