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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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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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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人》连载

第一十四章 长恨人生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

城市的车水马龙向来和每个人都无关,可每个人都在参与。高兴时你看到的是锦锦繁华,迷茫时你看到的尽是呼啸的风,和没有归属感的孤独的砖瓦。

等待也向来是最无用的安慰和挣扎,留下的是想叹气却又忍住的犹豫,想宣泄却无处面对的深渊。当陈晨和常亮次日再来的时候,得到回复却变成了警力控制进来人口安防、借调、开会。这一次两人优良发挥北京人的贫劲。也算是机缘巧合,亦或者当你在执着一件事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会为你让道,或者说吸引力法则?总之,偶然的事在不可思议的同时真实的发生在人的眼前。不过陈晨并不埋怨所谓的办事不利,找一个人大海捞针,在朝气蓬勃,人口流出流入量极大的城市,更是如此,姜大鹏离开早就在监控存储之间,也不可能通过监控相互衔接的方式,锁定一个人的影踪。警务系统的平台,并没有姜大鹏的出现,同名同姓的倒是有,但很显然这不是工作,不能糊弄交差。不过一个深灰色夹克,带着鸭舌帽,身材结实,面目幽深,眼神浑浊中有着清亮,高挺鼻子,络腮胡刮尽,看着脸庞遒劲的中年人听到了姜大鹏的名字顿了一下,熟络中带着疑问的问了一下,也是急病乱求医,在看到对方的眼神之后,陈晨还是说了下情况。

这人名叫王冬,估摸着出生的时候恰逢冬天,就以此为名了。来往于湖南和羊城,长途货运司机。那天拉着货物出发,在路的旁边看到姜大鹏拿着纸盒子,上面写着郴州方向,求顺风车,要不是那里已经偏离市区,姜大鹏一个人站在路边比较明显,还真不容易被看见。后来姜大鹏上车后,一通聊下来,发现也是个有趣的性子,途中给王冬不停的递烟,拿水。王冬说的时候笑呵呵的,似乎也是个开怀的一段路程。问起姜大鹏的状况之后,就比较诧异为什么突然出行。姜大鹏回答是,总是要出去看看,以前的人用脚丈量了大地,而如今方便了,就等等顺路的人,借着好风,看一看那青云。末了还说去找神仙。

说到这里,王冬拿下头顶的鸭舌帽,摸一把铮亮的光头,显得意犹未尽。并且王冬告诉二人,姜大鹏目的地并不是郴州,听到自己目的地是怀化的时候,很是高兴,要不是车内狭窄,双脚离地都能跳起来,因为姜大鹏想去的是张家界。他想着直接写张家界有些远,且很多都不顺路,就中折了一下。

陈晨听到后点了点头,踮了下脚呼出一口长气,并没显示过多得到消息之后的欣喜。而是突然问了一下,听到姜大鹏说起出去看一看,见一见这个世界的时候什么感觉。

听到后,原本还略有兴致的王冬脸色缓缓平静了。看着陈晨,眼神又回到了幽深,也叹了口气:“见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将手里拿着的写有申请书三个字的纸放在桌上,“不过也至少见到了江河的辽阔,至少我在那么大的时候也幻想过,不过却没实现过。”又看了看二人,没说话了。

告别王冬,递了根烟过去,但却没在那里给对方点上。出门后,两人都没说话,常亮左手搓右手手背,接着又换着来回的揉搓,“没想到啊,当你得到了答案,竟是那么出乎意料。”

“从来也没有什么是标准答案,只是都在寻找罢了,他找神仙是,我们找他也是”偏过头来望着常亮。

“找神仙,找神仙啊”叹了口气,陈晨笑了起来,常亮也跟着笑了,“走吧,我们也去找。”

“我们常常想突然的消失,或者说是暂离。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却是百感交集。”陈晨看着市区渐渐远去,对着常亮说。

常亮紧锁着眉头,盯着外面似电影般动起来的建筑,“假如上午的时候我们没有碰到王冬,怎么办?”

陈晨顿了一下,“感谢他,不然我不忍看伯父伯母殷切期待的眼神。”说着低下了头,看到了自己的的黑色运动鞋。

“你说他穿着白鞋子,会不会有什么想不开啊。”陈晨眨了下眼。

“不知道。”

空气在车尾嗡嗡的发动机声里显得有些空明,似乎听见了什么,似乎什么也都没有听见。就像仿佛静止的时间里,偶然飘下的落叶,一切都是寂静无声。

车上的时间过的很漫长,就像是慢慢的穿过隧道,做了一场很长时间的梦,终于在隧道尽头看见阳光。踳驳的时线里,谁也不能完全的清明。长时间的追寻总是会忘记自己出发的目的,或许是因为真的学会的因地制宜,学会了圆润有度,在适当的节点,轮换了到达之处的所有信息。

怀化是火车拉来的城市,并不是很大,交接湘西,总有很多人会忘记这里的存在。带着年代感的汽车站,南方的城市和街道也总没有北方的宽广,似乎也因此让这里的人学会了小心,腾挪之间充分发挥了湖南人的智慧,成就了这一座“会呼吸的城市。”

两人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湘西就在咫尺。就像很多事物一样,眼睛可以看得到终点了,就显得不那么着急了。空气湿度大的城市,这个时候总有阴冷的雨,仿佛世界总是这样,不缺水的地方,总是多雨。就像献殷勤的人看到了对方家中存放了许多茶叶,就一定认为对方喜欢茶叶一样。没有什么缘由,也只是自以为罢了。

这个省份有个很大的特点,那便是粉,米粉,米面,食材固定,可却充分体会了这里人民的智慧,种类繁多。各有各的方法和特色,就像不大的城市发展却比大多北方城市发展好了很多。

“听说抗日战争胜利时,在芷江有个受降点。”

“你说有,那就是有了。毕竟书本比人实诚。”陈晨裹紧衣服站在云集路一座楼底下,抽着烟看着濛濛的雨。

常亮看着陈晨,“你回去的时候闫冰没和你一起呀。”仿佛不在意的又偏过头看着车来车往恍惚的烟波。

“呼……”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无名指和拇指挤压往前方成菱形状,最终落地,在两人脑海响起了不可闻的火触碰到水中被湮灭的声音。陈晨大半部分脚在阶梯上,后脚跟踮起而后落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

鸣笛的声音似乎听得不是很清楚,就在眼前却好似远远传来,风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无处躲避。

“这一年,或者这两年,好像好长好长时间”,陈晨又拿出一根烟,嗒的一下打着,应该是忘了刚扔掉。“我们好像都在追逐些什么,之前在报社,暇余的时间我也在想,追的是什么呢?”

常亮回过头看着陈晨,等他又吐出一口烟雾,再转过去看雨。干练的身材衬着全黑色的运动装,总是显得干练。上衣拉链一直到脖颈,双手揣在上衣兜里。因为个头挺拔,上身微向前躬,不似他现在的年纪。

半晌,“王小顺因为那点事,我们都没曾想过,这些情节会在他身上碰到,带着年轻人的那股子劲往西边一窜;你是因为上学,想出来看看,我是因为找闫冰都先不去说。姜大鹏也跑了那么远,兜兜转转,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城市,两个人站在陌生的楼底下聊着天,甚至哪怕你做过千万个梦,这都不是梦中出现的答案。”顿了一下,“可事实就是这样。”

陈晨半眯着眼,看着长长的马路,用厚重的长条状的石头隔成双向,抿了下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到二十岁之前,我原本以为十八之后是十九,十九之后是十八,如此反复。’是吧?”

常亮嗯了一声,“说的也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上一辈努力辛苦的经营,竟然都过了那么多岁月。就像这么远的路程,我们也成了主力军。”说着苦笑了一下,“ 我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是经历世事的洒脱,原来更多的是无奈。之前总是我以为我以为的世界,可走上路总是忘记了说话,只是闷着头觉得走得差不多了就停一停,看看周围的人,竟把所有想说的生生的咽了回去。”

“哎……”南方的细雨总是绵长,湿潮湿潮的,很久很久看不到阳光,天色笼明,树木悚然。“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灯帐”,常亮缓缓轻声的说着,陈晨慢慢的听着,一直也没有眨眼睛,“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渐渐的声音消失,两人都没在说话。

或许听雨僧庐下很远,也或许不远,都没人能说的清,人生倥偬,白驹过隙,恍惚之间,就这么一个细雨朦胧的当口,两个年轻人站在高楼底下,轻轻的对着人生发出了微不可闻,并且也不会有答案的疑问。没有一件事情要到终了,将要完成的轻松。

“走吧,难得来了,就要望一眼”,“或许我们来的目的,也就是要望一眼这里吧。”

……

三天后,两人在沅陵吃的猪脚粉。这一路走来,望见芷江侗族风雨桥夜幕来临时,两岸吊脚楼一刹那绚烂整个夜空的惊艳,见了受降馆,掉头回来走过了黔阳古城,常亮在那里说,一叶舟轻,双桨鸿惊的景色就这般悄然的见闻,回去时,再三的跺脚,叹气,咋舌于夕阳晚照,山色清明,水色青绿,在那一方水渚上,林木葳蕤,渔民一叶扁舟,轻轻的在芙蓉楼周围简单的荡起涟漪。鸟儿轻鸣,泛着岁月痕迹的民国时期的建筑,或者更早保留下来的,木式结构的小巷,自上而下繁衍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原本住民。

沿着一路走过辰溪,过岸坐的渡轮,沅水和潕水汇聚出这么一出少有人知,却山河锦绣的地方。黄溪口傍晚不知名处的钟声,晚霞映照下恬静的大河,淳朴清澈,河水漫过路边两层下行的青石阶梯,两人跟个小孩似的,坐在那感受这一份安静。钟灵毓秀的自然景色,自当是人杰地灵。开国的很多一些名人都是这里的吧。一直到沅陵,顺着去往张家界的路走去,两人专门折转去了趟清浪乡,听说那里的人来一趟县里需要坐船,再坐几个小时的车,两乡之隔,十余公里,要上山,再下山,如此辗转。最后常亮嘴里的赞叹终于停了,因为感慨不完了。

“这真是是一座会呼吸的城市啊。”

“如果北方的辽阔,甚至于西北热情和淳朴交织出的是最朴素的生活,那么这里,一定是梦想中退隐江湖,闲云野鹤,水淡舟轻,沧海一梦最向往的场所。”

“怎么没见你对深圳那么高评价?”陈晨嘿嘿的笑着看着他,车在借母溪,临近张家界的一处场所,算是两地的交汇处停了一下。

两人站在被山林隐藏起来的公路上环视,河水潺潺,轻轻的淌着。看不见,却听得到山中的鸟叫声。

“任何一座城市,有着很多的人流量,人们的智慧都会将这座城市描摹出繁华的样子,只要它有着相对的交通,人之所至。但是这里不一样,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啊。”

“确实是,突然一下子理解姜大鹏了。”陈晨乐呵的说着,“走,找神仙去。”

再回到车上,这几天,仿佛一梦,一个很清逸洒脱,装满了仗剑天涯,归隐山林的梦。

车子继续盘旋绕行了约莫半个多钟头,见过最险的路也就是从沅陵过来的这一段了吧。只容得下一辆车通行,一边是山,一边是没有护栏的悬崖,如果前方有车也正在往这边走,碰巧有人在过来的途中看到有车过去,就会提醒一下,过去的车就在山的转角处稍微停一下,等另一辆车过来之后再走。偶尔在没人提醒两车交汇的时候,需得一辆车后退,到最近的山的转角。想来还是十分危险的,不过到底这样的方式如果不是亲身得见,谁能知道大千世界原来是那般千样的变化。

车在张家界落地,依旧是山色空蒙,天青笼明。远山上飘起来的白雾在城市中看去,任谁都会幻想那里就是仙境了,薄薄的缥缈在半山腰上,总想让人一探究竟。张家界冬日太阳的日子要少一些,也就是置身仙境般的感觉要长一些,看着久久不能被蒸融,偶尔飘来的几丝风,猛然吸一口,竟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自然,两人总归是要有事做的。到了此处,如果再想了解一个人的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公安系统问询了吧。毕竟我们总有着些许来往的轨迹,被记录下来,到底成了我们来人间一趟似乎无可争辩的证据。

这一次警务系统里可算有了他的记录,也就是姜大鹏到达了这里,至少之前来过这里。在一个宾馆住宿过,自然来这里肯定是要进山的。两人也没有什么行李,稍微歇息了一晚,就这三下锅吃了一顿当地的饭。

次日清晨,在天色刚刚清醒的时候,两人联系了一辆送到山脚的车抵达找神仙途中的终点。沿着山路缓缓上行,原始的林木和湿滑的道路,氤氲着韵味十足的灵气。张家界被国家定为旅游景区由来已早了,只是当时的人们对于远行,对于找寻,对于光怪陆离的梦想限制在渴求温饱,寻得过得去的生活的路上,因此并没有太多的行人。至于怪石嶙峋,林石突兀,入眼而望只能是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岁月天然的雕刻。除了感慨,便是感慨。因为没有人能够永远的待在舒适区,想象中的停留也不过就在你身处的那个时刻。

“湘西有着很多五光十色的流传,尽管如今我们说这里是仙境,但是对于前人来说,这里交通不够便利,我们生活的轨迹往往是越来越繁芜,便有不少人默默的穿上湘西少数民族色彩的服饰,背上行囊远离家乡。而一些客死他乡,到底落叶归根回旋于家乡高山青冈,山野丛林的渴望成为毕生难以更改的执念,便有着赶尸人,夜晚行路,如此将人送达,历史上这也是可考的。”两人便往上走,常亮环视着坐落的群山缓缓说着,“这一现象,其实南方本就很普遍,以往有个对于一类人的算是职业性的描述叫做掮客,远行的人总有纪念的人纪念着,在外的人也愿意将自己的成果送达到家人的身旁,以示自己还算如意,便有着来往于乡里和城市之间的这么一些送货郎,当然他们的原本初衷是带着善良和相互牵挂连成的信念和希望出发的。”

坐在一个台阶上,被树木包围着,望着充盈在山间缥缈的云雾,两人缓坐歇息着。依旧是那么远,但好在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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