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和风中柳枝吐出了新绿,鸟儿在欢快地鸣叫,解冻的河水欢欣鼓舞哗啦啦地流向远方。白白的云彩悠然地飘浮在蓝蓝的天空下,连阳光也为春天的到来变的迷人了起来。
小善和木杉漫步在汾河边上,在一块写着'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的大石头旁坐下了。他们看着波光涟涟的河水,听着林间小鸟的啾叽,两个年轻人正春风得意。
“你们在外边干活,不忙了是不是可以出去玩?”“对啊,那条围巾就是不忙的时侯出去买的。”“你怎么想到要买条围巾呢?还是草绿色。”木杉娇羞地低着头甜蜜地说着。“因为马福罗告我买能把你拴住的,比如裤带、围巾、项链,我就决定买条围巾,结婚时在买项链,还有绿色代表生命,我喜欢绿色,所以就买绿色了。”小善自豪地讲着,木杉入神地听着,脸上不时地滑过一丝丝甜甜的笑意。“谁是马福罗。”“我们一起干活的一个师傅,没有上过学。———你喜欢我给你买的礼物吗”“喜欢。”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都甜蜜地露出了微笑。“好了,我们再往前走可以吗?”“可以。”小善看着木杉投来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把一只手轻轻地扶到了木杉纤细的腰肢上。木杉的身体在愕然的抽紧后还是镇静自如地靠近了小善。他俩走在一条人工铺就的小石子路上,步履轻盈,姿态优美。小石子路正对着一个亭子,里面一对恋人正相拥着在亲吻。“我们走河边吧!”木杉矜持地说着。小善莞尔一笑他们离开了石子路,从边上的草丛中穿插下去,人们在河边堆积了好些石头,有几大块已经离开了河岸,多半已泡在不远处的水中,他们在行人踩出来的小道上慢慢朝前走着,“春天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小善找话题说着。“是不一样,可就是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感觉鸟儿们也都在谈恋爱。”他俩停了一下又相互看着彼此,随后两人又都微微地笑了。河边不远处一大片银翘开满着一枝枝黄黄的小花,小路也绕向了丛丛的银翘花,一颗夹在其中的垂柳现在就显得黯然神伤了,低垂着丝丝绿绦。在离水面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下蹲伏着一个正在钓鱼的人,听到身后有人走来,警觉地朝他俩瞟了一眼。“你不觉得春天更像是一个孕育生命的温棚。”木杉犹犹豫豫地问着,眼珠子在眼睛里转动着。“我觉得春天也在和大地谈着恋爱,生命是他们的孩子。”木杉觉得小善的话里总是在影射什么,她不想在接着说下去了。一阵微风拂过水面,粼粼的波光也跟着轻风朝前跑去,对岸的一座塔吊缓慢地转动着,好像在吊着一件黑色框子。还有几座塔吊好像是停着的,一个工人正从脚手架上往上爬,显得又是那样渺小又微不足道。工地旁边的路上一辆辆汽车鱼贯而行缓缓通过。对岸河边公圆的草地上有几个人正放着风筝,他们都抬着头扬起胳膊,石头砌筑的岸边走着一对老人,其中有一个拄着拐杖,一个少年骑车快速的朝他们身边穿过。“为什么那边感觉比这边热闹,比这边还好。”小善又找话题了。“那边的人可能觉得咱们这边好。”木杉轻声地回答着。他俩已经过了开满黄花的连翘丛还有散落岸边的乱石滩了。现在他俩与水面就隔着去年枯黄的一丛杂草了,杂草长在差不多二米宽的一段小坡上,现在依然没有返青,少有的一点绿色还都隐藏在苍黄里。小路在齐齐密密的草丛前消失了。一只水鸟在水面上露出了小小的脑袋,警觉地观察过后又钻进去了,给水面上留下了平静地扩散着的一圈圈涟漪。“只缘身在此山中。”小善随口念着。“要不要再往前走。”“从草丛中过去吗?”小善温情地注视着停下来的木杉,他又一次痴迷地打量着她娇好的面孔与随风在耳边颤抖的细发,还有圆润脖颈下凸出的白皙锁骨。木杉内心莫名的升起一股怨气,同样直直地盯着小善。她生气小善这样的反问,她在心里想着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她开始有点反感了,不过她还是看着他,希望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他俩眼神的相遇里,木杉明显的没有退让,在木杉的眼神中小善看到了一分倔强,他害怕这种倔强,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好的我们绕上面去吧!”木杉终于听到了一个被驯服的声音,又觉得难为了小善,可她还是坚持不露声色地把女人这份威严保持下去。当她觉察到小善的手正从自己腰间不舍地滑落的时候,她的心被触动了。她看到小善那张没有欢笑的脸正无所适从不是滋味的时侯。自己心里也开始隐隐的难受了。
他们上到了大路,行人慢慢地多了起来。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我们在前面凳子上歇会。”木杉低声下气地说着。“好的,我也正想这样告你。”小善又开心地笑了。“你好坏。”木杉声音发嗲脸上又浮现着喜悦神情了。
他们坐在路旁供人休息的一条深褐色长凳上,环视着眼前的春色。两旁的灌木丛如同换上了新装,正准备吐出新绿参与春天的盛请,蜿蜒的灌木丛后几棵松树也悄悄的换掉了冬日深沉的暗色装束现在正油光瓦亮地在微微的轻风里静静地享受着阳光的温暖。远处工地传来着突突的马达声,还有搅拌机的轰鸣声,偶尔还夹杂着别的声响。灿烂的阳光里世界仿佛正处在一片繁忙之中。“你家是不是想让我俩今年就结婚呢?”木杉低着头看着自己并排的两只脚娴静而若有所思地问到。“肯定想,我自己也想,就我这年龄我家早几年就着急上了。”“我家也一样想让我早一点成家,可能是我嘴笨上学一直到打工也没能找下男朋友。”不知为什么他俩都变的沉重起来了。日头正艳,微微的风在耳边颤抖着,一只苍蝇嗡的一声从耳边飞过。斑鸠在恼人的春天里孤独地鸣叫了两声索然无趣地停了一会又叫了一声。一阵的不言语后小善又问:“你是不是也想在今年结婚呢?”木杉明显地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平静地答到:“我希望今年能结。”
有行人从他俩面前经过,他俩好像全无觉察,仿佛他们自身的灵己游离向一片空旷的疆域,只留下两具行尸走肉的躯体发呆地坐在长凳上,在长凳另一端的角落还长有几枝迎春花,孤零零地把不多的几朵小花奉献出来。又是一阵纠结的沉默。“这主要看你家准备好没?”木杉无平静地说着可平静的背后是隐藏着好多的不自在。小善大脑里现在全是那天吃饭时木杉爷爷说话时的那一幕,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去回答木杉,痛苦让他茫然若失,他空洞地笑了,笑的没有一点意义,也没有一点感情在里面,就像是一部冰冷的机器在笑。木杉恼火他这样不说话只笑,她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休会得到小善此时的惨怛痛苦,她只是觉得小善现在又准备糊弄自己。她生气了,她理直气壮地朝小善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小善终于侧过头脉脉地看着木杉迎上来的目光,木杉的目光虽像一双利刃可它刺不进小善哭泣的心房。随后他揽住了她的肩膀,“不管怎么我们都尽量争取能早一点结婚。”小善像刚哭过的孩子一样语气里带着伤心后的安静,犹如一朵被暴雨浇淋后的秋英,虽凋零不堪可还是散发着仅有的楚楚色彩。木杉安静地偎在小善身旁,在小善手臂导来的暖流里她现在也楚楚依人,“你知道你有时候让我很生气吗?”一丝微风轻轻地吹过,木杉仿佛在对风儿诉说。她感觉得到小善揽着自己的手臂因为身体其它部分的活动带来的轻微变化。小善把另一只手插进了自己头发里,望向了一片空白的天空,过了会小善把手又放下来“知道。”他像是心灰意冷一样。“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生气,———是不是你有什么瞒着我?”木杉纯真的声音总是柔美动人惹人爱怜。“没有,我没有密秘只是———,”“只是什么?”木杉又看着小善。“没什么,不说了,顺其自然吧!”小善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告诉我只是什么吗?要不我又要生气了。”木杉还在用一双迷人的眼端相着晓村。“我——就是想——问问——你——相信命运吗?”小善说的断断续续显得很神秘似的。“我不相信命运,我觉得还是要自己争取。”木杉很自信的样子。“你刚才要说的好像不是这。——你说你没有密秘,可是你现在还有话藏着。”在小善眼里木杉现在不只漂亮还很可爱。他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一点勇气能说出自己现在的难处,他从别处打听到入赘省城木杉爷爷所提的一些条件,大致都差不多,他认为这应该是市场行情。他想到这就产生了退缩的心理。他有过一回觉得自己在欺骗圣洁的爱情,他早前想过娶个农村姑娘,可自己和父母在几次的相亲无望后也明显感觉到了市场的残酷无情,只能感叹行情涨的太快。这时他又想到了川口和自己聊过的话。“你是怎么肯定我有话藏着的。”小善做作地笑着。“我感觉是这样。”木杉直钩钩地看着前方。“你还感觉出什么来没?”“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吗。我又不会为难你,再说人家看着你那样欲言又止心里也一样不舒服。”木杉还在望着远方。“我能感觉得到与我有关。”说到这里木杉伤心地侧过脸低头看着角落里寥寥的几小朵迎春花,它们是多么的新奇美丽,她爱怜地看着它们没有言语了。忧郁的环境里两个人忧伤地沉默着。小善现在显得异常平静,他紧抿着嘴,直直的发呆地坐着,过了好一会他开口了,“我家主要收入就是种地卖点粮食,连续几年干旱地里面也收入很少,去年我父亲耕地时又不小心掉进暗壕里。”他开始哽咽了,可他还是坚强地说着。“我妈告诉我,我给他们的钱一分没动,留着我结婚的时候用。”小善已经泪流满面了,可是还保持着发呆的样子,一个女人拖着小孩快速从他俩面前经过。前面传来小孩稚嫩的声音“妈妈,叔叔为什么流泪?”之后另一个声音说到“你管的可多了。”木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这些年让我妈给我攒了四万四千五,我知道这些不够。”小善被自己的无奈截断了,不再说下去了。
冷静下来后他又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和木杉说这些,他擦掉泪痕,觉得太阳也在嘲笑自己,现在他又想起了有个小男孩也看到了自己流泪,他觉得自己又好丢脸。随后他又看着还在伤心中的木杉心里又多了一分怜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黯然中的小善,由于某种情愫受到了压抑脸开始涨红了,他强迫自己向木杉开口了,“木杉,我们在往前走走吧,前面我记得有一片菊芋我们过去看看长出来没。”“不用了,就在这里坐会吧。”木杉抬起了头,用手使劲地向后掳了一把长长的秀发,显得孤傲又冷漠地望向了远处。微风好像一直在轻轻地吹着,带着泥土淡淡的腥味游荡在春天里,游荡在人们似曾相识的嗅觉里。“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木杉还在看着远处冷静地说着。“心里面乱的,什么也没有想,———或者说我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不要想太多,一些事我们并不能做主,我们还得听大人的。”木杉看似平静可她心里怯怕着另一种结局。小善茫然地困惑着。他俩都鹄望着远处,好像又都在某处窥到了自己不如意的命运又都失落着。在一种无望的沉默里,两个人又都怜惜着身旁的另一个人。“不过这样也好,有家里人为我们做主,我们应该省心才对。”小善苦涩地讲着像是轻松的话,把揽着木杉的手臂收了回来。“那好,我们就顺其自然。”木杉一吐为快仿佛坦然地坐在了春天里。小善凝然不动地坐在春天里正承受着自己那钻心的痛。
“你喜欢春天吗?”木杉无意间问到。“我不喜欢春天。”小善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为什么呢?”“因为春天太繁忙了。”“你不认为春天是带着希望的季节吗?木杉忧伤着小善的忧伤试图用一己之力能驱离萦绕在两个人心头的忧伤。“小时候每年的春天里,父亲跑到字校找老师给我请了假,到田里拉耱,不上学后我家的地好像种的又多了,我和父亲起早贪黑还是和别人家落下了,这样子起早贪黑会一直到芒种前后。现在我感觉我们家再怎么忙还是一无所有。”小善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一些尘封的记忆。“你是不是认为春季于你来说并不美好。”小善沉思了一刻,“其实我把这当成了我的财富。”“感觉你并不满意春天。”“我在为自己的父母心酸,可自己又没有能力去改变。”“你最喜欢一年中的那个季节。”木杉总是不经意地问着。“最喜欢秋季。”“喜欢秋季的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木杉看着还在忧伤中的小善,略带好奇。“我喜欢秋季农田里热烈的颜色,山坡上的秋菊花,还有奶奶院子阴暗角落的菊芋花。”“还有吗?”“有,我还喜欢秋水上停着的水邑,秋日里山坡上晒太阳的鼠兔。”“你不喜欢城市吗?”“不喜欢。”小善艰难地说着。“其实我也喜欢乡村。”木杉喏喏地表答着自己的心情,“好了,我们沿这条路返回吧,”“好的。”他俩起身离开了长凳,忧伤还围绕着他们。
他们走过一小片杨树林,小鸟们鸣叫的正欢,走过一片水塘,去年的蒲草还苍白的立在水中,走过一条去河道采沙的路,一辆拖拉机正在河边突突地抽着河里的水。他俩仿佛走着各自的路又像是彼此用某种感觉联系着一样。两颗心都在渴望着,都在试图突破一层雾绡一样的东西。
“这段时间你回到租住的小屋一般在做什么?”“看书,还有想你。”笑容又浮在他们的脸上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在家做什么?”“也在想我,对吗?”“不全对。”木杉喜悦又神密地笑着。“告我好吗?”小善向木杉深情地望着用哄孩子的柔情劝说着。木杉在小善投来的眼神里已经被拔撩成一朵娇羞可人的花骨朵了。“我还看电视剧。”她开心地又笑了,小善也跟着笑了。“你说演员们在生活中是不是有时也装模作样。”“肯定了,我们平时不也这样吗?”“要不你试一试。”“你好坏,要不你假装一下。”木杉开心地嚷着。“其实我们已经在演戏了。”小善像个讲经的人一样没有感情地说着。木杉瞬间又诧异着,好像没有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什么。”她愕然地朝向小善。“一个人的一生就是另一个人眼中的一部戏。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小善向木杉扮着鬼脸。“可能吧,我们能给别人演好吗?”木杉迟迟疑疑挪着脚步。小善慢慢地晃着。小路边垂柳曼妙风光旖旎,慢慢的俩人又依徊在春天的轻风里了,漫溯向春梦的柔波中了。最后窈窈冥冥一直消失在曲折小路依稀树影的春天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