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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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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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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莘七娘》连载

第一十六章 烽烟再起

南唐攻占闽国建州后,又兵不血刃地得到泉州、漳州、汀州,唐代在福建设立五州,南唐已占有四州,仅存的福州,李仁达也已表奏称臣。伐闽一年多来,南唐帝李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查文微奉旨令王建封、何敬洙、祖全恩、姚凤班师回朝,将闽帝王延政、仆射王思恭等押解至金陵。

李璟得了便宜,心情大好,见了王延政,惺惺相惜,胸怀也就博大起来。李璟大摆酒宴为王延政压惊,封了他一个虚职——羽林大将军,安置在金陵养老终生。而原闽国仆射杨思恭可就没有主子的幸运了。李璟要拿他教育众臣子,以贪赃枉法,为臣不忠,祸害百姓的罪名,当街处斩。闽将杜进、陈诲因不愿降唐,也将一并处死。杨思恭当廷大声哭泣,请求李璟给予效犬马之劳的机会。杜进与陈诲极其鄙视他,杜进大声说:“大丈夫当死则死,为国而死,死而无憾,为何恐惧如此?”陈诲用力挣脱押解他的刀斧手,一脚踢倒了痛哭流涕的杨思恭,大骂:“大丈夫各忠其主,当视死如归。用你这等卑躬屈膝、贪生怕死的小人辅佐皇上,难怪闽国不亡!”

王建封、何敬洙、祖全恩等南唐大将敬佩杜进与陈诲的气节,一齐向李璟求情。李璟也巴不得这些将才能为自己所用,便亲自帮杜进、陈诲解绑。两员大将感激李璟的礼贤之遇,双双降唐。杨思恭在绝望的哀嚎声中被斩首。

李璟在建州设置永安军,调百胜军节度使王崇文守建州城,中书舍人冯延鲁为监军使。建州其余原有闽国文武官员一概不问过往,只要愿降,大多留守建州。

一切安排妥当,李璟对福州李仁达自愿称臣感觉不踏实,便下诏召见李仁达。李仁达担心有诈,拒绝赴金陵。李璟大怒,即令查文微率大军赴福州问罪。

与此同时,汀州出了大事。汀州刺史缑进筠向南唐朝廷呈上奏章,称洪州人邵飞虎、邵飞豹兄弟纠集一万多名散兵流寇叛乱,在汀州、建州交界处占山为王,攻打周边各县官府,烧杀抢掠百姓,无恶不作。汀州府调集州县军队多次镇压,均被打败,请求朝廷派大军征剿。李璟好不恼怒,只好分头救火,令边镐率一万人马赴汀州平叛,查文微领两万大军前往接收福州。

查文微起初以为李仁达是真降,准备率王师进福州城耀武扬威一番。大军启程之时,查文微先修书一封给李仁达,要他准备隆重的入城仪式。没想到李仁达见信后,冷笑一声,笔都懒得动,只口头告诉来使:“告诉查大将军,福州欢迎他来,当然,是用刀枪弓箭欢迎!”吓得查文微中途装病返回了金陵。

查文微一“病”不起,李璟只好另派他人赴福州,但思来想去,也没合适人选。李璟对众官员说:“福州历来为闽国王都,福州不收复,闽东南沿海就难以控制,福建就会再次陷入内乱和分裂,所以对于福州,寡人志在必得!李仁达虽有些许本事,但为人奸诈,善于见风使舵,朝秦暮楚,左右摇摆。现在寡人需派一善辩之人,晓以厉害,做到不战以屈人之兵,便是头功!谁人愿意出使福州?” 众官低垂着头,谁也不吭声。

李璟心里大骂这帮官员都是白痴、废物,平时只会吹牛拍马,只想着升官发财,关键时刻一个也不敢站出来。于是李璟再次问道:“朕问你们,谁出使福州合适?”

这时宋齐丘站了出来,说道:“臣举荐一人。此人胸怀韬略,具有战国苏秦张仪之辩才,出使福州,定能让李仁达再次拱手称臣。此人乃枢密使陈觉。”

众官听了,纷纷点头赞许,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觉内心大骂宋齐丘老杀才,关键时刻卖友求荣,把同党推向火坑。此时见李璟望着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慷慨激昂应声而出:“臣虽不才,但愿冒死赴福州。凭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李仁达不战而降!”

李璟大喜,大大褒扬了陈觉一番,借机羞辱了一下众官员。令陈觉速速启程,赶赴福州。

宋齐丘推举陈觉赴福州,出于三方面考虑,一是陈觉为自己死党,此行成功,可以防止福州归降之功落入政敌之手;二是陈觉的确是能言善辩,堪当大任之才;三是若招降不成,也可以借机刹刹陈觉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恃才放旷的傲气。

陈觉对宋齐丘的举荐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他深知这是提着脑袋,一不小心就可能身首异处的险事。但不愿意归不愿意,总不能抗旨吧?于是他振作精神,带了一帮随从来到福州,见了李仁达。

李仁达当初向李璟称臣,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利用唐国的军事力量保全自己而已。如果李璟不召见他,他或许继续假戏真做,只要能坐稳福州,称臣不过是虚名,将来翅膀硬了,随时可以再称帝。如今李璟将他召至金陵,明摆着自己就是刀俎之鱼,谁愿意自投罗网啊?就是后晋皇帝石重贵召见他,他也一样会抗旨的。

李仁达面对心神不定的陈觉,冷冷地说:“陈大人如果是来劝降,那就知趣点,早些返回。若要赖在此处,本官尚能容纳你,但手下之人会暗中做出些什么对不起大人的事,本官可管不着。”

陈觉一听,战战兢兢,一句劝降的话都不敢说,带着随从连夜离开福州。

陈觉返至南剑州,深深叹了口气。此行受了李仁达一顿羞辱,恨得直咬牙。招降不成,无法回金陵交差。他想,你李仁达让我难堪,我也不能让你好受。陈觉恶生胆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钦差的名义假传圣旨,令建州监军使冯延鲁为指挥使,率汀州、建州、抚州、信州之兵征讨福州。冯延鲁不知是假,匆忙率领四州兵马二万人杀向福州,结果在福州城外被李仁达三面包围,死伤过半,大败而回。李璟听说陈觉假传圣旨导致兵败,立即召回陈觉,准备处死。宋齐丘推荐陈觉出使福州,本来并非出于恶意,哪想到出了大事,只好出面求情,陈觉才免于一死。

李璟虽怒陈觉胆大妄为,但攻打福州已成定局,遂任命查文微为永安军节度使留后,陈诲为建州刺吏,负责指挥收复福州。查文微调集建州、汀州、信州兵马分水陆两路,征讨福州,令泉州刺史留从效率泉州、漳州兵增援。

陈诲极其善于水战,他率领三千水军沿建溪而下。建溪属闽江上游,建州通往福州水路由窄至宽,由险至缓。当时连日降雨,溪水暴涨。陈诲率军乘坐小船,冒着湍急的水流沿江而下,一夜急行七百里,突然出现在福州水军面前,与福州水军展开了一场恶战。福州水军数倍于南唐军,战船高大,便利用优势,驱驶大船撞击小船,居高临下用箭射杀陈诲军。陈诲指挥若定,利用小船灵活的特点,与福州军在水上展开周旋。派部分水兵潜入水里,凿穿了几艘福州军的战船,又用火箭射向大船。很快,福州战船被凿沉了几艘,有的船上燃起了大火,慌乱中战船相互碰撞,乱成一团,士兵落水者不计其数。陈诲军大获全胜。

查文微与各路南唐军仗着人多势大,很快消灭了福州外城守军,将福州城团团围住。

李仁达见势不好,急向吴越国请求救兵。吴越王钱弘佐遣统军使张筠、赵承泰率三万精锐,水陆并进,南下救援福州。

当时吴越国海军登陆福州时,洽好退潮,战船无法靠岸,士兵用竹席铺在滩涂上艰难登陆。陈诲建议查文微趁对方立足未稳,全面出击,必大胜。查文微却坚持等吴越军部分上岸再出击,结果丧失了最佳战机。吴越军一上岸,因无退路,只能拼死一战,结果个个以一当十,异常凶悍,如匕首般直接刺向南唐军。南唐军预想不到对方如此勇猛,抵御不住,前军后退,牵动后军,导致全面大溃退。混战中查文微坐骑被乱箭射中,从马上摔下来,成了吴越军俘虏。本当一战锁定胜局的南唐军,结果因指挥不当而失去了一次大获全胜的机会。在侧翼接应的泉州、漳州军又做了一回旁观者,一看主力败退,主帅被俘,败局难以挽回,便带兵撤离。建州、汀州、信州军损失惨重,逃回南唐。

吴越军打败南唐军,派安抚使鲍修进驻福州,趁机控制了福州。李仁达饱受寄人篱下之苦,见吴越国有意吞并福州,便想设计杀掉鲍修,再投降南唐。结果因事败露,反遭鲍修派人所杀。自此,福州被吴越国所占。南唐伐闽三年,耗费了大量国力,实际只得到建州、汀州,而泉州、漳州为留从效所割据,表面向南唐称臣,暗中却向后晋纳贡。

查文微被俘一个月后,在南唐朝廷与吴越国的交涉下,互换俘虏,返回了金陵。

边镐奉命带领一万人马赴闽西北征剿贼寇,临行前专门召见惠文德、莘七娘夫妻,对他俩说:“大军入闽以来,你夫妻出生入死,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此次赴闽西北作战,都是山野丛林之地,路途艰难凶险。虽说叛军只有一万贼寇,但这帮人大多是军伍出身,训练有素,并非乌合之众,且邵氏兄弟为人凶残无道,因而此次平叛必定极其艰苦。从去年三月入闽至今,你俩离家已近两年,思虑再三,决定由惠文德随本官征战,七娘不必随行,可先返回洪州休整。”

七娘说道:“大人对惠家恩重如山,小女必将铭记终生。今闽地初归,贼寇作乱,国家不得安宁,百姓不得安生,正是报效朝廷之时,哪敢轻易言归。再说邵飞虎、邵飞豹兄弟,我夫妻俩十几年前在洪州校场比武中早有交手,熟悉彼此,此次必将手到擒来!”

文德也说:“娘子说的在理。在家须做孝子,在外须矢志报国。贼寇未灭,誓不回家!请大人放心!”

边镐不禁颔首赞叹:“七娘不愧为巾帼英雄,国家有你们幸甚!”遂令文德为招讨先锋,七娘为先锋副使,辞别练夫人,启程建州,赴汀州征剿叛军。同时去书令汀州、镛州备足粮草补给,尽起州兵协助平叛。

原来这邵飞虎、邵飞豹兄弟,其父为河东道隰州人,唐朝安史之乱时逃难洪州,在洪州安家。兄弟俩相差一岁,生得膀大腰圆,一身蛮力,喜欢舞刀弄枪,常常聚众斗殴,惹事生非,乡人对他们都避而远之。南吴时洪州举行校场比武,邵氏兄弟双双败于惠文德夫妇之手,觉得大失脸面,便赴金陵投军。两人因武功出众,打仗凶狠,很快担任了队长,但之后再也没得到提拔重用,因而对官府用人腐败不公早有怨气。南唐征讨闽国,邵氏兄弟随查文微大军出征,在赤岭被闽将陈望偷袭大败。两人随败军逃跑,路上聚集了三千多唐军逃兵。邵飞虎对逃兵说:“朝廷腐败不堪,跟着查大将军这般迂腐无能的官员,在战场上只能饱尝败绩,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当今中原四分五裂,乱世出英雄,只要不怕死,草根也可以当王侯!想当年吴主杨行密、唐主李昪、闽主王审知,无一不是出身贫寒,全靠自己杀出一片天地,成为一方诸侯的。如今兄弟们当了逃兵,回去也没有好下场,不如大家一同起事,共享富贵如何?”

逃兵纷纷表示愿意跟从他,便推举邵飞虎为虎豹大将军、邵飞豹为大将军,决定避开大军聚集的建州,向西进发。叛军一路纠集其他散兵,进入汀州地界,沿路抢劫官府与百姓,队伍很快发展至五、六千人。邵氏兄弟率军攻打汀州城,想以此为基地再寻发展。汀州刺史缑进筠暗中从连城、宁化调集援兵,两面夹攻打退了叛军。邵氏兄弟撤到连城,转而攻打冠豸山各山寨山匪,收编匪寇两千多人。因连城靠近汀州府,邵氏兄弟刚输了一阵,害怕被官军继续追剿,便沿宁化等地一路劫掠,来到汀、建两州交界处,又收留了部分闽军败兵,队伍扩至一万多人,在明溪驿黄陂山占山为王。汀州府多次派兵征剿,均因山高林密,无法展开攻势。官军营地反被邵氏兄弟几次偷袭得手,伤亡惨重,从此汀州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等待南唐援军。

闽西北大山连绵,古树参天,滕蔓密布,山路崎岖险要。汉唐历代修建的驿道,因几十年无人维护,历经雨水冲刷,已损毁不堪。惠文德、莘七娘带领二千先锋军,从建州出发,经镛州,一路伐木开道,遇水架桥,常常夜宿山林,历尽艰辛。这一天队伍来到龙栖山下,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重峦叠嶂,将士们顿感筋疲力竭。当地向导指着前面的一座大山说:“此山北面叫铜岭,南面叫铁岭,合称铜铁岭。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行走二十几里,就是汀州地界明溪驿。这条驿道比较通畅,是建州与汀州两地百姓贸易往来的交通要道。贼寇就在明溪驿黄陂山筑寨安营。半个月前邵飞豹带领二千叛军就是沿着这条驿道,翻过铜铁岭抢劫了几个村庄,因遇乡勇抵抗,放火烧了村庄,杀死了几十个村民,又连夜跑回了山寨。”

惠文德见天色已晚,令军士就地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边镐大军全部到来,镛州指挥使吴成浩也随后带来援兵两千人。一万多人马就地安营扎寨,准备次日一早启程。镛州各村百姓一听朝廷派大军征剿叛军,纷纷拿出粮食、酒肉慰问官军。当地乡勇三百多人,主动要求加入大军,协助围剿贼寇。边镐将乡民编入镛州军团。军民摩拳擦掌,情绪高昂。

天有不测风云,大军准备翻越铜铁岭的头天晚上,边镐突发风寒,持续高烧,咳嗽不止。军医一夜调理、熬药,到清晨烧虽略退,仍然不停咳嗽。连续三天,边镐浑身无力,粒米不进,病情不见好转。从征剿张遇贤起义军到伐闽之战,三年戎马倥偬,边镐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这一次病来如山倒,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不堪。边镐预感自己无法继续指挥大军前行,他一向欣赏惠文德的勇武和能力,便决定自己退回金陵休息,让惠文德来独立负责指挥下一步的作战。边镐勉强从床上支撑坐起,召来惠文德、莘七娘、吴成浩、史可钧等将领,说道:“本官不幸染病,原以为只是偶感风寒,休息一两日便能恢复,不曾想天不佑我,三天过去仍未缓解。目前本官的状态已无力率军平叛,辜负了朝廷使命。如今闽地初归,人心不稳,形势变化莫测,心不安哪。”

众将纷纷安慰边镐莫急,待身体康复后再出征不迟。

边镐又连连咳了几声,摇摇头道:“军情紧急,不容迟缓。闽地百姓苦于战火很久了,渴望尽早过上安宁的生活。再说,闽西北叛军若不及时清除,极有可能形成蔓延之势,并重新影响福建局势。”

“昨晚思虑再三,本官决定回乡养病。此次平叛行动,由惠文德代指挥使,统领汀州、镛州军马。回金陵后,我将表奏皇上下诏任免。”边镐边咳边说。

惠文德从未单独指挥如此大的军事行动,对边镐的安排没做任何思想准备,连忙说道:“末将德疏才浅,恐难服众,还请朝廷另派指挥为妥。”

边镐拿出帅印,交到惠文德手中,说道:“我观文德已久,忠心耿耿,文武兼备,定能不负重托。如今朝廷需要,文德不得推辞。众将当以文德之命是听,同心协力剿匪,若有异心,严惩不贷!所有大军明日启程,不得延误!”

“末将定将肝脑涂地,不辱使命!”文德接过帅印,表态语气坚定。

众将领命,都表示唯惠文德命令是听。

临阵受命,惠文德顿觉肩上责任重大,先安排二百名镛州兵连夜护送边镐回建州,并迅速部署出征平叛,决定由镛州指挥使吴成浩为先锋,莘七娘仍为副先锋,次日一早先行修路搭桥,自领大军随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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