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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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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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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誓山盟》连载

第四章

罪犯到了入监队,就正式开始了监狱生活。

犯人们来到监狱,觉得比看守所要正规许多。入监队的生活紧张而枯燥,没有娱乐时间。每天除了三餐、睡觉,就是队列训练,遇上下雨、刮风的天气或者到晚饭后,开始背诵《罪犯日常行为规范》;有时候也上几节法律常识和思想教育课。所以,犯人们希望入监集训快点结束,然后分到各个中队后就可以正式投入服刑改造了,也会比入监队里集训要轻松一些。

新入监的三十八名罪犯中,朴旺初刑期最短,只有三年。犯人们和他开玩笑说,你在这睡一觉就该出狱了,不发愁。而朴旺初觉得度日如年,每天沉默寡言,就像一个机器人重复着一天又一天。

罪犯单达最年轻,只有十九岁,一米七的个子瘦弱而单薄,但是徒刑最长,判了十八年。晚饭后,爱干净的单达去水房洗鞋。每天高强度的的队列训练,囚鞋沾上很多土,不少罪犯觉得反正明天还要走队列,也懒得去洗。单达不能看到身上脏,精力又充沛,所以一吃完饭就去洗鞋。

刚入监,没有买下日用品,所以和其他罪犯要了一点肥皂把鞋洗了两遍,又用水涮了几遍,觉得干净了。正准备倒掉盆里的水起身去晾鞋,忽然,啪的一下,一双囚鞋扔到了单达的水盆边。

单达抬头一看,原来是入监队里的囚犯们称呼的“王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把王哥的鞋也给洗一洗,要洗干净!”“王哥”旁边的囚犯说。

新入监的罪犯,到了入监队集训会分到各个号里面。新入监的犯人,管教民警不熟悉他们的情况,所以每个号里面还会住几个就在入监队服刑改造的老犯人,用来监督新入监的犯人,有情况及时向民警汇报,因为民警不可能和犯人们同睡在一起监督他们。

这个“王哥”就是入监队的老犯人,一来到入监队单达就听到其他犯人这样称呼他。

听到“王哥”,单达有种久违的感觉。单达犯罪就是因为跟着大哥在外面持刀抢劫。大哥领着几个人持刀把人堵住,单达负责搜身,抢下钱大哥会分一些给单达,后来全部被抓,分散到几个监狱服刑。不过,这个“王哥”不是单达在外面的大哥。

单达没有出声,低下头拿起“王哥”的鞋洗了起来。

后来,单达把晾干的鞋给“王哥”送过去的时候,“王哥”爽快地扔给单达两根火腿肠,说大哥不会亏待你。在社会上,两根火腿肠什么也不算,但是在监狱里那可就是东西了。进了监狱,犯人们一日三餐定时、定量供应,不是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即便你有钱,也必须得到中队批准到监狱内开的商店去买,而且是有什么买什么,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晚上七点钟,铃声准时响起,老犯人们去电视房看新闻联播,看完新闻联播以后可以看一些电视剧,就算作是娱乐了。新入监的犯人们,坐在自己的床上背诵《罪犯日常行为规范》。当然必须是默默地背诵,不可能像小学生一样叽叽喳喳在教室里乱哄哄地背,要保证号内的安静。

晚上九点半,民警点名清点人数,之后犯人们洗脸刷牙,上床睡觉。单达第一个跳到床上,没有几分钟就睡着了。朴旺初在床上翻来覆去,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

朴旺初开着自己的私家车疾驶在回公司的路上。预计好的日期回到公司没有问题,可问题出在出差经过的路上,由于去出差所去城市常走的公路封路维修,所以只好绕行,结果耽误了时间,回去的路上朴旺初只好加速行驶。有几次,朴旺初手抓着方向盘都打了几次盹,他只好停到一个路过的小卖部前面,买了几瓶矿泉水,猛猛地喝了几瓶,觉得清醒了许多。于是,又加速向公司驶去。

终于,回到了公司。把工作交代完毕,还没有等朴旺初开口,公司负责人说允许他休息几天再来上班。朴旺初很高兴,因为他正准备向公司领导请假,带女朋友辛专怡回家让父母亲看一看。不过,他只告诉父母要回家,没有说带女朋友的事,为的是给父母一个惊喜。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孩,父母绝对喜欢。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和女朋友约定的时间了,朴旺初在办公室洗了一把脸,觉得清醒了许多,顾不得和其他打招呼的同事说话,钻进车里一踩油门,朝他们约定的初恋地《再回首》咖啡厅飞驰。

行驶在去咖啡厅的路上,朴旺初觉得怎么越走越远,还是没有到达,于是猛踩油门,恨不得让车飞起来。

自从和女朋友认识以来,两人常常约会,朴旺初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都没有,只有早到。他想起了对女朋友的承诺,会准时赶到约定的咖啡厅碰面,带着辛专怡去见父母。辛专怡当然很高兴,为此还做了许多准备,问朴旺初他的父母喜欢什么,自己就买点什么礼物给未来的公公、婆婆。朴旺初说你只要站在我父母面前叫他们一声,他们就会感觉到这是他们想要的最好礼物。

突然,在前面的公路上走过来一个人,朴旺初想踩刹车,却怎么也刹不住车,看着前面的人一会儿变成了辛专怡,一会儿又变成了其他人。他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女朋友辛专怡在他的车前面向他招手,他着急得想踩刹车却踩在了油门上,一下把女朋友撞飞了出去。

朴旺初悲痛欲绝,痛苦地大哭起来……

“叫唤什么,起床!”

这一声呵斥,把梦中的朴旺初惊醒,他才想到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摸摸自己的脑门,一头冷汗。

号内的组长,催促犯人们起床。每个监室民警会安排一个犯人组长叫做值星员,负责招呼同监室的罪犯,犯人们也称他们为组长。

实际上,刚才中队已经拉响了起床铃,只不过朴旺初在做梦,没有听到。现在听到组长的吆喝,急忙起床洗漱。

洗漱完毕,吃完早饭照例又是队列训练。负责队列训练的民警是一名转业军人,所以要求格外严。对于这些社会上闲散惯了的人,要想走的整齐不容易,还没有到中午犯人们就腰酸背痛的了。

到了中午饭后,中队的烟馆,也就是允许犯人们抽烟的地方,是犯人们放松、聊天的地方。一吃完中午饭,朴旺初第一个来到烟馆,靠近窗户坐下,点了一根烟。两眼望着窗外监狱高高的围墙,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狱和女朋友相见。想到那天被押往监狱路过《再回首》咖啡厅,目睹女朋友在里面等着自己的出现,不仅黯然神伤。朴旺初想到了俩人认识后的卿卿我我,想到了俩人的海誓山盟——生生世世愿意在一起,想到了自己对女朋友说要带她去见自己父母的承诺,想到了父母知道自己被判刑后的悲伤……

等到自己出狱后,女朋友还会等着自己么?朴旺初希望女朋友等着自己,但又想着自己已经成了囚犯不配被女朋友等待,所以希望女朋友还是另外寻找幸福。

单达吃完饭后也去了烟馆,紧紧挨着朴旺初坐下。单达和朴旺初两人很有缘分,两人是上下铺,单达在下铺,朴旺初在上铺。他早想和朴旺初说话,但每每看到他一脸茫然的表情,两眼永远无视别人的神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就不敢开口。

单达也点燃一根烟,鼓足了勇气问朴旺初:“大哥犯的什么事,判了多少年?”

朴旺初猛吸一口,慢慢吐了出去,看了一眼单达:“交通肇事,三年。”

单达一脸的惊讶:“才三年,大哥那一眨眼就过去了!”单达也听其他犯人们议论过,今天终于亲耳听到。

朴旺初问:“你呢,多少年?”

“抢劫,十八年。”单达一脸的无奈:“我今年才十九岁,判了十八年,等我出去都成了老头了。”

单达的话引起了旁边几个犯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看到朴旺初又是两眼望着窗外,单达小声问:“大哥,你想什么呢?”

朴旺初没有回答。

单达开玩笑地说:“大哥老盯着围墙看,不会是想越狱吧?”

朴旺初扭头盯着单达看了一会儿,又看向窗外。

单达扔掉烟头,自言自语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越狱,我不想住到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王哥”给的火腿肠,准备吃。

烟馆里坐在单达对面的犯人“赖皮”上前一把抢了单达的火腿肠:“你小子敢越狱,等着,我给你汇报管教民警去!”

这“赖皮”也是这次才入监的新犯人,身高也有一米八,不过不是第一次进监狱,用犯人们的话来说他已经是三进宫了。在入监队里徒刑长的犯人们都认识他,“赖皮”是大罪不犯,小罪不断,纯属社会上的渣滓。

被抢了火腿肠,单达不甘心,准备站起来和赖皮理论。旁边的犯人“刘处”拉了一把单达,让他重新坐下:“就当新交个朋友算了。”

这“刘处”原来是社会上的处长,只因贪污进了监狱,所以犯人们就称它为“刘处”。这一拉,实际上是替单达解围,单达清楚,真要和“赖皮”打架,恐怕自己也占不到便宜,所以听到“刘处”这么一说,也就坐下了。

“赖皮”斜眼看了一眼单达,狠狠地咬完最后一口火腿肠,把剩下的塑料皮扔给了单达,扬长而去。

“刘处”说:“年轻人,虽然徒刑长,但只要好好改造,减上几年刑,也会很快出去的。”

这时,负责打扫烟馆卫生的罪犯说快午休了,你们回号里去,我还得打扫卫生。烟馆里的人陆陆续续往自己所在的号里走。朴旺初往外走时,单达跟在了他的后面。

“大哥,你昨天夜里梦到什么了?我听到你喊梦话了,但是没有听清楚。”单达边走边问。

“梦到女朋友了。”朴旺初头也不回地说。

单达沮丧地感叹道:“我被判了十八年,我都没有见过女人长什么样,我活得太冤了我,等我出狱都变成老头了!有机会我一定要越狱。”

朴旺初转身盯着单达看了一会儿,返身朝号里走去。

单达也跟着回了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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