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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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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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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人》连载

第五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陈晨第二天带着常亮去到了心怡酒店,三人为众,也确实代表了相聚一次不易,可能以后会更不易,但事实如此,都在情理之中。自然是陈晨和闫冰做东,品尝了下扬州的特色,但是三人没有在酒店吃饭,而是闫冰请假了一天,陪他们出去走走。

“还没有问你当时为什么选择浙江呢?”闫冰开口问常亮。

常亮回到说:“总有一些人,相信美好的生活都在别处,不愿意在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地方长久驻足。于是就选择了去其他的地方探索。”

“你这是说我们都是厌倦了故土的人?”陈晨道,然后接着说:“我们这些人,除了几个人在北京之外,其余人全都出来了。”

“北京很大,按理说待在那里的人,尤其是故土的,很少有出来的,但可能就是这样,咱们这些人才能成为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吧。”常亮说。

下午,闫冰回到了心怡酒店,周国富闲来无事,碰巧过来,三个人就出去转了转,常亮也是个地道的北京人,性格也比较爽朗,都不是计较的人,交流也很有趣。倒不是我们和我们的生活有多么熟络,只是想要活得好,你必须要接近生活。

常亮说:“到底都是江南,尽管说杭州也很美,但是扬州的婉约也不差啊。”

“和北方迥然不同吧。”周国富道,常亮点了点头。周国富接着说,“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多出来走走,不为你有什么特别的成就,你走过的小城,见过的人事,它最后都会积赞成一种沉淀后的阅历。让你在迷茫的时候能够保持本心不堕落,让你在浮躁的时候能守住清净不迷惑。就和那句俏皮话说的一样,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常亮接道:“瞎打爷娶了瞎大奶奶,活了大半辈子,谁也没见过谁。”说吧三个人哈哈大笑,陈晨自然明白意思是见见世面,别成为固守一处的人,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什么没见过,真和瞎子一样。但还是说道,“你们丫的真贫。”

周国富接着道:“小弟,此言差矣,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晚上大伙吃完饭之后,各自打道回府。陈晨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叮嘱他最近不要多出门,出门要带上口罩,现在北京好像有个什么病,闹得人心惶惶的。陈晨也没有特别在意,但还是答应了好。第二天本来仍是假期时间,陈晨被报社李彤叫过去,让他跟着一起去趟医院做个调查,说是最近有个流行病毒叫非典,现在北京方面查的很久,上面让我跟一下咱们的医院,肯定是个新闻,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陈晨自然同意,想到了昨天母亲的叮嘱,买了两个口罩,一人一个。

却说,常亮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周围转了转,便去了闫冰那。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待陈晨晚间回到住处时,常亮提出了告别,说是学校那边有亟待完成的一个项目,本来时间就不是很充裕,过来看看你们,既然都在按部就班,各有所就,如此便好,他也该回去了。陈晨想来后面也没有多少时间去安排他,也就答应了。第二天,常亮便搭乘了去往浙江的列车,孤身独去。

还有一个姑娘我们这里得说一下,甚至可以用上很大的篇幅去介绍,那就是薛莹,此刻仍在北京,一身洁白的衣服,可以算得上是人民的天使,尽管她此刻依旧是个护士,但就于自身而言,兢兢业业,每天按时上班,对待病人也比较用心。这在当时还是比较难得的,此刻的北京人心惶惶,在最开始由于人心作祟,其实本身没有什么病的过来检查,薛莹好心安慰,没有病状,让他们安心生活。但无独有偶,当医院来了第一位病人,表示头痛乏力,体温持续居高不下,总是咳嗽,最开始没有引起医院的重视,毕竟对于医院来说也是第一次,海淀区医院尽管也是公立的,但是相比于北京的许多大医院来说,就显得无足轻重。当病人不断开始恶化,感觉到恶心,呕吐的时候。薛莹赶紧上报,上面也终于开始重视此类病情,划分隔离,医院的人终于每个人都配备上了口罩,各值班室,病房开始了消毒。我们都知道,无论是各种流感,多以感冒发烧引起,治疗的办法也是以发烧和感冒治。薛莹是陪伴病人接触最多的一个护士,当然也被隔离。进出消毒,但是她毫无怨言,尽管作为一个小姑娘,但从未将这些脆弱显示出来,也没有将这个事告诉父母,只是通知家里,最近医院因为病毒特别紧张,让家里人少出门,戴口罩,买消毒水,尽量少和人握手,少和人接触。随着她有些颤抖的声音,终于换得了家里人的同意,让薛莹也有了些许安慰。

有一,就会有二,随着病情的慢慢紧张,时间慢慢的推移,随着病床的增多,随着医院的交谈声越来越少,气氛越来越压抑,甚至让人无法喘息,薛莹依旧保持着尽量劝导病人乐观的状态,来往送饭,照顾,不去并且刻意忽略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尽管隔离式的治疗,没人愿意过来,目前照顾这些病人的也只有薛莹一个。

陈晨最近几天跟着李彤去医院蹲点,采访,病毒案例第一起早就公之于众,但是随着这几天的忙碌,发现扬州的许多医院重视程度依然不够,隔离措施,消毒作业完成的不够完善。在登出报纸之后,引起公众反应和不满,上级严令责成,所有医院做好防范措施,控制好隔离人群,尽可能的完善医院对待此类病毒的治疗防范工作。不得马虎,敷衍塞责,一经查处,追究该医院领导责任。如此,一系列的动作才卷土而上。可能是扬州离得比较偏远,一直没有听说,但是大街小巷依旧显得肃穆。

经宣布,第一起非典患者,因医治无效死亡。恐慌就像是通过空气传播一样,大街小巷的欢笑声,车流量都大幅度的减少。

闫冰最近不是很忙了,但是去那里吃饭的依旧有,应该是对于大饭店,因为装修的富丽堂皇更加让人放心吧。当陈晨去找闫冰的时候,两人说起这个话题都非常的压抑,但是尽量的避免。闫冰提起自己的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北京不易,尤其是现在,身边连个人也没有。这是陈晨第一次听到闫冰抱怨自己的任性。

陈晨表示,伯母可以经常去自己家走走,反正两家离得也不是很远,总归有人说说话。接着陈晨说:“你都出来了,我呢,一路找寻也过来了。路总归是要走的,负重前行的时候咱们都要勇敢一些。”

闫冰点了点头,看着陈晨说道:“常亮来的第二天找过我。”陈晨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半晌摸了摸鼻子,问道:“说了什么?”。

闫冰噗嗤一声乐了,陈晨脸有些微红,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闪,接着闫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说说起了一些感慨,毕竟都是一个时候的玩伴,希望我在这里能有一个好一些的生活,刚好你也在这里,能够相互的扶持和照顾。也挺好的。”

缓了一会,闫冰道:“听说你最近在频繁的往医院跑?”

“你怎么知道的。”

“陈姐说看到你了,带个口罩,但是看出来是你了。手里拿个本子在记录着什么,好像一本正经的样子。”

“嗨,不还是这件事么,人心惶惶的,希望慢慢的好起来吧。”

闫冰也重复了一遍,是啊,希望一切都慢慢的好起来吧。

进这样慢慢的进入了年根,陈晨这里还好,除了跟踪非典报道,也没什么特别忙碌的,偶尔喝闫冰碰个头,让他尽量少和人接触,多注意自己,送了两个口罩之外,没有太多的联系。

我们还是再来说一下薛莹,现在的北京十室九空,基本外来的人,终于在病毒的逼迫下开始返程,很多车次不再运行,人多汇集在一块已经成为禁令。医院的病人越送越多,一个治好的都不存在。有人问薛莹,他的病会好么?薛莹总是微笑,总会好的,日子总会好的,痛苦总是会过去的。其实她知道,病人也只是需要一个人在此刻送来慰藉罢了。随着病人的增多,医院委派的护士也多了。病房不够用,就在空地用白线画出来,证明那里就是隔离的,病人虚乏无力,吃不下饭,就靠着葡萄糖续命,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严重,压抑在空气里呼吸都必须要使劲,可是又害怕大口呼吸,害怕病毒不指定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各大学校,人群多的地方都开始了隔离,学校放假,但是例如一些大的地方,害怕有病原体传染,一切行业停止运转,以前的灯红酒绿此刻全部烟消云散,大街上在路灯昏黄的时候再也没了行人,偶尔有救护车孤零零的穿过,有一些全校隔离的地方,比如人群比较密集的,常亮告诉陈晨说,现在学校已经不让人再出去,学校封住了寝室,也不上课了,人就在宿舍里待着,这时候党员和老师们都站出来帮助同学们买生活必需品,但严禁同学们与外人接触。高高的加筑的铁丝网,似乎真的与外界隔离了。陈晨只能安慰他,再熬一熬,心里憋闷的时候就打电话。常亮表示,他还好,每天看书,使劲让自己沉默下来。现在周围人都没人说话。

“你们再没有其余的活动了么?”

“有的,规定某个时间,比如周三,开放某个寝室楼,限定活动范围,都去操场,打球或者这类的活动。就和犯人一样,但是我不觉得憋屈,倒是走在前列的那些党员和老师们,让我感动。”

陈晨也沉默没说话,半晌才挂断了电话。

陈晨抬头望了望天,经久不语。

薛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去找到了主治医生,医生姓王,看到是她之后,紧了紧大褂,眼睛有些麻木的看着她。

“这个病真的就治不好了么?”姑娘眼眶发红,她是看到了自己医院第一个治疗无效的人被送走,看到了周围的病人那种绝望和麻木的眼神,看到了周围的护士,毫无波动,就好像是对于一切都束手无策,甘心认了的无奈的眼神。终于不顾阻拦发起了追问。

“怎么治?你不都知道么,其实我们都一样,尤其是在医院的我们,现在我们还没走,还没有撤离,说不定哪一天就轮到我们了。”

“可是,王医生,为什么会这样”薛莹哭着问他,他的眼眶慢慢的也红了。

“王医生,你知道么,我都一个多月没见过我妈了。我想家!”,渐渐地姑娘泣不成声。“我们还有消毒水,我们还有药。我们还有机会的。”薛莹道。

王医生嘴唇慢慢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将消毒水没有用,药也没有效果这样的话说出来。“对,那你去把患者周围再撒一遍消毒水吧。”薛莹点了点头走了。

年根底下,陈晨接道家里的电话,是父亲打过来的,一般的时候打电话的都是母亲,陈晨遂问怎么了?

陈父表示,咱们家祖籍原就是扬州的,原本你的爷爷在外面的时候,在北京安了家,于是就都来北京了,只是后来家里有一些矛盾,所以分开了住,你小的时候和你爷爷奶奶在一块生活,只是还小记不住了。这次动静这么大,你就别往北京走了,你就去你爷爷那过年吧。陪陪两个老人。说罢叹了叹气便挂断了电话。

北京开始用飞机喷洒消毒水,很大一部分安稳了仅剩下仍旧在北京不离开的人。救护车终于开始很少一部分拉患者,而是变成了运送尸体。在悲坳声里,哭喊,不满,绝望,呐喊。终于迸发而出。

陈晨答应了父亲之后,决定带上闫冰一起过去,在完成报社交代的工作之后,李彤对于陈晨也较为满意,为人踏实,不虚浮,对待工作也比较认真,这段时间跑动跑西总是冲锋在前。叮嘱了注意安全,便让他离去。陈晨到心怡酒店找到闫冰说起了这件事,闫冰也欣然答应了。

陈晨给常亮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过年了怎么办。

常亮说咱们生在这个时代,还能怎么办,万幸的是咱们都不是这个时代被遗弃的人,就这样吧,也就一个年头回不去了,多给爸妈打几个电话就好了。

问起周围人的时候,似乎远在羊城的姜大鹏一直没有什么联系,通过和吴明民通电话,对于王小顺的情况陈晨也已经了解,只是问道怎么去了那么远。吴明民回答道,可能远离故乡的地方,才是心安的地方吧。

“现在北京情况那么严重,你问过薛莹的情况吗?”陈晨通过电话问吴明民。

“有些了解吧,但没有特别问过,尽管都在一块玩,但毕竟是女孩我们也不好太多的问。”

“那有什么的,你小子还害羞啊。”

“倒没有,半大小子了,还害哪门子羞啊,只是生命中难以承受的重量,通过了解,哪怕知道了也解决不了,能怎么办呢,且好好生活着吧。我不是在海淀区走读学校吗,学校放假早,早早地就在家待着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冷清的北京。很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别想那么多了吧,都没有办法改变的,那就慢慢接受吧,总是要熬过这个那个的,然后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下次给你打电话就该说新年好了,你小子别太沉重。”

“得嘞,请好吧。”

姜大鹏的联系方式谁都没有,也都不知道如何了。最远的人不是最容易被牵挂,就是最容易被遗忘。总归如此,年年难过年年过,岁岁难熬岁岁熬。就这样,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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