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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湄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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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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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连载

第二十一章

从教堂回来之后,缃菂就去了成人学校。虽然事先已经查好了路线,但是因为宋威廉没有送缃菂过去,所以缃菂还是着实找了一阵子才找到学校里。学校不大,只有一排六间教室,每间教室都是空的,不看见一个人。除了这几间空荡荡的教室,缃菂并没有看见有办公室或者门卫什么的房间,正困惑着不知道要做什么,一个人从房间后边转了出来。那是一个丰腴的近乎胖的年轻女人,看见缃菂,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缃菂走上去张开口磕磕巴巴的用英语问了一句:“请问这里是成人学校吗?”那女人点点头,看着缃菂:“是的。”缃菂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用英文发问了只好环顾一下四周,才再看着那女人开了口,依旧说的彷佛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似的:“我想要问一下学英文的事情,请问要去哪里问。”女人指了一下缃菂身后:“那里是学校办公室,你去哪里问。”缃菂回头这才看到自己身后还有一间房子,她忙回头对女人道了谢,女人笑着摇摇头,说了一声:“不客气。”然后走开了。缃菂看着那女人不见了,才抬起手在额头上摸了一下,竟然抹到一手汗,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惊异自己竟然能够自然的就用英语跟人交流,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

当然,让缃菂更吃惊的是,虽然自己的英文蹩脚,但是依旧听懂了那个办公室助理对学校和课程的介绍,并填好了入学的申请表格,然后就拿着考试的预约通知离开了。走在回家的路上,缃菂微微有一点兴奋,——这是来到美国之后,第一次没有宋威廉的帮助,自己独自一个人完成的事情。回到家,宋威廉还没有回来,缃菂却顾不上什么,立刻打开冰箱,准备做晚饭。等到宋威廉回到家,三个人坐在饭桌前,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听着缃菂讲自己的成人学校“报名咨询之旅”,都笑着。茹蕙看着缃菂:“妈妈,你也要做小学生了呀?”缃菂笑了一下,没有作声,但是脸上有一点不好意思。宋威廉也笑着:“辛迪,你真不错,自己可以搞定学英文的事情!”缃菂的脸更红了:“误打误撞的,在学校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没有办公室,你们不晓得,那个办公室好小的,而且在一个角落里,对了,成人学校好像是和一家幼儿园在一处的。那里还有一家幼儿园,学生倒是蛮多的。为什么成人学校要和幼儿园在一起啊?”宋威廉也是猜测:“可能是借他们的地方罢?你不晓得,在美国,这样的成人学校都是政府出资的,属于公益事体,所以,一般是没有自己的校舍的,只能用其他公立学校的教室。你现在去的成人学校应该还有一个校区,但是具体是哪个学校的教室我就不晓得了,等你去上课了,问一下你的那些同学,他们一定都知道的。”缃菂听见“同学”两个字不由得笑起来:“哎呦,这下好了,三十几岁了,到了美国倒又做起来学生,有了同学了。”宋威廉也笑着,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初来乍到,只要不是留学,十有八九会在成人学校学一点英文的。当然,你想要真的过语言关,还是需要去小区大学好好学的。等你从成人学校学完,可以了解一下小区大学的课程,看看有什么课有兴趣,报个名去念念,也蛮好。”缃菂是越听越睁大了眼睛:“在美国上大学这样简单?”宋威廉摇摇头:“那里这样简单!等你以后熟悉了就知道了,一点都不简单!但是只要你想要学,总是有很对机会给你学的。”缃菂点点头,心里动了几下,但是脸上却只是笑着,有一点要脸红:“一把年纪了,倒是又要上学念书了。”茹蕙拍着手:“妈妈和蕙蕙一起做学生哈。”缃菂愈发红了脸,但是三个人都笑了。

去成人学校学英文不过是一个走出家门的借口罢了,缃菂知道自己虽然不是小姑娘了,却也还是年轻人,——如今世界卫生组织的十18岁之后65岁之前都是年轻人的年纪划分在缃菂看来简直滑稽,但是又令她感觉很惊喜,自己还不到三十五岁,按照这样的年龄划分岂不是还年轻的很呢!所以,如此年轻的缃菂怎么会甘心在家里待着呢,就算没有养家糊口的责任负担,总还是需要到社会上去,虽说每周都有一两天的时间会和教会的教友们一处查经做礼拜,到底不比工作学习。缃菂去成人学校很积极,学英文的热情也顶高,一个季度学期下来,她的英文就进步了很多,和美国人交流也没有初来乍到的吃力了。有一次缃菂和邻居有说有笑的聊天时给宋威廉看见了,着实吃惊不小,进屋之后看着缃菂:“辛迪呀,你现在的英文真的很不错了呀!”缃菂脸红了一下:“简单的对话罢了。”宋威廉摇摇头:“分明你刚才和迈尔斯太太聊天时聊得很开心,我看她说话你都能懂得,而你的英文她也全部能听懂,很不错了!”缃菂笑笑:“迈尔斯太太很有耐心,人很好。”宋威廉点点头:“我和她做了十多年的邻居了。”缃菂也点点头:“刚才迈尔斯太太还夸你呢。”宋威廉看过来一个有一点惊讶的眼神,缃菂抿嘴一笑:“她说你是一个标准绅士。”宋威廉笑起来,却又耸耸肩,轻轻摇一下头:“白人总是会说话的多!”缃菂看着宋威廉:“那你还不照样是欢喜的。”宋威廉再耸耸肩,走进卫生间了。缃菂看着卫生间的门,也耸耸肩膀。

和其他在成人学校混日子的人不同,缃菂学习英文很认真,两个季度学期缃菂就拿到了初级英文合格的证书。看着手里那张类似国内奖状似的结业证书,缃菂微微笑起来。学校里那个叫做安东尼的州政府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辛迪,你到这里多久了?”缃菂愣了一下,一时间不能明白安东尼的意思。安东尼脸上堆起一个和善的笑:“如果你想要继续英文学习,或者未来有工作的打算,可以考虑去社区大学选一个课程学习的。”缃菂睁圆了眼睛,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安东尼似乎看出来了缃菂的吃惊:“你不知道可以去社区大学上学吗?”缃菂摇摇头。安东尼也有些惊讶,但是立刻就微笑起来:“没关系,我是学校的上学就业顾问,我可以帮你!”缃菂笑了,有一点要脸红,安东尼却彷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害羞:“我的办公室就在学校办公室里,你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帮你看看附近的社区大学有什么你感兴趣的课程可以选择。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子邮箱,你可以给我发电子邮件。”缃菂接过安东尼递过来的名片,点点头:“谢谢你!”安东尼却摆摆手:“这是我的工作!”缃菂笑了笑,安东尼转身走到其他人中间,有说有笑的。

宋威廉对缃菂去社区大学念书并不以为然,但是也不阻拦,作为本地居民,在社区大学上学非常便宜,基本上那一门功课两三百元的学费近乎是免费的,所以,在经过了报名以及一个简单的英文考试之后,缃菂就成了社区大学的学生,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因为喜欢孩子,缃菂选择的是一个幼儿教育的专业。因为进入了社区大学,缃菂才了解到在美国,这样的社区大学跟国内大专院校差不多,有很多职业的培训,学分修够就可以拿到一个职业的证书,然后就可以去找工作了。当然,假若想要更进一步的学习,就可以选择转学进入州立大学继续学习,甚至还可以再接着读研究生。读研究生?缃菂撇下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读多么高的学位,她到社区大学不过是想要为自己的将来多一点保障而已,——自己能够出去工作总是更安全一点!也不晓得为什么,缃菂总觉得宋威廉和自己之间似乎有一道墙,哪怕是玻璃似的,终究是一道障碍,而且,宋威廉对她似乎总是有一点防范似的,这让缃菂很不舒服,却又不能说出来,毕竟,宋威廉总是彬彬有礼的,是的,就是迈尔斯太太说的,宋威廉是一个绅士,可是,过于绅士了难免给人一种惺惺作态的感觉。缃菂的心里对她的这一桩在教堂里举行过婚礼的婚姻并没有多少把握,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女儿。缃菂能感觉到宋威廉对茹蕙没有太多的喜爱,虽然他对这妻子的女儿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喜欢。茹蕙是一个乖巧的小姑娘,也从来不跟母亲说继父什么。一家三口的生活过得很是平静。缃菂却总有一个感觉,这如湖水一般的平静是表面的,水面底下的暗流涌动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涌到水面上来。缃菂不能不为未来做打算。

进入社区大学学习,缃菂并不觉得多吃力,课堂上,老师讲什么她十有八九是可以听懂的,况且,缃菂发现在美国读大学,每天是有课要上,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学生自己查资料看书,老师会给学生开出一长串的书单,学校的图书馆藏书都不少,当然,学校的每个学生都有一个账号,使用各种设施时会需要,缃菂看着自己的学生卡,不禁笑起来,真的是三十几岁了又回到学校念起书来了。可是,缃菂终究是没有能够完成幼儿教育的学习,倒不是宋威廉阻挠,而是缃菂还没有拿到驾驶证,每天去学校很不方便,虽然开始的时候宋威廉每天接送,但是时间久了就有一点不虞,尽管没有明白表达不满,到底说话时就会有弦外之音,让缃菂很不舒服,但是她开始的时候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宋威廉接送自己上下学不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况且,从自己家和社区大学之间是有公交车的,虽然公交车很少,终究是有,自己上学完全可以坐公交车,所以,对于宋威廉的接送缃菂心里很是感激,但是人是习惯性的,习惯了宋威廉的寄送就不觉的这并不是宋威廉应该要做的事情,倒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起来,感激的心理也一点点淡了。乍听到宋威廉的弦外之音先是吃惊,继而才又明白这不是宋威廉的工作,不免感激在心里又升腾起来,可是立刻又觉得委屈,鼻子酸起来,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宋威廉的话多了,缃菂就起了反感,两个人之间爆发了自认识以来的第一次争吵。吵架的结果是宋威廉跟缃菂冷战了一个星期,而缃菂也自此就结束了自己的学校的课业。当然,后来想起来,缃菂也只是苦笑了一下,不能怪宋威廉不对,是自己没有能够及时考取驾驶证,不能独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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