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份患得患失的心情,缃菂随着梁恩泽到了苏州,也见识了传说中曾经的大家子是怎样的。梁恩泽的父母很亲切也很热情,可是不知怎么的,缃菂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疏离,尤其是梁恩泽的母亲,总是让缃菂在心里若隐若现的生出压力。两个人在留园里逛的时候,缃菂看着那半块仿“端云峰”,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梁恩泽看着缃菂,眼睛里闪过去一抹疑惑:“缃菂,你怎么了?”缃菂摇摇头,看着断石说道:“当年这‘端云峰’可是‘妍巧甲于江南’的奇石,被人移走换了一块新的,却在姿态上远不能及,可见,总是原来的更好。”听见缃菂的话,梁恩泽笑了起来,伸出手在缃菂的头发上揉了揉:“你的脑袋里总是能转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缃菂撇撇嘴,把梁恩泽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拨开:“这有什么奇怪的!在中国人的心里,不管什么,都是最初的才最好!”说完这句话,胡波的样子一下子就跳到了缃菂的眼前,她呆了一下,忙把目光调到那石头上,好像要仔细看看那块当年被主人一气之下砸坏的名石到底哪里不如愿来的石头。梁恩泽没有感觉到缃菂的异样,只是随着缃菂的目光也看着那块石头,嘴巴里说着:“我来了这园子很多次,也知道这石头的故事,也见过那块原来的石头,可是并没有感觉这块比那块差多少。当然,可能是我不懂罢?总觉得石头看起来都差不多。”缃菂睫毛一扬,目光又落回到梁恩泽的脸上:“怎么会差不多?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块石头!人和人不一样,石头和石头自然也不一样!而且是完全的不一样!虽然都是石头。”梁恩泽微笑着:“对对对,你说得对!这块石头是比不上织造署西行宫的那块原来的‘端云峰’,可以了罢?”缃菂也笑起来:“本来就是嘛!对了,哪天我们再去一趟西行宫去看看罢?”梁恩泽点点头:“没问题!”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缃菂却觉得心底什么地方一团影影绰绰的雾气浮动着。
缃菂在苏州很开心,本来计划好要在梁恩泽家过春节,可是父母和缃菡已经到了上海要她回去一同过年,她也就提前结束了苏州的旅行。离开前的一天,梁恩泽带着她到伯父家作客。梁伯父已经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温文儒雅,看见缃菂的时候很高兴:“恩泽,小姑娘好清爽,是你女朋友罢?”梁恩泽笑了,有一点不好意思,缃菂的也红了脸,梁伯母连忙开口:“看你!人家小姑娘不过是恩泽的同学,你倒好,竟然误把自己当作是月老了!不要乱讲话,好不好?来,尝尝这个桂花糕,这可是我们苏州经典的小吃。”说着递给缃菂一块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的白色糕点。缃菂早已经在梁恩泽家吃过了,她并不太喜欢这桂花糕的味道,可是又不好拂了梁伯母的好意,忙接了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软软糯糯的,和梁恩泽家里的似乎有一点同。这里梁伯母见缃菂吃了,就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跟外头买的不大一样。好吃的罢?”缃菂点点头:“好吃的呀。谢谢梁伯母!”梁伯母笑道:“喜欢吃就多吃两块!”缃菂笑了,有一点无奈。
回上海的时候,梁恩泽的父母为缃菂准备了一些礼物,让缃菂有一点害羞,推辞了一下,但是梁恩泽的父母执意要她带回去:“不过是一点小心意,带回去给你父母尝尝我们苏州的点心,就当是尝个新鲜。”缃菂红了脸接到手里:“谢谢阿姨叔叔!”梁母优雅的微笑着,看着缃菂,目光柔和:“以后再来玩儿。”缃菂点点头。梁恩泽的父母笑着:“恩泽,你送缃菂去火车站,爸爸妈妈就不送了。路上小心!”仔细的叮嘱了一声。缃菂心里觉得有些暖暖的,连忙点着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和梁恩泽去火车站的路上,缃菂很沉默,梁恩泽却有一点兴奋,说个不住:“缃菂,你不觉得我爸爸妈妈很喜欢你吗?尤其我妈,平时蛮挑剔的,可是对妳却非常温柔。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缃菂抬起头看了一眼梁恩泽:“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一个多挑剔的人似的!”梁恩泽“呵呵”笑了两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很好的女生,惹人喜爱,所以连我妈那么挑剔的人都喜欢你,可见你有多可爱了。”缃菂笑了:“不管怎样,不要让你父母讨厌我就好。”梁恩泽摇摇头:“我父母不是那种会伪装的人,他们素来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呢,即便不表现在脸上,但是也绝不会假装着去敷衍。”缃菂听见梁恩泽这样说,不由得心里动了一下,要是见到的是胡波的父母会怎样呢?是不是也会像梁恩泽的父母一样?虽然在一个城市里,可是,胡波的父母她还真的没有见过,而胡波跟她聊天的时候也很少说到他的父母,缃菂能够记得的是也只一次,还是话赶话的时候提到的,但是胡波也只一掠而过的说了一句:“他们活得都比较小心翼翼,可能是因为受过牵累罢?不过,他们都是好人,就是胆小。”缃菂不知道胡波的父母收过什么人的牵累,也没好意思问,毕竟那是胡波家族的事情,可是,她总想象不出遭受过家族牵累的胡波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是否也会像这次见到的梁恩泽的父母呢?梁恩泽的家族也遭受过很大的不幸,可是他们家的人,至少缃菂见到的几个人,都温文尔雅的,似乎曾经的那些不幸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当然,坐在回程的火车上,缃菂还在想,人和人不一样,一个家庭和一个家庭也不一样,梁恩泽的家族虽然遭受了不幸,但是他们至少生活在自己的家乡,胡波的父母却是离乡背井的去到了一个相对落后封闭的地方,自然就更多了一重不幸,人变得不好接近也正常。想到胡波,缃菂不免在心里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复习,预备再考一次高考。这样一想,缃菂不由得就在心里为胡波祷告起来,希望上帝能够保佑胡波考取理想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