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被害的消息不胫而走,阿青父母和阿炫先后来到警局,阿青爸爸此时已沉不住气,阿青妈妈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哭啼啼要见女儿。张洁和几个女警好说好劝,直到王剑等局领导出面,再三保证说,一定会尽快找到人,方才消停下来。阿炫就不一样了,罗盘儿带他去看阿美的尸体。眼见昨晚还活蹦乱跳的爱人躺在冰冷阴暗的尸柜里,脸上数处淤青,鼻头红肿,脖颈和肩头齿印鲜明,一看便知生前受到极大苦痛。霎时之间,伤心,悔恨,自责,数种心情涌到阿炫胸臆,咬牙切齿地把苑老板祖宗三代问候一遍,发誓说要找算帐。此时,阿美的尸检出来了,与梅子三人不同,她体内有男子分泌物,且身上留有男人指纹。罗盘儿以为阿美生前被苑老板侮辱过,说你怀疑苑老板是凶手?阿炫昨晚便想说出苑老板请吃饭的事,因顾忌颜面没有说出,现在阿美已死,他再已无所顾忌,当即说了这事,又说他经常祸害陪酒女郎,恨恨地说,一定是他欺负了阿美,不然阿美怎会不辞而别?外面还下着雨呢。
罗盘儿认为梅子三人死前遭苑老板侵犯的念头随着案情明朗已有所动摇,听了阿炫的话,初心复定,她平生最恨男人重利无情,说你明知他好色成性,仍跟让阿美他走近,为了钱生生毁了她,还有什么好说。阿炫是虚荣强的人,心里纵有万般悔恨,可也不忘辩解,说不是为钱,是为了事业发展。罗盘儿哼了一声,问阿美报案是不是因为苑老板。阿炫说不是,是一个骑哈雷摩托的。
“哈雷摩托?”罗盘儿脑中闪出前天的情形,问阿炫那天去了哪里。阿炫想了片刻说,那天去了北青山一个庙里许愿。罗盘儿又问是什么庙。
“什么庙?”阿炫想了想说,那地方只有三间瓦房,里面只供了一座像,没有庙名,是阿美要去的,去了好多次了。
“里面供的什么像。”罗盘儿好奇地问。阿炫说了这阵子话,悲痛消减不少,摇了摇头说:不认得,是女人模样,慈眉善目,瞧装束似古又像今,让人捉摸不出是哪路神,正因为这样,阿美只要心情不好便缠着我带她去。“她去了都做些什么,庙里有什么人?”罗盘儿听出了兴致。
阿炫不知她为何问这么详细,照实说道,只有个老婆子,长得也慈眉善目的,不过满脸皱纹,看样子是独身,吃住都在庙里,阿美每次去,都跟她说好一阵子话。哦,她们说的都是关心的话,我没什么兴趣听。
阿炫这些话是边想边说,说的极慢,罗盘儿耐心地听他说完,打听那庙的具体位置。阿炫告诉说在玛里木湖西岸不远,到景区一问便知。罗盘儿说,是西岸?阿炫说是西岸。罗盘儿点了点头,又问怎么会被跟踪。阿炫说了。
他两个被跟踪是十天前的事了,这十天阿美独自打车去了那小庙两次,每次回来时,她总觉后面有车跟踪,因此前天非缠着阿炫陪她去。阿美最近频繁去那小庙是因为与苑老板合作令她十分苦恼,想找人说说心里的苦楚,找郭善宇也是一样。阿炫知道她去的目的,只是舍不得苑老板开的条件,劝阿美勉为其难,尽量顺他的意。阿美心里恼他不体贴自己,也不告诉他被人跟踪。阿炫只前天遇到那一次,罗盘儿问时,张口说出哈雷摩托,其余的未作思考,待见罗盘儿问的仔细,认为有助于破案,一丝也不敢隐瞒地全讲了出来,问罗盘儿会不会是苑老板想恐吓阿美派人做的。罗盘儿说现下还不知道,阿美身上有凶犯留下的罪证,是他不怕他不承认。
弄清了阿美报案的来龙去脉,罗盘儿新添了疑惑:阿美为什么喜欢去那小庙?阿炫说阿美幼年丧母,可能觉得那老婆子说话和气,把她视作了母亲。罗盘儿对这话半信半疑,隐隐觉得那小庙透着有一股神秘,确切的说近乎于邪气。
他两个在阿美尸体旁说话多时,王剑那边已抓住苑老板,问罗盘儿是否参与审讯。他这样问是因为罗盘儿一直追查贩毒案。罗盘儿请阿炫先回去,随后赶到已准备好的审讯室。苑老板是听到王新等人被抓后逃跑的,尚不知阿美被害。他自知罪过不轻,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说罗队长,你什么都不用问了,王新他们做什么我一概不知,他们为了活命啥事都会往我身上推,你愿信便信,我不会承认。罗盘儿嗤笑说,你开口便露了底,什么都没做,你跑什么?王新他们被抓是极隐秘的事,你是怎么知道?苑老板方要辩解,罗盘儿板脸说道,苑老板,你对阿美做了什么,是自己说出来,还是等验尸结果出来再说!
“阿美?阿美死了吗!”苑老板唬了一跳,随之心想:贩毒罪刑虽重,可我不是主谋,只要交代的好顶多判个死缓,阿美却是命案,而且不只这一条命案,说不定她会把前面所有命案加在我身上,以成就神探之名。苑老板越想越怕,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生,深知倘若罪名落实,挨枪子是肯定的,名声也会落得极坏。在自认为的死缓和死刑之间,他当即做出决择,大声说,罗队长,你是大名鼎鼎的神探,说话要有凭有据,阿美不是我杀的,你们破不了案要胡乱栽赃吗!罗盘儿说:我什么时候说你杀阿美了?苑老板,最近跟踪阿美的是不是你?昨晚请阿美吃饭的是你吧。说吧,说不清你的嫌疑最大。
“我……”苑老扳见罗盘儿知道了吃饭的事,也不问她怎么知道的,只想,她一定连姚局长也知道了,隐瞒不住,不如争取立功。想通这点,他忙说,我坦白,罗队长,我交代了,你可要给我记功。罗盘儿说好,你说。
王剑和两位局领导通过监控观看审讯,见罗盘儿轻易地打破了苑老板的防线,由衷赞叹,他们原打算先从审问贩毒开始,再问唐敏怎么杀的人,不想罗盘儿开口便提阿美。阿美体内的男子分泌物已和苑老板早先犯案留在警局的血样进行了对比,不是他的。其实,罗盘儿若不是从阿炫那里得到新消息,让苑老板开口也要下一番苦功夫。警察破案下苦工是基本,把得来的一点一滴信息进行推理是十分重要的一环,罗盘儿在这两条上加了不依常例。
苑老板先供出了姚局长,跟着交待唐敏是安乐的毒枭,最后把底下人员分工及吸毒人员也供了出来。局长当即请示检察院向姚局长下逮捕令。王剑已派人对梦馨酒吧的人进行了突审,掌握不少信息,比对苑老板供词又将他们突审一遍,发现有好几人说的情节对不上,尤其以苑老板出入最大,但他坚称该说的全说了。王剑命人审了两个多小时,见他仍是这话,只得先作罢。
忙到傍晚,所有人重新提审完毕,罪行基本弄清,案情更加扑朔迷离。各项证据面前,吴鸣前两天抓的毒贩承认是给唐敏送货,但双方既不相识,接头方式和地点也说不到一处,说明他们要么说谎,要么中间有人牵线;阿美体内的分泌物是姚局长的,肩头上的齿印和身上的指纹却对不上,也说不出阿美的死亡地点,可见伤害阿美的不只一人。随后查实,姚局长在阿美死亡时间上对不上,他那时正在情妇家打麻将,有三人可以作证;唐敏虽把阿美的死揽在自己身上,但她也说不出阿美死亡地点,罗盘儿推断她是替某人顶罪,进而推断,杀害梅子三人的是这人,操纵吴鸣、陈瑞和张宇的也是这人;罗王两人都认为唐敏要袒护的这人是连环杀人案和毒品案的幕后黑手。他两个一度怀疑这人是警队里的内奸,因此问苑老板谁是他的保护伞。苑老板说是姚局长,再问仍是这样回答。罗盘儿亲审姚局长,开场推心置腹地讲了一番政策后,希望他说出来。姚局长却讲起了义气,说自己无论坦不坦白都不可能从宽处理,何必再毁了人家的前途。
罗盘儿见问不出来,和王剑商量召开案情分析会。她提出用敲山震虎之计使那人有所行动。王剑请示局长后同意了,会前他不说苑老板的保护伞是警队中人,只问有什么办法把那人挖出来。有人提议再提审唐敏。罗盘儿注意各人表情,说唐敏既然担下所有罪责,足见那人在她心中的份量,再审无益。有人问她有何高见,罗盘儿说,我的高见是集思广益,多下些苦功,把在押的苑老板手下重新提审。他不说,不代表所有人像他一样。这话一出,王剑忽然想起一人,宣布散会。罗盘儿疑惑地望着他,待人全走出会议室,说叔叔,你知道是谁了?王剑说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可能知道。罗盘儿问是谁。王剑卖起了关子,说咱们去拘留所,你见了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