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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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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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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铁三角》连载

第二十章 一碗水饺

就当我们沉浸在三老爹感人的英雄事迹中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把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肖龙,胡东,王力,哇,你们一起进城了?”

声音是那么熟悉,我们回过头一看,这不是徐小红吗?只见她头上扎着麻花辫,穿着淡蓝裤子和白底粉花上衣,比以前更好看了。旁边站着一位中年阿姨,瓜子脸,苗条的身材,穿着军绿色的制服,长得也很漂亮,可是她那张有点苍白的脸却显得十分僵硬,看不到有一点儿表情,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高兴的还是悲伤的,难道是带着假面具?

“噢,小红,你认识他们,是你在农村小学校时候的同学吧?”阿姨问道。

“妈妈,是的,他们几个难得进一趟城,邀请他们到我们家玩吧!”徐小红用商量的语气跟那个阿姨说道。

“那怎么行呀?你瞧瞧他们这样子,脏兮兮的,呀,不行不行。” 阿姨用眼睛瞥了我们一下,然后板着脸拒绝道。

“他们可是我的好同学,妈妈,你不能这样说他们。”徐小红脸涨得通红,对妈妈执拗地说道。

“不,我们还要去剪头发,现在可没空呢!要不,给他们点钱去买东西吃吧!”阿姨从随身一个小皮包里抽出了一张纸币给徐小红。我们看清楚了,那是二元钱。

看到妈妈这个样子,徐小红一脸的不高兴,但是拗不过她,只好接过那二元钱来到我们面前,歉意地说道:“真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没空,不能陪你们玩了,这二元钱就给你们买点糖果吃吧!”

这样的钱能收吗?胡东正要把钱接过来,我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这钱我们不能要。胡东红着脸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我对徐小红笑道:“这钱我们就不要了,我们刚才带了很多很多的废铁进城,你看我们换了许多钱。”怕她不信,我从衣袋里拿出钱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是你们的钱,这是我给你们的钱,你们就不要客气吧!”徐小红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们。

“龙哥,要不我们收下吧!”胡东和王力在一旁说道。

“徐小红,真的不用,我们有钱。”我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我们收下她的钱,她才会心安。可是,我十分讨厌她妈那种乞怜别人的眼神,我们进城来可不是要饭的。

“小红,还瞎磨蹭什么,他们不要就算了,我们快点走吧!”她妈妈在远处瞥了我们一眼,然后不耐烦地数落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下次进城的话,你们可要提前打招呼哟,我好陪你们玩啊!”徐小红一边跟我们说话,一边回到她妈妈的身边,然后两个人往前面那条街走了。过了许久,她还回过头来看我们,那眼里明明充满了歉意。

这大人,不,这城里人真是搞不懂,我们农村娃又怎样啦?嫌我们脏?你的钱才脏吧?真气人。

我们一直目送她们离开,直到她们拐到另一条街看不见时,才回过头来。我们往上面窗户看了看,听到何春林和那姑娘不停地夸着“好吃、好吃”的声音,他们肯定在吃着饺子呢!也许是他们在里面认真地说着话,所以没有发现我们跟徐小红在外面的事情。

“要不,我们也走吧!”我看到这边也没什么戏了,便对胡东和王力说道。

来到街头一棵大樟树下,胡东和王力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赖着不想走了。“龙哥,我们都走不动了。”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说道。大家坐着一时也无话可说,便从地上拾起小石头,接连地往不远处的一个窨井投去,百无聊赖地听着石头“咕咚咕咚”滚下去的声音。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得到她了?”胡东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听那口气十分地失落。看来没估计错,这家伙是暗恋起徐小红来了。

王力接上他的话问道:“‘瘦猴子’,你是说徐小红?”

“不是她还有谁?”胡东似乎有点气,“本来是够我们的午饭钱的,为什么不能要?现在我们午饭都还没吃呢!”

“是啊!龙哥,本来是可以解决我们午饭钱的呀!”王力下意识地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说道。

我用手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敲了一下,气恼地说道:“你们真的没脑子吗?都在用屁股想事?难道没看到那阿姨鄙视我们的眼神?”

“龙哥,她那是同情我们乡下的小孩。”胡东狡辩道。看来这小子对徐小红还真是痴情的,他的胳膊开始往外拐啦!

“同情?我看是可怜吧!她以为我们这次进城是来要饭的?”我心里想起这件事就来气。

“对,龙哥说得对,我们进城来不是要饭的。”王力好似醒悟过来了一样。

“好好好,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说的都是错的,好吧?”胡东似乎一点都不服气。呵呵,他是嫌我们骂徐小红的妈妈,那可是他的准丈母娘哟!

这时候,一群黑色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不知从哪里爬了过来,许多蚂蚁嘴里都叼着一个黄色的小粉球,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粮食?我忽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响着,真有点饿了。抬头一看天色,午时现在应该是过了。

我正要对胡东和王力说找点东西来吃,这时候一只毛毛虫沿着胡东的烂拖鞋往上爬,似要爬到他的裤子上去。他眼疾手快,从地上拾起一条小木棍就是一敲,说道:“你真该死。”他这家伙是不是指桑骂槐?算了,懒得去跟他计较。

“走,我带你们吃面条去!”我站起来说道。在这条街的不远处就是那家国营饭店,上次进城娘特意带我去那里吃了一碗面条,很香很香,想到这里,我的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

“我们的钱够吗?”胡东问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看来他心里那股子气还没有消掉,故意在找茬。

“是啊,龙哥,我们总共才一元五角钱。”王力也说道。

“嗯,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火柴都可以买很多了,面条也应该够。”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没直接回答他们,“如果买不到三碗,就买一碗,三个人分着吃,这总行吧!”

“那好吧!”胡东和王力没有异议了,跟着我一起往那间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间两层楼房,有两间课室那么大,门楣上是一个大大的红色的五角星,右面挂着一块方形的木板,白底红字写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刚到饭店门口,一股浓浓的面条香味就扑鼻而来。看里面,那些坐在饭桌旁边的,都是一些衣冠楚楚高谈阔论的成年人。我们虽然饥肠辘辘的,一时却迟疑着不敢随便走进去。要是冒然进去的话,会不会把我们当成要饭的,将我们轰出来?

“小朋友,你们这是要吃饭吧?进去吧!不要站在这门口了。”这时候,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幅眼镜的年轻哥哥从我们身边经过,他对我们好心地说道。

“我们当然是来吃饭的。”我挺了挺胸大大方方地说道,然后抬起腿来就迈了进去。可不能让城里人瞧不起咱们乡下人,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兜子里有的是钱。

年轻哥哥听我这么一说,倒笑了起来,自己先进去了。我们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一个橱窗前,听着他和里面的人说话。

“好贵哟!”王力悄悄地对我说道。他指着橱窗上面贴着的一张纸,上面有价钱,刚才没有注意。

“鲜肉水饺二角五分一碗,面条二角一碗,……”我轻声念着,心里不觉也紧张起来。

“龙哥,水饺是什么样子的?”胡东小声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吃过。”我说道,“你看,就是这个吧!”这时候,那个年轻人端着一碗水饺往一张空桌子走去了。只见他的碗里面浮着十几个面团一样的东西。何春林和那个姑娘不是也吃水饺吗?肯定很好吃。

我暗中算了算,鲜肉水饺二角五分一碗,吃三碗水饺一共要七角五分钱,虽然花掉了我们一半的钱,但是进一趟城里可不容易,狠下心来豪爽一回吧!来到这个大饭店,要是小气的话,会让别人笑话的,反正也够钱,那就吃吧!

“阿姨,来三碗水饺。”我吸了口气,壮起胆对着橱窗里面那个胖胖的阿姨说道。

“你们,三个小孩?”阿姨伸出头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我们,像看怪物一样看完这个看那个,许久才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我们没有大人。”我说道。这胖阿姨也太多话了。

“你们是乡下来的孩子吧?”胖阿姨问道,“知道吃饭是要钱的吗?”这人也真好笑,这不是多此一问吗?没钱我们敢来你这里吃饭?

“当然知道。”我打开手掌,让她看个清楚被我抓得有些皱皱巴巴的钱。我想不向她亮一下我手中的真金白银,也许还以为我们真是来骗饭吃的呢!那俗话怎么说来着?对,就是狗眼看人低。

“你们的钱是哪里来的?你家里人知道吗?”胖阿姨继续问道。真是的,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我们的钱怎么来的你管得着吗?你又不是警察。

“我们是用废品换来的钱,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不是偷爸爸和娘的。”胡东也不耐烦了,嘟起嘴来对胖阿姨解释道。

胖阿姨张大嘴巴“噢”了一声,终于把头缩了进去,然后回过头对另外一个瘦阿姨说道,“给他们煮三碗水饺咧!”

我把手中的钱认真地清点了一下,把其中的七角五分钱放到了橱窗,那个胖阿姨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起钱来数了数,摇了摇头,便走进去把它们放到了一个铁盒子里。

我们等了没多久,那个瘦阿姨就陆陆续续地端出了三大碗香喷喷的水饺。这碗还真够大的,比家里吃饭的碗要大得多了。

我们嘻嘻地笑了起来,然后各自端了一大碗水饺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周围还有许多大人没有离开,他们转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三个小孩。管他那么多呢,我们的肚子早就闹革命了,大家拿起筷子夹起水饺囫囵吞枣地就吃了起来。

“啊!啧啧啧,龙哥,我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胡东张着嘴,满意地说道。

“龙哥,我好像还没吃出什么味道,就没有了,肚子还饿,还想吃。”王力将碗上的汤水一滴不剩也全部倒进了嘴里,最后舌头还一直地舔着嘴唇。

我的肚子还不是一样,当然也还想吃,十几个水饺,哪里够吃?我也将汤水全部喝了个底朝天,肚子才勉勉强强有了一点饱的感觉。呵呵,要是能再来一碗那有多好。我摸了摸袋子里面剩下的那几张钞票,忽然心里像有一只小鹿在游走撞击,要不,就花掉它吧?反正是捡废品换来的钱,可是我又想,我们是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存下来这么多废铜烂铁的,不行,不能再花这个钱了。

“龙哥,我们走吧!如果再不走的话,我真的还想叫一碗饺子来吃。”胡东用衣袖擦了擦嘴巴说道。

这家伙竟然那么理智,忽然又说不想吃了,哎,如果他们都坚持说还要吃的话,那该有那多好。我咽了一下口水,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那好吧,你看那些大人都是吃了一碗就行了,他们的肚子肯定比我们的要大吧,如果我们再继续吃一碗的话,他们肯定会笑话我们的。”

“那我们就走吧!”王力首先站了起来。我和胡东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家一直走向门外。出了店门后,我们又回头往里面看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那个年轻哥哥跟在我们的后面也出来了,他一脸随和地笑着打着招呼:“小朋友,你们也吃完了?好吃吧?”

“吃了,好吃,真好吃。”我们马上回答道。

“那再见啰!”他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再见,再见。”

这次吃得真的不算痛快,我看了看那块写着“国营饭店”的招牌,心里在说道:“再见了,我们一定要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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