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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评傅建国长篇小说《皮王》
作者：王剑锋
傅建国的长篇小说《皮王》，我前后通读了两遍。
初读时，虽说是随手翻阅，但却被作者惊人的毅力和轻松驾驭故事的叙述能力所折服。由于小说讲述的是大家所熟知的温州本土故事，一些情节在脑海里一时半会挥之不去，时隔不久又重读了一次。第二次阅读又有了一些不同的回味和感想，为小说里的人物命运沉浮而陷入沉思，为作者强烈的作家责任担当与社会问题意识而由衷赞许。
长篇小说《皮王》是作者一次大胆的实验，延续了傅建国以往中、短篇小说创作的一些成功经验。比如线索的安排和情节的递进，吸收消化本土个性化语言，人物性格有血有肉，小说取材有一定的个人自传性元素。现实主义创作风格明显，能够触摸当下社会的复杂状态，挖掘人性的真善美。
全书共分九章，九九归一，作者应该有所寓意，或谓劫难无可避免。这是一个特殊时期和特定环境下的人物命运起伏的规律，也是一座城市从振兴辉煌至遭遇顿挫与转折的必然路径，需要积极地反思。可是，新的开端和目标亦必当痛定思痛，从困境中酝酿产生新的血液和前行的力量，潜伏着、涌动着，演绎和预示着一座城市曲折发展的韵律。小说能从人物的命运及其人性的深度捕捉和探索这些命题的发生、成长，包括触摸人物的心理迷茫、精神沉沦和灵魂突围。故事场景的设置和一波三折的情节排布，本身就孕育着矛盾与危机，使叙述呈现出前行和提升的弧线之韵律。全书如同一部有趣的交响乐，同声、单曲和复调有机融合，以致品读完毕，仍余音缭绕。
故事的背景设定在2011年，正值全球发生金融危机的年份。在这一劫难的时间段里，故事和人物一幕幕地呈现，恰如一部引人入胜的电视“连续剧”。正如之前有其他评论者认为的那样，《皮王》是另外一部版本的“温州一家人”。欣喜的是，作者通过对各类场景蒙太奇式的轻描淡写，成功塑造了刘虹、黄乐天等人在商海中不屈不挠的艺术形象，从侧面反映了温州人创业拼搏的精神。故事从涌金皮行分家到唯美皮行创办，从重庆华侨房开事端到东瓯皮革城并购，从女鞋秋版皮料开发到广州皮革鞋博会转机，从与林海鹏竞争到与黄乐天合作，从生意困局到婚姻危机……线条明暗有致，情节紧凑脉络清晰。林海鹏、黄乐天、郭岩松、夏冰如等人物形象生动，性格各异，细节夯实。尤其是通过对女主角刘虹这个人物的精心塑造而展开的温州皮革界一家人的命运起伏，令人感慨。虽然书中其他人物的相貌，大体可以采用“A、B、C、D”等来代替，似乎有点抽象派或脸谱化的倾向，但其精气流转，一颦一笑，仍有不少可点可圈之处，如能用心品读，颇值得回味。
对于刘虹这个主要人物，作者花了大量的笔墨。一出场，就面临着生活的重重压力和生意场上的步步困局，以及婚姻上的迷茫，从而展开小说文本的叙述。作者擅长编织故事，架构能力非常强，加之语言细腻、富有张力，虽说是近三十万字的容量，但却实打实呈现出作品的分量和质感。
作为女主角，刘虹遭遇的困境，无论是生意场上的，还是生活上的，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都是我们身边大多数人的一个影子。简言之，活着，谁都不容易，那些看上去风风光光的人，其内心的困扰和痛楚，只有当事人自己品尝和体会。刘虹在商海里的沉浮和婚姻危机的境遇，丰富了人物的性格，深化了小说的艺术性与层次感。在小说结尾处，女主角刘虹又一次“失眠了”，这是一个有意义的警示，说明人物的挫败感依然存在，人性的迷失依然延续，令人惊魂落魄的不确定境遇依然有形或是无形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灵痛处。这是一节神来之笔，为之叫好！刘虹这个人物之所以能够在读者心目中“立”起来，应该说是与作者长期从事皮革行业有着千丝万缕的因素，是作者从现实生活中有意识地积极挖掘和提炼出来的文学艺术新形象。
在此，曾经有一位评论家评价温籍作家王手的一段话，我觉得拿来评价长篇小说《皮王》也挺合适：
小说深入到了生活的深水区，触摸到了人性的纵深处。他处理的是人的心理、精神、灵魂的领域，关心的是当代人内心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人的不安、焦虑、彷徨、空虚、脆弱及表现形式有着敏锐的发现和审慎处理。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说：“小说存在的理由是要永恒地照亮‘生活世界’，保护我们不至于坠入‘对存在的遗忘’。”
因此，当傅建国以长篇小说的形式揭示并照亮温州皮革业这一“生活世界”的时候，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他们的生活和人性是被关注的，因而，《皮王》的文学价值远远大于现实意义。
温籍著名作家林斤澜先生创作的“矮凳桥小说系列”，成为一代文学经典。近几年也有不少温州作家如王手、哲贵等，分别以本土特色的“讨债”与“生意经”为蓝本，创作出一批优秀的文学作品，引起广大读者关注。作为新温州人，傅建国以自己熟悉的皮革行业下笔，初入长篇创作门径，就弄出了不俗的声响，令人敬佩。如果说这无疑是温州本土的第一部皮革业的创业史，还不如说是温州及其温州人由“前温州模式”向“后温州模式”转型这一阵痛期的生动纪录片和多声部咏叹调。
其余毋论，单就从“讲好温州故事”这点来说，《皮王》的创作无疑取得了预期效果。窃以为，从小说叙述笔调的多方位协调、紧慢行速的环环相扣，以及铺陈故事游刃有余等等潜质来看，傅建国其长篇作品的创作后劲犹且充裕亦犹且茂盛焉。
当然，毕竟是长篇小说的初练，就人物语言的个性化、叙述方式的新颖性和问题意识的深刻度来说，均有待继续磨砺。
莫言曾在《写作就是回故乡》之序言中写道：“地球上有鸟儿飞不到的地方，但没有温州人到不了的地方；世界上有许多艰苦的工作，但似乎没有温州人干不了的工作。能吃苦、能耐劳、敢想敢闯、永远不满足现状、充满了幻想力和冒险精神，这就是温州人的性格。”
这是对温州人极好的评价。
傅建国的小说创作，着重表现温州人坚强不屈的创业精神，阐释40年来温州皮革界私营企业的发展轨迹，致敬温州皮革界“一家人”。鉴于此，我认为《皮王》是献礼温州改革开放40周年之一部不可忽略的作品，相信随着时间的沉淀，将会历久弥新。
2020年5月16日于鹿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