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只有劳动收入是甜蜜的;其他收入都是毒药。它的毒性大小取决于收入大小,收入越大,毒性越大。当毒性大到能够毒害生命时,这个生命就无可救药了。
春节快到了。一天晚上,解雷和辛晓芹坐在餐桌前,桌上放着计算器和账本,他俩脸上洋溢无限的幸福表情。经过核算,这六个月的收入令他俩十分满意,他俩打算给辛晓芹的老乡送点烟酒,感谢他帮忙,感谢他为二人创造机会获取收入。
商量好之后,第二天,二人请假一天,上午,辛晓芹和解雷去市里最有诚信的百货公司买了一箱名酒、两条名烟去感谢辛晓芹的老乡,发现他的办公室已经转租给别人公司了,打电话,电话已经停机。二人只好把烟酒带回住处。
下午,解雷和辛晓芹梳理一下账目,给债主们打电话,约定两天后下午到柳都酒店2088包厢交付利息。因为大家都知道放高利贷违法,所以,大家约定借贷和支付利息都用现金,不转账,防止被查。
到收利息的时间了,解雷和辛晓芹坐在2088包厢椅子上,等待债主们送利息。可是,等到天黑也没有一位债主来还利息。解雷的脸绿了,坐不住了,一直在徘徊,还不停地抽烟,包厢里雾气腾腾,像年关祭祀在焚烧纸钱一样。辛晓芹趴在桌子上,悄无声息,如同死人一般。
当遥远的钟楼传来二十点钟声的时候,解雷确信没有人会来交利息了,就拖起辛晓芹,低声说:“走,去棋牌室看看。”
等到他俩来到棋牌室,映入眼帘的是每个在门板上贴着白色A4 ,上面打印的是“正在装修”字样。
解雷如雷轰顶,预感到所有人都躲藏了起来,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人了。解雷强忍泪水,死死拽着辛晓芹的胳膊,一路快走。辛晓芹虽然感到胳膊疼痛,但是,她理解解雷此时的心情,呲着嘴,斜着身子,踉跄地走着。
大街上,冷风呼啸。三三两两的过路人看见解雷和辛晓芹的样子,心里犯嘀咕:又吵架了?女人出轨了?没有人能猜测到解雷的辛晓芹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一夜,解雷和辛晓芹都没有睡意,他俩不停给债主打电话,但是,电话还是正在通话中,就是无法接通。
第二天,解雷和辛晓芹一起到大街上寻找债主,他们也只能希望用“邂逅”这种方式来遇见债主。这种大海捞针的办法能找到债主吗?解雷觉得没有可能,但是,他觉得,呆在家里是一种煎熬,不如出门游荡。而事实上,他俩游荡了一天,确实没有一点儿收获。
劳累和疲倦令解雷心灰意冷。他想:“算了吧,过好当下吧。”于是,解雷带领辛晓芹进了一家酒店,订了一个包厢,点了六个菜,二个人吃起晚餐。二人喝完一斤瓶装酒,六个菜几乎没有动。解雷已经烂醉如泥。
辛晓芹叫了一辆出租车,二人回到住处。辛晓芹将解雷拖到床上,放好,摇摇解雷,问他要不要喝水。解雷光是“嗯嗯”,不置可否。辛晓芹给他拿来一瓶矿泉水,让解雷灌下。接着,解雷一阵呕吐,然后,静静地睡去。
辛晓芹盯着解雷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辛晓芹把行李箱拖到门口,又回到房间看看解雷,听见解雷在说梦话,一会儿喊“小彤”,一会儿喊“映秀”,一会儿喊“柳欣欣”,一会儿喊“夏微雨,我对不起你。”辛晓芹始终没有听到解雷喊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酸,流下了眼泪。辛晓芹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走出房间,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解雷的住所,消失在寒风凄厉的夜幕里。
第二天早上,解雷醒来,发现辛晓芹不在身边,就起床找她,发现辛晓芹已经她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知道她离开了,又看看自己的呕吐物,捂住鼻子,离开房间,坐在客厅沙发上发愣。
直到午后,解雷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寻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有电量了。解雷从房间里拿出数据线,在客厅的插座上给手机充电。
约莫半小时,解雷打开手机,找到辛晓芹的电话,又放下手机。解雷知道,女人一旦离开你,已经没有任何悔改的可能,给辛晓芹打电话也是无用的。但是,解雷停了二十多分钟,还是给辛晓芹打电话。
辛晓芹的电话并非解雷想像的那样,一定是关机或者无法接通,而是很快,辛晓芹接了电话。
“解雷,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虽然没有钱了,这回,我没有欠债,我们还能靠自己劳动过好日子。”
“我也希望自己能过一个安稳的日子,但是,现实不让我这么过日子。”
“什么意思?谁不让你过好日子?”
“你问也没用,你好自为之吧。”
“没有你,我怎么能好?”
“你有小彤、映秀、柳欣欣、夏微雨,还有什么谁、谁、谁……”
解雷停顿了下来。好一阵子,解雷才对着话筒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要紧吗?我离开了,还会有……”
“辛晓芹,我有一个直觉,我好像走在受骗的路上。一切都是先好后坏。”
“俗话不是说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每个人都有一个脑袋,你是谁指使的?”
“不说这个了,你和我一起回老家,我让爸妈再给我一笔钱,我俩好好过平常的日子。”
“那是不可能的。你自己回去吧。”
“为什么这么绝情?”
解雷似乎听到辛晓芹在抽泣,就诚恳地说:“我保证,以后我不会让你受苦受累的。”
“你还不明白,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保证兑现的。”
“我能兑现,我能……”
没等到解雷说完话,辛晓芹就把电话挂断了。
解雷又准备给债主们打电话,希望能像给辛晓芹打电话一样,能说上话,总是一个安慰。但是,结果令解雷失望。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拨通。
辛晓芹离开了,解雷可以自由地去找汤弗雄的罪证,而那个棋牌室关门了,怎么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