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袁航、闫芮在桂树林中击毙了白虎,祝炜也不知去了哪里,自己的坐骑也惊跑了。闫芮感叹路途遥远,理了理青丝,俏皮道:“袁将军,我一个小姑娘,可行不了那么多路哩。”
袁航叹了口气,不假思索道:“只得边行边歇息了……”
闫芮一听,把头扭向一边,两手叉着纤细的腰嘀咕道:“还真是个糙汉子,不懂得怜香惜玉。”
正在此时,却听的远处有人高喊“袁兄!”,两人望去时,正是那祝炜,两手牵了三匹马,解了二人忧虑。闫芮笑道:“没想到你这厮脑袋还挺灵活,有些用处。”
祝炜道:“世人皆说三洞大王泼辣得很,果真所言非虚,连夸人也是独特。”
闫芮哼笑了一声,轻盈地飞身上马,三人纵马奔黄山而去。
庐江郡中,刘皞、周婳吃罢宴席,席间有人道:“黄山大王可能没见过我,但周姑娘可记得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二人视之,见其成熟稳重,还算俊朗。周婳思索了一下道:“可是昔日徐倪攻袭庐江,吴皇派来的援军?”
那人笑道:“正是,周姑娘好记性。在下陆抗,也曾担任过校尉。”
刘皞听了,很是亲切,起身作揖道:“久仰久仰。”
陆抗起身笑道:“幸会。今来参加黄山大王寿宴者,大多是吴国志士。”
于是,陆抗依次介绍,有东海太守——留略(留赞子)、右将军——诸葛靓、丹阳太守——沈莹等等。
丁奉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老夫从军几十载,还没有这几个人上任十几年有功绩,经历的败仗也有许多。”
周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况右大司马一生战绩无数,还怕一场败仗要人笑话?”
刘皞也道:“是也!江东有如此多的有志将士,攻破晋国指日可待!”
众人大喜。少顷,刘皞周婳吃完寿宴便要拜别丁奉,丁奉也挽留不住,只得嘱托他们闲暇之余,莫要忘了再游庐江。
两人出了校尉府,长舒了一口气,听得街上叫卖声喧哗,刘皞便拉着周婳在街上闲游,更是繁荣得很,周婳道:“大王,不回黄山吗?”
刘皞道:“难得出来一次,不得玩个尽兴?”
周婳环抱双手道:“身为黄山之主,还改不了玩的性子。”
刘皞笑了笑,问道:“好不容易来了庐江,不去见见令尊令堂?”
周婳听了,把头一低,支支吾吾道:“他们……很早……便去世了……”
二人驻足,仿佛街上叫卖声都听不到了。刘皞慨叹道:“你的身世竟也是悲凉……”
周婳继续说道:“我们家富裕,本是家父在朝中为官,可是当时孙登孙休皇位不定,朝中大臣分两种势力,我父亲力荐孙登,奈何最后是孙休即位,孙綝便派人杀了我父亲。”
刘皞一听,叹了一口气。周婳依旧呜咽道:“当时……我母亲已怀了我,父亲杀害前还嘱托我母亲,叫我长大报效江东。”
说罢,周婳泪水不断滴落,刘皞也愚钝得很,不知如何安慰,说道:“令尊去世前仍有报国之志,很是敬佩。倒是那孙綝祸害朝纲,搅得江东上下不安宁。”
周婳拭了拭泪水,有意的笑了笑,又道:“我父亲过世后,不久便生了我。家母一直抚养我,直至吴皇即位,家母病逝,我亲自将其下葬,便听得晋军南下,有庐江校尉率军抵挡。嘻,那庐江校尉便是大王你哩。”
刘皞单手搭在周婳肩上,亲切道:“令尊令堂安葬在何处?我随你去拜祭一下吧。”
周婳一听,怔了一下,这次没有躲闪,很是感动,跪倒在地道:“多谢大王!属下万死难报!”
刘皞倒吃了一惊,立马将她扶起道:“休要如此多礼,这是在集市上。都与你说了,既不是在山上,又不是在众将士面前,咱二人不必遵循那繁缛礼节。”
周婳点了点头,二人去买了祭品,纵马前往庐江城外,周婳将其父母葬得遥远些,但是景色十分优美,碧柳垂丝,花草相间。
未等周婳下马,刘皞便先下马,上前作了一揖。周婳也下了马,二人将祭品陈列其前,刘皞便让周婳与其父母诉说心事,自己则选了一棵柳树,坐倚在那。
风拂柳摇曳,泪洒墓碑前。刘皞倚树良久,只见周婳久久跪在那里,身体颤抖。
过了很久,周婳才踉跄起身,刘皞赶忙过去搀扶她起来,周婳双腿早已酸麻的很,寸步难移,刘皞索性把她抱在马上,自己又去碑前作揖道:“公姥二人在上,我乃庐江刘皞,今在两位碑前立誓,我定会照顾好周婳,扫荡贼晋,耀我江东!”
刘皞所语,周婳伏在马上听得很是感动,也很是欣喜。
刘皞言毕后,转身来到周婳马前,摸了摸周婳的马,冲她笑道:“心愿已了,回黄山如何?”
周婳用右手拇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道:“你是大王,做事怎的还问属下了?传出去羞也不羞……”
刘皞眼珠一转笑道:“那就回黄山吧。”
说罢,转到周婳马后,用手一拍,周婳的马便一声长嘶,周婳吃了一惊,险些没掉下马,自己的马却已经开始跑了。周婳也吓得大叫,双手进握缰绳,嘴上不骂,心里倒是埋怨起来。
刘皞见状,大笑,自己也随即上马追去。
且说黄山上有七位之前的蜀汉官员,分别是:右将军——阎宇、永昌亭侯——赵统(赵云子)、玄乡侯——高翔、骑都尉——马秉(马良子)、安汉侯——王训(王平子)、斄乡侯——马承(马超子)、成乡侯——费承(费祎子)。
这一天,七人聚集在一起,在黄山闲游,续谈蜀汉往事,概慨万千,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杆旗下面,正是赵统从南蛮带回来的那杆旗,上书“克服中原”。
赵统感慨介绍道:“当初我远赴南蛮请求援兵,这杆旗立在南蛮营正中,那里蛮兵介绍说是夏侯霸在蜀汉灭亡后带去的,最后郁郁而终。”
高翔道:“想当初我随先帝进益州,可算有了立足之地,想借此地攻取天下,可惜却拱手让了他人。”
马承道:“还有那张绍,愧为名将张飞之后,幸得已被我们所杀,报了些仇恨,不知在九泉之下见了他父亲又当如何?”
费承道:“也奈何后主不听劝谏,信任宦官黄皓,导致蜀汉没落,诸葛再世又当如何?。”
阎宇道:“说来惭愧,我是黄皓一手扶植,我见姜维多次北伐无果,便欲兵权,想代他北伐,可惜未得我所料,被邓艾抢先破蜀。”
马秉道:“也怪后主,起初丞相本在阴平设有伏兵,却被后主撤去,否则邓艾必败、钟会必退。”
王训道:“倘若后主再坚守一两月,我等也不会沦落至此,钟会也会担心被抢功,下书阻挠邓艾。”
赵统又道:“姜伯约也是一心为蜀,只是心急了些。原本姜伯约与钟会意欲自立,争取夺回益州,可惜失败,吾弟也死在乱军之中。”
七人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克服中原”的大旗。赵统道:“我等理应继承先祖遗志,克服中原!”
马承道:“不如我等七人在此大旗前立誓,七人同心协力,如何?”
七人一听,大喜,备下乌牛白马,祭告天地,焚香再拜,以天地及“克服中原”大旗为证。若有人辱了先祖名声,背叛投晋,当人神共愤,天人共戮!
誓毕,祭罢天地,复宰牛设酒,在旗下痛饮一醉。
过了些许时辰,七人被通报说去黄山大堂议事。七人大疑,前去,见大王周婳已从庐江回来,上前作揖坐下。
却听崔钧言道:“经探马来报,晋国派一支军队南下,进入弋阳;而张统、乐肇仍驻守合肥,文鸯军已迁至扬州。”
崔钧又道:“除费承外,阎宇等六位蜀汉旧臣听令!”
阎宇等人起身,分褟尾走上前来,作揖道:“末将在!”
崔钧道:“新来的弋阳守将是你们故交,命你们率领三前人马前去,说服这守将,说不通便可强攻,取下弋阳!”
这六人面面相觑,并不知这弋阳守将是谁,便也领命退下。
崔钧又道:“其余人便可随大王北上攻取合肥。”
众人皆“喏”。独费承走上前来道:“军师,众位将军都外出征战,为何独留我享清闲?”
崔钧笑道:“你随我这老叟不自在吗?”
费承道:“非也!只是感觉军师认为我资质平平,不能为你所用。”
崔钧又笑道:“费将军过谦了,是我留你别有用途。”
费承一听,心里倒是舒服很多,道:“既如此,费承领命!”
莫恨天黑勤,只是冬日至。刘皞坐在黄山的一座亭中,独自下着围棋,棋盘旁还温有一壶茶,自己却迟迟难下一子。子难下,心思谁否?愿伊人长随。
而那周婳,却在上两次渡江作战的前一夜的小路上徘徊,夜已深了,心念着大王今夜可能不会来了……望了望天,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舒畅了好多,索性在山上闲游了起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