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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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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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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温州青山岛》连载

第六十三章 整睡

电影《剃头匠》里。

敬大爷照例每次穿街过巷上门服务只收五元。都是一种享受。

老张(或老赵)同志,你还好吗?我又来给你理发了。敬老爷走站到门口的中气十足。老张老赵老同志们闻声无不喜上眉梢,欢下病床。敬大爷快请进。听从也是欢喜,一门古老的手艺。须臾容光焕发。那是晚霞灿烂美满四合院和北京城。

舒服啊简单的三个字。

一部在国际获奖,国内观看记录不到高分或付费影视零头的电影。讲述,一位做剃头匠的中国老人,93岁的生平。一个时代变迁中,一个市井小民如何知命、知足、淡恬平凡、自食其力和体面精致的生活。是传统一行(业)也是工匠一生(命)的写真。

民国二年(1913年)出生,敬大爷年少时走过江湖,练过武,很想入梨园演武生。可是家里老爷子不答应。于是就做了剃头匠。学徒三年,给师父师娘端洗了三年夜壶。练就虽是末技也有绝活。出师自立门户,从摆摊到开店撑起响当当的字号,敬大爷至今风淡云轻言及的让顾客和自己都可以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脸面。

原型出演,和清一色非专业演员却演活了世态众相真相。就像道具简单,一目了然,又意味深长。

片中小巷小院小屋的台钟坏了两次。

片头敬大爷第一次去修时。修钟师傅敷衍中逮紧徒弟拆修的手,低声喝斥。不要见了什么就急于动手。转脸堆笑建议把这快成的老古董换成电子钟。敬老爷默然用一宽大白毛巾原封抱起,放在每次停靠小心系上铁链和锁的小三轮人力车后箱,一路平稳缓行带回了家。物件对年轻人来说,用的是新鲜和时髦。而对于老一辈而言,却是融作自己生命一体的怀旧与珍惜。

片尾第二次再去修前。旧台钟完全停止,移动和滴答。敬大爷每天醒来或睡前都是独自静静听看着,每数的下一秒,全是老天(时间老人)的恩赐。由此,敬大爷预知也坦然接受并从容准备着该来的,寿寢。

剧中的台词和细节也简单,朴实。耐人寻味回味。

修表师傅:您既然知道它慢了五分钟,何必在意呢,您心里有数就行。

敬大爷一言不发,收抱原件,头也不回抬脚就走。

人人都会老去,可能只有老去的才懂时间的珍贵。才知人老如台钟的尽量行走,力不从心而难能可贵。

面对。老顾客也是老朋友孤独去世几天才被自上门理发时发现,凄惨;儿子也已是古稀仅靠一人退休金养活下岗全家贫病交加,艰辛;一群常年固定上门服务的小巷深处群体也是独居老人相聚搓麻中担忧着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醒不来,悲哀。敬大爷却依然风轻云淡地,守时,上午操起一门活计,下午摸起一角麻将。早晚在日历和日记上笔记着,余生的重要日子,和老友和儿子的再相会。

剧中地道的京韵京腔,即便有些字句(说法)疏远陌生也简单。却有不能不传承的道理。

比如,与赵大爷同住四合院内的隔壁大妈也不知道什么是放睡。还得正被敬老爷放睡中的赵大爷解释。

放睡堪称剃头匠的绝活。一套从头到腰的捏、掐、捶、攥等,相似于源自日本话称谓的按摩。却和那些高级发廊或楼馆时髦的一顿乱摸乱开天价截然不同。要把放睡人体内积压的眼泪啊鼻涕连同毛病一块儿整逼发出来,尽除至干净,清爽。

若遇到有脱臼的人,或是筋骨扭伤,剃头匠也会在放睡不知不觉中相宜处置,常能手到功成。剃头匠却没这回事似只字不提。

放睡之后,赵大爷连打好几个喷嚏,涕泗横流一种,陶醉也是敬重。

话说自己和敬大爷当年年轻。傅作义,那时是国民革命军北平卫戍司令官,在赵等百姓眼里,那可是隔着八条街谁也瞧不上的主。可偏偏就是敬大爷的一手绝活,成了傅作义的指定剃头匠。嗯,中国京剧表演艺术大师谭鑫培、四大名旦及不知多少的名角,都来光顾过敬大爷的门店生意,也邀请过敬大爷看戏。不要钱但最多钱也买不到的尊荣。

敬大爷曾经在北平(京)也是一个角。看来学徒三年期间,师父对他看好也没少度真传。

在五百字录音生平自述也是遗言里,敬大爷提及给傅作义剃头的趣事。

有次犯困眼皮直打架(估计也把自放睡),把傅作义的眉毛剃了点。战战兢兢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傅作义只讲了一句玩笑话。我的眉毛长出来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胆小怕事,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心大息事。敬大爷从中学到了一点:做人要有容人谅事之量。并且影响他遵循坚持,一生。

一世无争,不图名利。前半生不管有过多么辉煌,往后的日子里自会只字不提。即便有人偶尔重提,好像说起来都是别人的事。如同独自静静听看着:过往,傅作义和京剧名角以及牵挂的故旧们一个个都在人世间消逝如风;余生,和自己同宿命的老台钟、老行业、老街坊及老四合院还在朝夕相处,直至,完全停止移动和滴答,完成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体面也是休止符,也是敬大爷最后也是最好的愿景。

又如,爆肚、后海、胰子、京剧、邻亲等,是老北京的记忆,也是中国老人独好传统的品味,年味。如敬大爷的寻常情趣和工匠精神,又岂会过期。又怎能弃作历史的遗留包袱!?

行文至此,黄群仿佛被整睡。想到另一个以剃头匠名号而著称,乱世用重典的晚清重臣。都是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的需要。但以为那鸟厮不会整睡还是沉睡好。还得有寻常像敬老爷像中国传统手艺或文化带给的舒服啊。把放睡人体(乃至社会)内积压的眼泪鼻涕连同毛病一块儿整逼发出来,尽除至干净,清爽。

一个前无古人的手法(或章法)。把中国古代文化和现代文化融为中国传统文化。 一位老乡老部下、359旅旅长提及。他比我们多看到了五十年。

此话可解作,他看到了他将静默的五十年。之间,敌对势力和动摇背叛、奴颜媚骨者的歪曲和否认。之后,信仰他信仰的主义并以他名字命名的思想。赞美他像太阳。不如实话实说,他的思想将继续一直到,太阳不再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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