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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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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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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河谣》连载

第八章

“呜——”一声汽笛长鸣,“咣当、咣当”铁轨的震颤仿佛从地壳的深处而来。一列拥有巨大红色轮子的火车,拉着乌黑的煤炭,两侧吐着白雾,冒着黑烟轰隆隆地呼啸而过,把八家人的渴望带向远方……

八家村通火车还是比较早的,火车站就在村南1公里左右。记得小时候的火车头还是烧锅炉的那种,后面拉着几十节火车的材料,有从大兴安岭拉那面过来的木材,有从呼伦贝尔那面拉过来的煤炭。那时候村子里的房子也不高,人口也不多,我们站在家门口的窗台上就能看到那些火车从东边的山里出来,一直到看到结尾,多的时候有好几十节车厢,偶尔还能看到火车上拉的汽车,以及各种物资,蜿蜒起伏,看到了车头,看不见车尾,看到了车尾,又看不到车头……

八家门前的“莲花山”火车站起初就叫“八家”火车站。莲花山火车站是京通铁路在敖汉旗境内设立的八个火车站之一。火车站是八家的“符号”。京通铁路是1972年10月开工建设,1977年12月铺轨通车。据说,1977年,京通铁路试运营时候,出了笑话。有一位华北的老太太坐火车去“八家”看出嫁的女儿,阴阳差错地坐到了敖汉旗古鲁板蒿的八家火车站。后来,热心铁路人又给老人免费办理一张返程票。为了避免重名,后来铁路局把“八家”火车站改为了“莲花山”火车站,延续至今。

莲花山曾是蒙古王府的祭山,俗称小罕山,位于八家村西二公里处的西湾子二份地自然村。因山上盛产莲花而闻名。当年,康熙皇帝曾为莲花山赐诗:“毕竟天然造化工,方能巧合古今同。喷云百尺穿岩石,瀑布千层点药丛。波涌白莲承晓露,溪浮绿盖动香风。经声似脱红尘外,泡影依稀宇宙中。”西湾子村从八家村析出以后,莲花山归属于西湾子,似乎南面有一部分归乌兰召管辖。然而,莲花山仍为八家人们心中的神山。

莲花山火车站后面一片空地,近些年已开发成水浇地。我小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荒地,荒地里有一条通往火车站的小道,小道的右面是宋家的坟地,阴森可怕。我们除了乘车、接站,一般人是很少光顾火车站的。当然也有例外,我们小的时候,因为家里没柴烧,前院的平瑞大哥发起,我们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冬天,拿着书包去火车站偷煤。因为火车站地势高,站台上还有信号灯。而煤堆又在很显眼的站台边上,我们几个小孩就像火车游击队里面的少年,需要匍匐前进。突然发现有个火车站家属院的女人上厕所往这面瞄了一眼,我们赶紧趴下,心脏砰砰砰直跳,大气也没敢出一点。我们每人偷了了还不到一书包的煤,就赶紧跑下站台,又路过阴森害怕的坟地回家了……

八家村丁字街南北两侧,老于家是村里的硬户,记得他们的哥们有于跃涌、于跃池、于跃友、于跃才、于跃源、于跃水……于父叫于显,于母据说乌兰昭王爷府里的丫鬟,天生的富贵。印象嘴深刻的就是于跃才,排行老四,按老乡亲我是要叫四哥的,他不但能够承包铁路两边的土地用来耕种,还能够承包一些铁路上的项目,比如:清理铁路两边的石头,或者给铁路两侧的杨树剪枝等。清理铁路石头,就是把路基两边的石头用筛子把土筛掉,然后再把石头进行还原,一种纯体力活。给铁路两旁的树木剪枝,就像园林绿化工人一样,但是当时的都是一些破剪子,干活必须得戴手套。记得于跃才四哥家当时还开了一个商店,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是我们这种普通农家无法比拟的。

于跃有,也是我们八家村的名人,说话公鸭嗓,讲究穿戴,走路生风,他先是在生产队里当队长,后来又开起了配种站,他们家把村子的东头,也是上下营子,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

立冬过后,乡村正式进入了农闲时节,村子南头,我九大爷家的两个叔伯哥相利、相灵,还有老刘家的一帮人,开始利用冬闲时间打石头。火车站的东南,汽车道以北,有一个山叫团山子。这座山出石头多,离家近,相利、相灵他们就开始“占山为王”,抢占商机。打石头虽说是力气活,但也有一些技巧,打石头就要“打炮眼儿”,就是用炮锤和钢钎在坚硬的岩石上凿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圆洞。炮眼儿一般是两个人合作,一人抡锤,一人“掌钎”。大锤大约十斤重,抡锤砸钎需要力气,而“掌钎”的必须有技术才行,每砸一锤,必须利用抡锤的间隙及时地往上提一提,以免钢钎被卡在里面。接下来将火药轻轻碾成粉末,缓缓地放进炮眼儿,放到半截腰儿,将炮芯子(导火索)的一段剥去表皮放入炮眼儿,再填满药,最后土坯坷垃用力“掩住”。

“放炮了!放炮了!”放炮之前,要喊山,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不一会,只听“嗵”的一声,就能看到团山子上冒出一股灰烟。从声音就判断出这一炮能出石头的多和少。出的石材也有优劣,最次的是岩石表层的“薄板”,又薄又不结实,轻轻往地上一放就碎了。灰白色的花岗岩也不是上品,太硬,砸不开,好大一块不容易搬运,也不方便使用。最好的石头是那种青石,颜色就像深秋的天空一般,大小适中,是盖房子、垒院墙的绝好材料。

打石头的人们一般都是两顿饭,一下山,他们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才开始收工,一个冬天打下来的石头在会石窝附近堆成了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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