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闹别扭,吃饭都不个味儿。这几天王仁甫还是这么悲观,他在折磨自己,让自己自省,这是因为他彻底违背了人间纲常,丧失天地良心。而今造成各种恶果他无力偿还。他坐在门口思前想后,他仰望天空,他沉默寡言了。望着自由飞翔的老鹰在空中盘旋着,他知道这是老鹰又来村庄抓小鸡了。他站起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目的是要赶走那只老鹰。老鹰在空中盘旋了一周,还是飞走了。
王仁甫突然间笑了,他闭着眼睛摇头丧着气,担心的还是那一场将面临的人命官司,倘若王明来不去法院撤案,这一场官司三天后就要开庭了。
明来啊!对不起!我错了,错的太荒唐,我真是一个糊涂蛋。要是王明来和我一起去撤诉,在法官的帮助下才会算数。可他又反悔了,既然他固执不去,只是撕了传票那有屁用?这让我更担心啊!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正准备要去找王明来说理,可是不远处听到石必定哼着小曲。快到王仁甫家门口,他变得鬼鬼祟祟了。
石必定他可是出了名的酒鬼,一天不喝个二三两心里不舒坦。老石在王村是看见酒走不动路的人。有人喜欢赌博,喜欢女色,可他偏偏嗜酒。这段时间,他也关心起老村长来。他知道王春花的死与他有关,为了安慰他,石必定拎着两瓶“土八路”谷酒,正向王仁甫家走来。王仁甫低着头正准备离开屋,而石必定来到他面前。
仁甫兄,你去哪?石必定拦着他问,王仁甫抬起头来望着是老石,他佯装着笑脸。
准备去、去?唉!我也答不上来,坐在家闷死了,想四处走一走、瞧一瞧。
今天别走,我来是找你的,这两瓶“土八路”谷酒是我特意送老村长你的,老石知道仁甫兄好这一口。石必定咧嘴笑了。
是吗?今天,我没有心情,改天吧!
王仁甫也喜欢喝酒,高兴起来自己独饮,半斤酒,一个腌咸菜也要过酒瘾,兴奋起来也喝一个痛快!可是,这一个月内,王仁甫好像“惊弓之鸟”似的,怕法官找上门来。他被石必定这么一吆喝,他勉强笑了。
老石老弟!老哥都成了热锅上蚂蚁啊!急得团团转,你来得正好,我正想与人商量一件事……
我就知道你为儿媳妇王春花的事,如果是,今天老石就是来安你心的!
说这话时,石必定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知道王仁甫还是为将要面临的一场官司而愁眉不展,心不在蔫,那有心事饮酒?最后老石右手一提,指着清澈的两瓶酒说道。
仁甫兄,你别想多了,老石先给你老村长压压惊,什么事你没有经历过?别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这个王春花自己找死与你何相干?我们喝“土八路”谷酒去,俗话说,喝酒可以解千愁,这是我最近又酿成的“土八路”头曲谷酒,香气扑鼻,进口味没有说的,走吧!石必定一把攥紧王仁甫的手。
老石老弟,我哪有这心事?等事情风平浪静后,我俩选个好日子再开怀比个高低吧!王仁甫说话的声音远远不及以前有底气了。石必定瞅他憔悴的脸,霜打过的茄子,与以前样子已经是判若两人了。知道了王仁甫心中的那个结永远没有解开,他继续开导他说。
仁甫兄,这样吧!今天我请酒,我去把王明来,王春云,彭天明,还有仁甫兄,加上本人,顺便请上王汉东,石长平,选个好日子,我们喝个底朝天,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老石老弟,我都急啊!现在都火烧屁股,后天我和王明来为春花命案就要过堂,再不决定下来,到时我的老脸往哪里搁?王仁甫唉声叹气,显得很无奈。
仁甫兄,有我老石等,不怕事摆不平,你好好在家等着,我去邀人,这酒先你保管,等一下大伙都到厅堂一醉方休,酒不够,我再去家里取一大坛子酒来,狠狠地喝个东西南北。你千万别走了,半个时辰一定会回来。石必定拍拍他的肩膀说。王仁甫“嗯”了一声。
石必定把两瓶谷酒递给了王仁甫,他返回了家。果然,半个时辰,石必定叫来了几位人,厅堂里突然间热闹起来。王仁甫没有村长那种底气了,与他们相互寒暄了几句,老石干脆将方桌、凳子一起搬到院子里摆起了酒席。
这可是石必定把这些人召聚一起在老村长家院子里吃酒。
这天,风和日丽,他们五六个人围坐一桌子,边喝酒边谈笑风生。议论着王家那些过往的事,他们都有些不堪回首,唉着气。
彭天明端起酒杯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用颤音低声细语说。
老村长,我先敬你一杯,这杯水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怀和照顾,我一生中最感激的人就是你。虽然我老彭不地道,但是我会记住老村长的好。我们都健健康康活在现在也不容易啊!记得有一次,咱们为了一小件事双方闹别扭,但闹归闹,你是村长,我是社员,那时,都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相互诚信。我们大家都是好兄弟。有时我一个人在半夜想着,想到那些年头中不愉快的事,总是笑一笑就当一笔勾销。我就是一个认真思考的人,对事情的经过,我考虑的比一般人思考的多,这叫做三思而行。什么事都犹豫了,所以就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唉!现在想来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天也亮了。老村长,什么都别说多了,仁甫兄我俩一起干!
听到彭天明含糊的话,王仁甫站起来端起斟满酒的杯子,二话没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的那刻,泪水滑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王春云望着老村长,早也憋不住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敬上一杯酒。
我先敬各位一杯,大家共干此怀酒,来!所有人都稀里哗啦站起,一起举杯。王春云低着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也许这就是王春云委屈的泪吧?
多年退位的村支部书记王汉东,因最近身体不适,他也端起杯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双手也在颤抖。
各位,老王敬你们一杯,虽然老王身体不舒服,想必今天还能一起共桌,喝上这杯酒后我太高兴了。我们还是兄弟,过去的让他们过去,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什么生活好歹,最关键的还是有个好身体,老伴刚走不久,我倒是多多少少有些思念,今天借酒消愁,大家喝个痛快。他饮尽一杯酒后坐了下来,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石长平望了老村长一眼,也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酒杯。
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天都高兴,往事别提多了,越来越揪心难过的事我们不管它,只要身体好,吃得下睡得着就好,我准备活上九十岁,到那一天又请上大家共同再举杯,大家都干了这一杯酒吧!
石必定拿起了酒瓶斟满了各位的杯子,今天大家都不谦让,任凭石必定逐个添酒。
来,大家一起干了这杯酒,从现在起永远是好兄弟,到阴曹地府也是好兄弟,什么大事小事全部让它们见鬼去吧!记得我们小时候,都一起玩大,现在玩老了!时间过得快,唉!头发已花发,能吃能喝比什么都强!身体好才是本钱,其他的都不是重要的东西,唯独兄弟健康最重要,对不对?
在座的他们都默认地点点头。大家饮了此酒后,彭天明、王春云望着王仁甫老村长,可是王仁甫半天不说话,他心事重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看见王仁甫老村长的身体远远不如从前了,他显得老态龙钟,他连忙站起来,举起了酒杯。
各位,都一起来吧?人生难逢知己,风风雨雨走过了这几十年,仿佛间做了一场梦,过了春节就是元宵,端午一过就七月半,再就是传统的中秋节,眨一下眼就是重阳,再转过身就过年,所以时间不等你和我。一年又一年,以前我对大家照顾不周,那都是有上面政策有关。所以今天我特别要感谢王明来兄弟,我知道你大病初愈不能吃大多的酒,既然来了,我就高兴。不然的话我们不醉不归,我老王也是好酒之徒,不痛痛快快醉一会也不罢休,亲家公你喝一瓢清汤,就当作和喝酒,来,大家都干了这一杯,大家一起干。
王明来捏起酒瓶,把酒倒得满满的。
老村长,不,亲家公,我们都是一家人,谁说我不能喝,喝清汤不解口馋。今天我是“舍命陪君子“啊!亲家公,干!这杯酒下肚,一切往事,一切恩怨我们从此一笔勾销。
王仁甫望着他这么说开了,他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杯子。
亲家公,明来兄,我们永远是亲家,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我们都是亲家公。王仁甫与王明来紧握着双手。
酒席延续到夕阳西下时,这几个人都红光满面,走时都握着手表示相互问好。
此时,天边的日头快要落山了,天空的余晖又给山村添了一份美景。他们难得在酒桌上那么痛痛快快地谈笑风生,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然而都兴奋地自各兴奋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