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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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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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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誓山盟》连载

第二十章

重逢的喜悦过后,是无奈的烦恼。朴旺初只是笼统地给辛专怡解释是由于发生了交通事故,自己也受了伤,因而才没有能够按时赴约,从此和辛专怡失去了联系。接下来,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她,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名囚犯,只不过是在保外期间。还配做她的男朋友么?朴旺初多少次质问自己。如实告诉她,她会不会离开自己。辛专怡就是他朴旺初心中的圣女,一个囚犯是不配做她的男朋友的。朴旺初在寻找着合适的时机,向辛专怡吐露一切。

第二天午饭过后,辛专怡要朴旺初陪着她去逛街。路过电影院时,看到正在热播电影《晚秋》,辛专怡便拉着朴旺初买票坐进了电影院。

辛专怡和朴旺初坐的是情侣座。相比辛专怡的落落大方,朴旺初反而显得有点拘谨。尽管开演前有提醒的铃声,可突然而灭的灯光还是稍稍有些一下子不适应,辛专怡把身体向朴旺初又靠近了一些,俩人的手紧紧地挽在一起。

电影开始了。人们被电影里人物的命运所吸引,剧场里鸦雀无声。当看到女主角安娜被保外时,朴旺初想到了同样是被保外的自己,斜眼看看依偎在身边的女朋友,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一名因病保外的囚犯,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之心。一边看电影,一边不时斜眼看看身边的辛专怡,朴旺初的心里是五味杂陈。辛专怡发觉朴旺初不时盯着自己瞅,悄悄问:“不喜欢看?”朴旺初连忙摇摇头:“不,不,挺好看。”心不在焉的朴旺初看着电影,想到自己就像女主角一样,也一样会被收监时,心里一阵酸楚,觉得更应该告诉辛专怡真相,告诉她一切。

电影散场后,俩人漫步走在林荫路上。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时,朴旺初站住了,转身望着辛专怡,鼓起了勇气:“专怡,咱们分手吧。”

“为什么?!”辛专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所震惊,惊愕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朴旺初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从疲劳、超速驾驶,到交通肇事被判刑入狱,再到得病被保外,完完整整告诉了辛专怡。

朴旺初迷茫的双眼看着辛专怡:“我现在是一名保外的囚犯,随时会被收监,根本不配做你的男朋友,你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男朋友,咱们——分手吧。”

听完朴旺初讲述,辛专怡拉着朴旺初坐到了林荫树下的一把长椅上,沉默了一会儿,深情地对朴旺初说:“汶川地震让我失去了所有,因为有你,我的精神支柱才没有轰然倒塌……”

辛专怡的老家是四川的,父母亲都在老家,她只身一人在外打工。汶川大地震时,他们两个才认识时间不长,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听到地震消息时,辛专怡给家里打电话问候,然而网络已经中断,根本打不通。辛专怡心急如焚,和公司请了假急着要回老家。朴旺初决定陪着辛专怡一起回老家,也和公司请了假。

两个人开着一辆车,轮流驾驶,日夜不停。进了四川直奔家乡,走了一段路之后,发现很多路面已经损毁,所有车辆都过不去,只有抢险的车辆在不停地工作。

辛专怡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凭着对大山的熟悉,要走山路回家,朴旺初随即带了一个手电筒和一些必用品紧紧相随。好在余震已基本停止,只是山路崎岖,有时还会赶上下雨。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绕着山路行走。走了将近一天一夜,总算回到了辛专怡的家乡。

虽然从广播中知道了一些消息,头脑中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看到地震后的惨景,还是惊得俩人目瞪口呆。没有,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惨状。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到处有受伤的人,随处可见倒塌的楼房斜墙残壁的夹缝中露出人的胳膊和腿。

专业的救援队已经赶到,开始救援。但是救援队的人太少了,对于等待救援的人来说,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人们开始自救,没有受伤的人和只受了轻伤的人寻找被埋在倒塌房屋中的人,哭声、喊声、呻吟声混杂在一起。

凭着记忆,辛专怡很快找到了自己家所在的位置。楼房已经坍塌,预制板横七竖八地乱堆着。辛专怡不顾一切跑过去,大声呼唤着父母亲的名字,朴旺初也跟着一起呼唤。终于,有了微弱的回音。辛专怡确认就是自己父母亲的回音时,开始拼命挖土、搬砖,朴旺初也一起挖土、搬砖。然而,双手怎能挪动这些沉重的预制板,速度很慢。心急如焚的辛专怡把手都磨破了,仍然在不顾一切地挖、挖、挖,同样磨破了手的朴旺初也不顾一切地挖、挖、挖……

又一批专业的救援队赶到了,把他们劝到了一边,开始救援。终于救出了辛专怡的父母亲,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医生就宣布了俩人由于失血过多而不幸遇难。辛专怡瞬间就晕厥过去了,经过抢救才慢慢恢复了意识。朴旺初小心翼翼陪在她的身边,开导她、陪伴她,直到她慢慢接受了现实。

安顿完父母的后事,辛专怡和朴旺初双双加入了志愿者行列,协助专业救援队工作。他们帮助搬运物品,协助发放生活物资,清理垃圾,扶助那些惊魂未定的人们寻找亲人,甚至帮助抬伤员。无论干什么,辛专怡和朴旺初都非常卖命,似乎这些需要帮助的人都是自己的家人。后来,通信恢复,朴旺初公司来电说有急事需要他亲自回去办,两个人才从灾区返回公司。临走时,两人都把自己这几年打工的积蓄全部捐献给了灾区。

往事历历在目,辛专怡双目凝视着朴旺初:“我已经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如果去流浪,我愿意伴你走天涯,我们生生世世不分离!”

朴旺初激动地抓住了辛专怡的双手:“我不配做你的男朋友!我现在是一名罪犯!”

辛专怡说:“你疲劳驾驶、超速行驶,为的是我们如约相会。酿成悲剧不是你心所愿,你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你被判刑三年,我愿意等你三年!从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已经深信你是一个心地善良、朴实的人,有担当的人,我是不会同意分手的。”

朴旺初还想说,辛专怡制止了他,聊开了其他的话题。一路走一路聊。美好的时光总觉得短暂,不知不觉已回到了朴旺初家中。

老实巴交的朴实夫妇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只等两人回家。一看未来的儿媳回来了,急忙招呼入座吃饭。

“爸爸。”辛专怡对朴实的一句称呼,让几个人都一下子感到了惊愕:“您觉得我做您的儿媳妇可以么?”

“这是我们老俩口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孩!”朴实一边说,一边斜眼看朴旺初:“只是……”

自第一眼看到辛专怡,朴实夫妇老俩口就打心眼里喜欢,可是喜欢过后又开始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儿子对姑娘说了没有,姑娘会不会嫌弃儿子是坐过牢的人。现在听到辛专怡这么说,斜眼看儿子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朴旺初告诉父亲:“爸,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专怡了。”

朴实眼望着辛专怡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姑娘,你可得想好了啊,我儿子他可是坐过牢的人……”

还没等朴实说完,辛专怡就表了态:“爸,我不在乎。他只是一时疏忽才酿成悲剧,活在世界上,谁还能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老实巴交的朴实长叹一声:“可现在他只是保外就医,随时都可能被重新关回监狱。”

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像一颗炸弹,让毫无准备的朴实夫妇老俩口和朴旺初惊得哑口无言:“所以,在还没有被关回监狱以前,你赶紧给我们俩个把婚礼办了吧。即使他又被关回监狱,我也会一直等到他出来!”

朴实和朴旺初面面相觑:“这——这——这——”

辛专怡诚恳地对朴实说:“我不要聘金、彩礼,也不要多么宏大而热闹的场面,我只需要在亲友的见证下,正式地嫁给朴旺初!” 

朴实夫妇老俩口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只要你们俩愿意,我一定给你们俩体体面面地把婚礼办了。”说完,朴实夫妇老俩口又出去到厨房端菜去了。

朴旺初丝毫没有料到,辛专怡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会如此迅速地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而这,当然正是他朴旺初梦寐以求的希望。

朴旺初上前紧紧抓住辛专怡的双手,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静静地望着她。

此时的无言,胜过万语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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