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中秋节。
前两天,单位送来一盒稻香村的点心,竹马母亲舍不得吃,丈夫又不在家,她就让竹马把这盒点心给琴阿姨送去。她把他叫到跟前,嘱咐说:
“你琴阿姨尽给我们家送吃的,好几次,你都不在,我们不能白要人家的礼物。这是你父亲单位发的点心,稻香村的,很不错,你就跑一趟给人家送去,记住,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竹马屁颠屁颠就跑出了家门。
他在去琴心家的路上,还没有下雨,天空只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薄薄的手帕盖在脸上,看不到太阳公公在哪里。
琴阿姨对竹马很热情,又是倒茶,又是拿糖果,见竹马道完谢就要走,又执意把他拿来的点心盒子打开,要竹马捡一块糕点吃完再走。也怪竹马肚子里的小馋虫不争气,别看他在别人家规规矩矩,就是一见到好吃的点心就走不动道,何况那还是稻香村最有名的糕点;什么江米条、核桃酥、萨其马、鸡蛋糕,红红绿绿的铺满了一盒,尤其是里面还有竹马最爱吃的奶油蛋卷。
竹马嘴里说不吃,可眼睛却馋馋地瞧过去,已忍不住口水流了一地。
琴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捡起那块奶油蛋卷递过去:
“来,你也吃一块,到阿姨家就不要客气。”
竹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琴阿姨笑得更加开心:“你看你这孩子,跟我还分这么清楚”;然后,把奶油蛋卷分成两半,一半递给竹马,一半递给一直在旁边不错眼珠子看的琴心,“这样总成了吧。”
竹马犹豫了片刻,还是禁不住诱惑,小心地咬了一口带着雪白奶油的黄色蛋卷。喷香的奶油香味,松软甜美的蛋卷一旦送进嘴里,竹马就已完全没有了顾忌,很快,他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馋猫,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以致他的嘴边、鼻孔下面都沾了许多白色的奶油,惹得琴心躲在母亲身后捂着嘴直笑。
已将近半年没来琴心家,竹马发现琴心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过去脸上那些小红痘痘竟然全部消失,皮肤变得又光洁又细腻,红扑扑的,仿佛是年画里绘制出的童子,牙齿显得更加雪白,眼睛显得更加明亮,有一种说不来的漂亮。
竹马见到女孩子就爱脸红,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更是害羞得要命,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琴阿姨嗔怪地轻拍了一下女儿的脑袋:
“这孩子,人家吃东西你没见过吗,这也要笑。”
但看到竹马嘴边围了一圈奶油的滑稽样,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外面“咔嚓”响起一声炸雷,把大家吓了一跳,楼下一棵宛如有胳膊粗的树干给拦腰劈断,紧接着,“哗——哗——哗”,一阵瓢泼大雨不约而期地降临了。
这场暴雨来得实在突然,刚才还是清晰地矗立在天空下的树木、楼房、工地,转眼间就被从天而降的雨水给吞没掉,显出一种迷迷蒙蒙的景象。肆意泛滥的暴雨,就像一个淘气得精力旺盛的鼓乐手,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表演的机会,无论是白铁皮围成的下水管道,工地搭起的军绿帐篷,还是一片片树叶,一寸寸土地,一条条沟渠,都成了它手下的打击乐器:
“呯、呯、呯”
“铛、铛、铛”
“啪、啪、啪”
竹马想走到凉台查看一下外面的雨情,刚一走到门口,一阵旋风卷着斜雨,劈头盖脸泼到他身上,竹马唬得急忙往后倒退两下,倒吸一口凉气。
“这雨下得太大,你先在阿姨家躲一躲,等雨小了再走。”
琴阿姨忙把凉台的玻璃门关上,领着竹马重新回到椅子上,一边吩咐女儿给竹马倒一杯热茶,一边拿出过节才端出的一盒金漆的什锦盒子,里面盛着瓜子、花生、核桃仁、栗子、糖果,又包了一块大白兔奶糖放到竹马嘴里,悠悠地说:
“阿姨虽然不像你父母那样有文化,但怎么说也是一名中学教书的老师,知道的也算不少。我也看的出来,你是一个非常喜欢学习、好奇心很重的好孩子,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尽管问我,我一定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这句话触动了竹马一下。
他的确有一个疑问埋在心底,已经埋藏了很长时间,一直想找个机会找人问问,但他看看琴阿姨,看看琴心,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不想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这一天,竹马在琴心家呆了很长时间。
他从琴阿姨嘴里第一次听说暴雨和阵风还分等级,第一次听说在国外有的人家住房,不是用砖瓦泥浆砌成的,竟是用木头、竹子、树叶搭起来的,因为那边几乎每天都发生地震,这样即便地震把住房震塌了,也不容易伤到人。他也第一次知道了火山、北极、龙卷风、喜马拉雅山、撒哈拉大沙漠------
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就在竹马聚精会神听琴阿姨讲述中,雨水渐渐变小了。竹马生怕在琴阿姨家呆的时间长了,母亲会担心,站起身来就要走,被琴阿姨一把拦住。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等我拿一把雨伞给你。”
竹马见琴阿姨急着去找伞,自己有一搭无一搭地走到凉台门口,隔着玻璃窗向楼下望去。
这一阵暴雨真是不小,虽然时间不长,可楼下道路全被积水给淹没,满眼都是白茫茫一片,就连那几根水泥管道,也被无情的积水包围住。
“不好!”
就像有一道闪电在黑暗的夜空划过,竹马陡然间想起一件大事。
他忘记了外边雨还在下个不停,几步跑到门口,打开大门就急急慌慌冲了出去。琴心在后面着急地直跺脚。
“竹马,你干吗去?等我妈拿了雨伞你再走。”
楼道早已不见竹马的身影,只听见一个脆生生的男孩的声音,从楼梯下飘了上来:
“告诉阿姨不用了,我先走了。”
然而,竹马并没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跑到熟悉的工地,扒着一根水泥管道,紧张地往里面张望。
不知从何时起,它已经成为竹马始终牵挂的另一个“家”。只是他有半年时间没来,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已发生了不小的改观:原来那床橘黄色的麦秸垫子,上面铺了一张带有花纹的新床单,被单上放着一个软软的荞麦皮枕头,枕头旁放了一束鲜艳的牵牛花。
竹马一下子就猜出,这一定是琴心那个女孩子细心布置的,虽然它还是那样简陋,但却给竹马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然而此刻,竹马却看到脚下浑浊的积水,由于暴雨越涨越高,已经漫过了自己脚面,就像一群在攻城的敌方士兵,一漾一漾地,正粗暴地跨过粗厚的管壁这最后一道屏障,灌进管道里去,试图把里面温馨的“家”毁于一旦。
这绝对不能允许。
竹马完全忘记了天空还在下雨,无情的雨水打在他身上,已经把衣服淋透,连头发也被浇得一缕一缕地,滴滴答答往眼眶里淌着水珠。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弯下腰,双手不顾一切地挖出一道浅沟,好让准备攻进管道内的积水,顺着浅沟往外流走。
可是,那些积水似乎算准了这根下水管道即将被攻陷,竹马刚挖出一点泥沟,狡猾的积水立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转瞬间把泥沟填满;竹马再挖深些,积水又再度把它填满。暴雨也叫嚣着助阵,“噼噼啪啪”打在水面上,一会儿就把积水抬起有脚踝那么高。
这是一场异常艰苦的保卫战。
一方是铺天盖地涌来的“敌人”,一方是竹马独伫于天地之间这个孤独少年。
暴雨已经把大地变成一片汪洋的泽国,满眼白晃晃的,全是从水面反射出的亮光,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一只鸟的踪迹全都消失无踪;满耳“哗——哗——”无休无止的响声,像是在给那些攻陷管道的水族们擂响的战鼓。
竹马却完全把这些抛在脑后。
他不能让这片暴虐的积水“摘走”美丽的牵牛花,不能容忍这些粗暴地“歹徒”爬上他金黄色麦秸的眠床,不能允许这群贪婪的“野兽”践踏自己的领地,哪怕一分一寸也不可以。
他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两个字:
坚守!
坚守!
凶猛的积水涌进了管道,麦秸床、还有枕头旁的牵牛花漂了起来。竹马拼命挥动小手,一边往管道外淘水,一边继续把沟渠往深里挖。由于用力过猛,竹马的塑料凉鞋踩在湿滑的泥地里,一下子滑了个屁股墩,等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从上到下都沾满浑浊的泥浆和积水,彻底成了一个泥猴。
竹马仍旧不屈不挠跟天公做着搏斗。
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沙沙”异样的响声。随着响声,竹马惊奇地发现,本来已经侵入管道的积水,开始往外流走,就感觉是有人在后面抄袭了它们的后路,让它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刚占领的阵地。
竹马忍不住好奇地回过头。
于是,他看到了这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场景:
琴心,这个弱小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手里挥舞一个笨重的铁簸箕,正一下一下接着竹马前面刨出的沟渠,在拼命挖着,挖着------
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衣服,原本红扑扑的脸蛋经过雨水长时间浇淋,已变得十分苍白;一头乌黑的短发,也狼狈地披散在额头下,水珠顺着发梢不停地往下淌。天空似乎也知道有同伴来帮助竹马,雨下得比刚才又大了,而且还伴着“呜呜”吼叫的阵风,琴心身体又很单薄,阵风一刮,几次踉跄着险些跌倒。
竹马隔着雨幕对琴心喊:
“你快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琴心比竹马还要倔强,也叫道:
“你怎么不回去。“
竹马就不说话了,闷着头,比刚才更加使劲儿地挖掘泥土,积水随着他的挖掘,迸溅到他身上、脸上,他也全然不顾,他只想尽量减轻同伴一点负担。
琴心也不言语。实际上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天气里,人们开口说任何一句话,顷刻间,都会被阵风斜雨夺了去,很难传递到同伴的耳朵里。琴心只管用她纤弱的小手,挥动着有些生锈的簸箕,紧紧跟在竹马的身后,不停把竹马掏出的泥浆扔到两边。
就这样,在那个下雨的午后,在那片暴雨肆虐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天空下,只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站在没过脚面的积水里,和暴雨不屈不挠地搏斗着。
也许是因为增添了琴心这样的生力军,也许是天公在与两个孩子这场鏖战中疲倦了,暴雨渐渐减小了,风也暂时停了下来,积水没有天公的相助失去了攻击的动力,从眼看就要攻陷的下水管道撤退了下来,沿着竹马和琴心给它们修好的沟渠,乖乖返回大本营。一直淤积在路面上的积水,在全线下降。
“琴心!竹马!”
琴心母亲举着两把雨伞从雨幕里冲了出来,心疼地直喊:
“你们这两个傻孩子,怎么连雨伞也不知道拿,生病了怎么办?”
“没事的,妈。”
琴心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可再看身上,早已淋得像只落汤鸡,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行了,行了,什么都别说,你们赶紧回屋里去吧。竹马,你也跟阿姨回家,等干干衣服再走。”
“不了,阿姨,我没事儿的,我先走了。”
竹马望望脚下的积水,积水银亮亮地像一条被驯服的蛇,在他脚下盘横,一会儿,又顺着挖好的沟渠流向远方,他精心构建的那个“家”暂时脱离了危险。
竹马充满感激地看了琴心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琴心母亲却将一把富裕的伞,塞到竹马怀里:
“天还在下雨,你拿着这个,小心别着凉。”
其实,竹马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冰凉的水紧贴肌肤,让他不时打颤,但他还是接受了琴心母亲的好意,接过雨伞打开,一双凉鞋踩踏着泥泞的道路,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走远了。
等竹马再到琴心家,是在两天以后他去还雨伞的时候。说是来还雨伞,竹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上次他来琴心家,就发现她家的书柜里除了大人看的书,最下面一排整整齐齐还放着一套《三国演义》的小人书,别看竹马看过的小人书着实不少,可这套古典名著他从来就没有看全过。因此,他的视线一旦落到这套书上,就眼馋馋地再也舍不得离开。上次他没好意思说,这次借还雨伞的理由,竹马索性就站在书柜最底下那一排,来来回回扫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琴心母亲看出这个男孩的心思,微笑着说:
“你是想看小人书吧?”
竹马使劲儿点点头。
“嗨,那你不早说,到阿姨家你千万别客气,想看哪本尽管拿就是了。”
竹马兴奋得心花怒放,说了声“谢谢”,就急不可耐地抽出一本,如饥似渴地翻看起来。
竹马一旦进入小人书的王国,就把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哪怕是眼前突然爆发地震,也不能使他放弃手中的书本。那一幅幅勾勒精美的黑白画面,把他带进了一个个丰富多彩的幻想世界,由不得他在里面旋转、飞升、沉浮,跟着小主人公的悲伤而悲伤,跟着小主人公的愤怒而愤怒,跟着小主人公的高兴而高兴。
琴心也随便捡了一本,陪竹马一起看,尽管这些小人书她已看过无数遍,几乎从头至尾能把它们背下来,但她觉得今天再重新看一遍,又有不同的体会,时不时一个人还捂着嘴巴毫无缘由偷偷地乐。
这一切都让琴心母亲看在眼里,她没有打搅两个孩子,而是选择坐在一旁,摇着一柄圆圆的大蒲扇,微笑不语地看着这一对小儿女。
酷暑的季节很是闷热,即使坐在屋里不动,汗水也像雨点似地顺着脖子往下流,再加上前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滋生出不少蚊子,透过纱窗窟窿钻进屋里,“嗡嗡”叫着在空中乱飞,只要叮到人身上裸露的部位就咬。所以,琴心母亲一直在用大蒲扇给竹马扇风,这样既能驱赶蚊子,又能让竹马清爽舒适一下。
琴心这幅场景见多了,倒无所谓。
倒是竹马有时侧脸看到琴心母亲花白头发,这么大岁数,还要替自己扇扇子,脸一红不好意思,可他又不擅于表达,只好把小脑袋更深地扎进小人书,恨不得钻进那些丰富生动的画面里。
竹马正在看《诸葛装神》,这是《三国演义》连环画系列中的一本,他看得这样入神,以致琴心母亲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紫米粥端到跟前,他都没发觉。
“好了,先尝尝阿姨熬的粥,待会儿再看。”
竹马留恋不舍地合上书本,接过一柄银色的小羹勺,舀出一点粥放进嘴里,立刻,屋子里就飘起一股浓浓的米香味。
琴心闻见了这香味,也嚷嚷道:
“妈,我也要,要和他一摸一样的。”
琴心母亲笑着轻轻打了一下女儿的脑袋:
“这孩子,怎么像个小馋猫似地,看见什么都跟人家学。你再喝,这可是你今天喝的第三碗啦。”
说是这样说,琴心母亲还是乐呵呵地进厨房盛粥去了。
说句真心话,琴心母亲很喜欢竹马。
虽然在别人看来,竹马总显得有些木讷、迟钝,可她却认为这个男孩单纯、善良,没有坏心眼。琴心在学校、楼里有那么多认识她的男生,但她很少跟他们接触,更别说到她家里来玩了,这都得益于琴心母亲严格的管教。因此到目前为止,竹马应该算是第一个到琴心家里来玩的男生。
琴心母亲是老来得子,当然盼望得到一个儿子,可偏偏命运不济,让她生出一个闺女,他们老两口虽然把琴心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看待,到底觉得欠点什么,所以一见到竹马这样听话的男孩子,就感觉格外亲切。
此刻,琴心母亲就这样坐在餐桌旁,一边笑眯眯地望着竹马喝粥,一边摇动着大蒲扇,驱赶飞过来的蚊蝇。
“原来,你喜欢看小人书呀!”
“嗯。”
“哪你喜欢小人书里哪些人物呢?”
“马超、赵云、许褚、关羽、张辽、张飞------”
竹马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全是“三国”里的人物。
“看来你是喜欢这些古代的英雄喽?”
“嗯。”
“那你喜欢他们什么呢?”
竹马停止喝粥,摸摸后脑勺想了想。
“他们武艺高强,都很勇敢。”
“那你勇敢吗?”
琴心母亲充满慈爱地看着他。
“不。”
竹马想到夜里做梦,经常梦到的那个黑夜人,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晚上我怕做恶梦。”
“我也怕。”
琴心也哆哆嗦嗦地小声应和。
琴心母亲又用扇子轻敲了一下琴心的头,故意蹦起面孔,琴心吓得朝竹马做了个鬼脸,吐了一下舌头。
竹马“噗哧”笑出声来。
但他很快就让自己严肃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也是一直想找个明白人问的问题,过去他没勇气说出来,现在,他觉得这个机会来了。
“阿姨,您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琴心母亲一听就笑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就是有,也都是大人编出来吓唬小孩的。”
“那我怎么才能不做恶梦,不害怕了呢?”
琴心母亲想了想。
“这怎么跟你说好呢?怎么着,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琴心从椅子爬上了桌,也拼命把脸凑过来。琴心母亲却不着急讲这个故事,而是问竹马:
“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三。”
琴心抢着回答。
她母亲一撇嘴,嗔怪道:
“我没问你。”
“我今年快十五啦。”
竹马规规矩矩地答道。
“是呀,在你这个年龄,你还在上学,可你知道吗?在宝岛台湾有一个少数民族,叫卑南族的,在他们那里,十五岁的孩子就已经不是小孩子,而应该是成年人了,为此,他们还必须参加成年礼呢。”
“成年礼?”
“对,就是这个民族的孩子,只要到了十五岁,大人们就会把他独自一人丢到深山老林里,只给他一把匕首、一小袋盐。这深山里尽是毒蛇猛兽,也没有现成的大米、白面,全要靠他自己想办法。这个孩子一般都要在深山老林里呆上三天三夜,到第四天,如果他平安无事地回来,就说明他通过了考试,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这就是成年礼。”
“啊,这太可怕了。”
琴心惊恐地捂住双眼,仿佛已看到如果这换成自己,那将会迎来什么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竹马却没有说话,他此时已忘记了桌上香喷喷的紫米粥,就像上课专心听老师讲课一样,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琴心母亲,把她说的每句话,一字不落地拾进自己的脑子里,然后,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
“所以呀,一个孩子只要有一颗勇敢的心,他什么就都不会怕的。”
琴心母亲最后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