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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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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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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冷人》连载

第八章 生活是一团麻

孙岩并没有在电话里和薛良说出了什么事,薛良怎么追问都不说,只是让薛良赶快到慧园小区去一趟。薛良在城市摸爬滚打十几年,熟知社会的险恶。前几年,全国范围的打黑除恶没有现在声势这么大,薛良的安装队没少受地痞流氓的欺负。现在虽说那些明着欺负人的黑恶势力不见了,但薛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给黄挺法等人打了电话,让他们无论如何尽快赶到慧园小区。

薛良和金秀春来到慧园小区北大门的时候,住在附近的胡晓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胡晓军一听薛良说孙岩让他们去二号楼的202房间,若有所思地问薛良,孙岩不会是惹了女人吧。薛良摇着头说,孙岩见了女人都不好意思说话,应该不会。胡晓军提醒薛良,孙岩在东海市没有亲戚,他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这个小区来了呢?薛良担心孙岩,没等黄挺法他们来到,就建议孙岩先和他去看看。胡晓军极力阻拦薛良,不差那点时间,还是等一下黄挺法他们。

黄挺法等人没来到慧园小区前,孙岩又打来电话,仍旧没说发生了什么事,但让薛良准备两万块钱。薛良放下电话,和胡晓军一合计,认为孙岩被讹诈的可能性比较大。胡晓军建议薛良赶快报警,薛良觉得不妥,不了解事情真像的情况下,还是不惊动警方为好。

很快,黄挺法带着七八个人赶到。他们一商量,决定薛良和胡晓军等四人先去房间,黄挺法领着金秀春等人在楼下等着,十五分钟之内不出来,黄挺法就上楼砸门并报警。

给薛良四人开门的是一位光膀子的大汉,薛良一进门,看到客厅里的光景就明白了个八九分,只见一位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正蜷缩在沙发和茶几之间抽泣,另两位光着膀子的大汉正一人抓着孙岩的一只胳膊。孙岩的脸上血呼里拉,见薛良进来,像受了委屈见到父母的孩子一样,嘴唇哆嗦,竟然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手机上认识的……谈恋爱……没说结婚……”

“放你妈的狗臭屁!她是我才结婚不久的老婆,能和你谈恋爱?肯定是你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了他,你今天不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我弄死你。”开门的那个大汉说。

“兄弟们,有话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是亲戚有数,客有数,您说吧,怎么解决这事?”薛良发话了,他明白孙岩钻进了对方的圈套。

“我嫂子不能白让他玩了,最少也得两万块。”摁着孙岩的一个汉子说。

孙岩一听,梗着脖子说:“哪儿跟哪儿呀!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啥也没干。”

“啪!”那个称苏丽为嫂子的汉子扬手给孙岩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薛良连忙冲过去,牢牢地把那汉子再次扬起的胳膊抓在手里,那汉子个头虽然比薛良高,但在薛良那只提溜过无数空调的手里,试了几次,都没挣脱出来。

自称是苏丽丈夫的汉子急了,抄起一根早就备好的棒球棍,煞有介事地咋呼道:“不想活了吗?想找死好说。”

胡晓军平常咋咋呼呼,胆量并不大,见对方拿起了棍子,吓得喊道:“别认为俺们来了这几个,下面好多人呢。”

还别说,胡晓军这一喊还真管用,苏丽的“丈夫”没敢冲着薛良去,站在原地没动。薛良明白,这伙人就是想诈点钱。

“你别弄这个,现在是啥形式不知道吗?全国都在扫黑除恶,没人敢给你们当保护伞,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想好好解决,就坐下来商量,不想解决,咱们就让警察来解决。”薛良指着苏丽的“丈夫”说。

三个光膀子汉子,本就想吓唬一下孙岩,弄点钱花,没想到孙岩的手机和钱包里连二百块钱都没有,孙岩喊来交钱的人又这么强硬,要是前几年,公安分局治安大队长没被判刑,他们或许还敢动用暴力,现在不行了,没人给他们充当保护伞,他们的心里开始变得有些胆怯起来。

“两万块钱不能少,我‘老婆’不能让他白玩儿。”

“对,少一分都不行。”

薛良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苏丽真是那汉子的老婆,到了派出所,孙岩还真有些理亏,不如多少拿点钱,省了麻烦。

“两万?两千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咱都心中有数,一口价,五百,吃顿饭就行。”薛良不容置疑地说。

“呵呵!你们想打发要饭的吗?少了一万,谁也别想走。”苏丽的“丈夫”说。

薛良本来站着,见对方没了底气,干脆一下子坐到沙发上,看了一眼手机说:“我上来的时候,和楼下的人说好了,十五分钟后,我们不出去,他们就报警,现在已经十分钟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等那三位光膀汉子说话,蜷缩在地上的苏丽突然站起来,说话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你光打我,我也不会出来找男人,没想到找了一位没担当的,我自认倒霉,回家后,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别要钱了,走吧。”

“不行,不能这么让他白玩儿,五千,少一分不行。”苏丽的“丈夫”说。

薛良的眼睛雪亮,知道对方在演“苦情戏”,也知道对方害怕报警,于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再加一百,六百,多一分不给,还有三分钟就报警了。”

“一千,少一分不行,报警就报警,我就不信警察眼看着公民的老婆被别人玩儿不管。”

“你这个窝囊废,算是我瞎了眼。”苏丽指着孙岩说。

“给他们一千吧,我认了。”孙岩冲着薛良说。

薛良的底线就是一千元,本想再抻一抻,见孙岩这么说,也只好装作无奈地说:“既然当事人这么说,我也没啥好讲的了,一千就一千,还是那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亲戚有数客有数吧,晓军,和楼下说一声,别报警了。”

苏丽的“丈夫”收了钱,恶狠狠地对孙岩说:“再敢弄我‘老婆’,绝对饶不了你。”

孙岩出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苏丽,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爱怜之意。

回到楼下,黄挺法有些着急地说:“不到十五分钟,我就想报警了。”

薛良说:“他们搞的‘仙人跳’是肯定的,我就怕女的真是其中一位的老婆,那样的话,孙岩也有错,报了警,就有些麻烦了。”

“不像是骗我,苏丽那人很老实。”孙岩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说。

“孙岩呀!长点心吧。”薛良调侃地说。

黄挺法问:“怎么回事?”

“到车上说,走,今晚聚一聚,好久没聚了,正好都在一块,秀春,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让她在饭店别走,今晚大伙一块和你聚聚。”

让薛良等人可气的是,孙岩不相信苏丽设局骗他,只认可苏丽是有夫之妇,被老公抓了个正着,气得薛良等人一路上没太搭理孙岩。

由于酒场结束的很晚,薛良第二天早晨八点多才起来,给儿子买好早餐,嘱咐睡眼朦胧的儿子,吃过饭后,在家好好看书,然后急匆匆赶往A牌空调在东海市的中心店,他要和李经理商量一下,给金秀莱老家安装空调的事。

因为昨天通过电话,李经理早就在店里等他。薛良进门后,李经理见薛良眼睛红肿,开玩笑地说,老婆不在身边,昨天和哪位美女过了一夜,看把眼睛熬得!薛良苦笑了一下说,有那个心情的话,就不心烦了。李经理很少见薛良不乐观,询问出了啥状况,薛良把孙金九“反水”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李经理虽然知道薛良没干侯经理的工程对自己有利,但他对薛良的为人一直称赞有加,听完后问薛良,是否愿意找关系把职业学院的工程抢回来。薛良知道李经理的姐夫是市委秘书长,真要是李经理出手相帮,未必不会翻转,但薛良厌恶那样做,自己的工程有的是,没必要怄气。

关于金秀莱老家的工程,李经理打定了主意,工程算薛良的,他按出厂价给薛良供货,吃厂里的返点,薛良必须拿现钱订货,对薛良提出的两人合干、薛良不拿现钱的建议持反对态度。薛良知道李经理担心货款的问题,也就同意了李经理的方案,这样虽说出上不少本钱,但利润就不用和李经理分成了。

薛良刚走到车门旁,李经理追出门,又把他叫了回去。原来,A牌空调厂里的业务经理,在东海市南滨县有一位大学同学,他这位同学买了一套别墅,从厂家订了一组中央空调,点名让薛良给他同学安装。

现在手里的工程,已经让薛良焦头烂额,他一听下午就得去看现场,这套别墅,薛良有些不愿意接,建议李经理给别的安装队。李经理说:“货不是走我的,我不也得给他们帮忙吗?权当帮我个忙,我这点事给业务经理搞不定,有些事在厂里不好交涉。”

薛良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李经理。

薛良赶到工地,嘱咐黄挺法和孙岩等人,今天务必把试压工作完成,后天雇一辆吊车,把外机全部安装好,他布置好,又单独和孙岩聊了几句,让孙岩不要有什么压力,吃一堑,长一智,千万别再联系苏丽,网上的水很深。孙岩含含糊糊答应,薛良知道他心有不甘。

李经理是让薛良下午两点前赶到南滨县城,从市里到南滨县城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薛良一看十一点多了,就让胡晓军赶快把梯子搬到货车上,两人一块去南滨县城看工地,就在这时,薛良的同学秦志明打来电话。

秦志明在电话里说,沾化国昌怡心园养老中心的失能楼很快就空出一个房间,有一对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夫妻,近期要随调动工作的女儿转往昆明,问薛良,需不需要留下这个房间,如果不需要,就留给别的客户,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等着呢,一位集团副总也递过话,有空位及时通知他。薛良一听,心里如同三伏天喝了冷饮一般爽快,连日来的心头阴霾似乎一吹而净,连忙告诉秦志明,千万别给了别人,并问秦志明,能不能在自理楼也给弄个房间,哪怕是一个床位也行。秦志明说,近期想都别想,填好表排号等着的大有人在,刚开工的二期工程都有人打招呼了。

薛良对秦志明是千恩万谢,尽管那对老夫妻搬走还得一个月的时间,但一家人团聚总算有了盼头,香秀也不用再受那么大的累了。薛良高兴地对胡晓军说,先去南三路的“骨头居”啃大骨头,吃完中饭再去南滨县城。胡晓军一听有大骨头啃,脸上乐开了花,给薛良拉开小货车的车门说:领导请上车。

薛良和胡晓军按着李经理给的定位,不到两点,就到了县城东南隅的一处高档小区,远远地就见大门口围了一群人。胡晓军见进不去门,只好把车停在大门口左侧的一处草坪前。

大门口好像出了点交通事故,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双手叉腰,拦在一辆刚开出大门的皮卡前,指着皮卡车上的人破口大骂。这位中年妇女无论从穿着上,还是神态上,让人一看就是家庭条件比较优越的那种,只是,这个女人的长裙子不知被什么撕了一个口子。

“人家已经道歉了,你还不依不饶,就这么一条裙子,你让人家赔两万,让谁也觉得不合理。”门口的保安说话了。

“滚一边去,老娘拿物业费养着你,你向着谁说话?”中年妇女指着保安的鼻子骂道。

“你总得给人家的车让个道,让他把车开离门口,别挡着其他业主进出啊!”另一个岁数大点的保安说。

“这个小区又不是一个门,谁想进,谁想出,可以走别的门呀!他们要是跑了,你陪我钱吗?就你那点工资,你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了我这一条裙子。”中年女人继续说道。

薛良身边一个女人嘟囔道:“太霸道了,仗着男人有点权势,在小区里晃着膀子走,不就是一条裙子嘛,人家都下车道歉了,她非得讹人家。”

另一个骑在电动三轮上的白发男子说:“听说一期有套别墅,在二期又买了一套,正装修呢。”

“也不能怪人家车上的人,她不走便门,非得在大门口晃悠,被车上的铝合金条子挂烂了裙子。”

“张口就是两万,一条破裙子,她也真敢要,人家一个受大累的装修工,挣点钱容易嘛!”

“不是报警了吗?估计警察一会儿就来了。”

……

被堵在门口的行人议论纷纷,中年女子装作没听见,仍在那儿破口大骂。

很快,一辆110车来到了小区门口,皮卡车上的一个年轻民工走下车,告诉民警,是他报的案。

一位穿着协警衣服的年轻民警询问民工怎么一回事。民工说,他的车刚出大门口,由于车上的一根铝合金条子探出了车厢,把这位女士的裙子挂了一个小口,他一开始没想报警,就想拿点钱私了,没想到这位女士张口就要两万,一条裙子,哪能值那么多钱,明显是讹人。

没等协警询问,那位中年妇女气焰嚣张地指着民工的鼻子骂道:“你懂个屁,我这裙子是从巴黎买的,和你要两万是便宜了你,要不然,你陪我一条同样的裙子,像你这个熊样,知道去巴黎咋走吗?”

人群一阵骚动。

协警见中年妇女蛮不讲理,走到她跟前,行了个礼,让中年妇女有事说事,不要骂人。

中年妇女拿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协警,爱答不理地说:“你赶快处理,让他赔钱。”

协警说:“赔付的事,你们找交警队解决,你现在赶快离开大门,让司机把车开到一边,不要堵着大家进出。”

“滚一边去,你解决不了,来干啥,我还知不道找交警队吗?”中年妇女说道。

另一位佩戴正式干警标志的警察早就看不下去,给中年妇女行了礼说:“这位女士,出了交通事故,你们可以找交警解决,也可以商量着私了,再解决不了,也可以向法院起诉,你现在不要在这儿妨碍大伙的出行,请您让开。”

中年妇女都没正眼瞧这位干警,而是回过头,继续指着民工的鼻子大骂,见门口保安试图上前,又大骂保安吃里扒外,她准备让物业公司把两人开了。

那位正式干警见中年女人不讲理,对中年妇女说:“这位女士,鉴于您妨碍公共秩序的行为,我们将强制让您离开这儿,如果觉得不妥,可向我们上级部门申诉,小何,把她拉走。”

那位叫小何的协警和另一位协警上前就抓中年妇女的胳膊,让人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小何还没抓到女人的胳膊,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围观的人愣住了,几位警察也愣住了,但警察马上反应过来,小何和另一位协警很快控制了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边试图挣脱身子,一边大声喊道:“你们惹事了,你们惹大事了,就算闫金庆在,老娘照样打。”

“闫金庆是谁?”

“闫金庆还不知道啊,咱县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啥关系?公安局长的亲戚吗?”

人群又是一阵议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一辆交警车开了过来,两位交警从车上下来,110的干警和交警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一位交警向110的警车里看去,没想到这位交警一看,脸色大变,身子一下子站直 ,向坐在车里的中年妇女行了个标准的警礼,悄声问道:“嫂子,怎么是您?”

那位中年妇女早就一行鼻涕一行泪,对那位交警说:“黄天火,你快给闫金庆打电话,就说我被他的人抓起来了。”

黄天火连忙陪着笑脸说:“嫂子,您先消消气,这点事不用惊动领导,我给您处理就是。”

薛良和看热闹的人一样,听不清警察们在说什么,只看到那位交警和110警察说了几句什么,那位正式干警很快亲自把警车门打开,满脸赔笑地让那位中年妇女下了车。

交警走到皮卡车前,对那位民工说,对方不同意私了,只能把车开到事故科,等候交警处理了。皮卡司机一脸无奈,只得交出驾驶证和行车证后,把车开走。

人群终于散了,薛良在门口做了登记,把车开到东边那片新别墅区,拿出手机,按着李经理给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您好,我是空调安装工,今天来量尺寸,是哪套房子?您在房子里吗?”

接电话的是一位女的,说话声音像是吃了枪药:“你先等半个小时,我处理完手里的事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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