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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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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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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人》连载

第一十一章 几回宿酒添新酒,自是晨钟待晚钟

当王小顺再次到永登火车站,已经是第三回了,谈不上熟悉,自然已经不再陌生,看着就有着时代感的地方,留着上个残损的时间的印记,事不过三,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他想着。从小就听说了丝绸之路,想来如今我沿着这条路走,也有一番际遇吧。于是王小顺又踏上了西行的列车。这也是王小顺第一个车上的新年。

还是这个时间,对于一个交通不发达,偏远的村落来说,非典与之无关,陈晨这段时间以来知道了更多的老一辈人的牵扯,陈父觉得上一辈的恩怨,这一辈消化就可以了,而陈母觉得陈晨应该有知情权。听到和陈晨有关的,闫冰也提起了耳朵。奶奶徐氏依旧是照常的生活习惯,年也过去了,陈父也找到了所谓精通门路的先生,先生确实有些本领,不从迷信的角度,对于堪舆,面相多少是真有些实料,早已不帮人看这些东西,安稳的在家闲着,只是陈父三两次的也才请动,先生没看陈建国埋葬的地方,就是看了看老宅子,陈父没说,对方就已将房子的走向,地势何处低洼都说了一遍,说看房子就能看出来安葬的地方了,没必要过去了。午饭过后,先生说,既然来了,也受了你们的招待,那我就说一说办法,日子确实算的不对,但是都已经过去了。顺着屋檐你去看,是不是感觉看不到光,有些灰暗的颜色。陈父将信将疑的顺着先生指的方向,也如他所说,先生说,既然老父刚走,那就多在家陪陪母亲,南屋破了,补一补修一修,左右不协调,西墙太高了,但是也没必要去拆,就将南屋修高点,装亮瓦,便能补回来些许亏损。至于风水,人才是最大的风水。要不再好的气运,都会消失殆尽。重在修身。你们村有一个地方挺好,但是别人已经占了,虽说迁动坟茔有些改观,但老人家尸骨未寒,就不做大的改动了,以后若是轮到你,村东南那块地和别人换一下,留着吧。说完便走了,家里人送到了门口,陈父跟着先生又走了一段。说了说话。

村子还是泥泞的土路,树木在寒冷里发着呜咽的声音,陈父决定和陈母不再去北京了,就守在小村子里,干点杂活,身上还有些积蓄,乡里做个生意也可以,二亩薄田少了些,老天爷赏口饭吃就行。经历了这般事,让人都变的更为开阔了些。陈晨还是出发了,新闻上也有了抗非典的特效药品,收拾好行囊,在天色微茫的清晨,凉风往脖子里钻,还是在那个吊着昏黄灯光的路口,陈父将二人送到了那里,陈晨左右望了又望,闫冰打了打他的手臂,在没有热气的太阳冒了个头的时候,挥别了陈父,上了车。

一路上颠簸,陈晨眯着眼,混沌中似乎看到了一条路,从来的地方往去的地方,就这么慢慢走,越来越冷清。想起陈父告诉他北京的那个小四合院上为什么写了陈府,而周围的都没写,一个普通的院落,本来配不上,也没有人去写那个,是拗不住陈晨看到大宅子,老院落有着牌匾,非要家里弄一个,当时的陈建国溺爱孙子,才挂上的,因为这个,被邻里笑话了很久……

扬州还是老样子,毕竟数十日对于一个城市来说,丝毫没有太多的变化,陈晨将闫冰送到心怡酒店,两人分别,说了些勉励的话,稍作休整,第二日便开始了工作。刚工作第一天和李彤汇报了下些许情况,对方勉励了一番,两人就往医院出发。往常一样的装束,如今尽管情况已经慢慢好转,消杀工作也依旧在进行,二人一番调研,便写了一份调查新闻,文中写着对未来的期望,对当下生活的勉励,还有对医务人员临阵上战场的敬重和佩服。按上级领导的话,就是符合当下时代的需求,彰显了时代积极向上的风气,报道还获得了认可,署名是李彤,陈晨。由此陈晨在三月份被转正,继续跟进病情的报道。和重灾区离得远了些,中不中肯陈晨不知道,但本着看到了什么不打折扣,不修饰的原则,也继续着工作。闫冰为此还祝贺了一下陈晨,当时叫上周国富。许久没见他,似乎胖了一圈,也不知道这期间都是怎么胡吃海塞的。语气还是那么不着调,操着一口让陈晨听着别扭的京腔:“小晨啊,时节如流啊,如车轮滚滚,我们这一代人再拼搏也就这样了,新的日子,不要被过往所影响,还是要前行啊,如今你也是有名的男记了。要担当啊。”

“请把记者的者带上。”陈晨道。

……

这个时候,让我们来说下在重灾区的薛莹同志吧,其实非典时间更早一些,但对于内陆的影响就是零三年的下半年到零四年前半年,在这段期间里,薛莹以及这一批的医务工作者,刚好碰到,对于好的方面,自然就是经历过了大的灾难,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对于负面的,经历过了人心惶惶,增添了人和人的距离,自身的无助,和恐惧过后的恐惧本身。薛莹在照顾病人,自身患病之后,紧张的一段时间里,隔离与安全只是用了一条线划开,医院总有被送出去的人,同时浑浊的眼睛,毫无希望的神色,病人咒骂过后无力咒骂,终于将仇恨转向了老天爷。一切都经过了这样的过渡。吴明民年后来过一次,远远的看了一眼薛莹,被隔离着不让进去。薛莹在没看到对方的情况下,收到了水果,自是知晓。可能是薛莹的症状稍轻,还是在患病之后,依旧服务患者,在她那个隔离病区里,为了更好的避免其他医务人员感染,薛莹坚持帮同事代劳给患者扎针的这份情怀金石为开,没有向加重转变。病房里其余患者知道了这个情况,也感叹好孩子。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的坚忍不拔,一定都是在困苦中见证了难能可贵的意志。在这个情怀感染下,病区的人眼神里也偶尔泛起了光。

算是难得有这样一场病毒的来袭,这也是新中国建国史上的第一遭,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这些普通的日子里,普通的群众有着执著的坚守让这个社会变得不同起来。黎明里的光正在慢慢赶来,一些兢兢业业的研究和医务人员,通过临床的维护,昼夜不停歇的努力,终于出来了特效药,非典似乎好像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尽管有着很多的无辜人在这场可以称之为灾难中罹难,在时光里并没有让人铭记,但生命本身的昂扬和生长,以及生生不息,一回想起这里发生过如此一场旷世的病情,都会觉得可惜。

对于薛莹来说,当特效药刚到医院的时候,她本可以提前使用,和很多医务人员一样,总是把机会让给我们口中常说的老百姓,让给所谓的有需要的人,想来这也就是中华民族如此多年经历战火,即使苟延残喘都仍能够做到自强不息,淡然走来的原因,也就是因为奉献吧,是的,奉献,无私的奉献,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名字,面容,在觉得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仍会伸出手搭一下。感慨的同时,作为病人承受的病情之苦是真实的,纵使言语可以表达,未经历过的人也是无法体会的。好在薛莹也得到了医治,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孩子脱下了厚重的防护服,走出了隔离区。当她在医院门口看到被通知的父母,还有闻讯赶来的吴明民撮着牙花子,眯着眼睛在那里傻乐。相逢何必多言,那份厚重和期盼,以及无法言明的欣喜,在薛莹的泪水里,在老两口双手紧握颤抖的步子里,也在这个年轻人的心里。

一切事物风平浪静之后,就有着必不可少的总结,一来是为了看清楚来时的路,曾走过的带着无法预料的恐怖与遭遇,再者是为了理清楚繁乱的思绪,能够更好的前行,薛莹在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宣传部本着核心精神选出杰出代表和奉献十足的白衣天使,活动在如火如荼的举行着。事情应该这样说,在薛莹被隔离期间,带病对重症病人进行护理,日常的翻身,饮食,以及方便,说来也就几个字,实际在那些等待清晨来临的夜晚,以及等待夜晚来临的清晨,那些没有希望浑浊的眼睛,无一不是对心灵的考验,隔离病区里有八位患者,薛莹不知道的是,最后活下来五位,无望的人最后获得了新生,就像是抵死不从的在生死区域的交界处顽强的抵抗,最后跳了出来,看到了太阳。她的所作所为,医院的领导也是犹然在目,所以名额当之无愧的报了上去,杰出代表上面定了一百名,尽管说是全国范围的,但是南方地区对于此次非典没有太多实际性的限制和感触,讯息和媒体对于太多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北京地区各大医院自然也上报了许多名额,而海淀区作为轻灾区,虽然没有人去限制,但无言之中也较之其他地方少些,区卫计委在名额有限的情况下,调节人员,将该区域其他一个医生参与特效药研究的人员硬性规定的情况下放在薛莹所在的医院上报,这样就算海淀区人民医院有了名额,自然,薛莹却不在名额之内。

五月中旬,当阳光渐渐的变得灼热,北京城上空的阴霾也被照射开来,薛莹也返岗回到了医院,表彰定在五月三十一号,说是为了六一到来之前给还在成长的花骨朵打个样。刚到医院,薛莹到坐诊台,聊天的声音就停止了。一上午都是这样,走到哪,声音就停到哪,薛莹还想着是不是衣着不得体,特意去卫生间照了下镜子,确定无误之后,便更加好气,在中午吃饭之前,医院主任将薛莹叫了过去。

“休息的还好吧,坚持了那么长时间,难得调养一下身体。”王主任和气的笑着说。

薛莹点了点头,“还好,见到了父母,没想到团聚是生活中很大的渴望。”

王医生顿了一下,没想到小姑娘有那么深的感慨,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是呀”。

“我今天进来的时候,感觉值班的人好像都有点怪。”

“哦?”

“本来他们聊得好好的,远远的还能听到笑声,我一走近就没了。是不是我在家期间,发生了什么?”

“我也在想如何开口,毕竟你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里,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带着病体照顾隔离区的病人,给医院省了很大的力气,毕竟这次疫情不是普通的发烧感冒,时刻都有着生命危险。本来上面挑选先进,医院报的名额是你。但是名额总归有限,所以有所替换,其他医院的医生以咱们医院名额报上去的。”

薛莹没有说话。

“希望你理解,你是护士进的医院。过阵子有个医护人员的学习,我拍板,你过去。”

薛莹看着他,他也看着薛莹,缓缓的,薛莹说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是因为我是护士,护理病人是我的职责,这个和我的身体状况无关,我本就该干这个。但是医院的人因为这个躲着我,让我回来好像感觉进错了地方,不是很舒服。”说完平淡的转过身出去了。

办公室传来一声听不到的轻轻叹息……

要说一点不失望,那是假的,薛莹坐在工作台望着对面长期不曾擦拭的窗户,透过去看不清外面的世界,怔怔出神。偶尔想了一下自己的境遇,转过身发现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远在他想的那些少男少女,是否如意,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颠沛在各个角落的人也不能相聚,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了。医院的患者接连的也都出院,这个时候医院人并不是很多,走廊也不至于嘈杂,人在长期思考感到清净的时候,往往能想起一些平常忘记的事。比如吴明民的笑起来几乎要看不见的眼神,比如闫冰转头笑起来扎着马尾辫高挑的身影,比如陈晨蔫坏的样子,再比如……

想来温馨的事温暖了心底,似乎有那么一个地方是通透的,不曾被任何的哪怕轻轻的纸张覆盖,慢慢的充盈,感觉到热络起来。薛莹的脸上也有着不经意的笑容。祝你如意,祝你们永远如意。

就这样过了大概三个月,一切又恢复了往常,吴明民最近有一些际遇,虽然自己去的学校没有很好,但因为自己所学的专业靠近社会前沿,家里情况还不错,置办了一台电脑,自己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走火入魔了一样,扎进代码里面,自己的小屋里,电脑旁边摊开了几本书杂乱无章,整个人蓬松着头发,阳光透过窗户打在衣服上一些光亮都能看到面目上的油腻,在找过薛莹一次之后离着开学还有一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出行买了些所用的东西之外,一直闷在家里。起初家里人还不太适应,以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但偶尔凌晨起夜看到吴明民还在屋里翻书,盯着电脑,拿手挠着头发都不曾发现父母进来。老两口想来学习总不至于有什么坏处,即使半夜盯着电脑突然笑起来,等父母跑到他房间里,发现吴明民两手拍着脸庞,很高兴的样子,老两口也感受到了孩子的努力。还给他买了些吃食,零嘴,放在他身边,让吴明民晚上饿的时候吃一些。

也就是九月份学校要开学的时候,吴明民正常了起来,去胡同口澡堂里泡了个澡,剪了个头发,找出干净的衣服,去学校报道。学校还是老样子,北京的路段有些地方已经在大面积的休整,外面的人员也陆续的返京,邻里胡同慢慢有了更多的人,一切也步入正轨。开学两周左右,吴明民发现老师讲的东西已经觉得太简单了,许多东西自己在无数个深夜里的思考都要高出很多。

又过了三天,这三天,吴明民少言寡语,脸色看着很是疲累,眼窝深陷,无精打采。也就是第三天晚上屋里吃饭的时候,吴明民对着父母说想要辍学。

一来是学校也并没有多么突出,无需为了一份文凭在那里干耗着;二来则是吴明民这几天反复再反复的思考。故事发生在三天前,吴明民这几个月来仔细比较书中知识,加上自身脑袋瓜也灵活,对于代码源的掌握可以说不可同日而语。那天黄昏的时候,吴明民迷迷糊糊的走出校园,总感觉对于这个社会有着不可捉摸的迷茫,看不到前路的方向。路边有一个网吧,说是网吧,也没有营业执照,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也有不少学生进进出出。互联网刚兴起的时代,还不流行办理宽带业务,电脑成本也比较高,网费也比较可观,大多数情况下为了网上冲浪,摸触新鲜事物需要省吃俭用,才能追逐精神上的感受。

“网管,开两个小时,再拿一瓶可乐。”一个中年人身着深灰色的西装,其中的褶皱仿佛看的出来颠簸的路程,梳着中分头,带着黑色墨镜,左手手腕还有一块手表。

吴明民沉迷在黑色的小窗口,快速的敲着些指令。中年人喝了口可乐一回头,就看到吧台对面穿着深色外褂的吴明民,很是惊奇,因为网吧的人要么是打开的聊天窗口,要么是正热火的传奇,只有这么一个年轻人显得很特殊,老式的电脑比较笨重,但顺着黑色的窗口,由着电脑的宽面再到后尾的窄处,就像一个人慢慢打开了未来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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