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放车处。罗盘儿催促张洁调头下山,待到了公道,即又让她开出一段距离,停车监视这边。张洁照她说的做了。
罗盘儿拨通王剑手机,先问苑老板的通讯记录查的怎样了。王剑说,警队上下都知道这事,新城派出所也告诉了,苑老板名下登记了两个手机号码,两个号码昨晚都只有被叫记录,没有主叫记录。被叫号码一一查过了,没有假想中的人员,往前的太多,还没有查清。罗盘儿说,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苑老板不可能用公开号码联系,咱们敲山震虎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等他们自露马脚。随之问王剑认不认识吴鸣,他怎么没有身份证。王剑告诉她后,以为她提吴鸣是出于置问,说你不是查毒品案吗,吴鸣前天抓了两个,要不要提审?这话如果昨日说出来苏盘儿巴不得提审,这时说,现在问,他们不会说的,等咱们凑足证据,用他们的话作补充吧。
等罗盘儿挂了电话,张洁问,罗姐,你为什么这样在意吴鸣?依现下情况,他似乎不该让你这么关照。还有那两个携毒犯,就算有西京的案子先入为主,一小袋冰毒绝不能引起你这么大的兴致。罗盘儿说,吴鸣的事先不说了。梦馨酒吧是110出警,并非突击检查,有问题早逃之夭夭了,也有充足时间,哪有向前凑的?就算避之不及也应该将毒品就地处理,座位,角落,随便扔个地方,很难让人查到。结果不但查到,还无所谓,哼,没猫腻才怪。至于我怀疑栽赃,是因为苑老板说慌,加上昨天一个出租车司机告诉我吴鸣帮着捉了两名毒犯,前后一想,八成是毒犯们蓄意报复吴鸣。嗯,新城抓的那圆寸男是迫不得已,灰紫男是监督他的。张洁说,照这样说,苑老板岂不是毒犯?那你还要打草惊蛇。罗盘儿说,打草惊蛇是我怀疑他幕后有人支持,不然那安乐市独一无二的酒吧很难开的起来。小张,我是从你话里产生的灵感。“我的话?”张洁想起了自己说的那句“一个便弄得乌烟瘴气了,还需要几个?”称赞说,罗姐,你不亏是神探,许多不经意的小事愣让你推理的有凭有据。
罗盘儿咯咯一笑,神探正是神在“细”字上。便在这时,一辆哈雷摩托车从后面飞驰而过。罗盘儿顺眼瞧去,摩托车共载了两人,男的驾车,女的坐在车座后面,因没带头盔,被风刺的侧转着脸。她咦了一声:是他们!张洁顺口说道:谁?张眼一望,哈雷时速太快,二人早去的远了。罗盘儿说,梦馨酒吧的歌手,昨晚见过的。哼,年轻人不知轻重,骑这么快不怕出事吗。
此话刚一出口,但听“嗖”地一声,又一辆哈雷摩托飞驰而过。张洁见后面这辆比前面那辆的车速要快许多,眉头微微一皱,罗姐,他们这是飚车。罗盘儿注目望向后面那辆摩托车,见驾驶它的是个男子,背影魁梧,戴着黑头盔,腰身前倾,眨眼便成了天路交接处的圆点,随之不见。
张洁瞧了眼手机,随口说,罗姐,十一点了。罗盘儿以为她等的不耐烦,想说嗯,再等等。蓦地里,车后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不知受到何物撞击,车身向前冲出好几米,若不是系着安全带,她俩个非从车前玻璃中惯出去不可。张洁震的头晕眼花,心头发颤,叫道,罗姐!几乎与她同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窜到车外向后看。只见一辆老款黑色尼桑前车盖掀起,轮胎和车底下沾满了褐色的泥,玻璃、机油和外壳撒漏一地,马自达的屁股已被撞的稀烂。罗张两人先是面面相觑,转脸见尼桑车内的司机稳坐在驾驶座上,不知是吓得傻了,还是某处受了伤,双手紧抱方向盘,泥塑般不动。因玻璃碎裂,乱了纹理,看不清他的脸。
张洁围着车屁股左看右看,语声近乎于哭泣地的说,罗姐,王队爱人的车!罗盘儿恨恨地瞪视司机,又是恼怒,又是心痛。张洁把车泊的极近边缘,对方仍自撞上,若非故意,便是昏了头。罗盘儿走近尼桑车驾驶座车门前,手臂抬起,正要叩击车窗,便在一眼之间,不由的愕然。原来车内的人是吴鸣。
罗盘儿拉了拉车门,纹丝不动,叫了两声,吴鸣双眼怔怔地望着前方,不向她这边看,只好一面叩击车窗,一面继续喊叫。吴鸣稳坐驾驶座上,置若罔闻。
张洁听她喊“吴老板”,走过来向车内看了一眼,罗姐,他就是吴鸣?罗盘儿说是,见吴鸣无动于衷,心头斗然一惊:小张,快去拿工具!张洁不明她的心意,问道:罗姐,什么工具?
“砸车窗的工具呀,快!”罗盘儿急声催促。张洁见她神色语声均显出焦急,慌忙到马自达后备箱中检索,只见里面除一个小灭火器再没什么,只好拿过来问,罗姐,你看这个行吗?罗盘儿一把将灭火器抢到手中,向车窗猛地砸下。但听“哗啦”一声,玻璃碎落一地。罗盘儿伸手从里面打开车门,推了推吴鸣,又叫吴老板。
吴鸣晃动身子,如醉如痴。罗盘儿见他没有受伤,心中大安,吩咐张洁呼叫事故中心。打完电话,张洁问罗盘儿要不要告诉王剑。罗盘儿苦苦思考吴鸣撞车的原因,随口说,打吧,这事瞒不住。
王剑听说罗张两人出了车祸,立刻赶来,见妻子新车损坏的不成样子,心痛不已,但见张洁满脸愧疚,只能好言安慰,随赶来的车救护车把吴鸣送到医院。
一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吴鸣胃液和血液内均含有大量可促使人产生镇定和幻觉的医药成份。罗盘儿拿着张洁交给他的化验单,说镇定和幻觉是两个不同的症状,同时存在一个人体内,岂不是自相矛盾?王剑接过来看了一眼,问张洁化验结果会不会有误。张洁说不会,刘科长也参与化验了。
罗盘儿一怔,刘科长来医院了?“是啊。刘科长医术精湛,非常敬业,每件案子都亲力亲为,我跟他学习这几个月受益非浅。哦,今天他本该休息的,听说吴鸣要做检查,便从家里赶来了。”张洁滔滔不绝地讲述刘兵的好。罗盘儿脑筋急索刘兵样貌,记得他好像四十上下,戴一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言谈间使人觉得和蔼可亲。
王剑见她沉思不语,轻声说,怎么,有什么不妥?罗盘儿说,没有。王局长,刘科长确实够敬业的,这点小事也来医院。她沉思是觉得刘兵像大学教授。王剑笑呵呵地说,是啊,刘科长工作起来那真是废寝忘食,许多命案都仰仗他发掘出来的证据才得以告破。有句话叫做“让死人说话”,说的便是他们法医。
将近中午的时候,医生告诉说,吴鸣神志恢复了,身上没有受伤,可办出院手续。此时,王剑已回了警局。张洁原本也要回去,但见罗盘儿不走,只好留下来。罗盘儿回复医生,说下午再办院手续,随之让张洁出去买碗凉皮,嘱咐说多放辣椒。张洁吐了吐舌头,罗姐,大热天的你吃这个不怕上火啊?罗盘儿说了句不是我吃的,径自走向吴鸣的病房。张洁狐疑的望着她的背影闪入门内,出了医院。
吴鸣望着罗盘儿一步步走到床前,双手按在床铺上,慢慢坐起来说,是你送我来医院的?他醒来后问护士怎么进的医院,护士见是警察送来的,只告诉他出了车祸,别的都不敢说。罗盘儿开门见山地把事情讲了一遍,问道,你在北环下车后,又上了谁的车,那辆尼桑哪来的?
“上了谁的车?”吴鸣极力回想。他出城后想取回电三轮,便让司机左转弯。彼时,罗盘儿以为他要回果园,想当然向右去追。吴鸣赶到杂货店,见几顶遮阳伞撑起,老板指挥店伙计在店外摆放东西,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心中大喜,下车后刚要奔过去,一辆黑尼桑夏然停在眼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仿佛受人操纵的木偶,迷迷糊糊地上了车,记忆停在了这里,等清醒时已身在医院。此前,警方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司机,把吴鸣上车之前的事了解的一清二楚。可尼桑车接吴鸣前后走过的路线,调取北环和西环所有监控,此车似是凭空而降,均没有它的通行记录。
罗盘儿说,让你上车的那人是谁?吴鸣摇头说:“不记得了。”“不记得?你怎会不记得!”罗盘儿以为他不肯说,语声禁不住有些急。“罗小姐,那人面孔很熟悉,可我真的想不起从哪里见过。”吴鸣双手揪住头发,苦苦思索。“你觉得他熟悉?那就好办了,一会把认识的人都写出来,我们帮你排查。”罗盘儿见他一脸痛苦之色,言词又甚是诚恳,语气温和下来。“好,我写。罗小姐,你是警察,还是肇事方?”他见罗盘儿态度上显出极度关心,知道她关心的不是自己,心中产生了疑问。
“你才是肇事者呢,违章驾驶,好好的一辆新车硬让你撞的面目全非。”张洁在他们说话间走进病房,把凉皮放在床头柜上,气鼓鼓地说。“这怎么可能,我没有驾照啊!”吴鸣难以置信。“所以说你是违章驾驶啊!”张洁心思单纯,王剑是她上司兼敬重的人,想到他为妻子放了几年的爱车毁成那样,言语愈发严厉。
罗盘儿瞥了她一眼,吴老板,这凉皮是小张专为你买的,放了不少的辣椒,吃吧,吃完了好好回忆。吴鸣有些吃惊,你怎知道我的口味?罗盘儿不答。
吴鸣双手抖动着去捧盛凉皮的碗,手指一触,即又缩回,望着凉皮叹了口气,我有失忆症,正治疗呢,医生不许我吃辛辣的东西。罗小姐,我真的撞了你们的车吗?罗盘儿点了点头。吴鸣神色郑重起来:那好,两位小姐放心,我一定赔偿。便即下床,一低头,不见地上有鞋子,大声喊:医生,护士。一个护士跑了进来。吴鸣说,护士,我的鞋呢?护士说,你原来穿的那双鞋又脏又破,检查的时候我随手放在楼道中,后来不见了,应该是清洁工当垃圾收走了,要不你再买双新的吧。说完便走。吴鸣说,等等,要买也不能光着脚去买啊。你帮我买双吧,要43码的,随便什么鞋,回头我给你两倍的价钱。护士迟疑不肯。
罗盘儿蓦然想起一事,说43码是吗?小张,你出去买一双。护士,我有件事要问你,咱们出去说。与护士出了门。吴鸣不好再麻烦张洁,口中嚅嚅地说,不麻烦了,我让朋友帮着买一双好了。张洁睨了他一眼,你等着。就近买了双旅游鞋。回来的时候,见罗盘儿从门诊楼后闪出,手里提了个黑方便袋,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罗盘儿问,买来了?张洁说,是,罗姐,你提的什么呀?罗盘儿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你给他送鞋去吧,顺便把出院手续办了。张洁说了个好。她以为罗盘儿会在原地等候,岂知办完手续,她竟不在原地,打电话一问,罗盘儿居然跑到了新城派出所,嘱咐她说,你一定让吴鸣写出他的熟人名单,下午咱们警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