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警车来到石屋的时候,罗盘儿看完了十条短信,局长指挥人在距新城派出所不到五十米的胡同里抓获了郭善宇。吴鸣也一同带回了警局。
郭善宇被捕的突然,吴鸣破门而入时,正销毁罪证。两人扭打一团,随后赶来的警察把他们制服,现场搜出了监听监控设备,成员名单和一批证件。当晚,王剑按图索骥查获郭善宇多处秘密据点,手下喽罗无一漏网,包括受贿下水的刑侦技术科的女警何浩。齐副所长临死前嘱咐的话全部弄清,郭善宇是心理学和计算机专业双料硕士,利用齐副所长把软件植入警局网络系统,变换交通指示灯,瘫痪各路口和关押室监控。齐副所长那话是告诉罗盘儿监控有假,却不知她已经怀疑。
罗盘儿留在王剑办公室读完了153条短信,解开了爸爸死亡的秘团。
原来郭善宇是文玉的亲生子。当年文玉下乡做知青让人欺负生下了郭善宇,未婚生子,她无颜呆在原地,便交给姐姐文秀收养,从姐父的姓,自己远去新疆。过了一年,文秀又收养了吴鸣。文秀不会生育,视两个孩子为己出。吴鸣七岁那年,文玉从新疆返回,此时她学成了一身功夫,见两个孩子乖巧懂事,便教他们习武,期间,秘密杀了欺负自己的男人。案发一年后,警察查出人是文玉杀的,从文秀家带走了她。带队抓捕文玉的是罗刚,郭善宇记下了他的模样,把仇恨埋在了心里。再后来,郭善宇考大学,开诊所,明里仗着自己俊朗的面孔走马换灯玩弄女孩,风光无限,暗里又参与制毒贩毒。
吴鸣没考上大学,早早地成了婚。一天雨夜他撞见哥哥侮辱妻子,勃然大怒。一番拼斗,郭善宇被打倒在地,哭求弟弟饶恕,郭母闻讯赶来,也求吴鸣原谅哥哥。吴鸣想到郭家养育之恩,一咬牙,便要原谅郭善宇,转眼见妻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恨怒之下,毅然报了警。接警的正是罗刚,在他来前,郭善宇偷偷放了乙醚,连同文秀一并迷昏,随之将一种新研制的失忆药灌入吴鸣口中。罗刚来到后也中了郭善宇的道,接着便是案情变奸情。
文玉短信中说,这事郭善宇蓄谋已久,王剑妻子曾是他的女友,那晚约会是他授意安排,但王剑至今不知道原委。郭善宇来到安乐后,暗中派人把吴鸣接来,以治病为由,在他体内植入纳米传感器芯片,进行催眠心理控制,帮他做坏事。
罗盘儿双手捧着手机,想到爸爸的冤屈,妈妈和自己这些年受的冷漠,不由的泪流满面。王剑回到办公室见她伤心,问怎么回事,伸手要手机。罗盘儿忙删去关于她妻子的信息,岔开话说,短信都明白了,日志看似记得流水帐,简单明了,细算起来完全与生活对不上。王剑说我看看,也不要手机了。
罗盘儿拿起茶机上的日志递给他。王剑看了几页,见阳历和阴历交替使用,时间记得多是夜间,生活用品价格与市场出售多不相符,且没有单位,摇摇头说:一袋盐需要2000,2000什么?分还是角?嗯,她整天烧香拜神,用的冥币也说不定。罗盘儿愣了愣,随之扑哧一笑:用冥币也要有流通的地方啊。
王剑说那话是想引她发笑,见目的达到,说道:郭善宇的据点全搜过了,没发现他和别人的交易记录,这日志当有些玄机,只是没有破解关键。罗盘儿说:文玉是郭善宇最信任的人,郭善宇利用她广布迷信,崇拜他母亲,却不知母亲就是眼前人,文玉看不惯他为非作歹,又不能母子相认,苦恼之极,无可奈何之极,把心里话都编成了短信,明是写给姐姐,其实希望有人看到后传给郭善宇,这人是谁呢?她想的应该是我们,以此分析日志就是郭善宇犯罪的记录。王剑本以为文玉不清楚外甥犯下的罪,后来见她后悔自杀,心想:原来她是知道的。这时说:咱们也别忙着提审郭善宇了,无论日志是不是交易记录先查清了再说。
此后两天,他两个忙着破解日志,但如王剑说的没有关键,终是不得究竟。第三天上午,罗盘儿和王剑研讨日志,桌面上摆满了郭善宇的资料,但与文玉记得内容皆对不上。两人正自百愁莫展,张洁敲门而进,说罗姐,有人要见你。这两天她已想通,立誓要做刑警,说话神采奕奕的,浑然没事一般,罗王二人却知郭善宇作下的孽将是她一生的阴影。
罗盘儿问是谁。张洁侧身让开,门外闪进来个小孩,却是小吧唧。罗盘儿叫了声小吧唧,不自禁站起。王剑向门外瞧了眼,说小吧唧,你吴叔叔呢?小吧唧说吴鸣在果园劳动,并郑重告诉王剑,吴鸣脑中的芯片取出来了,以前的事全然记起,今后他要改回原来的名字郭良宇。
郭良宇做手术是王剑安排的,他说好,改天我去看他。小吧唧来是受郭良宇委托交给罗盘儿一本日记,里面内容是他每次神志失常的零星描述,都是清醒后所记。
郭善宇用芯片和药物操纵吴鸣,吴鸣行凶时浑浑噩噩,清醒后初以为是做梦,时间一长觉得事有蹊跷,便将梦里的情景记录下来。小吧唧等常去果园,不经意发现日记,当时不认为什么,当吴鸣接连进警局后,以为他可能参与了坏事,但想到吴鸣平时为人又不相信,那日小吧唧想说而不说就是这事。
罗盘儿翻了几页,眉宇间露出喜色:好了!王剑问什么好了。罗盘儿不答,将日记递向他说:小张,提审郭善宇。张洁说,好,我做笔录。罗盘儿转脸望着她。张洁瞧向这边,两人四目一交,张洁眼中闪射出无畏和坚定。
审讯室里,郭善宇眼望罗盘儿三人,嘴角边不住冷笑。王剑冷冷地望着他,张洁低着头,笔尖触在纸上随时准备记录,吴鸣的日志和文玉的遗物摆在罗盘儿面前,四人各怀心绪。沉默了约十分钟,罗盘儿拿起吴鸣的日记问郭善宇是否知道里面写了什么。郭善宇轻蔑地笑道:除了那破果园收支,还能记什么。
罗盘儿也是轻蔑一笑:郭善宇,你真是狂妄自大,这十几年你在吴鸣身上做了无数次试验,除了失败,你得到什么了?郭善宇面色微变,高声说:谁说我失败了,那小子帮我运毒走私样样都干。罗盘儿说:真是这样吗?好,我让你明明白白。指着文玉的遗物说:这部手机里,她记下了你这些年犯的罪,日期显示近半年编写的。日志是你操作吴鸣做的恶事,里面的数字看似乱写,不过参照吴鸣的日记,两下印证,清晰明了,知道为什么吗?郭善宇不接话。罗盘儿说:因为你操纵吴鸣做的事,他全克制不做,最后全是文玉帮他完成。
郭善宇微微一愣:不可能!罗盘儿嘿嘿冷笑:是吗?哼,你真是自信。
“什么?”郭善宇有些不解。罗盘儿慢条斯理地说,天文学上说地球这个不发光,不透明的球体,同一瞬间只能照亮半个部分,被阳光照亮的部分是昼,其他部分是夜。昼与夜是地球一体两侧,是地球的两种装扮,不会改变她实际面目。吴鸣受你操纵,神智迷失,却不会改变本性。张洁沙沙地记着,她鼓勇参与审讯,心里是又恨又怯。
郭善宇满脸不服,成王败寇,道理任你们说,张宇可是死了。罗盘儿心想,张宇确是死了。她想趁势问郭善宇用什么办法使唐敏和袁丽死心维护他,忽又想到王剑妻子,心想,叔叔一直蒙在鼓里,他妻子那样也算报应了,我何必惹出她来,信口说,你利用雨夜制造神秘恐怖,是因为当年做了亏心事,对不对?郭善宇面上的肌肤微微一颤:你胡说,我从未有亏过。
罗盘儿见他这样倔强,沉默片刻说,郭善宇,我给你说件事吧,文玉是你的亲妈。她看着你假托黎母娘娘的声名,让人拜自己的母亲,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你……
郭善宇听着话头不对,叫道,等等。罗盘儿说怎么?郭善宇说我妈叫文秀,你胡说什么。罗盘儿冷笑说,胡说?好,你自己看。拿起手机让他看了几条信息。郭善宇脸色煞白,气急败坏地说,这不是真的。望着罗盘儿问,是郭良宇,是郭良宇对不对?
罗盘儿有许多疑团未解,想任他说,回到原位坐下,也不接话。郭善宇错以为是,恨恨地说,野小子打小就处处占好,大了抢我的女人,现在想混淆视听,这短信是他编的吧?不对,他忘记二姨了。罗盘儿说,他忘记了,你妈可没失忆。郭善宇,你把自己的妈妈宣扬成黎母,知道黎母是哪尊神吗?郭善宇说我自然知道,随之滔滔不绝地讲起黎母的典故。
罗盘儿见他不认文玉为母,懒得在此事上浪费口舌,拿出一本外文期刊,说这上面有你的学术论文,你提出的“汪达尔综合症”是一种伴随畸形性爱,具有毁灭欲的心理疾病,是古罗马帝国时代对物质和文化极具毁灭的汪达尔人命名的,文中记载了采用纳米传感器芯片进行人体定位、心理控制的实验详情,这本是有利于社会进步的科学成果,但你却利用它迫害自己的弟弟,满足自己的私欲。郭善宇,除了何浩在尸体上做了手脚,另一个是谁?郭善宇神色慌张,强做镇静地说,另一个?没有人了。罗盘儿说,没有人了?哼,到这时你还要隐瞒。忽地把脸一板,论文上抹去的那人是谁!
郭善宇听了这话,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罗队长,你看错了吧,论文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罗盘儿问完那话便即后悔,然而已不能收回,便请王剑审问。王剑问题直来直去。郭善宇直言不避,末了向张洁说,小姑娘,世上各式各样的女人我玩遍了,所以想尝尝警察的鲜,对不住了啊。张洁先是大窘,即又气得眼圈发红。罗盘儿骂了声无耻,见审讯已毕,陪她先出去了。
几天后,王剑送罗盘儿返回西京。路上,罗盘儿问他让张洁做刑警的真正原因。王剑说,不是说了吗,因为你。罗盘儿微微一笑。王剑见她不信,也不多说。片刻,罗盘儿又问陈瑞是不是那人接走的。王剑说盘儿,你别多心了,刘科长不会做这事。罗盘儿说真的?王剑说,刘科长发现何浩有问题,因此事必躬亲,案子圆满了结,你别怀疑他了。罗盘儿说,圆满?转脸望向窗外,神色默然。
过了良久,王剑缓声说,盘儿,咱们都被郭善宇误导了,你怀疑刘科长,我也怀疑过他,可事实上他没有错。
“我始终不信何浩有这么大的能力,叔叔,你说实话,是不是有难处?”她手托面颊,臂弯支在车窗上,一面说,一面望着王剑,见他神色黯然,认为自己猜测对了,便不再追问,暗自忖道,能让姚局长保下的决非齐副所长这等角色,他不说,叔叔有难处,难道案子就这样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