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青岛百年城史
展现山东悠久的历史文化
展现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大裳茶》故事简介: 这是一个关于老青岛、老东镇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中国的故事。讲述了从清末到抗战胜利前,一户青岛村居民在德国入侵后被迫迁居台东镇创业的艰难历程。以主人公丁国毓坎坷的一生为线索,从德国占领胶州湾开始、经日德之战、五四运动、青岛回归、抗战爆发,到日本投降结束,全景式地展现了青岛的城市发展轨迹。国毓破茧化蝶的成长,娣娘缓缓流淌的爱情,贯穿始终,一刚一柔,一明一暗,将半个世纪的青岛风云尽揽其中。
接上……
028 青岛元宵节,花灯习俗代代传承
年后,《德属胶州官报》更名为《青岛官报》。
这份报纸以德文为主,只有刊登需要华人知道的布告、通知时,才用中德两种文字对照刊载。丁永一时刻留意上面的各种法令法规、市政建设、天气预告等各类告示。自从两个孩子认识了德国人卫礼贤,就常跑去玩儿。听说他结婚了。与妻子卫美懿从上海回来之后,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因陋就简地办起了一所“德华神学校”。学校很小,只有六七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还不到六岁,其中一个是美国传教士的儿子。去得勤,国毓跟着学会了不少德语单词。丁永一看报,遇到不认识的德文,再也不必去查字书。
年幼的小国毓聪明伶俐,又很有灵性。他读书识字很快,一目数行,过目不忘。
到了夏天,丁永一将《青岛官报》交给孙子,小国毓虽不能非常流利地朗读德文,但已能看懂中德双语的报纸。德国总督府要求车夫严格遵守巡捕房的法令。人力车夫宿舍提供住宿以外,还提供浴室、食堂。每个月住宿费为洋银五角,但不包括吃饭。总督府严格禁止车夫吃韭菜、大蒜和大葱。小国毓看过报纸之后,能将报纸上这些包括卫生、风纪、社会改良等方面的内容,头头是道地讲给奶奶听。
德属之境,对中国人的管理越来越严苛。德胶澳总督又颁布了新的章程,在台东区设立了区长、粮约、董事等职,由专办中华事宜辅司管理。辅司的权限极大,可以不分昼夜随时任意到各房铺内搜查。禁止燃放爆竹、不能随意设戏台演戏、未领执照不能卖酒,如此种种。晚九点到第二日清晨日出前,中国人在街上行走,必须提着灯笼。章禹利好赌,害怕辅司登门搜查,他把骰子、精心豢养的秋兴斗虫,统统藏到了丁家。
丁永一也在为时局忧心忡忡。
眼下中国,正处于多事之秋。德国占领胶州湾之时,德军突袭即墨抢走了地丁田册,发生了破坏孔子先贤圣像之事。此事激起了中国人极大的愤慨。山东大旱之后,义和团运动愈演愈烈,列强企图瓜分中国导致的各种矛盾,开始集中爆发。老佛爷对万国宣战,各国联军发动侵华战争。驻青德军先后派出四支部队,赴大沽口、北京参战。听说,联军攻至北京城下,老佛爷和皇帝仓惶出逃。各国洋兵占领北京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段日子,丁永一时常被噩梦惊醒。长子丁廷竦被逐出家门,他嘴上虽一直没有,心里却时刻惦记着老大一家人在京城的安危。
这天,尹婶小跑着进院。
她急火火地招着手,大声嚷道:“丁家婶子,快去瞅瞅!你们家媳子要被抓走了呢!”
丁周氏正在厨房里忙着,笑着回道:“胡说什么!听着琴声,俺就知道老二家的在屋。”
“不是你们老二家的!”尹婶快步来到厨房,扯了丁周氏的胳膊就走。“我听了一耳朵,说是你们老大家的。好像前些年在青岛村住时来过!我也是不信,看着像叫花子一样!可是东一嘴西一嘴的都对得上,快去瞅瞅吧!”
丁周氏吓了一跳,暗道那定是错不了,可还是不敢信。她连围裙都忘了摘,赶紧随着去了。
奔着玉皇庙方向,丁周氏远地看着围了一大群人。以阎二为首的几个巡捕局马快,正要将人带走。那人蓬头垢面,衣服破烂,赤着脚,脸脏得完全看不出男女。丁周氏觉得身形、声音,倒有几分相似。她绕到前面去,想看清楚,那人见了一愣,立刻跪了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丁周氏才敢相认,可不正是言学梅!
青岛刚刚设立了巡捕局,统辖各处捕房。马快都是些游手好闲、地痞之流,经常耀武扬威地跟着德国辅司在街上巡逻。有时,他们也会没事儿找事儿,随意逮捕台东镇的小商贩勒索钱物。阎二和几个污言秽语的马快,把言学梅围在中间,要以“行乞流浪”的罪名,将她送到胶澳巡捕局扣押。
丁周氏见了,哪肯让他们把言学梅带走。她冲上去夺了警棍,一边虚张声势地让尹婶去喊丁廷武,一边拼命地护住大儿媳妇。几个马快挨了棍子,知道这是丁炮锤的娘,心里有都几分顾忌。阎二恼怒地抡起警棍,打了几下,丁周氏仍然不退。双方僵持着。直到德国辅司来了,丁周氏报了住址和姓名,以丁家的名义保了,才将言学梅释放。
言学梅梳洗之后,换了衣服。听了她的哭诉,丁家人才知道北京城遭到浩劫。言学梅死里逃生,实属万幸。
义和团以“扶清灭洋”为口号,进入北京城内勤王。进城之后,既得人心,又有朝廷暗中庇护,开始四处杀人放火,行凶作恶。烧使馆、杀洋人,把给洋行做事、会说外语的中国人,当成二毛子也统统杀了。一时间,中国人比洋人死的还多。丁廷竦一家担惊受怕,关了院门,防着烧杀劫抢之祸,但并未打算逃离京城。
八国联军占领北京以后,只要碰到中国人,无论男女老幼,一概当成义和团格杀勿论。侵略军把西四北太平仓胡同的庄亲王府,放火烧光,当场烧死上千人。有的外国军队把人群逼进死胡同,用机枪扫射。八国联军四处抓掠妇女,充为官妓,随意奸宿。连一些皇亲国戚的妻女都被押到天坛,被外国军人轮奸,归来后全家自尽。
情势危急,丁廷竦一家三口这才被迫出逃。此时,北京城已成了坟场,到处都是无人掩埋的死人。出逃的马车被发现之后,几个外国兵追了上来。丁廷竦为掩护妻儿逃走,跳下车拼死阻拦。言学梅眼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言学梅逃回山东,又在胶州一带遇上土匪。车夫被杀,财物被洗劫一空,她在慌乱之中与儿子失散。
丁家赶紧带着她,一起去胶州寻找。言学梅人地生疏,又不会辨识方向,连自己在哪儿被劫的都说不清楚。她丢了儿子,已经在胶州寻了大半个月。苦寻无果,不得不独自一人去往青岛。她随着逃难的人,一路乞讨,走错了方向,等折返回来见到丁家人,距被劫已过两月有余。
找回长孙丁国钦,已属渺茫。丁永一依然嘱咐丁廷武,务必细细打听,胶州地界的村落都要寻到。小林雅刀嘴上挂着丁家救命之恩,听说之后也要去胶州寻找。出发前,他细细询问孩子的特征。言学梅嗫嚅着告诉小林雅刀,丁国钦项中戴着丁家银锁,一只脚已跛。原来,当年言学梅回青,小国钦患软脚瘟高烧。娘俩离青之时,章老先生配好了药让丁廷武送去,却被言学梅丢出马车,只留下了值钱的银锁。等母子二人回到京城,医治已晚,落下了终身残疾。言学梅哪敢说自己扔了药,推脱是药不对症。丁周氏急切地追问丁廷竦的生死,言学梅称只见中枪伤了,也许过几日就会回来。
夜已深,万籁俱寂。丁永一觉得言学梅所言,不尽可信。他让丁周氏先安排其住下,自己回到屋里,细细地琢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儿子丁廷竦已经死了。言学梅这么说,应该是怕自己再次被赶出丁家的大门。她失了丈夫,又丢了儿子,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丁家定然不会那么做。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丁周氏知道大儿子死了,只怕她会大病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为痛苦之事。他算计着日子,若老大只是受伤,两个月过去了,也应该到家了。丁永一叹了口气,心里怀着最后的希望。也许老大的伤比较重,正躲在哪里养着。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能找到丢失的孙子丁国钦。只是时间久了,又如大海捞针,让丁永一一筹莫展。
丁家长子丁廷竦,离家已十余年,东厢房一直由老二丁廷执一家住着。小林雅刀是客,住在西厢房。仓促之下,丁周氏只能让言学梅先在后院住下。言学梅在京城,虽非金枝贵胄,但家中也用了几个下人,平时颐指气使地惯了。有了干净的被褥,言学梅顿时忘了乞讨时的饥寒和白眼。她念着自己丁家嫡长子之妻、嫡长孙之母的显贵身份,却只能睡在下人居住的后罩房里。她越想越委屈,哭着睡了。那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不是满身是血的丁廷竦,就是哭着找娘的丁国钦,再不就是穷凶极恶追来的洋兵……哭哭就醒了,醒来又害怕。再过一会儿,昏沉睡着了,又是身临其境般的追杀和逃亡……
第二天早上,言学梅起得很晚。头痛欲裂。
小国毓和招娣跑来请大娘用饭。言学梅开门见到丁国毓。两个孩子年纪相仿,长相又有几分相似,她马上想到自己的儿子国钦。言学梅悲从中来,口中儿啊儿啊地唤着,抱着小国毓放声大哭。
见言学梅哭得伤心,小国毓乖巧伶俐地安慰道:“大娘莫哭!三爹已经去寻国钦哥哥了,也许过些时日就能回家。若是国钦哥哥找不到,等大娘老了,国毓一定给大娘养老。”
言学梅满心满肺都是丧夫失子的伤心欲绝。她听了小国毓安慰的话,仿佛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嚎啕大哭着,狠狠地抓着小国毓的衣裳。国毓和招娣都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言学梅眼里都是血丝,脸色青白显得极为憔悴。章禹莲也来到后院,见到大哭,在一边抹着眼泪,劝说她:“大嫂别太伤心了!你这样,爹娘也伤心。京城出了这样大的事,大哥大嫂应该及早带着孩子回家来。”
言学梅坐在地上,哭得已经没了声音。丁周氏的眼中是无尽的怜悯,也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她把言学梅拉了起来,和章禹莲一起把她扶到前院。丁家长子、丁家长孙,两条重要的生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丁周氏也落泪,神情有些苍茫。
丁永一坐在饭桌前,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丁周氏很快拭干泪痕,稳稳地扶着言学梅来到桌前。丁永一放下报纸,扫了一眼家人,见人都齐了。他郑重地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老大媳妇既然奔着青岛来了,就是把这儿当成了家。廷竦与国钦不在,自有丁氏先祖护佑,希望他们早日平安归来。”丁永一顿了顿,对言学梅说:“老大媳妇,当年爹赶你和孩子出门,是青岛突变,德军登陆,又被总兵衙门的人讹去了银子……当时,家里百死千难,爹不想连累你们。既然你回到了青岛,这儿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需用,和你娘说。吃饭吧!”
一席话,言学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安慰,她又哭了起来,但脸色稍稍好转。
言学梅看着一大家子人,倍感孤独。她对小国毓的话上了心,边吃边暗暗琢磨着。饭后,言学梅说后院空静,自己一个人住害怕,想让国毓陪自己住几日。丁周氏想她一直都有国钦陪在身边,突然没了孩子,孤零零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但是,丁周氏觉得不能自己拿这个主意,她得回头和章禹莲商量一下。谁知章禹莲听了之后,马上就答应了。
小国毓听说要他去陪大娘住几天,马上说:“行!我去院陪大娘。三爹总不在家,我就住那屋!”
招娣听了,马上也说,“我也要去后院住!”
“好!”章禹莲微笑着说:“有你们去后院陪大娘住,大娘便不会怕了!”
丁廷武自幼习武,从小就一个人住在丁家的后院。他的屋子里有许多兵书、武书和习武所有的器具。国毓和招娣经常溜进去,有时会取了镖、箭在院里玩耍。丁廷武回家,小国毓就常去后院和三爹一起住。自从小林雅刀住进丁家之后,丁廷武只是年三十在家住了一晚,便再没回来。丁廷武不在家,小国毓心里惦记着那些刀剑,一直闹着去后院住,只是她娘不答应。
见章禹莲如此轻意便答应了,丁周氏觉得奇怪。见丁廷执与章禹莲面露忸怩之色,也许是孩子大了,该分出去住了,丁周氏心想。最后,还是小国毓和招娣欢呼着,泄露了夫妻二人心中的机密。
“我要当哥哥了!”小国毓自豪地大声说。
章禹莲怀孕,丁家又要添丁进口。丁周氏大喜,连丁永一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把后院的几间房收拾了出来。言学梅与招娣,住月亮门内里,一人一间。小国毓住在月亮门外,挨着丁廷武的屋。丁永一要把那些兵器锁起来,国毓和招娣一左一右地晃着肩膀,求爷爷留下。见爷爷奶奶心存顾虑,国毓取下丁廷武小时候的弓箭,招娣拎着飞刀腰带,一左一右地站好,弓箭飞刀齐出,叮叮当当地招呼在拴马的木桩子上。这时,大人们才发现,那些危险的玩意儿,早被两个孩子偷偷玩得很是纯熟。
言学梅在边上看着,帮不上忙,也插不上嘴,神情越发落寞。丁周氏同等对待两个媳子,把月银交到她手上。言学梅在京一直把持家里的财政,大手大脚地惯了,哪会在乎这几个小钱。她接过钱囊,看都不看一眼,便要出门,说上街去添些脂粉。
午后回来之时,言学梅如同换了一个人。她一身妖艳的旗袍,容颜娇媚,与出门时满脸憔悴、泪痕斑驳的样子判若两人。她大包小包地提着点心礼物,一进门便分给大家。丁周氏惊了,还没等她开口问,就见几个斐迭里大街商号派出的伙计登门来收账。丁周氏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问才知道,言学梅看上什么,便随便扔下几个钱做定金,就买下了。她一副京城达官贵妇的作派,指使伙计,货备好之后送到家里。剩下的钱,去家里结账。
丁周氏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转眼到了夏天。
只需微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与海相连。飘渺的白云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几笔淡墨一般。
一场大雨之后,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迎来了暑日湿热的高温。竹夫人本是给国毓的,却被招娣抢了去。中国传统婚俗认为,竹夫人是男性的象征,是最具阳气之物,也是传宗接代的神圣之物。小国毓去要,招娣死活不给。招娣一个小女孩子,却要抱着竹夫人午睡,丁周氏好气又好笑。念娣每天中午练完琴,都去小国毓的房,拿着奶奶的蒲扇,不停地给国毓扇风。炎炎夏日,有了微微的凉风消汗,国毓午睡安稳,红疹也未再起。
前院,知了猴拼命地叫着。
丁永一晕晕沉沉地坐在桌前,知了猴的叫声和丁周氏的絮叨交织在一起,令他心烦意乱。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很复杂。丁永一冷眼瞅了小半年,敌我之战,怕是也不过如此。言学梅刚到青岛,举目无亲,不免对她生了几分同情。可是这半年来,丁周氏的怜悯与客气,完全被消耗殆尽。
“台东镇街市这么大,什么买不到?不管买什么,都得去斐迭里大街。见天不在家呆着,见什么好买什么,什么好吃买什么。说是买给孩子吃,给孩子抓上那么一小把,都拎进她的屋……出门儿是一步都不走,抬手就拦车,那些车夫都跑顺脚了,在咱家的门趴活儿……老二媳妇两口人加两个孩子,月钱能花到月底。她一个人,早上给了月钱,晚上就没……”
这段日子,丁永一听得多了,心中不胜其烦。
“那你就少给些!”
“少给?我倒是想一个子儿都不给。可是人家可有本事了,不管看上啥都买。一句‘帐家里去结’,伙计便来家里要。连人带货地推了多少次了,就是不长记性。货能退,那些车费能不给吗?车夫从斐迭里大街爬坡下岗地把你大媳妇拉到台东镇,汗流浃背、呼哧带喘,赔着笑脸等在门口伸手,我能不给?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们女人家的事儿,看着办就好!”
丁周氏被激怒了,她刚要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言学梅的声音。
“娘……娘……”
“看看!又叫开始魂儿……寻思一出是一出,早晚得被气死……”
半年工夫,丁周氏口囊肚攒的几个钱,几乎都被言学梅败了。丁周氏听到言学梅的声音就生气。本不想搭理,言学梅却门都不敲,径直进来了。
“哟……”言学梅拖着长声,“爹也在呀……”
“……”
丁周氏头都不想抬,只想眼前清静。正好丁永一在,让他也尝尝滋味,丁周氏这么想着,有意不应。丁永一见丁周氏没反应,只好坐直了身子,随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爹、娘,正好您二老都在!”言学梅亲亲热热地叫着,上前拉过一张椅子,没规没矩地在丁永一面前坐了。她欢欢喜喜地道:“我刚才在街上和人唠嗑,听说咱胶东有个镇命的说法。京城我是回不去了,在青岛孤身一人……”言学梅就像演戏一样,边说边用手帕盖了脸。她用手帕使劲揩了两把脸,拿下手帕之后,居然是泪,满满的一眼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孤孤单单、可可怜怜的。小国毓说,以后大娘老了他来养。现在老二媳妇怀了,二老就把国毓过继给我吧……”
丁周氏听了,顿时吓了一跳。过继,亦称过房、过嗣。大多数是为了延续男性继承人而为之。当一个家庭需要后嗣时,就从宗族或其他亲属之中,收养一位子女,以维持香火。山东有些地方,生下小孩觉得难养,也会进行过继给族人,认为这样孩子好养活些。可是,丁周氏从没听说过“镇命”的说法。
她早见惯了言学梅说来就来的眼泪,生怕丁永一心一软,应了言学梅。丁周氏心里又可怜她,又带着气,赶紧道:“老大媳妇,按理说,无论过继与否,无论谁养着,国毓都是丁家的孩子。老二家的怀了,是扫儿是嫚儿还不知道。即便生了,我和你爹也不好拿这个主意。那是你们妯娌之间的商量。”
言学梅本想支人开口,却没想到丁周氏早猜到了她的心思,连丁永一的口都直接封了。言学梅讪讪地收了眼泪,道:“只要爹、娘不反对就好……”
言学梅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被丁永一叫住了。
“老大媳妇!”言学梅坐在面前,让丁永一觉得很不自在。她一起身离开,让丁永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丁永一觉得,丁周氏与言学梅之间只差一个火柴头了。在燃烧起大火之前,他必须有所表态,否则这个家早晚要出事。他心里斟酌着分寸和力度,说:“你和老大,在京城,一直是单过的!京城有京城的过法,家里有家里的规矩。京城的日子过惯了,家里的规矩,只怕委屈了你!”
言学梅听了这话,登时吓了一跳,赶紧道:“不委屈!不委屈!”
“若是家里住得不习惯,就和你娘说,让你娘一起帮你出去找个房子住。你一个人,老二四口人,月钱一样。租房的需费,家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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