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1980年腊月十六上午,张多谷、汪正红带三岁多的女儿来到汪中豪家,分别近一年的双方惊喜万分,双方不断说各种事。张多谷说:“我亲戚、其他人和我昨天到家,在河南打白铁天天都想家,天天都想回家与亲人们在一起,天天都想回家吃家里的饭菜。我知道只能在腊月回家,所以我经常梦见我回家了。”
汪中豪说:“那是自然的,你今年和其他人在你亲戚那里学打白铁,都是你亲戚的学徒,徒弟就必须听从师傅的安排。中国老古话说:师徒如父子。师傅同意徒弟什么时候回家,徒弟只能在什么时候回家。只要师傅不许回家,徒弟就是天天想家也不能回家。”
张多谷说:“对呀,明年我和其他学徒还是与亲戚去河南打白铁。明年不像今年这样当学徒,明年都是自由打白铁,各人打白铁搞的钱都是各人的,各人想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就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赵艳花说:“明年自己打白铁就好了,明年可以回家插早稻、双抢、割晚稻。”
汪中豪说:“是的,从明年开始可以独立打白铁了。回家你亲戚给了你多少钱?”
张多谷说:“每个学徒来回的路费和买吃的钱都是我亲戚的,打白铁时除了我们在人家讨吃,其余时间都是吃我亲戚的。这次回家每个徒弟都给了一百块,我认为给的不少。”
赵艳花说:“啊?给了一百块?给一百块不少。”
汪中豪说:“对,我也认为给的不少,说明你亲戚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张多谷说:“对呀,我亲戚的确是好人,否则最多给一二十多块钱,不可能给一百块。”
赵艳花说:“对,你在以前的信里说你早就学熟了打白铁,学熟了就好。”
张多谷说:“是的,学熟了好。我和其他徒弟今年给亲戚到处捞白铁锅,我亲戚打白铁的生意真好。我问亲戚今年总共搞了多少钱寄回家和带回家,我亲戚说总共有六百多块。”
赵艳花说:“啊?六百多块钱?天哪,那么多啊?明年你肯定也可以搞那么多。”
张多谷说:“我亲戚今年搞了六百多块,我明年搞不了那么多。”
赵艳花说:“都是打白铁,你为什么不能搞那么多?”
汪正红说:“妈,多谷明年真的搞不到六百多块,因为亲戚今年连多谷在一起有六个徒弟,每个徒弟都是给师傅到处捞白铁锅。每个徒弟捞到的白铁锅都是给师傅接锅底,徒弟在旁边看师傅怎样接白铁锅底,看熟了就像师傅那样慢慢捶打白铁锅底和接锅底,学熟了也还要天天那样。每个白铁锅底的钱都是师傅的,师傅只提供每个徒弟吃喝、住宿、坐车,只在过年回家时给多少钱,除掉所有开支后的钱都是师傅的。师傅请的徒弟越多,师傅搞到的钱越多。如果一直都只有师傅一个人,师傅无论怎样拼命打白铁,也搞不了六百多块钱,所以多谷明年打白铁搞不了六百多块,除非多谷也请六七个徒弟,和亲戚一样打白铁。”
汪中豪说:“对呀,师傅的钱主要还是要靠徒弟,徒弟越多,师傅搞的钱越多。”
赵艳花说:“多谷,你明年也带几个徒弟,肯定也可以搞那么多钱,那就好了。”
张多谷说:“是的,多带徒弟的确好,我明年只带外父和我的两个堂兄。”
赵艳花说:“好,你外父愿意跟你当一年学徒,你外父后年可以独立打白铁。”
张多谷说:“外母,我不会让外父他们给我当一年学徒。”
赵艳花说:“不要外父他们当一年学徒?要你外父他们当多长时间学徒?”
张多谷说:“外母,我与外父、两个堂兄永远都不是师徒关系,永远都是亲戚关系、堂兄弟关系。我不让外父他们给我当一年学徒,我只在他们学熟打白铁之前带他们到处捞白铁锅,捞回白铁锅后我接白铁锅教他们。学熟之前接的每个白铁锅底钱都是我的,只在他们学熟打白铁之前提供吃喝。外父他们什么时候学熟了打白铁,就什么时候独立打白铁,打白铁的钱都是他们各人自己的,所以外父他们去的路费和其他用钱都要各人自己带。我一定要让外父他们尽快学熟打白铁,要让外父他们尽快搞到越来越多的钱。”
赵艳花说:“啊?是那样啊?多谷,你明年真的要那样?”
张多谷说:“对呀,不带师徒关系的徒弟,只要外父他们尽快跟我学熟打白铁。”
汪正红说:“大大、两个堂兄都是亲人,所以多谷的决定很对,我支持多谷。”
汪中豪说:“你们俩都是正确的思想念头和语言行动,都是好人,我们更加放了心。”
赵艳花同样说着。汪中豪说:“我也很想跟多谷出门打白铁,但队长走不了。”
张多谷说:“外父,你不能还要这么想。生产队、小队队长要经常安排男女社员做事,要带领男女社员做事,队里有许多大小事都少不了队长。去年十一月到腊月已经分田单干,虽然仍旧少不了三个队长,但队里每年都没有多少事需要队长安排,所以你可以让其他不出门打白铁的老年人在家当队长,你明年正月跟我出门学打白铁。打白铁容易学熟,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学熟,学熟了就可以年年自己到处打白铁搞钱。”
汪正红说:“对呀,大大,多谷说的对,你年年在家当队长,无法出门打白铁搞钱,年年都只能在家做庄稼,那样太吃亏了。听多谷的,正月初十跟多谷出去学打白铁。”
赵艳花说:“女儿女婿说的对,你听两个伢的不会错,正月初十跟多谷出门打白铁。我差点忘记了,今年扎了龙,正月初二开始舞龙,要舞到十四夜里才结束,元宵晚上要圆灯,所以初十出去不了,最早只能到十六出门。”
汪正红说:“我也一时忘记了,妈妈说的对。多谷,你不能初十出门,必须在家等大大舞龙结束,然后一起出门。你要对两个堂兄说,叫两个堂兄在家等。”
张多谷说:“哦,正月要舞龙,我真不能初十出门,只能等外父一起出去。”
赵艳花说:“应该在家等,应该一起出门。你不要多想了,对两个堂兄说说就行。”
汪正红说:“大大,多谷说的对,你对大家说说,让大家选不出门的人当队长。”
汪中豪说:“你们说的都对,但我怎么好对大家说啊?”
张多谷说:“外父,法律没有规定你必须永远当队长,中途不当队长就要抓去坐牢。外父,你怎么不好说呢?是不是?”
汪中豪说:“是的,没有那样规定,大家信任我就选我当队长,我还是感到不好说。”
赵艳花说:“不当队长又不是犯法的事,你感到不好说,我去对大家说。”
张多谷说:“外父,就让外母去说。只要外父跟我出去学熟了打白铁,以后年年都可以在农忙时回家做庄稼,农闲时出去打白铁,出门和做庄稼两不误,家里和出门搞的钱会一年比一年多,家里会一年比一年好。”
赵艳花说:“是的,如果还是生产队、小队,年年都只能在队里开工做事挣工分。分单干了就可以自由安排一切大小事,你只能出门打白铁。我和几个伢在家做事,你只要安心在外打白铁搞钱,我们在家苦点累点也开心快乐。”
汪中豪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赵艳花到永福小队家家说了。曾智忍、张花妹、贾兰等许多人说打白铁是好事,吃过中饭就开会选不出门的老年人当队长,让汪中豪正月跟张多谷出门打白铁。
贾兰听一些人说的确容易学熟打白铁,只要学熟了打白铁,年年农闲时都可以出门打白铁搞到许多钱,年年农忙时都可以回家做庄稼,比专门在家做庄稼好多了。贾兰听得更加惊喜万分,赶忙拎一菜篮猪菜匆匆回家。贾兰走进家门,蓝贵坐在桌子边的板凳上。贾兰放下菜篮,坐到蓝贵旁边的板凳上,说:“蓝贵,我一直都认为打白铁很难学熟,没想到艳花姐他们说容易学熟打白铁,我现在放心了。中豪哥正月要跟张多谷出门学打白铁,不需要给张多谷当一年学徒,学熟了就自己独立打白铁搞钱,农忙时可以回家做庄稼。打白铁真是好事,所以你正月一定要跟中豪哥他们出门学打白铁,我们俩下午开完会一起去中豪哥家说说,让中豪哥和张多谷带你学打白铁。”
蓝贵低声说:“我不去,我天天都要在家里过。”
贾兰更加怒气冲天,仍旧压住心中怒火说:“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想出去打白铁?”
蓝贵低声说:“是的,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
贾兰说:“哼哼哼,不想出门打白铁也必须出去,你就是躲进了老鼠洞,我也要把你从老鼠洞里拉出来。吃过中饭就去开会选队长,我们俩然后一起去队长家说说,正月一起出去。”
蓝贵在心里说:“哼哼哼,死堂客,为什么总是要我出去打白铁啊?为什么总是不说你出去打白铁啊?吃过中饭还要开会选新队长?哼哼哼,我才不去开那种坏我事的鬼会,我永远都不想选新队长,永远都要汪中豪当队长。嘿嘿嘿,只要他年年当队长,年年都想不了出去打白铁,死堂客就不会逼迫我跟队长他们出门打白铁。哼哼哼,死堂客想的太美了。”
曾智忍在家里对张花妹说:“张多谷已经学熟了打白铁,要开始单独打白铁,要带中豪哥出去打白铁。我想跟中豪哥、张多谷一起出去学打白铁,学熟了就好办了。”
张花妹惊喜万分,说:“啊?你准备真的跟中豪哥他们出去学打白铁啊?”
曾智忍说:“对呀,我当然说的是真的,不会说假话哄骗你开心。”
张花妹更加惊喜万分,说:“是真的就太好了,好,我支持你出去打白铁。你等开完会后到中豪哥家说,叫张多谷也带你出去学打白铁。”
曾智忍说:“好,开完会我就去中豪哥家说,张多谷肯定也会带我去。”
张花妹说:“张多谷是中豪哥的女婿,肯定会带你出去的。只要你学熟了打白铁,年年都可以到处打白铁搞钱,家里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家里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永福小队家家男女吃过中饭后自动到下门楼堂心集中,曾智忍、张花妹、贾兰等许多人很快选了不出门的老年人当队长,所以汪中豪把队里的详细帐本全部交给新队长,结束了当队长的历史。曾智忍开会结束时说:“中豪哥,你以前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国家每年都要给你和其他志愿军老兵几十块钱,还是共产党好、毛主席好啊。”
汪中豪说:“是的,共产党、毛主席的确好,没有共产党、毛主席,也就没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美好幸福生活。”
有的人纷纷说着:“中豪出去打白铁,家里的钱会更多些,家里肯定会越来越好。”
“是的,他家的确会越来越好。”
“只要我以后也出去发狠打白铁搞钱,我家也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差。”
“你说的对,但打白铁天天都要吃许多苦,就怕你以后不敢出去吃打白铁的苦。”
“你放心,无论打白铁要吃多少苦,我以后年年都要发狠打白铁搞钱,只会让家里变得越来越好,不会让家里变得越来越差。”
“好,我要看看你以后敢不敢出去吃苦……”
蓝贵认定这次开会肯定是其他人当新队长,汪中豪正月肯定要跟张多谷出去学打白铁,所以更加不想去开会。蓝贵很快想到必须去开会,必须在开会时反对选新队长,必须还要汪中豪继续当队长。蓝贵、贾兰也参加了会议,贾兰和其他人一样积极选新队长,只有蓝贵一个人反对,只有蓝贵坚持要让汪中豪继续当队长,一直都不好说原因。结果很快选好了新队长,大家更加高兴。蓝贵更加气得要死,仍旧不好说出自己不能说出的话,只好与贾兰一起回家,独自坐在板凳上生闷气。贾兰说:“不要坐,赶紧一起去中豪哥家对多谷、正红说说,叫多谷正月带你一起出门学打白铁。”
蓝贵更加心烦意乱,说:“我不去,你也不要去说,说了也没有用。”
贾兰说:“怎么会没有用?我们俩一起去说了就有用,赶紧去。”
蓝贵仍旧说不去,想逃走又逃不走,只好忍受。贾兰说:“你不想去算了,我去说。”
贾兰匆匆离开家,在路上与其他人说了一会话,不久来到汪中豪家。曾智忍、张花妹在汪中豪家,叫张多谷带曾智忍出去学打白铁,张多谷、汪中豪他们答应了。贾兰说:“哦,真好。我也是来说打白铁的事,也是叫多谷、中豪哥带蓝贵出去学打白铁,愿意带啵?”
张多谷说:“出去学打白铁是好事,我愿意带蓝贵爷出去学打白铁。”
贾兰说:“啊?答应了啊?太好了,谢谢多谷。”
张多谷说:“不用谢,我应该带蓝贵爷出去学打白铁。”
汪中豪、赵艳花、汪正红、曾智忍、张花妹同样很高兴,同样说着。贾兰更加惊喜万分、感激不尽,很快回家对蓝贵说了。蓝贵说:“他们同意带我去,我也不去。”
贾兰说:“啊?你真的还不想出去学打白铁?”
蓝贵说:“对,我说的是真的,不是说假话。”
贾兰又气得要死,叹气说:“智忍哥、花妹姐也去中豪哥家说了,多谷、中豪哥他们都同意带智忍哥和你出去学打白铁。学打白铁是好事,你应该跟他们出去学打白铁。”
蓝贵说:“他们要出去学打白铁是他们的事,我不想出去。”
贾兰更加怒气冲天,说:“好啊,你这个懒鬼,你在家里不想做庄稼,总是想办法偷懒。叫你出门打白铁也不想去,你蓝贵真是死懒一条蛇的大懒鬼,我真要气死。”
蓝贵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出门打白铁,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贾兰说:“哼哼哼,你不想出去打白铁也不行,也要把你撵出去打白铁。”
蓝贵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你怎么老是要我出去打白铁啊?你怎么不去打白铁啊?”
贾兰差点气昏了,说:“啊?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是女人,不是男人,只有男人出门打白铁,哪有女人出去打白铁啊?我如果是男人,会立刻跟其他人出去打白铁,不会一年到头在家做庄稼,只会在农忙时回家做庄稼,知道吧?正月必须出去,不出去就天天把你撵出去。我要弄猪菜,不要坐,赶紧背粪箕到处捡猪粪,菜园和地里要挑粪,赶紧去。”
贾兰拎菜篮匆匆离开家,蓝贵更加有气无力,更加不想捡猪粪,叹气在心里说:“死堂客总是逼我做庄稼,做庄稼累得要死、热得要死、冷得要死,做庄稼一年到头都要气死、累死、热死、冷死。老古话说: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出门打白铁肯定要吃许多苦,出门打白铁一年到头都要苦死、急死。死堂客知道出去打白铁要吃许多苦,死堂客总要逼我出去打白铁,我不出去,还要把我撵出去,真是不讲理的死堂客,我真要气死。老古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生产队、小队和分田单干、出去打白铁比较,还是年年在生产队、小队混日子混工分的日子好过,可惜那样的好日子突然永远消失了。是不是真要永远消失了?如果明年或者以后的年年都是分田单干,我怎么办哪……”
张多谷、汪正红的儿子在腊月底出生了,汪中豪、赵艳花、汪正梅、汪正来、汪正香更加惊喜万分。张多谷、汪正红的女儿三岁多,看到妈妈生了弟弟,高兴得拍手说自己有弟弟了,一天到晚在妈妈身边看弟弟,真是越看越惊喜万分。计划生育规定城镇户口和吃商品粮的一对夫妇只生一孩,也就是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许生二胎。农村户口的一对夫妇如果头胎是男孩,不许生二胎,必须及时上环。如果生了第二胎就是超生,超生就必须罚款。如果头胎是女孩,可以生二胎。二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必须及时结扎,双女户每年都可以获得国家一定补助。汪正红生了二胎,同样要按照计划生育政策进行,所以明年坐完月子后要到向阳公社卫生院结扎。
曾智忍等一些人在今年农历十月就提出今年扎龙明年舞龙,越来越多的男女支持扎龙舞龙,所以汪中豪、两个队长抽空去扎匠家说了。扎匠全家都很高兴,立刻答应腊月底全部扎好。扎匠说还有其他一些村子来人说扎龙,看来明年正月舞龙的村子不会少。
扎匠家派人来说了,新队长等三个队长、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汪小月、曾有财、曾财莲等许多男女到了扎匠家,把两条软龙、一条板龙、龙珠、牌灯等都驮回家,花篮、舞龙人穿的统一服装、五猖服装、五猖宝剑和马叉等都拿回来了。软龙是一条黄龙头、黄龙尾的黄龙,一条红龙头、红龙尾的红龙。两条软龙龙头、龙尾都是各自独立的,两条软龙中间部分都由长白布、蜡烛架子、柄等构成。板龙龙头、龙身、龙尾都由许多木板连接在一起,每个木板上都固定一根木柄。驮牌灯的男女不需要练习,只要知道不同牌灯的先后顺序,舞龙期间不能走乱了前后顺序。
没有舞过龙的人不知道怎样舞龙,所以必须提前不断练习。只有不断练习好了,正月到处舞龙才能舞得越来越好。三条龙都是男人舞,三个龙头最重最难舞,所以舞龙头的人都必须有大力气,力气小的人无法舞龙头。汪中豪、蓝贵他们天天都在稻场不断练习舞龙,软龙上下舞来舞去。板龙无法像软龙那样上下舞来舞去,只能像蛇那样不断左右扭来扭去。汪中豪他们开始不知道怎样舞龙,只好由有经验的老人教,所以渐渐舞得越来越好。挑花篮的是年轻女子,边挑花篮边唱《南泥湾》。挑花篮不难学,只要按照教的人挑花篮和唱就行了。赵艳花、汪正来、汪正香、张花妹、曾五娟、曾六满、贾兰、蓝小亮、蓝小丽等许多男女老少天天都在稻场上看练习舞龙,看五猖不断上下晃动马叉到处跑,不断响起五猖不断发出的吓人吆喝声、马叉上铁皮与铁皮的不断猛烈碰撞声,天天都看得惊喜万分。
解放后许多年家家年年都没有贴门神,年年都只贴春联,年年没有到堂心接祖宗、还小年、还大年、送祖宗。今年是分田单干的第一年,家家做庄稼都做得开心快乐,所以家家又要和解放前那样贴门神,要和解放前那样安排好各个门楼管年头人家的先后顺序,家家又要到堂心接祖宗、还小年、还大年、送祖宗。三个门楼分别安排好轮流管年头人家的先后顺序,今年三个门楼的三个管年头人家都要分别收一些钱,用于买香纸、烟香、鞭炮、蜡烛、糖果。中门楼到堂心还年的共十八家,先计算买那些东西总共要多少钱,再计算每家平均收多少钱。管年头人家根据计算结果在汪中豪等每家收一块多钱,家家都积极交钱。
赵艳花、张花妹、贾兰等家家同样在冬天炆晚稻,同样要晒干炆熟的晚稻,同样要碾成炆稻米。家家同样在冬天用磨红薯缸磨红薯,同样洗红薯粉、晒干红薯粉,同样做山粉圆子、晒干山粉圆子。家家同样煮红薯做红薯粑、晒红薯粑,同样把红薯粑剪成红薯角,同样晒干红薯角。腊月炒米匠挑炒米罐来了,家家同样在炒米罐里炒玉米、米、山粉圆子。家家同样种许多葵花、花生、芝麻、黄豆、棉花、辣椒等,家家同样在家里锅里炒炆稻米、红薯角、瓜子、花生、芝麻等。赵艳花、张花妹、贾兰等大部分人家同样用麦芽、晚稻米饭等熬糖,同样喝糖稀,同样只有少数人家不想家里熬糖,同样买现成的板糖,家家同样切爆米糖、炆稻米糖、花生糖、芝麻糖。家家同样用石磨磨辣椒酱、磨黄豆打豆腐、做豆腐乳,豆腐乳同样放在辣椒酱里。同样在大小塘里请何老拉网拉过年鱼,家家同样分鱼、刺鱼、腌鱼、晒腊鱼。家家同样用一条鲤鱼或者一条鲢鱼做过年的听话鱼,家家听话鱼同样不全部刺开,同样只刺开鱼肚子,同样用短棍子撑开鱼肚子晒干。家家同样盐腌猪肉、鸡、鸭、鹅等,同样晒成腊肉。家家同样上街买黄心白菜、油条、藕、白糖、红糖、麻球、双果、大方片、花豆、生姜、蜡烛、香烟、鱼子炮、百子鞭、五百鞭、千鞭、西瓜子、灯笼等。家家同样叫裁缝到家里做衣服,大人们仍旧没有做新衣服,仍旧只给男女孩子做新衣服。
到了腊月二十四上午,三个门楼管年头人家分别把放在三个堂心的打稻机移到其他地方,扫干净堂心。三个堂心都做了晒架凳、大木板,管年头人家用晒架凳、大木板在堂心搭大台子。下午分别在三个堂心点三根烟香、烧香纸、放鞭炮,叫接祖宗,这是接江西老家的祖宗到家里过年。赵艳花、张花妹、贾兰等同样用长竹竿绑扫帚,同样扫干净家里墙壁上的扬尘,同样要干干净净迎新年。下午汪中豪等家家拿三根烟香到中门楼堂心点,曾智忍、蓝贵等在下门楼堂心分别点三根烟香,这是接江西老家和这里的祖宗到家里过年。
去年是腊月二十九过大年,所以去年是腊月二十七过小年。今年是三十过大年,所以今年是二十八过小年。曾智忍、蓝贵等下门楼人家、汪春生等上门楼人家在二十七叫亲戚到家里过小年,二十八早上与亲戚吃小年饭。汪中豪等中门楼人家在二十八上午叫亲戚到家里吃小年夜饭,今年只有汪正来去叫两个外婆家、姐夫家来家里吃小年夜饭,汪正梅、汪正香与妈妈一起做各种事。赵艳花、汪正梅又是半下午开始准备小年夜饭,同样在一个茶碗里盛了一些饭面上的开锅饭,同样在两个茶碗里分别放了一块生腊肉、一块豆腐。
中门楼管年头人家在下午五点喊叫家家到堂心还小年,汪中豪、赵艳花把准备好的三个茶碗、一挂五百鞭、三叠香纸、三根烟香放在托盘里,汪正来拿两个蜡烛台,汪正香拿两个红蜡烛,一起来到中门楼堂心。一些男女老少已经来了,不断有男女老少来到。汪中豪把托盘放在台子上,把三叠香纸、三根烟香放在神龛里,把蜡烛台放在托盘里,把蜡烛插在蜡烛台上。有的人家没有端托盘,那些人家杀了年猪,所以端木盆来了。木盆里放了还年猪头、还年鸡、还年鱼、三个茶碗,三个茶碗里分别是开锅饭、一块豆腐、一个点了红点的米粑,木盆里插一把菜刀,木盆里的这些东西叫福礼。
神龛上一直都点着管年头人家的两个大红蜡烛,中门楼人家都到了,家家托盘里、台子上的蜡烛都点着了。管年头人家在天井、神龛烧香纸、烧烟香、放鞭炮,汪中豪等每个人都在神龛前跪拜,在磬旁边的人敲打磬。管年头人家和汪中豪等人把自家的蜡烛台端到中门楼大门口,全部放在地上,在大门口先后放鞭炮。汪中豪等人家的鞭炮放完了,回到上堂心台子周围站着,把托盘、木盆转一百八十度换方向。
汪正来的两个外婆家舅舅、表哥表弟来了,汪正红坐月子来不了,张多谷带女儿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开心吃小年夜饭。
到了腊月二十九上午,汪中豪等中门楼家家要上坟。汪中豪用提箩带祭品、钱纸、鞭炮、烟香,与汪正梅、汪正来、汪正香一起上坟。
腊月三十上午到了,汪正梅洗茶碗、茶杯、茶壶、罩子灯、灯盏等,把短灯辫换成新灯辫,短灯辫不会浪费,要留着平时点。汪正梅把短灯草换成新灯草,短灯草也不浪费,要留着平时点。上午汪中豪、汪正来用旧报纸包白糖,用杆秤称,包成一些一斤重的糖包,正月要拎糖包到亲戚家拜年。汪中豪、汪正来写对联、贴对联、贴门神,贴上了对联,又感到新年到了。上午三个门楼的管年头人家分别在三个堂心大门口贴对联,对联仍旧是不断流传的祖传对联:平阳世泽长,越国家声远。这副祖传对联说明这里的汪氏老祖宗的老家是山东平阳郡,说明汪中豪他们都是唐朝徽州越国公汪华的后代。
家家大年都要弄许多菜,要弄好长时间,天黑了都要吃年夜饭,所以赵艳花、汪正梅、张花妹、曾四娟、贾兰等半下午准备年夜饭。三个管年头人家在下午五点分别叫人家去堂心还年,汪中豪他们不用托盘端还小年时的三茶碗饭、腊肉、米粑或者其他食物,用托盘端三瓷缸弄熟的肉、鱼、鸡或者其他大年夜吃的熟菜,也要带三叠香纸、三根烟香、一挂五百鞭或者三百鞭、两百鞭等,也要带蜡烛、蜡烛台,还大年的过程与还小年差不多。
汪中豪家同样摆了一桌子各种菜,汪中豪同样在吃年夜饭前到门外放鞭炮,然后同样回家关门,与赵艳花、汪正梅、汪正来、汪正香一起开心吃年夜饭。一家人吃过年夜饭后同样洗脸洗脚,汪中豪、赵艳花同样穿以前的干净衣服,汪正梅、汪正来、汪正香同样穿新衣服、新鞋、新袜子。一家人同样坐在桌子周围吃搪瓷碟子、圆盘、碗里的瓜子、西瓜子、花生、生姜、芝麻糖、花生糖、双果、麻球、花豆、糖果等。姐妹俩同样踢自己做的毽子,汪正来、汪正香同样放鱼子炮,要睡了就去睡。堂屋、房间、厨房同样在大年夜、初一夜、初二夜点灯点到天亮,从初三开始不需要一夜到天亮点灯,所以堂屋的罩子灯在睡觉前换成耗煤油少的灯盏,其他屋里都是点灯盏。汪正来、汪正香、曾五娟、曾六满、蓝小亮、蓝小丽等男女孩子提灯笼到处玩,经常在一起用烟香放鱼子炮、踢毽子、吃瓜子、花生等,到处都不断响起他们的欢声笑语。
管年头人家在大年夜四点多起床,这时已经到了1981年正月初一。管年头人家起床后开大门、放开门炮,五点开始喊叫家家起床出天方。汪中豪、赵艳花、汪正梅、汪正来、汪正香纷纷起床,汪中豪开大门、放开门炮。一家人刷牙,用热水瓶里的热水洗脸。赵艳花在三个搪瓷碟子里分别装一些瓜子、花生、芝麻糖,放在托盘里。汪中豪端托盘,汪正梅拿一挂千鞭、三叠香纸、三根烟香,汪正来拿两个蜡烛台,汪正香拿两根红蜡烛,一起来到中门楼堂心。一些男女老少来了,家家的托盘放在台子上,每个托盘里都是三个搪瓷碟子,碟子里都有瓜子、花生等。汪中豪把托盘放在台子上,三叠香纸、三根烟香放在神龛里,蜡烛台放在台子上,蜡烛插在蜡烛台上,同样站在台子旁边。
中门楼人家都到了,点亮所有蜡烛。管年头人家烧香纸、烟香、放鞭炮,男女老少同样在神龛前跪拜。中门楼家家蜡烛台端放在中门楼大门口塘边,家家不断放鞭炮出天方。家家鞭炮放完了,家家蜡烛端放在台子上。汪中豪他们站在台子周围,大家随便吃任何人家的瓜子、花生,边吃边说笑。管年头人家叫男女孩子站在原地,不要在大人之间钻来钻去。先给家家发糖果,剩下的糖果发给男女孩子。男女孩子更加惊喜万分,都站在亲人身边等待。管年头人家往各个托盘里发糖果,剩下的糖果发给男女孩子。汪正来、汪正香等男女孩子接到了发的几粒糖果,赶紧吃糖果,其余的糖果收在衣袋里,汪中豪他们不久端托盘回家。
赵艳花把几个糖包放进拎包,叫汪正来拎包与汪正香去一个外婆家拜年,汪中豪在兄妹俩后面边走边放一挂出行鞭炮。汪中豪、兄妹俩在外婆家吃过早饭,不久回家,到处都是拜年的男女老少。
汪正红在家坐月子,所以正月初一上午只有张多谷带女儿拜年,张多谷说早上在外婆家拜年。汪中豪家刚刚吃过中饭,曾智忍、张花妹用搪瓷碟子、圆盘端来了瓜子、花生、炆稻米糖、爆米糖、芝麻糖、大方片,给张多谷和孩子。张多谷惊喜万分,说:“你们还这么客气,我和伢都不能收,智忍爷、花妹娘带回家。”
张花妹说:“多谷,你是中豪哥、艳花姐、我家屋的女婿,今年要带智忍出去学打白铁。你今天带女儿来拜年,我家应该送这些东西给你们。艳花姐,把这些东西放进他的包里。”
曾智忍说:“对呀,这是正月过年,过年应该收下这些东西,赶快牵开衣袋。”
赵艳花说:“你们真多礼,多谢你们,还是带回家吧。”
张花妹说:“你女婿和外孙女来拜年了,应该送这些东西。你家女婿今年要带智忍出门学打白铁,你女婿是智忍的师傅,智忍是你女婿的徒弟,更应该收下。”
曾智忍说:“对呀,我跟你们出门学打白铁,天天都要靠你们照顾,更应该收下。”
汪中豪、赵艳花、张多谷知道正月不能拒绝,只好收下了,不断说谢谢。赵艳花用碟子拿来了瓜子、花生,不断坚持要曾智忍、张花妹收下。曾智忍、张花妹知道这是不断流传的过年风俗习惯,任何人家在过年给瓜子、花生等东西,都不能死心塌地的坚决拒绝,都应该收下,所以很快还是收下了。大家在一起喝茶、说话、吃瓜子、花生等。张多谷说:“我亲戚和其他人去年说他们今年不在家等我外父、智忍爷、蓝贵爷,只需要我和两个堂兄在家等。我亲戚他们在正月初十出门去河南原地方打白铁,叫我带你们直接到那里去。”
汪中豪、赵艳花、曾智忍、张花妹说那就可以,到时叫蓝贵一起带被子等东西去。贾兰用搪瓷碟子、圆盘拿瓜子、花生等东西来了,同样要张多谷和孩子收下。汪中豪、赵艳花、张多谷同样不好拒绝,同样千恩万谢的收下了。赵艳花同样拿来了瓜子、花生,说:“贾兰,刚才智忍、花妹都收下了,你也要收下。”
贾兰说不收,很快也只好按照过年的风俗习惯收下了。张多谷说:“贾兰娘,我亲戚和其他人正月初十要出去打白铁,我和两个堂兄在家里等我外父、智忍爷、蓝贵爷,蓝贵也要提前准备带出去的东西,正月二十我们一起出门。”
贾兰叹气说:“我听说你们今天来拜年了,我叫蓝贵一起来,没想到蓝贵仍旧说不想来,叫我说他不想一起出门学打白铁,一年到头都要在家里,我真有受不完的气呀。”
张多谷说:“蓝贵爷怎么还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出门学打白铁啊?打白铁多好啊?”
曾智忍说:“对呀,出门打白铁可以给家里搞点钱,可以在农忙时回家做庄稼,做庄稼和出门搞钱两不误,跟多谷学打白铁是好事,所以我要跟多谷、中豪哥出去学打白铁。”
张花妹说:“是的,打白铁好,智忍愿意出去打白铁,我真高兴。只要学熟了打白铁,打白铁搞的钱会越来越多,家里会越来越好。”
曾智忍说:“对呀,出去打白铁比一年到头在家做庄稼好多了。”
张多谷说:“打白铁就是好,蓝贵爷怎么还是不想出门学打白铁啊?”
贾兰叹气说:“你们说的对呀,我问蓝贵为什么总是不想出去学打白铁,蓝贵总是不说原因。蓝贵在家总是不想做庄稼,总是不想跟你们出门学打白铁,我无论怎样说都没有用。说句不好听的话,主要原因就是蓝贵太懒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汪中豪说:“不要着急,我们出门还有半个多月,我们和你慢慢劝蓝贵。蓝贵以后肯定能慢慢接受我们的劝说,肯定会跟我们一起出去学打白铁。”
张多谷说:“是的,只要你们不断劝说,蓝贵爷肯定会答应一起出去。”
赵艳花、曾智忍、张花妹同样说着,纷纷叫蓝贵准备以后一起出去。贾兰说:“你们不断劝就好,你们的劝说肯定有用,谢谢你们。”
汪中豪说:“不用谢,只要劝说有用就好。”
曾智忍说:“如果不断劝说没有用,你不要着急,以后继续劝说。”
贾兰更加惊喜万分,更加千恩万谢的说着。贾兰回家对蓝贵说:“多谷带伢来拜年了,智忍哥、花妹姐送瓜子、花生给多谷和伢。我对中豪哥、多谷他们说了,多谷说正月二十要带你出去学打白铁,叫你提前准备东西一起出门,以后农忙可以回家做庄稼。”
蓝贵吃瓜子说:“我说了不出门学打白铁,以后他们无论怎样劝我,我也不去。”
贾兰说:“你……你你真是懒鬼,你以后不想出门学打白铁,我也要你出去……”
无论贾兰怎么说,蓝贵不想继续说,一直都是低头默默吃瓜子、花生、喝茶。贾兰叹气说:“你以不说话对待我,好,我以后天天都不会让你在家安心享福……”
蓝贵仍旧不想说,在心里说:“哼哼哼,中豪哥、智忍哥,你们要跟多谷出去自找苦吃就出去,我不想跟你们出去找苦吃,你们为什么总是要拉我一起跑出去找苦吃啊?哼哼哼,你们真是多管闲事。贾兰,你为什么总要逼我出门打白铁自讨苦吃啊?哼哼哼,你真是要我命的死堂客。哼哼哼,死堂客,我现在对你说,我就是坚决不出门,嘿嘿嘿……”
正月初二一天到晚都是晴天,汪中豪、赵艳花、曾智忍、张花妹、蓝贵、贾兰等男女老少早就渴盼这样,更加渴盼正月一直都不要下雨。无论哪个村子舞龙,都有一个人到处贴灯帖,汪蓝曾屋也要有人到处贴灯帖。汪中豪、曾智忍等许多人说汪春生熟悉许多村子,所以叫汪春生到处贴灯帖。汪春生立刻答应了,初二匆匆吃过早饭,立刻拎包到附近村子送灯帖。有的村子只有一个堂心,汪春生在堂心大门外墙上贴一张灯帖。有的村子有两个、三个堂心,汪春生在每个堂心大门外墙上都贴一张灯帖。各个村子的人看到了灯帖,知道哪个村子的龙灯要来舞龙,队长、会计等人要提前在每个堂心大门口做好晚上接龙灯的准备。如果不提前准备好,龙灯来了,很可能不是缺了这样,就是忘了那样。汪春生无论到了哪个村子,要问村子是否出龙灯。只要村子出龙灯,汪春生不贴灯帖。只要村子不出龙灯,汪春生立刻贴灯帖,要问龙灯晚上从哪里进村子。
晚上有月光,许多人在陌生地方不知道怎么走。没有月光的晚上到处都是黑的,许多人在陌生地方更加不知道怎么走。如果汪春生没有很好的记性,如果在晚上没有很好的辨别能力,经常不知道要把龙灯队伍往哪里引,经常要把龙灯队伍到处胡乱带。汪春生只能把龙灯队伍带到贴了灯帖的村子舞龙,不能把龙灯队伍带到没有贴灯帖的村子,没有贴灯帖的村子不会接龙灯。如果汪春生把龙灯队伍带进了没有贴灯帖的村子,会让人哭笑不得,会有许多人说汪春生真糊涂,不能让汪春生继续贴灯帖,要马上换人。汪春生一直都相信自己的记性好,一直都相信自己晚上有很好的辨别能力,一直都相信自己不会把龙灯队伍到处胡乱带。汪春生也要在本子上记清楚今天在哪些村子贴了多少灯帖,也要不断熟记晚上从哪些地方引龙灯队伍到哪些村子。如果汪春生一时忘记从哪里进村,如果走错了路,村子里要派人带路。
正月初二太阳还没有落山,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汪小月、曾有财、曾财莲等许多男女吃完了晚饭,汪中豪、蓝贵等舞龙的人穿好舞龙的统一服装,头上扎好统一头巾,把三条龙从三个堂心驮到大门口。装五猖的人穿戴好五猖服装,带上五猖宝剑、马叉。驮牌灯的汪正梅、曾四娟、汪小月等男女把白色毛巾搭在颈上、胸前,挑花篮的两个年轻女子穿好挑花篮的服装。许多人知道夜里会感到饿,不知道今天晚上要舞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饿了渐渐走不动路,所以许多男女的背包里都带了炆稻米糖、爆米糖。有的人说晚上出灯能接到许多大方片,每个人都发大方片,不需要带炆稻米糖、爆米糖、大方片等。那些带了那些东西的人说真有大方片吃就好,这些东西可以带回家。
一切都准备好了,天渐渐黑了,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汪小月、曾有财、曾财莲等纷纷点亮龙头、龙尾、龙身、龙珠、引路灯、牌灯等里面的蜡烛。汪春生白天到处贴灯帖,现在是龙灯队伍的引路人,驮着引路灯走在龙灯队伍的前面,把龙灯队伍往最近的村子引。汪春生后面是汪正梅、曾四娟等驮牌灯的男女,汪正梅他们后面是曾智忍等几个人。一个人用稻箩挑许多蜡烛,曾智忍和两个人背包准备收钱,几个人挑稻箩准备收大方片、布、香烟、瓜子、花生等各种东西。曾智忍他们后面是驮龙珠的人、驮三条龙的人,敲锣打鼓的人在龙灯队伍的后面。
汪正来、汪正香、曾五娟、曾六满、蓝小亮、蓝小丽等男女孩子在初二天黑吃过了晚饭,纷纷提灯笼到人家喊叫小伙伴到处玩。汪正来他们说不知道大大哥哥姐姐他们舞龙要舞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不知道今天晚上能舞到多少钱和其他东西。汪正来他们说真想跟大大哥哥姐姐他们去看舞龙,但天天晚上舞龙都要走许多路,不能要任何男女小孩子跟去,所以汪正来他们只能在一起说说真想去,无法真的去。
汪正来他们后来听到远处不断传来“咚咚,乓——……”的锣鼓声,以为是大大哥哥姐姐他们这么早就把龙灯驮回家来了,相互喊叫往不断响起锣鼓声的方向跑。汪正来他们看到远处有许多蜡烛光不断移动,惊喜万分的喊叫说肯定是大大哥哥姐姐他们的龙灯,很快就要到家了。赵艳花、张花妹、贾兰等男女老少也来了,说不是家屋的龙灯,家屋的龙灯今天往其他方向的村子去舞龙了,不知道是什么村子的龙灯。汪正来他们更加惊喜万分,纷纷说很快就要到这里舞龙。赵艳花他们说出龙灯的一直都有不成文的规定,也就是任何村子的人送灯帖,首先要问是否出龙灯,只要听说哪个村子今年也出龙灯,不会在出龙灯的村子贴灯帖,贴灯帖的引路人也不会把龙灯队伍引进出龙灯的村子,所以今年没有任何出龙灯的村子来贴灯帖,没有任何龙灯来舞龙,明年开始年年都有龙灯来舞龙。汪正来他们知道了,说想不了在家门口看龙灯舞龙,只好渴盼明年天天晚上都能看到许多龙灯来舞龙。
天天都没有下雨,出龙灯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渴盼一直都不下雨。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等许多男女天天半下午都要在家里吃晚饭,天天天黑后都要在各个贴了灯帖的村子舞龙。只要村子的堂心大门外墙上贴了灯帖,每个堂心管年头人家都要提前在每个堂心大门口放一两张桌子,桌子上放两个蜡烛台,两个蜡烛插在蜡烛台上,桌子上放香纸、烟香、鞭炮、茶碗、茶壶、热水瓶、一两条或者几条香烟、一些大方片、一匹布或者两三匹布等东西。龙灯还没有到村子附近,蜡烛台上的蜡烛可以不点着,只要看到龙灯来了,赶紧点亮接灯的蜡烛。
汪春生在龙灯队伍前面驮引路灯引路,汪正梅、曾四娟等许多男女驮牌灯跟着到接灯的堂心大门口集中,汪正梅他们可以随便喝茶,全部集中在大门口旁边等后面的龙。曾智忍他们要赶紧到接灯的地方,要准备接接灯方给的钱、香烟、布、大方片等东西,要准备记帐。汪中豪、蓝贵他们舞龙的人驮三条龙走到堂心大门口,把龙柄立在地上等待接龙。接灯的人在桌子前烧香纸、烟香、放鞭炮接龙,汪中豪他们立刻舞龙进入堂心,在堂心转一圈出来,接着到其他堂心大门口等待接灯。三条龙从最后一个堂心舞龙回到大门口,走向能舞龙的稻场或者其他地方。曾智忍他们接过村子给的钱,几个人挑稻箩把村子给的香烟、大方片、布等东西放进稻箩。有的村子要给布,那种布叫彩,无论有几条龙,每条龙的身上都要搭一条彩。无论哪个村子哪个堂心给了多少钱和东西,曾智忍他们和接灯人都要在双方帐本上记清楚。
汪正梅、曾四娟等男女驮牌灯在稻场边等,挑花篮的女子在稻场上挑花篮唱歌。汪中豪、蓝贵他们在稻场上不断吆喝,跟着驮龙珠的人不断奔跑。驮龙珠的人突然停下,不断舞动龙珠,汪中豪他们不断吆喝舞龙,敲锣打鼓的人不断敲锣打鼓。不一会汪正梅他们驮牌灯跟随汪春生往附近村子走,汪中豪他们等到牌灯走完了才停止激烈舞龙,边舞龙边一条龙接一条龙离开。激烈的敲锣打鼓声渐渐停止,很快不断响起“咚咚,乓——,咚咚,乓……”的锣鼓声。汪中豪他们每天都要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停止舞龙,然后往家走。
接龙灯的村子都要给或多或少的钱、香烟、布、大方片等,姓汪的村子都是一家人,所以除了要给钱和那些东西,还要办晚饭给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等男女吃。如果贴了灯帖的村子有从汪蓝曾屋嫁出去的姑娘大姐,那些姑娘大姐家要在家门口摆桌子,桌子上要放两个蜡烛台、茶碗、茶壶、热水瓶等,要点亮蜡烛,要烧香纸、烟香、放鞭炮接龙,要给钱、香烟、布、大方片等,龙灯要进姑娘大姐家。如果姑娘大姐家的大门不宽,龙头进不了,龙无法进屋,只好不进屋,这样的姑娘大姐家不能说多话。
正月初三早上送祖宗,三个门楼的三个管年头人家都要在夜里五点起来,分别喊叫各门楼人家起来送祖宗。汪中豪在喊叫声中醒了,赶忙起来开大门,在热水瓶里倒热水洗脸。汪中豪把挂在墙上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把一刀腊肉、一条腊鱼、三叠香纸、三根烟香、一挂鞭炮、两个蜡烛台、两个蜡烛放在托盘里,端着托盘匆匆走向中门楼堂心。赵艳花也起来了,关好家门继续上床睡觉。
汪中豪来到中门楼上堂心,看到来了一些人,也把托盘放在台子上,把蜡烛插在蜡烛台上,站在台子旁。神龛上一直都点着管年头人家的两个大蜡烛,中门楼人家都到了,家家托盘里的蜡烛渐渐点着了。管年头人家在天井、神龛烧香纸、烧烟香、放鞭炮,汪中豪等每个人都在神龛前跪拜,在磬旁边的人敲打磬。管年头人家、汪中豪等人家把托盘端到中门楼大门口,放在地上,在大门口先后放鞭炮,上门楼、下门楼人家也一样。汪中豪等人家的鞭炮放完了,回到上堂心台子周围站着。管年头人家用托盘从家里端来一大瓷碗热糯米圆子、几双筷子、一瓶酒、几个酒盅,叫大家喝酒、趁热吃糯米圆子。大部分人都不喝酒吃圆子,都只看着或者叫其他人吃喝,只有少数人喝酒吃圆子,还相互敬酒。如果没有任何人继续吃圆子喝酒,已经送祖宗回江西老家,汪中豪等端托盘回家。
正月初七是上七日,半下午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他们也要在家吃饱饭,也要驮牌灯、三条龙出去舞龙。太阳还没有落山,赵艳花、张花妹、贾兰等家家都要带上火钳、百子鞭走到菜园,在菜地边放百子鞭,用火钳不断钻菜地说:“钻死地蚕……”
今年汪蓝曾屋舞龙,锣鼓带出去舞龙了,所以今天无法敲锣打鼓驱赶毛狗。汪正来、汪正香、曾五娟、曾六满、蓝小亮、蓝小丽等男女孩子今天无法提灯笼参加驱赶毛狗,无法和以前那样边走边喊着“上屋的毛狗拉下屋的鸡哟……”,所以都感到很遗憾。
从腊月十一到正月十五一直都没有下雨,说明今年舞龙的村子都很幸运。如果正月初二开始天天日夜下雨,或者经常在半下午开始下雨下到半夜,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等许多男女都想不了出去舞龙。如果汪中豪他们出去舞龙时突然下雨,各人身上的衣服、鞋子、袜子、帽子等都要被雨淋湿,会感到越来越冷。雨还要淋湿龙头、龙尾、牌灯、龙珠、花篮等,那些东西上的纸都要成废品,从此无法驮着那些破烂不堪的东西继续到处舞龙,扎龙灯的本钱都搞不回来。
汪中豪、曾智忍、蓝贵等家家同样在元宵节晚上吃元宵,今天晚上要圆灯。三个龙头、龙尾、牌灯、花篮等都是用竹篾、各种颜色的纸做成,圆灯就是汪中豪、曾智忍、蓝贵等许多人把这些东西拿到一起烧掉。三条龙的龙身都是由白布、木板、木柄做成,这些东西还有用,所以不能烧,要留到以后继续舞龙。如果以后不想舞龙,这些东西要分给或者卖给需要的人家用,不会浪费了。
到了正月十六,汪中豪、曾智忍、蓝贵等家家要集中算舞龙的进帐、出帐,家家都要分剩下的钱、香烟、布、大方片等,所以张多谷仍旧无法与汪中豪他们一起出门打白铁。汪蓝曾屋等许多村子只在解放前舞龙,解放后所有村子一直都没有舞龙。这是分田单干的第一年,所以舞龙的村子不多。从腊月十一开始一直都没有下雨,从正月初二到正月十四天天都到处舞龙,各个村子、姑娘大姐给的钱、香烟、布、大方片等都多。这次舞龙除去汪中豪、曾智忍、蓝贵等家家收的本钱,家家还分到了许多钱、香烟、布等。大方片接到了许多,天天晚上八九上十点时都要分给汪中豪、汪正梅、曾智忍、曾四娟、蓝贵等出龙灯的男女吃,天天都不能让大家饿肚子舞龙、驮牌灯走路,所以家家都只分了少量大方片。汪中豪、赵艳花、汪正梅、曾智忍、张花妹、曾四娟、蓝贵、贾兰等男女老少更加惊喜万分,许多人说今年家家共同出钱舞龙是对的,否则分不了那么多钱和东西,那些东西卖钱,不卖钱也可以留在家里用和吃。许多人说今年所有舞龙的村子都能分到许多钱和东西,以后舞龙的村子肯定会一年比一年多,以后年年都会在家门口看到舞龙,年年都要出许多钱和东西。许多人说年年都要出许多钱和东西接龙灯不要紧,只要大家舞龙舞得开心快乐就好。
正月十七上午下雨了,雨越下越大。汪中豪说:“我去看看蓝贵愿意出门啵。”
赵艳花说:“好,你去看看。你先去智忍家说好哪天一起出去,再和智忍一起去蓝贵家看看。如果蓝贵愿意出去就好,如果还不想出去就劝说,要让蓝贵答应一起出去。”
汪中豪说那样可以,赶忙穿靴子,撑油布伞走出家门,不久来到曾智忍家。曾智忍、张花妹很高兴,曾智忍赶忙抽香烟给汪中豪,给汪中豪倒茶,抽烟喝茶说话。张花妹赶忙用碟子装了瓜子、花生等,叫汪中豪吃。汪中豪说:“如果二十不下雨,准备二十起早一起出去,要带被子、衣服等要用的东西,不需要到外面花钱买。”
曾智忍、张花妹说可以,汪中豪、曾智忍很快一起到蓝贵家,蓝贵、贾兰在家。蓝贵仍旧坐在桌子边,看到汪中豪、曾智忍突然来了,在心里说:“哼哼哼,我知道是跑来叫我出门学打白铁,又要给我带来烦恼,所以我更加厌烦,更加不想理睬你这两个多管闲事的对头,仍旧要假装没有看到。哼哼哼,气死我了……”
贾兰更加惊喜万分,说:“中豪哥、智忍哥,你们坐。蓝贵,赶紧倒茶。”
贾兰那么说了,蓝贵认定假装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不行,不理睬更不行,所以只好被迫有气无力的低声答应。蓝贵低声叹气,慢慢站起身拿茶碗、热水瓶准备倒茶。汪中豪、曾智忍纷纷说:“蓝贵,不要倒茶。”
“对,我们在家里喝了,不喝茶。”
蓝贵说:“哦,好,不喝就不倒。”
贾兰到房里装了两小搪瓷碟子瓜子、花生,叫汪中豪、曾智忍赶紧收到衣袋里。汪中豪、曾智忍赶忙站起身,走开摇手笑着说多谢,说不需要收。贾兰把一个碟子放在桌子上,一手拿另一个碟子走到汪中豪身边说:“中豪哥,这是正月,赶紧收下。”
汪中豪说:“你以前送了那么多东西给我女婿外孙女,我不能接。”
贾兰说:“你女婿和外孙女来拜年了,按照正月的风俗习惯,我应该送那些东西给他们。我去你家,我也收了你家的瓜子、花生,你和智忍哥来了我家,你们应该收下……”
汪中豪、曾智忍只好收下了,在板凳上坐下。贾兰叫蓝贵赶紧倒茶,匆匆走进房里。蓝贵大声说:“我要倒茶,他们说不喝,叫我不要倒,也就没有倒。”
汪中豪、曾智忍说不喝,不要倒茶。贾兰在房里说:“怎么能不喝茶啊?”
汪中豪、曾智忍纷纷说不喝茶,不要倒茶。贾兰在房里用大搪瓷碟子、圆盘装瓜子、花生、芝麻糖、花豆、麻球、双果等,说等一会倒茶。贾兰用茶碗装了切成条的咸生姜,把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叫汪中豪、曾智忍吃。汪中豪、曾智忍答应,抓瓜子、花生吃。贾兰赶忙倒茶递给汪中豪、曾智忍,叫汪中豪、曾智忍喝茶。汪中豪、曾智忍不好继续说不喝,赶忙吃喝。汪中豪说:“蓝贵,如果二十不下雨,你跟我们一起出门。要带被子出去,要带换洗衣服、鞋等东西,要提前准备好,到时可以安心出门。”
曾智忍说:“对呀,出门要带上要用的东西,我们不到外面买,都要带出去。”
贾兰说:“蓝贵,中豪哥、智忍哥说了,你马上准备好,到时跟他们出去。”
蓝贵低声叹气说:“我就知道叫我出去,我早就说了不出去。”
贾兰说:“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想跟他们出去?你还想天天躲在家里享福啊?”
蓝贵不想说什么,继续默默吃喝。汪中豪说:“我女婿是叫你跟他出去学打白铁,学熟了就可以自己到处打白铁搞钱,不是叫你去给他当一年徒弟,不是给他喊生意搞钱。我女婿那样的好人难碰到,为什么还不想一起去啊?”
曾智忍说:“对呀,多谷是好人,叫你学打白铁是为了你家好,怎么还不想去啊?”
贾兰说:“对,生产队、小队没有这种好机会出去学打白铁搞钱,家家分田单干了,农闲出门搞钱,农忙回家做庄稼。我们碰到了国家的好政策,怎么总是不想出门啊?”
汪中豪说:“对呀,打白铁能搞到钱,你家钱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好。”
曾智忍说:“对,打白铁搞钱是正路,不是叫你一起去做贼,为什么还是不想去啊?”
贾兰说:“中豪哥、智忍哥说的对,劝你一起出去学打白铁,是为了你和我家好。”
汪中豪、曾智忍、贾兰不断说着,蓝贵一直都不想说话,一直都是默默吃喝。贾兰越来越着急,叹气说:“中豪哥、智忍哥说的对,为什么总是不想答应出去啊?怎么不说话啊?”
蓝贵更加厌烦,低声叹气说:“我说了不出去,还要我说什么啊?”
贾兰说:“你你你……你呀,你真是想不通的死木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想不通啊?”
无论汪中豪、曾智忍、贾兰怎么说,蓝贵仍旧不肯答应,仍旧说不出门。贾兰更加气得要死,只好叹气说:“好好好,我们怎么说都说不通你,你蓝贵真是死懒一条蛇的死懒鬼。气死我了,算了,我不想继续说你了。中豪哥、智忍哥,谢谢你们,你们不要白费力气劝了,让这个死懒鬼天天躲在家里享福。我不想多说了,气死我了。”
汪中豪、曾智忍认定继续说下去也没有用,只好答应了,一起往外走,说让蓝贵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以后再来。贾兰说:“中豪哥、智忍哥,你们真是好人,谢谢你们。”
小雨、中雨断断续续下到正月十九早上才渐渐停止,很快出了太阳。张多谷在家吃过早饭,匆匆来到外父家。张多谷说:“外父,外母,今天天晴了,明天肯定不会下雨,所以我决定明天出去打白铁。我对两个堂兄说了,两个堂兄答应了。”
汪中豪说:“好,明天肯定不会下雨,明天可以出门。”
赵艳花说:“要带出去的东西都捡好了,要对智忍说,不知道蓝贵去不去。”
张多谷说:“对,要对智忍爷说。不管蓝贵爷去不去,我和外父都要去蓝贵爷家说。”
汪中豪说:“对,的确要赶紧说,让蓝贵准备好被子等东西,一起去他家说。”
汪中豪、张多谷不久到了曾智忍家,曾智忍赶忙倒茶抽香烟,张花妹赶忙用小碟子装瓜子给张多谷,用大碟子、圆盘装瓜子、花生等,放到桌子上,叫汪中豪、张多谷吃。曾智忍、张花妹说要带出去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早上起早一起出门。
汪中豪、张多谷、曾智忍不久到了蓝贵家,蓝贵又坐在桌子边休息,仍旧不想理睬。贾兰更加惊喜万分,赶忙倒茶抽香烟,赶忙用小碟子装瓜子给张多谷,用碟子、圆盘装瓜子、花生等东西,放在桌子上叫三个人吃。汪中豪吃东西说:“明天清早要起早出门,蓝贵捡好东西没有?”
贾兰叹气说:“还没有捡东西,我要给他捡东西,他不许我捡,还是不想跟你们出去。我快要气死了,还是你们说说他。”
汪中豪、张多谷、曾智忍纷纷叫蓝贵赶紧捡好东西,明天清早要起来吃饭,吃完饭就到向阳公社坐客车去太湖。贾兰压住心里怒火,说:“蓝贵,中豪哥、智忍哥、多谷都来叫你,明天你必须跟他们出门,我马上给你捡东西。”
蓝贵更加不想看到汪中豪、张多谷、曾智忍,更加不想听汪中豪他们说那些话,更加想眨眼间逃得远远的。蓝贵知道仍旧无法快速逃走,所以仍旧只能不断默默抽黄烟。蓝贵又吹掉烟筒里的烟灰,说:“不需要捡东西,我早就说了不出门,捡东西也是白捡了。”
贾兰说:“你……你怎么还是不想跟他们出门哪?”
蓝贵说:“我就是不想出门,在家里过也没有错,为什么总要我出门哪?”
张多谷说:“蓝贵爷,总要你与我们一起出门学打白铁,目的还是想让你学熟打白铁这门手艺,让你年年都在外面多给家里搞点钱。”
汪中豪说:“对呀,你在家里过没有错,但在家做庄稼完全靠天吃饭。如果不幸遭受了干旱、洪灾、虫害等,稻会减产,所以你必须出去学打白铁搞钱。”
曾智忍说:“对,老古话说的好: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就算家里庄稼不幸遭遇了各种灾害,打不了多少稻,只要你和我们一样学熟了打白铁,可以靠打白铁搞钱,一家人都不会天天饿肚子,可以拿钱买稻碾米吃。”
贾兰说:“中豪哥、智忍哥、多谷说的对,他们三个人都是难得的好人,都是为了你和我家好,你为什么总是不想跟他们出去啊?你是怎么想的啊?”
蓝贵说:“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和我家好,谢谢你们的好心好意。我早就不想出门,无论你们怎样不断劝说都没有用,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继续这么说来说去。”
贾兰说:“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你和你家好啊?为什么总是不想出门哪?”
蓝贵说:“不想出门就是不想出门,不需要说为什么总是不想出门。”
贾兰摇头叹气说:“这个懒鬼还是不想去,还要赖在家里享福。真是太懒了,懒得到处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气死我了。算了,你们不要继续白费力气劝说了,谢谢你们。”
汪中豪叹气说:“你现在还是不想出门,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你的顽固思想,现在只好走了。你什么时候决定出门都可以,我们要回家插早稻,插完早稻带你出去搞钱。”
张多谷说:“对呀,我们希望早点带你出去打白铁搞钱。”
曾智忍说:“对,你只要决定出去,对我们家说,我们回家后带你出去搞钱。”
贾兰更加感激不尽,说:“好,只要蓝贵以后决定出门学打白铁,我立刻对艳花姐、花妹姐说,插完早稻后麻烦你们带蓝贵出门搞钱。”
汪中豪、张多谷、曾智忍往外走答应,贾兰说话送了一段路。贾兰回到家,看到蓝贵就控制不住怒气冲天,脸上的笑容眨眼间消失得无踪无影。贾兰真想立刻痛痛快快的大骂这个该死的大懒鬼,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积压得越来越多的气愤。贾兰眨眼间感到不能那样发泄,只能强行压住心中不断熊熊燃烧的怒火,只好强装笑脸坐到桌子边的板凳上说:“蓝贵,我再问你,你明天与他们一起出门啵?”
蓝贵仍旧不想说,贾兰说:“怎么不说话啊?是聋了还是哑了?”
蓝贵叹气说:“没有聋没有哑,好好的,不出门。”
贾兰说:“啊?还是不想出门哪?你躲在家里享福能搞到钱吗?中豪哥家、智忍哥家和许多人家都在外面做了屋,我家也要做屋,做屋的钱从哪里来呀?不出门怎么行哪?”
蓝贵听得更加厌烦,想说又不想说,只好默默看屋外。贾兰站起身往厨房走,边走边说:“我真要被你活活气死,我还要弄猪菜,不想跟你说了。你还是不想出门,哼哼哼,我不会让你天天在家享福。气死我了,你不要继续坐在家里,赶紧背粪箕到处捡猪粪……”
贾兰很快拎菜篮匆匆往外走,仍旧边走边气呼呼的说着。蓝贵更加心烦,仍旧坐在板凳上看着屋外,在心里说:“哼哼哼,我就不出门,我就要在家里享福。哼哼哼,我就不去捡猪粪,我还要坐在家里享福。哼哼哼,死堂客能把我怎么样啊?哼哼哼……”
蓝贵在心里这么气呼呼的说着,但还是身不由己的慢慢站起身,很快有气无力的锁门,拿铁耙背粪箕往下门楼堂心走,边走边在心里说:“哼哼哼,都是你们三个人跑来增加了我的烦恼,你们三个人真是多管闲事啊。哼哼哼,我对你们说,明天你们赶紧挑被子跑出去,跑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跑到我家来。真是多管闲事,讨厌死了,哼哼哼……”
曾智忍、张多谷跟随汪中豪回了家,对赵艳花说了。张多谷叹气说:“没想到蓝贵爷还是不想出门,太可惜了,不想出门也没有办法强行把他拉出去,只能随他以后怎么决定,随时欢迎他一起出去。”
汪中豪叹气说:“是的,农闲时天天在家有什么用啊?蓝贵不晓得往好的方面想。”
曾智忍说:“我认为他不是不晓得往好的方面想,我认为他主要还是太懒了。”
赵艳花说:“的确是太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