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阅览室刚回来几本新杂志,就有几个犯人跑到阅览室看书。张永吉也去了阅览室,他看的是最新一期的《法制文摘》。犯罪的人大部分文化水平偏低,在社会上时不爱学习的居多。可偏偏到了监狱以后,却爱看法律方面的书籍。其实不是他们变得爱学习了,之所以犯了罪的人喜欢看法律书籍,不少是想钻法律的空子,看能不能得到轻判。
翻着翻着杂志,一篇报道《大毒枭原涛边落网记》一下子映入张永吉的眼帘。他看着标题没有再往下看,也不需要再往下看,原涛边正是把他领上贩毒道路的师傅,再熟悉不过了。他盯着标题,发起了愣,这些日子里心头的疑问有了答案。自从过了年以后,张永吉在中队账面上的钱越来越少了,也不再有人给他上账了。
张永吉在中队里没有人接见,也没有人来信,他是一个孤儿。然而经常有人会从邮局给中队张永吉的账户汇款,别人不清楚,张永吉心里明白,那是师傅在操作,从张永吉一住进监狱来就一直给他汇款。所以,张永吉在中队才会过得自在,在监狱里的超市买东西,张永吉买的最多,甚至比经常接见的人买的东西都多。过转年后,张永吉的账户上的钱越来越少,师傅都被抓起来了,当然再也没有人给他汇款上账了。
陷入浮想联翩的张永吉有点迷茫。他原本打算有朝一日出去以后,继续找师傅重操旧业,看来现在是行不通了。可是反过来又一想,有师傅上账接济,在监狱的日子过得都度日如年,失去师傅接济以后,恐怕以后在监狱的日子更是难上加难。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行动。只要能出去,就凭他张永吉熟门熟路,同样可以打出一番天地。
张永吉坐在那里琢磨了琢磨,算计了算计,今天晚上应该是民警钱卫线值班,钱队长比较好沟通,他决定晚上找钱队长谈一谈话。
晚上值班的的确是民警钱卫线,副值班配备的是警校实习生小李。张永吉觉得这真是一个大好时机。就在吃完晚饭,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去电视房看新闻联播的混乱时分,张永吉悄悄把让牛杰给从监外带进来的现金抽了一沓,装进了一个空烟盒,悄悄带在身上。
七点钟,中队所有犯人集合在电视房看新闻联播。张永吉看了一会儿新闻,借机去厕所,解完手后来到中队谈话室门外,和铁门坐班的两个罪犯聊起了天,他在等待时机。
机会等到了。他听到谈话室一阵电话铃声之后,值班实习生小李打开门出来,下了楼梯。张永吉赶紧喊报告,说想和民警谈话。
民警钱卫线让张永吉进了谈话室,便问他有什么事情。张永吉四下警觉地看了看,确认谈话室只有民警钱卫线一人时,掏出了那个装着一沓钱的烟盒,放在了钱卫线面前。
张永吉开口了:“钱队长,我最近老觉得头疼,手脚也不听使唤还有点麻木,我想麻烦您有空带我到医院去看一看。”
钱卫线说;“你这也不是急诊,等到明天白天了吧。”
张永吉连忙说:“谢谢,谢谢钱队长,您晚上值班太辛苦,这盒烟是孝敬您的,您一定要亲自打开尝尝味道。”张永吉把‘亲自打开’四个字说的语气稍稍重了一点儿,主要是怕钱卫线把烟送了别人,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钱卫线瞅了一眼张永吉放下的一盒烟,点点头说:“行了,回去看电视吧,看病的事明天再说。”
晚点名封号后,躺在床上的张永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既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也在思谋着自己的计划。想着想着,还真觉得有点头疼,最后怎么睡着的,张永吉自己也迷糊了。
早上起床铃响以后,号内的罪犯都起床了,张永吉才慢慢腾腾起床穿衣服,下地时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像他的手脚不听使唤了一样。多亏六劳改卢二楞和单达眼疾手快扶住他,否则,张永吉一定来一个狗吃屎。
这单达自从正月十四想越狱,被找回来以后,又关了一个月禁闭,一天三顿饭都是玉米面窝头和咸菜。等到指导员杨维文去禁闭室和他谈话时,单达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以后一定好好改造,这才被领回了中队。指导员杨维文按排还让他和张永吉一个互监组,而且专门找张永吉单独谈了话,告诉他看好单达,发现异常情况直接汇报指导员。单达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是因为张永吉报告了杨维文,钱卫线才会那么准确、快速的在垃圾场找到他。所以,回到中队以后,单达仍然是张永吉忠心耿耿的一个小跟班。
等到八点以后,钱卫线带着张永吉去监内医院。张永吉似乎病得越来越重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还专门叫了卢二楞和单达在左右扶着他。从中队到监内医院五分钟的路程,张永吉走了有十分钟。到了监内医院,钱卫线一屁股坐在了医生休息室,告诉卢二楞和单达陪着张永吉去找医生。
走到侯医生办公室门口,张永吉喊报告,听到侯医生回音后,张永吉告诉卢二楞和单达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等他。随后,他就像抽了筋一样哆哆嗦嗦、颤颤巍巍、慢慢腾腾走进了侯医生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走了没有几步的张永吉突然闪了一下,差点跌倒,多亏扶住了侯医生的办公桌才没有摔倒。
张永吉哭丧着脸说:“侯医生,我这几天是病得越来越厉害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你也看到了,刚才还差点摔倒。我是不是有脑瘤呀,我才二十五六岁,还年轻,我不想躺在床上起不来呀。”说着,趁侯医生打开抽屉往外拿处方纸,趁机把又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塞满钱的烟盒顺手放进了侯医生的办公桌。
侯医生笑了笑,安慰张永吉:“不要瞎想,有病治病,年年轻轻的不要老往坏处想。”
张永吉恳求地说:“侯医生,上次你给我做了许多检查,也没有查出病因来,确实,咱们监内医院设备简陋。您看,能不能带我去监外医院检查检查。”
侯医生盯着张永吉看了一会儿,慢慢吞吞地说:“那得经过监狱批准,联系好医院才行。”
张永吉哭丧着脸说:“求你了,侯医生,我真的不想瘫在床上,我才二十多岁呀。”张永吉一连窜的哀求,简直准备要给侯医生下跪了。
侯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张永吉说:“我给你向院长和监狱反映反映,你回去和你们中队民警谈谈话,让中队也给你向监狱反映反映,去外面检查需要监狱批准,还得联系医院。”张永吉千恩万谢,说全靠您侯医生操心了。
张永吉从医院出来,在回中队的路上就恳求民警钱卫线向指导员和监狱反映自己的病情,希望能到监外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钱卫线自然和侯医生说的一样,需要监狱批准,需要联系医院。张永吉是一路走,一路恳求民警钱卫线向监狱反映自己的病情。
一个星期之后,经过中队和监内医院的反映,监狱批准押解张永吉到监外医院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到了押解张永吉到外面医院检查的日子,由侯医生负责联系接洽,中队民警押解。指导员杨维文指派民警钱卫线和警校实习生小李负责押解张永吉。钱卫线有点不愿意去,说是自己今天有点私事想办,希望改派其他人去。指导员杨维文说:“你也知道,最近这些日子中队事情较多,实在抽不出更多人手,甘耽宕又受伤住院,所以只好辛苦你一趟了。去年你还是执法标兵,今天正好带带实习生小李。”
钱卫线和实习生小李把张永吉带出了中队。从中队到监狱大门也就是七八分钟的路程,张永吉摇摇晃晃走了有十五六分钟,中间有几次还差点摔倒,多亏了小李扶住才没有摔倒。到了监狱大门口,钱卫线去办理出监手续,告诉实习生小李给张永吉加戴戒具。张永吉很配合,小李很快就给张永吉戴上了手铐脚镣。
出了监狱大门,狱政科民警司机老王早早就把车停在了大门口,侯医生已经拿着医疗档案上车了。钱卫线告诉罪犯张永吉坐在警车的最后面,他和实习生小李一左一右坐在张永吉的身旁。司机老王招呼一声大家坐好,点火启动,一溜烟开了出去。
侯医生联系的医院是市内的一家三甲医院,离监狱并不远,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司机老王还是一贯的开车风格,鸣着警笛,一路呼啸,急速飞驰。
到了医院门外,好不容易找下停车点,司机老王卸下他们,拿了块布子擦车去了,司机老王是个爱干净的人。侯医生、钱卫线和小李押着张永吉进了医院。一进医院,好家伙,人太多了,这哪里像医院,更像是赶集一样,看病的人太多了。几个人同时提高了警惕,紧紧看着张永吉。这是一家普通医院,平时都是居民来看病,极少有罪犯来看病,人们看到几个警察押着戴着手铐脚镣的张永吉,都好奇地停下来观看,不过并没有靠近的。张永吉低着头,按着民警钱卫线指示他的指令慢慢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侯医生去联系有关科室、缴费去了,让钱卫线和小李押着张永吉先上二楼。戴着手铐脚镣的张永吉摇摇晃晃刚上二楼,就突然说肚子疼,要去厕所。
二楼台阶旁边正好有一个厕所,钱卫线和小李把张永吉押到厕所门口,告诉他就在门口的坑位解决。张永吉戴着手铐脚镣,解裤子并不方便,好不容易才解开裤子。就在这时,钱卫线的手机铃声响了,钱卫线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厕所门口走来走去。张永吉一蹲下就拉了出来,一股臭味扑面而来,年轻的小李直扭头。张永吉一边说对不起警官,一边轻轻关上了厕所的门。
钱卫线足足打了有三分钟电话。关了手机才想起来厕所里的张永吉,告诉小李叫给张永吉快点。小李过去推开厕所门,一下子呆在那儿不动了。钱卫线过去一看,目瞪口呆:地上扔着手铐脚镣,张永吉早已不见了踪影!
两人慌忙冲进厕所,找遍了所有的坑位也没有张永吉的踪影,只见厕所的一扇窗户大开着!钱卫线的脑袋嗡得就炸开了。他告诉警校实习生小李,快去通知侯医生和司机老王,然后急忙掏出手机向监狱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