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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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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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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铁三角》连载

第一十六章 钻排肚

这春天的天气,十分善变,真像邻居家的孩子丽丽,一会哭一会儿笑,让人烦。你看,上午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下午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毛毛细雨。这种情况,按照往常的惯例,当然是不用排队放学的。

感谢天老爷,我们“英雄铁三角”可以提前回家去玩了。可是就当我们背着书包要出课室门的时候,“咚咚咚”排队的钟声还是有节奏地敲响了。真奇怪,难道老校长嘴巴许久没用怕生锈了,要把大家留下来磨磨?

大家极不情愿的冒着细雨往操场上赶,我看到黄梅和那些女同学,怕雨水打湿头发,用手拿着书本遮到了头上,也有的同学干脆把书包举起来用头顶着。老校长早已站到了队伍的前面,他姓黄,已年过五旬,颧骨奇高,红脸膛儿,近视却不戴眼镜,所以常眯着眼睛。他跟大家一样,也没带雨具,同样淋着雨。其他老师也没带雨具,站在了队伍的后面。

“毛主席号召我们要向雷锋同志学习,三月是全国的学雷锋月,我们很多班级在这段时间都开展了学习雷锋活动,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黄校长是个清瘦的人,看上去很威严,听说是北方某著名大学毕业的,说话有条有理的,水平很高,我们都十分敬重他。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音调说道,“学校要特别表扬我们三年级的三个同学,他们就做得很好,是我们学习雷锋的好榜样。”其他班级的同学都扭过头来往我们三年级这边看。黄校长似乎故意停顿了下来,等同学们看个够猜个够之后,才慢吞吞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就是三年级的肖龙,胡东和王力同学。”他故意拖长了声音。

我们?我们三个人?没错,说的就是我们“英雄铁三角”。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喜地笑出声来了。

“下面,我读一下村长给我们学校的来信:

……当几头水牛正在拼命地啃着我们村集体的大片秧苗时,被肖龙、胡东和王力三个小英雄发现了,他们看到公共财产被这些畜生随意地踩呀啃呀,就像有一万枚铁钉穿进自己的身子,他们全身那个疼啊,狠不得像鸟一样立即飞过去,一脚将它们踢到山的背后。……”

那个时候,我们真的有“铁钉穿进身子、全身那个疼”吗?这村长说得煞有介事一样,真的十分好笑。

“三个小英雄把死都不放在心上了,与那些大水牛进行了你来我往的激烈战斗,在那个艰苦的斗争环境下,他们当然想到了雷锋同志,也想到了黄继光同志,对了,还想到了张思德同志,于是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终于将那些大水牛全部都赶出了秧田。……”

我看到许多同学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小心地议论着。何春林老师却早已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真的搞不懂,这大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小的一件事,却弄得这么兴师动众。他们的行为好像很矛盾,有时候成熟稳重,有时候又跟我们小孩子一样天真。我们当时哪里想过这么多,把大水牛赶出秧田算哪门子激烈战斗啊?我听得脸有些发热,但是胡东和王力却是眉飞色舞的,还不时向周围的同学添油加醋地描述着当时“艰苦斗争”的情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回我们真的要感谢那大水牛,更要感谢村长大人,是他亲自给我们坐实了“小英雄”的名头,我们现在可是真正的“英雄铁三角”了。

“肖龙,你们真英雄啊!”黄梅微笑地对我说,两只大而有神的黑眼睛一眨一眨地闪着光。我当然知道,他是在为我高兴。陈小军、朱林、徐小红、……呵呵,还有其他班的同学,都向我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行大雁排成了人字形,鸣叫着从学校上空缓缓地飞过。校长的声音还在校园里回荡,而我却不禁有了飘飘然的感觉,就像大雁一样要在天上御风而行。

呵呵,我忽然觉得生活就像是万花筒,是那么有趣,又是那么奇妙。

我们“英雄铁三角”全部都光荣地加入了少年先锋队,这真的是在我们预料之外。不过,时间一长,我们都觉得有点烦。这“小英雄”的光环罩在头上,确实很光荣,可是它也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我们的手脚给锁住了。在学校想干点什么事,都会不自觉地要看一下胸前的红领巾,想一下自己“小英雄”的身份。哎,一个人得到的东西越多,失去的自由好像也越多。这就好像总数没变,这边做了加法,那边做了减法。

不过胡东和王力这两个家伙得到的好像要比我多一点。自从加入少年先锋队后,王力那鼻子的卫生就搞得十分干净了,虽然他擦鼻子的习惯动作还没改掉;胡东的学习成绩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上课时还积极举手发言,被老师表扬了很多次。

我呢?戴上红领巾的那个“六一”儿童节晚上,兴奋得睡觉的时候也戴着红领巾,不过,这可不能跟他们两个人说,以免被他们笑话。当然,我是不用再去偷哥哥的红领巾来戴了。他不得不佩服地对我说: “小瞧你们了,你们真的是‘英雄铁三角’”。

那天,我们坐在草地上,瞎吹牛。王力主动跟我们谈起他温馨的回忆:“我是怕那个姐姐嘲笑我,那天,你们知道吗?真是羞死我了,当时是一个漂亮的辅导员姐姐给我戴的红领巾,她看到我流着鼻涕,先是拿出手帕帮我擦掉了鼻涕,然后才给我系上红领巾,她说少年先锋队是不流鼻涕的,希望我以后改掉这个毛病。”

“‘鼻涕虫’也喜欢上姑娘了?”我和胡东听他这么一说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力并不在乎我们的嘲笑,他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恍然若失地说道:“她是我姐姐的同学,我们上了四年级,她就小学毕业去县城中学读书了,后来就很少看见过她了。”

真的想不到,红领巾的魔力竟然这么大,把王力这个“鼻涕虫”变成了一个多情多义之人。看来一个人的成长,都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完成的,当然这离不开生活经历的不断增加。

这个暑假,比起往年来说,感觉要闷热许多,凉风也吝啬无比,即使你坐着一动不动,也会冒出一身臭汗。因为酷暑难耐,所以只要一有时间,我们就会往墨江河跑,到了河边,脱光衣服,一个猛子扎下去,说有多爽就有多爽。天天泡在水里,全身心放松,自由自在的,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你看,竹排又来了。”胡东从水中露出头来,将含在口中的水一喷,水就像一条弧线射了出去。他用手指着上游说道。

“是,竹排真来了,真来了。”王力也兴奋地说道。

只见上游小河拐弯处,先是冒出一个人影,他斜着身子,用力将最前面的一节竹排撑往河的中间,接着后面一节一节的竹排就跟在后面出来了,最后一节竹排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在控制着竹排的方向。他们一前一后撑着长长的竹篙,一会儿将竹篙插进河里,一会儿又将竹篙从水中抽出来,在他们的掌控下,长长的竹排像蛇一样往下游溜了过来。

“哈哈,走,我们快点到上面去。”说完,我冲在前面,带着他们迅速游到河边,然后爬上了岸。接着大家像赛跑似地拼命地往上游跑去。为什么?因为在洗衣码头下游不远处有一个“水队”,那是村里专门用来碾稻谷、花生和米粉用的。那里就是一个浅滩,水又浅又急,如果从那里爬到竹排上,然后再顺流而下,那是最刺激的一件事情。

“小家伙,高兴么?不过要注意安全啰!”对于我们小孩子们爬到竹排上玩耍,竹排工们是从来不嫌不怪的,而且有时还会逗着乐一下。

这一次的竹排有十一二节之多,可能有五十米左右,是用草藤捆绑串连在一起的。到了浅滩处的时候,竹排会不时地被河床上的河卵石摩擦和敲打着,这时就会发出“哩哩啦啦”的像放鞭炮一样的响声。我们早就爬上去了,听到响声赶紧顺势躺到了竹排上面。呵呵,竹排随着水的波浪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将我们从头到脚前后左右都按摩了一个遍,全身痒痒的,麻麻的,真舒服。

“小家伙,你们可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弟弟’哟!可别被竹子夹扁啰!你们长大了那用处可大了,我们可赔不起噢!”竹排工一边用竹篙调整着竹排的方向,一边逗着乐子,说完后还呵呵地爽朗地大笑起来。

胡东和王力听他们这一说,赶紧用手保护着自己的“小弟弟”。他们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我已蹲了起来,准备往水里跳了,他们也蹲了起来。这时候大部分竹排已稳稳地穿过了那急流浅滩,前头已进入了深水处。

“跳。”我大喊一声,然后扑通一声,就一个猛子钻进了水里,潜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敢露出头来。你可能不清楚,要是没有潜到很远的地方,稍不留心的话,就会被溜过来的竹排撞到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也跟着我一样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随在我的后面,钻出了水面。

“怎么样,有意思吧!”我凫着水对胡东和王力说道。他们因为在水中憋气太久脸都成了朱红色的了。

“有,真有意思。”他们喘着粗气回答道。

“敢不敢继续跟着我来。”我想带着他们钻一下排肚。

“龙哥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没得说的,这两个铁杆兄弟从来都不会有二话。

“好,走。”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钻到了水里。他们也学着我的样子尾随在我的后面。我们像鱼儿一样在水中往前游,前面就是竹排了,我身子再往深水处一沉,然后就从竹排下面钻了过去,顺便还用手摸了一下竹排。他们也不甘落后,同样从竹排下面钻了过去。我们闭着气一直游到认为较安全的地方时才浮出了水面,大家用手擦着脸上的水珠哈哈大笑起来。

“要不,再来一次。”我提议道。可是当我们再次沉到水中要钻过排肚游到对面时,那竹排早就顺流而下,跑到老远老远的地方了。哎,有点可惜了。

“小家伙,再见啦!”这个时候,竹排工人哈哈大笑着向我们喊道。

“叔叔,再见。”竹排越来越远,最后只在水天交接处留下一个影子。我们兴味索然地蹲在水中,一时也找不到其他有趣的话题。

在水中这样一来一往,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但是看着白花花的太阳,我们都恋在水中不愿上岸。河对面的农田里种的是几十亩花生,长势十分喜人,这是河对面那个村子种的。我想花生这个时候也应该熟了,估计过个十天半月就是收成的时候。我摸了一下肚子,建议道:“要不,我们游过去拔点花生来吃?”

“龙哥,好啊!我的肚皮都瘪下去喽!” 我这馊主意一出,即刻得到了胡东这“瘦猴子”的响应。

“可是,我们是少年先锋队啊!”王力这“鼻涕虫”有点犹豫地说道。这家伙看来是真的进步了,自从加入少年先锋队之后,老师就表扬他很多次了。

我和胡东下意识地看了看光溜溜的胸前,放暑假了,红领巾谁还戴着它,谁还在乎这个?不过王力这样一说,我们还是感到不好意思。我们又在水中玩了一会儿,肚子确实难受了,觉得肚皮都贴着背了。

“龙哥,要不我一个人去拔点花生下来,你们在水中等我就行了。”胡东说道,“即使犯错误,也是我一个人的错。”这家伙就是讲义气,关键时候真没得说。

“这怎么行?要去一起去,有事大家一起扛着。”我嘴上说道,眼睛却盯着王力,看他有什么反应?

“那,那,去就去呗!”王力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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