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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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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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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河谣》连载

第一十四章

从八家村坐毛驴车出来,过赶牛道有一个大渠,径直往前走,穿过火车道的一个涵洞,奔团山子的边上有一条道,向西南往前走便是汽车道。修火车道的同时,必须和它并行的有一条汽车道,也就是公路。沿着这条汽车道往西两公里左拐向南,是宋国和徐文志两家的树地。沿着两家的树地中间再往南,行进两公里处,接近安家胡同边界,有一片地,叫“小牧场”。

小牧场是一块洼地,是我们四队的土地,除了庄稼长势好以外,周边的野草长势也好,被人们称为天然的“小牧场”。

每年六月的一场透雨过后,八家村民压完了河套小麦的青苗,薅完了大田的苞米,开始到小牧场的旱田种荞麦了。父亲在前面扶着犁杖开沟,母亲在后面点种子,哥哥扬粪,我负责牵着毛驴在后面打滚子、播梭。“播梭”的功能是把垄沟边上的土进行收拢,把种子埋好,滚子和簸扫连载一起,滚子在簸扫的后面,滚子的作用是为了把簸扫掩埋的种子压实。如果雨水好,播种大约一周的时间,荞麦开始发芽,褐红色的主茎上分出许多枝杈,枝上一片片卵状的叶子,一簇簇细碎的、粉红的花儿,迎着风在微笑。远望荞麦开花的田野,白茫茫的,如同秋霜,又好似冬雪……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每年暑假,我和哥哥有时候套上毛驴车,有时候步行,扛上锄头,戴上水,戴上饭到小牧场去耪荞麦。荞麦花是家乡一道靓丽的风景。耪荞麦的季节,正是荞麦花开放的季节,美丽的荞麦花吸引了许多蜜蜂来采蜜,雪白的荞麦花夹杂一丝丝泛绿,煞是好看。哥哥在前面一锄一锄的铲,我在后面步步紧跟,我还和哥哥学会了两顺撇,左边一锄,右边一锄。我那时候虽然上初中,但已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俗话说:“旱耪田,涝浇园。”耪荞麦是中午,越是出活,一大片地,我们哥俩一两天就收拾得赶紧利索。有一次,我哥俩还不到中午就已完活。哥哥和我扛着锄头开始走火车道。正好碰到卧铺餐车扔下了半个吃剩下的西瓜,还有饭盒,还有一个塑料的小勺子。哥哥先是用西瓜水把小勺洗“干净”,然后把里面的西瓜瓤用勺子薄薄地挂去一层,避免“传染”,剩下的用小勺又一层一层地挖下好多。

正午的太阳,我俩共享了别人吃剩下的半个西瓜,真实惬意极了。吃完了西瓜,我和哥哥又学着铁路工人的样子,半米一步,半米一步,吹着口哨,闻着枕木被太阳暴晒的那股浓浓的沥青味道,潇洒地回家了。

荞麦花开的季节,也是南方人到我们那里养蜂子的季节。他们南方人很精明。他们先是找到小牧场成片的荞面地,然后就开始安营扎寨,紧接着通过火车皮把蜂箱运到六道湾,又从六道湾货场毛驴车,把蜂箱运到八家的小牧场。然后,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找到我们八家村的宋书记,可能几瓶蜂蜜的事情,就把自己放蜂子的底盘搞定了。他们这些蜂子,都是家养的,繁殖很快,每个蜂箱里只有一个蜂王。一个蜂箱放不下了,那些工蜂们就“抬”着蜂王飞出来,另找栖息地。其实蜂王是可以飞的,它在中间,被簇拥着,看起来像是被抬着,蜂群不分散,黑压压的一大团,发出嗡嗡的声音。

放蜂子的人都是把脸遮得严严的,好像口中念念有词,一群工蜂就把蜂王抬进指定的蜂箱。蜂王是不干活的,每个蜂王有一种味道,工蜂采蜜回来靠着这种特殊的味道,都会找到各自的蜂箱。

小的时候,我们都认为是蜜蜂把蜜酿在了里面,其实是花朵里面固有的蜜汁。等工蜂出去采蜜了,养蜂人把蜂箱里的蜜弄到蜂桶里,然后再经过几道程序的加工,蜂蜜就出来了,如果工蜂个大,养蜂人两三天就会摇一次蜜。那时候,也有一些社员,为了搞到蜂蜜,挑着水上山,说给荞麦地打药,吓得那些养蜂子的人没办法,赶紧求和,一切都好商量,也就是一两瓶蜂蜜的事情了。养蜂子的人越来越精明,那时候我们八家村有养大鹅的,几十块钱一个,养蜂子的人经常进村里收,那时候村里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是羽绒。那些养蜂子的人把大鹅吃了,剩下的鹅绒拿老家去卖。

霜降前后,小牧场的荞麦开始收割了。因为荞麦茬不是很硬,我也经常和父亲们一起收割,一铺子、一铺子的放好,晾干,用马车拉回。因为荞麦的药用价值很高,加上荞麦皮枕头有助于人体睡眠,人们到加工厂加工荞麦,荞麦皮可以抵消加工费,是不用花钱的。

荞麦收割以后,那些养蜂人一年的劳作也就结束了。为了等火车皮把蜂子运回南方,你会发现火车道边上有好多养蜂子的人在排队。为了防止雨水和霜冻,他们会在蜂箱上盖上苫布、稻草、毛毡等。如果今年收成不错,他们也会到村里看望领导,为明年的工作打招呼。一年四季在外面漂泊,他们冒着风雨,寒霜、酷暑、潮湿、黑暗,又开始辗转南方寻找新的蜂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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