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甫回到家,坐在堂屋中木板凳子上闷闷不乐。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结局。
此时,王大娃傻里傻气地走近他爹,忍不住“嗞嗞”发笑。
你笑个屁!不是为了你,老子会受这么大的窝囊气?王仁甫显然在火冒三丈,王大娃吓得打抖。汪水莲听到老伴发脾气,她望了王仁甫一眼,又望了不说话的王大娃。
哎呦喂!事情过去了,还挑屎擦面,什么事都往儿子身上推,你怎么当爹的?春花死是谁的事?难道你心中没数吗?我不休你,你反而吓唬大娃,什么意思?汪水莲看见儿子挨了骂,满肚子的火往上窜,心中一口恶气实在也压不住。她也是明白的女人,早有耳闻老伴的事,只不过没有说破,也知道了老伴盼孙子心切,可不能在儿媳妇面前丢人现眼呢?这可是伤风败俗的丑事。
你懂个屁,有其母必有其子,一炉货色!王仁甫猛地站起身拍起桌子,站在一旁的儿子吓得右手指放在嘴巴里。汪水莲也一跳。王大娃害怕起来,喜欢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在嘴巴里,这是王大娃害怕时的第一生理性反应。
死老头子,儿子是脑膜炎后遗症变傻的,说起来老娘就伤心。那年,你死的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如果不是你舍不得花钱儿子不至于这样,你怨谁?啊!王大娃也不是我偷男人生的,是你的种!我不活了,我真不活了,气死人啦!汪水莲扑通倒地,来了个就地翻转呜呜呜哭起来。弄得左邻右舍都跑来。
快起来,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我去死,早死早超生,我下世再不投人胎了,投胎畜牲,无思无想,不做忙忙碌碌的人。王仁甫也歇斯底里地喊叫。这么一叫还真把汪水莲给震住了。汪水莲在左邻右舍劝说之下,也收了场。王大娃吓得躲在院子里破旧老屋,大喊大叫。王仁甫知道了今天不该发这么大的脾气,心想,王明来承包不承包鱼塘,我已经做到了尽心尽力,与我何干?大事都摆平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你们都回去,今天都怪我心里不舒服。王仁甫说。
已经是太阳偏西了,杨济科带着不愉快的心情回到县城后。当他到家时,没有闲着,立即把承包王村鱼塘的事告诉了妻子王荷花。
老公,你也太异想天开了,你姓杨,王村是一个大村,人多嘴杂,大多数都患红眼病。你和爹爹去说承包责任制,老村长表面上去圆场,说好话,他心中也有鬼。我姐就是他,下流、无耻才寻短见。这事刚刚平息,什么事过去了,你和爹爹突然间想起承包鱼塘,新老村长都不愿意,八个队长还不是听新村长的话吗?王荷花解释说。
事情没有像你说得那么复杂,承包鱼塘是有条件了,年底每家每户5斤鱼,全村预算差不多2700斤,新老村长加上队长送礼,也就是3000来斤。按市场价也是几百元钱承包费,这个还是挺划算的。杨济科突然间抽起一支香烟来。
你自己拿主意,划算好啊!这个我不太懂,要是我姐姐在世,这事准成!你想想,王仁甫是什么角色,五十多年老村长,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不对?王荷花分析是有道理的,杨济科边听边点点头。
有道理,不过,这事我会想办法,一定要办法的。人呀!就讲究一张脸皮,我只有厚着脸皮亲自找新村长,八位队长聊一聊,登门拜访应该不成问题,如果再不同意就拉倒吧。杨济科把没有抽完的烟掐灭丢在脚下,他轻轻地用脚尖踩那个烟头,他微微地点点头笑了。
即夜,杨济科骑着半旧自行车来到了王村。他没有去岳父王明来家,而是去直接找到了王培杰村长。当他来到王村长家时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了。
王村长一盏煤油灯挂在堂中央,微弱的灯光,到处都是模糊的。杨济科锁好了车,拎着一大包东西一瘸一拐走进王村长家。
王村长在吗?我是王村王明来的二女婿,今夜过来拜访一下村长大人。杨济科文绉绉地说了一句客套话便进了厅堂。
你是?哦,记得了,杨济科,快快坐吧!这么晚来还是为了承包鱼塘的事?王培杰笑脸相迎。他知道,有礼无礼,又不可得罪上门客。
王村长,我就是为这事才找你。前天下午在村祠堂,那些队长们也打不开情面,呑吞吐吐,说话也没有一个统一思想,还是王村长有眼光,叫停才散了会,让他们回去考虑,考虑。
我也是没办法。我这个村长比不上我大叔那时当村长。我大叔他德高望重,说话钉是钉,铆是铆,办事很果断。可是轮到我当选这个村长时,可我没有他资格老,见多识广。王培杰边说边递给一杯茶。
哟,客气了,王村长言归正传,我就是来听听你个人的意见,行,我就准备准备,这个事决定还是你最后拍板,不行我就死了一条心。杨济科一针见血地说道。坐在对面的王培杰知道这话有些份量。思考了片刻点点头最后向他表示。
你来的目的我心中有数,你的事我大叔也私下和我说过,我只能做最后的陈述。那八位中有三人是不愿意的,说实话,那些都是与你岳父以前有些过节有关,不过时间过去久了,他们还耿耿于怀。我只有做中间的调和人,帮你多说几句。
有你这话,我也放心了,王村长这小意思,有劳了!杨济科指点包袱说道。
这干万不可以,带回去给你岳父,论辈份我们是平辈,岂敢受这个礼呢!王培杰与杨济科推让中。邱笑梅走进了厅堂。
什么意思啊!这不是让我老公犯法吗?这个礼不能收,带回吧?不行,这承包村里鱼塘是大家的事,只有大家决定才没有意见,承包没啥子事。她笑嘻嘻地说,肯是把包袱拎到屋外自行车车把上。
慢走,不送!邱笑梅脸阴沉着。这个女人,也真是铁面无私,一鼓作气把小杨弄得好尴尬才回县城,后来还是去了岳父家。
夜深了,杨济科“偷鸡不成蚀把米”。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回岳父家。在拐角处正碰上石必定哼着小曲去王培杰家。他俩擦肩而过,石必定从他走路姿势就知道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在村祠堂见过了他。两人也没有打招呼。
当石必定走进王培杰家门口时,邱笑梅以为是杨济科又来了喊着。
你怎么又来了?石必定歌声戛然而止,他听出村长夫人的话突然间精明起来。她不说这话,石必定还不知道刚刚是小杨拐子来过村长家。
是侄媳妇吧?是我你们石叔!王村长在家吗?石必定笑嘻嘻地问。
是石叔,这么晚有事?快坐吧!邱笑梅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找我们的村长,他人呢?石必定四周瞧了一瞧不见王侄子继续问。此时,他从外面回家。
石叔,刚才上茅厕,快坐,平时你很少串门。笑梅还愣着干嘛,倒茶啊!王培杰吼着,石必定挥挥手,他知道这是王村长客气话,其实他的目的,王培杰也很清楚。就是为了王村承包鱼塘的事而来。
村长,表侄,你看王村这么大,要承包鱼塘也轮不上姓杨的来承包。他一外人也不够格,如果是王明来自己承包还情有可愿,姓杨的他算什么东西,拐起个脚,一看就恶心,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横生眼睛竖长鼻子,我就反对这件事,决不能让外人承包,他发了财,他又会谢谢我们?石必定气愤极了,他白天不拦截,晚上来找村长。
是啊!外人是外人,可是他是王村的女婿,女婿半点子。不过承包责任制是上头政策决定的。不管怎样,他有那个信心我想他可以试试,你想承包那就优先你。你是地地道道的王村人,姓氏不对,长期住在一起,也是有感情的,石叔你看行不?
我哪有这资本承包。穿衣吃饭马马虎虎过得去,如果你决定了咱们都没有多大意见。老村长也有些不地道。尽帮他们说好话,以前他不是这种人。老村长一贯主持公道,现在是不是老糊涂了?石必定惊讶地问。
石叔,不是老村长糊涂了,他也是人情难却,拉不下这个面子。况且王明来也出面,所以我决定让杨济科做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三年时光眨眨眼就过去,下次继承包咱们就不是当下的情况了。如果有了经验王村自己来搞鱼塘承包嘛!王培杰慢条斯理地告诉他。
一番话把老石说得连忙点点头。他望着年轻的王村长,知道了王培杰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话已经敲定了。所以,石必定也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村长之言,是正确的,我老石也同意,让他们先闯出经验,到时候王村走抓龟办法,不知道谁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