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了小庙,沿王剑追那老妇的路线排开追寻,途中只听山民议论:“怪不得昨晚黎母娘娘传话说,今天不受香了,原来有坏人进了山。”“嗯,黎母娘娘处处为大家着想,不受香是怕坏人害人,可还是有人着了道。”“是,咱们一定要抓到他,为地方除害。”
罗盘儿听着山民议论,心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但因此解开了无人来庙里的原因。傍晚时分,附近山头全搜了遍,连警犬都用上了,仍未发现阿青说的山洞,张洁和那老妇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大家胡乱用了些快餐,商量下一步搜查方向,罗盘儿寻思,难道罪犯会遁身不成?这念头刚一生成,一个民警便说了出来。王剑说,他会遁身,张洁可不会,咱们把阿青接来,看他能把人藏到哪里。
这话早先曾有人说过,局长和王剑同意了,阿青妈不答应,只好作罢。当民警再次敲开阿青家的门,说明来意,阿青妈仍不同意,似是妻子下了严令,阿青爸一改此前客气的态度,请民警离开。民警把情况报告给王剑。王剑已知道阿青的身体未受侵犯,可也不好强人所难。罗盘儿建议把吴鸣带来,王剑犹豫片刻,说要请示局长。罗盘儿说好,你请示。王剑迟疑着拨通了局长电话。局长为尽快找到张洁同意让吴鸣带着搜山,嘱咐要防他逃窜。
这片山区有几平方公里,植被有刺槐、臭椿和雪松等十几种乔木,山谷中多是灌木。数百名民警和山民组成的搜索队伍所以劳而无功,难点集中在不足半平方公里峡谷中,谷中的南天竹、迎春、木槿和珊瑚树等四季有色和常绿灌木生长的茂盛繁密,有的地方密不透风,警犬都钻不进去,藏个人绰绰有余。附近的山民说警犬进不去的地方人怎么进的去,这谷里腐叶烂草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浊气太重,警犬鼻子再灵只怕也有漏掉的地方,我们采药的时候常常遇到猎狗找不到人的情形。山民说这话是气馁,不想找了。他们打退堂鼓,警察不能轻言放弃,罗盘儿说对罪犯不能以常理而论,万一他有其他办法呢?因为万一,百十人在谷中搜来搜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现下外围路口险要都有人防守,搜索重心已确定谷中,人人精神处于高压状态,一旦放弃,再难找到罪犯不说,张洁恐怕也要因此遇害。
王剑让阿青来是急病乱投医,她是神志不清的情形下被劫持到这里,未必能帮上忙,吴鸣虽也神志不清,但他能将阿青带来,显然要比她有把握的多。吴鸣被带来时天已全然黑透,月光斜照进谷中,给本来阴森的林木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王剑把情况告诉了吴鸣,许诺说:找到人可以立功。吴鸣望着幽深的山谷说,立功不要了,如果找到人,你们给我办张身份证吧。王剑听他这样说,知道一定会尽力,放心给他解开了手铐,说好,我会考虑。
吴鸣闭上眼睛思索那晚情景,从大雨雷电到开车回果园,一幕幕在脑中回放,突然一辆车出现眼前,往后便没有了半点记忆,清醒时已身在警局,从头再想,中间那段仍没有印象。他心中苦恼,不断自问,这是我自己经历的事,怎会想不起来?他愈恼愈急,愈急愈想不起,欲要再想,脑中闪出来的事已不仅限于那晚,往前几年,十几年的事一件件在展现眼前。吴鸣想了良久,只想的脑子作痛,双手锤头,口中发出“嗬嗬”之声。他身边除罗王两人外,另有几个民警,这一近似抓狂的动作,不少的人目光被吸引过来。
罗盘儿心有不忍,拧开一瓶纯净水递给他,轻声说,先别想了,喝点水。连说了几遍,吴鸣方才侧头瞧她,怔怔地说了个水,一转眼,见无数双眼睛望向这边,如电如剑,像勾人魂魄的妖魔鬼怪,令人心惊胆战。他“啊”的一声打掉罗盘儿手中的水瓶,即又捡起来浇在自己的头上。他此举是想使自己冷静一下,罗盘儿也是这样想,因此并不阻他,那知一瓶水浇完,脸上显出痛苦之状,双手捧着头颅往下垂,往下垂。
罗盘儿有些看不下去,向王剑说,他脑子本就不好,又常受人控制,不如算了吧。王剑点了点头,便要吩咐人带吴鸣回拘留所。只见他突然跳身而起,口中“啊啊”着发疯般冲向远处的珊瑚林。那边有几个民警在搜索,王剑喊道:快,快截住他!他几个听到后,当即扑向吴鸣。附近的警民闻声围拢过来,王剑自后面追赶。一时间无数束手电光照在吴鸣身上。
吴鸣是不自禁的发狂,见前后左右都是人,脑子嗡嗡作响,心里明白做什么,脚下仿佛是一台高速行驶的列车,想停而控制不住,拳头挥舞,口中大喊大叫:闪开,闪开了,啊!罗盘儿恐众人动手,叫道:他不是故意跑的,大家手下留情!此话方出,吴鸣挥拳打中前头一民警的眉心。两人同在奔跑中,迎面痛击比常时平添几分力,那民警仰天倒地。距吴鸣最近的几个民警见他动手,改擒拿为格斗,拳脚齐出,跃身向他招呼。吴鸣避过左面一脚,单手抓向这民警肩头,一按一推,身子凌空转动,“啪啪啪”踢中了三个民警,不是面颊,便是脑门,他三个像前面那同事一样倒在了地上。
解决当面的人,吴鸣一头钻进珊瑚树林中,任凭树枝打在脸上,荆棘划破手臂双腿,只是不顾。
事发俄顷,许多民警只是听到这边骚乱,应声来援,见有人倒地不动,许多同事争先钻进珊瑚林,以为发现了罪犯,纷纷跟进。吴鸣有怪力乱神,在林中如野马入群,横闯直撞。民警责任在心,纵也勇往直前,却不及吴鸣奋不顾身,这一打折扣,初时尚能听到他在前面钻来钻去,不多时只能听到同伴的声音。
王剑和罗盘儿在林外指挥,心想,如果让他这样逃脱,颜面可丢大了,命人放警犬去追。罗盘儿出声阻止,说跑了未必是坏事。王剑一怔,什么?蓦然醒悟,吴鸣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形下带阿青来的,现在又是神志不清,说不定能因此找到张洁。有了这念头,他沉静下来,安排一队人循吴鸣走过的路线去追,吩咐发现吴鸣后只惊走,不抓捕。
方案随之上报,局长答复同意,不过若发现吴鸣逃离山区仍实施抓捕。
先前大家曾用这法子寻找张洁和那老妇,但不知罪犯用了什么东西,使得警犬鼻子失灵,毫无气味可寻。
王罗两人跟着追踪,穿树林,越大石,沿山腰跨过几处断崖,走向尽是日间认为不可能走的绝地。半小时后,月光下,远远见前方豁然开朗,原来谷口到了。王剑心想:难道那山洞不在谷中?刚刚在这一片搜寻的民警报告说,看到有条人影便不见了,现在出谷在际,罗盘儿也这样认为。突然,前头引路的两头警犬朝谷顶狂吠。
罗盘儿抬头一瞧,几束手电光照耀下,那里是一面断崖,崖下生满杂草,乱石堆砌。牵警犬的民警说:王队,上面可能有情况。一个民警说:什么情况呀,那地方怎能藏人。王剑接过话说:能藏人的地方还不早让你发现了?不管什么上去看看,警犬不会乱叫。牵警犬的民警答应一声,解下牵它们的绳索。两条警犬脱缚,似利箭倏然飞向谷顶。
王剑下令时有三分指望,待看到这情形,心里有了八分感觉,向众人一挥手,当先攀援而上。蓦地里,那崖下的乱石骨碌碌滚落下来。众人已提防这点,迅速向两边分开,脚下攀的更快。大家忙活了一天,眼见战果在前,无不欣喜兴奋。
乱石滚下后,露出一个黑糊糊的洞口。两条警犬不等吩咐,便自窜进洞中。只听一个年老女人的惨叫声,狗叫声交织传出。王剑说:是那个女庙祝!小王,喝住警犬,别咬伤了她。有两人答应一声,大声向警犬下了指令。这两条警犬都受过严格训练,即使不下令,制服罪犯后也不会进行伤害。王剑也是高兴的极了,惟恐伤了好不容易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