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光辉
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
让我能讲这样一句道别的话:
我所见到的景象是
无与伦比的。
———泰戈尔
一
生死救援中, 所有的人——塘格木农场所有能调动的人,干警、职工、武警、家属甚至老人和孩子,全部投入到救灾救人中,与时间赛跑,与死神较量,将濒临死亡的亲人拉回到自己身边。
——包括那些正在关押服刑的犯人。他们,正在自发地酝酿一个重大决定!
刚刚提拔不久的一大队副教导员马怀玉,虎生生的山东汉子。地震发生时,他是离中心监狱最近的一个大队级负责干部。当时,他正在为一桩进监制度落实情况与干警赵金义沟通, 政治干事马英达一句“地震了!”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马怀玉望见场部黄尘蔽日,一侧的监墙已经倒塌,犯人们从监舍一涌而出。
出于职业的防逃观念, 首先在他脑际闪现的是“一定要防止犯人逃跑”。他随即命令犯人就地避险, 一边命令中队长刘强、干事马英达监视现场, 自己快速冲向在这里担任警戒任务的武警七连连部(七连的指战员也已经向监狱冲来,并且边跑边对监狱拉开了警戒线),同时通知各中队清点人数。当得知所有犯人一个不少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这时,教导员阎选政浑身是土地赶了过来。
阎选政是一大队教导员。这几天他因要报考中央“两劳”学院在家复习迎考。地震时,他刚疾步跑出家,房子就在他身后倒塌了。气浪将他掀翻在地,他爬起来后,首先想到的不是在场部上班的妻子的安危, 而是自己的战斗岗位———中心监狱以及那里的二百多名犯人们。当他跑到千米之外的监狱,看到犯人们已处于副教导员马怀玉和其他干警的监控下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老阎,家里怎么样了? ”
“顾不上了! 上边(指农场场部)全完了! 我不放心这里啊。”
大灾面前,容不得这几百人坐等机会。但是如果押解人员全部去救灾,这些被关押的犯人如何处置? 一旦发生脱逃,那可就演变成政治事件了!
正在干警们为难的时候, 犯人中已经发出了一种声音:他们坚决要求参与到抗震救灾中去。
在经历了第一波地震的恐慌之后,犯人们才发现自己的监舍因为全是砖混结构,除了一些裂缝外,没有一间房屋倒塌,也没有造成一名罪犯伤亡,但是农场机关和家属院就不同了。监狱民警和家属们大多还住在毫无防震功能的“干打垒”土房中,有的干部住房甚至还是农场开发初期的土房子,地震一来,不知有多少家庭会家破人亡! 即便如此,民警们第一时间要做的,是首先保证罪犯的安全、保证监狱的安全,这让一些罪犯的良知渐渐被唤醒,将心比心,他们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开始担心起埋在废墟中的人的安危来了。
其实,炊事组的零工犯乔惠民在地震的一刹那,已经在没有报告政府的情况下,三步并做两步跑向马路对面的家属住宅区救人了,当冲天的尘雾还未消散时, 他已经从废墟里拉出了第一个幸存者。管教科长顾士民路过的时候,他刚好救出第2 个人。顾科长稍作沉吟,说了一句“拜托了!”就去收拢其他的零工犯了。
乔惠民与后来的犯人一起,救出了六个人。
在离中心监狱不远的打麦场上,打零工的十几名犯人已被带工干警“收拢”。看到顾科长来了,干警和犯人们团团围住他,“让我们去救人吧! ”这些零工犯都是比较可靠的积极分子,情况紧急,顾科长还能说什么呢, 只在简单地重申了纪律后同意了大家的请求。临走,顾科长再向他们道了一声“拜托了”。
一声“拜托了”,包含了多少内容,寄托了多少复杂的情愫。此时的顾科长,同时又是抗震救灾副总指挥,面临的是加强监管、防止犯人脱逃和抢救兄弟姐妹的重大选择,这两者他都必须兼顾,义不容辞,但是,如果有犯人逃跑了,那么,这两者在责任的天平上孰轻孰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