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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臻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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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文学
2024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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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望远镜:昆仑之眼》连载

第二十五章 星星峡的悍匪

01

第二天下午就到了玉门关,一路平安,马步青的护车队在客栈卸下他们后,掉头回去了。

前面是星星峡,这儿是丝绸之路的一个驿站,沿驿道向西可进入新疆,向南可进入青海和西藏,向西南方向可抵达印度。

星星峡如同一道倚天的宝剑,把驿道两边的山石刀切斧砍般地拦腰劈断,让驿道从它的半山腰的悬岩上通过,形成一道天然的雄关。

古往今来,星星峡的险奇,令过往行人咋舌。然而更令附近山民和从驿道上通过的商队骡马胆怯的是盘踞在这星星峡山上的土匪——黑老虎和他手下的恶棍。

黑老虎和他的手下的十余个弟兄,倚仗着这儿的特殊地形,在这驿道上操拳弄棍,袭击过往商队和行人,为人所痛恨。

由于这山上出现了土匪,许多商队便绕道数十里,翻山越岭,远远地避开这儿的路线。黑老虎打劫的机会越来越少,有时十天半月也寻觅不到下手的机会。

中午,土匪头子黑老虎坐在炕上,抱着一支肥羊腿狼吞虎咽地啃着,他满是油腻的手端起一大碗酒,刚放到嘴边,土匪玉铁匠便拖着一支猎枪走了进来。

“老大,来了,来……来了,我亲眼看见有二十几个人,都……都骑着马,马背上驮着木箱,是一个商队。”土匪玉铁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黑老虎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白色的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在哪儿?”

黑老虎急忙问。

“在……在山那边……在楼兰道。”玉铁匠回答说。

“好!老子们这回发了!”黑老虎端酒,仰头一饮而尽。他“啪”地一下,放下酒碗,用手背擦了擦油腻的厚嘴唇说:

“走,去把那些懒东西叫起来,找财去!”

玉铁匠急忙朝屋外跑去,跑进几间用石头垒成的如羊圈般的小屋,叫出了十几个歪眉楞眼、没精打采的土匪,来到了黑老虎的面前。

此时,黑老虎站在土台上,用手中的红布慢慢地擦着已经生锈的驳壳枪。

众土匪见黑老虎用红布擦枪,心中大喜,发财的机会来了。

见土匪都来齐了,把擦枪的红布揣进兜内,故意露出红布的一角,以显示百里开外,只有他才有手枪。他比划着说:

“我们难得的发财机会来了。楼兰道上来了十来匹马和二十来个人,马上驮着东西。今天,老子们要大干一场。

“凡是到了这星星峡的,没有不向老子进贡的。就连过路的老娘子,没得钱,都要把裤子给老子们脱了,丢在这路上。”

土匪中有人笑了起来。

“笑啥子,有啥笑头?老子们从老杆子马步芳防区,跑到这儿来,专吃这碗饭。”

他瞪圆两只眼睛,瞅了瞅面前的土匪,见没有人笑了,又嘶声嚷道:“今天,仍是老规矩!老大、老二、老三各带一帮人守住口子,只要这群羊一进圈,就把圈门关了。我和四娃子、玉铁匠在西头拦倒宰羊。”

土匪头子的话音刚落,众土匪便“啊嗬”一声蜂拥着朝山下跑去。他们背着带叉儿的羊角猎枪,提着大刀,从陡峭的山岩缝中钻出来,埋伏在驿道的路旁。

K计划的特工骑着马,驮着木箱,在星星峡以南的楼兰道缓慢地移动。

飞虎蓬头散发,身穿一件羊皮袄,瘦削的脸上,神情刚毅。他骑在马上,发现这行人稀少的土路竟延伸到前方不远处突兀的山腰。这形同星星的黛青色的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巨石,砸在古驿道上,使向前延伸的驿道被迫从山腰上通过。

太阳已开始偏西,冷白的阳光斜射过来,驿道上闪烁着细砂的晶亮。

队伍默默地向前行进,马铃当当作响。

飞虎在路上掉转马头,向着朝他走来的特工们说道:

“要特别警惕,前面的路上山形特别,估计那儿有土匪。”

飞虎说完,转过马头,跟随着这支奇特的马队,向前走去。

一路上,飞虎时常向他的特工们打着招呼,遇到了沟坎、峡谷或是丛林,他都提醒着特工们注意,以防野兽土匪袭击或者意外事故的发生,要保护自身,尤其是竭尽全力保护K计划的绝对安全。

特工们见飞虎调过马头,专门向他们打了招呼,估计前面有土匪,便抬眼朝前看去。果然见前面横卧在驿道上的星星峡山势险峻,白云在山间缭绕,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特工们边走边思索着,不时看看马背上的木箱,考虑着,到那儿应当如何应变。

楼兰道越来越近了。一会儿,这支特工便开始登上石头堆彻的小路。

突然,山上的老鹰“扑扑”地开始窜飞,显然土匪来了。

飞虎和特工们警觉起来,然而路上却未发现人影。

警惕行进的特工赶着马继续朝前,叮当的铃声,在戈壁上脆响。这支奇特的特工队伍穿过戈壁之后,前面便是一片雅丹地貌,奇形怪装似乎挡住了前面的路,然而这路却在雅丹中弯来绕去。

飞虎牵着马环视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儿的地形对他们已不构成威胁,不抬腿,就可找到掩体。于是他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突然,前方山岩上几条黑影一闪,便不见了。飞虎定睛细看,发现黑影已躲在大石的背后。

飞虎便停下脚步,此时他发现后边山岩也跳下来七八个汉子,手拿马刀,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飞虎一见这明晃晃的马刀,心中明白,这是一帮毛贼,于是他站在那儿朝四周望去。

“想过路!把东西放下!”

飞虎猛然一怔,见山岩上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站着几个人,一个胖脸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支驳壳枪,气势汹汹地吼叫。

显然,这些土匪早已潜藏在石缝中。

蓝色妖姬把手伸进兜内,手拽着勃郎宁枪柄。

土匪头子黑老虎叉开腿站在山岩下,他以为这里居高临下,手中又有枪,可打到百米之外,叫这些商人乖乖地交出钱财,他们敢不听。于是他挥舞手中的驳壳枪吼叫道:

“这是老子们的地盘,不管何人都得给买路钱。识相的话,就把钱和货留下,马可以牵走。如果不识相,老子要叫他去西天!”

封锁了两端驿道的土匪一听黑老虎在吼叫,急忙从雅丹中跳出来,端着羊角猎枪,扬起手中的马刀,虎视眈眈地看着这支已被他们“关圈”了的商队,贪婪的目光在马背的木箱上扫来扫去,他们估计那里面装的是丝绸和茶叶。

特工们把马牵在手中,既没有掏枪,也没有发怒,若无其事地朝这四周看着。这帮土匪,用不着跟他们大动干戈。

土匪头子黑老虎见这些商人毫无畏惧,他掏出枪,挥舞着。

“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要开枪了!”

飞虎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土匪头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叭”的一声,土匪头子手中的枪响了。

堵在驿道两端的土匪,端着枪,扬着马刀,“啊……嗬……”吼叫着,朝特工们扑来。

“叭!叭!叭!”生铁佛一咬牙,手中的枪响了。

土匪惨叫着从半山岩上跌倒下来。

铁臂熊手中的卡宾枪也“嗒嗒嗬”地吼叫起来,土匪喊爹叫娘倒在地上。

快手张闪躲进石缝中,抱着冲缝枪一阵点射,张牙舞爪的土匪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短促的枪声响过之后,雅丹开始沉寂。

蓝色妖姬见土匪已倒在血泊中,手一挥:“走!”特工们便牵着马,驮着木箱跟在蓝色妖姬的身后,走出了河西走廊,进入了天山山脉。

黑色的苍穹下,天山东部巴里坤上燃起三堆篝火。

原始森林中的黑熊瞪着泛绿的眼睛,怒视着远处的熊熊的火光,胆怯地钻进了山洞。

一会儿,饿狼便开始嚎叫,梅花鹿急速奔跑,栖息在这密林中的走兽一阵惊慌。

熊熊的火舌猛舔着已冒出了松油的树枝,燃烧的柴禾吡剥作响。小李飞刀用藏刀剥开黄羊,剐去五脏,把血淋淋的肉块架在火堆上。

由于流着血水的黄羊压住了柴块,火势有些减弱,铁臂熊便拣来几根树枝,在火堆上撑起木架,把黄羊架在上边熏烤。

蓝色妖姬的脸上映着火光,已没有了往日鬼魅般的迷彩,她不时用树枝拨弄着木炭,让火燃得更旺。

一会儿,篝火边飘着烤羊的香味。

飞虎掏出烟,用窜着火苗的枯枝点燃。他猛吸一口,尔后站起来,离开这有点灼人的火堆,坐在一块大石上。

几天来的长途行进,他感到太累。脚上的血泡已经磨破了。他额头发烫,头脑昏沉。显然,这是感冒风寒的缘故。飞虎用指头揉搓着合谷穴和太阳穴,自个儿调理起来。

他按了按身上的穴位,虽然觉得比先前好了些,但头仍然昏沉。他两手撑着膝盖,捧着脸。蓬乱的头发搭拉下来,罩住了脸。

他的目光从飘散在额前的长发缝隙中透过去,见四周是横亘起伏的天山,丛林中,不时有野狼的嚎叫。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凶猛的野兽似乎第一次看到了火光,它们在一阵惊慌之后,便悄悄地迂回到了这篝火的附近,铜铃般的大眼喷射着绿幽幽的光,贪婪地盯着那在火堆边晃动的人,跃跃欲试想将其捕而食之。

一声饿狼的嚎叫,蓝色妖姬感到毛骨耸然。声音凄惨,夹杂着急切的欲望,似乎已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

不知是由于感冒的缘故,还是由于她的胆怯,猛然间,她打了个寒颤。

她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墨黑的天幕上没有一丝星光,除了几堆篝火映着一片苍白的山石而外。四周是黑咕隆咚的世界。

蓝色妖姬感到心情烦躁起来,他心里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把大爷们逼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来!”

这究竟为了什么?

他感到迷茫。

她不愿看到这讨厌的黑夜,于是便闭上了眼,一股股无名的思绪爬上了她的心头。

这一带多荒凉,多可怕啊!奇山怪石,原始密林,如同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儿没有村庄,也没有炊烟。这儿除了她和这些特工外,其余的便是凶猛的野兽和怪叫的鸟。这大西北也太荒凉寂寞了,怪不得西路军如此惨败。

仿佛在这特定的环境中,蓝色妖姬才有了这种感觉。

然而,她却摇了摇头。想起了往事……

荷塘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

出牌!

我是满天星皇后传说,你去给我捉来99只萤火虫,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拉钩。

梅花K、方块K、黑桃K!

独缺蓝色妖姬?

长记曾携手处,雪落香潭寒碧。

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自她在日本特工基地毕业后,便开始接揽一桩桩生意,代人杀人越货,干着一桩桩罪恶的勾当。

然而,她却处于永无休止的惶恐之中,成天提心吊胆,防避他人暗算,时常变动下榻的房间或住所。她自觉被正义和良心围猎,偌大的中国,她更感到孤独……

当她被蒋介石重金收买之后,虽然每月有丰厚的收入,不再为她的高额的耗费发愁,然而,这极其诡秘的行动,却限制了她的自由。她不可能像常人一样无拘无束地在公园里散步,

在码头上行走,而只能神出鬼没。因而她不能轻易地交朋结友,更谈不上享受天伦之乐……

蓝色妖姬一想到这儿,她的心一阵阵痉挛,她猛吸了一口烟,用指头弹走烟蒂。带着红红光亮的烟蒂便在她眼前划了一个圈后,落在地上,熄灭了。

蓝色妖姬感到异常烦躁,“他妈的,我是人,还是鬼?”她长吁了一口气,站起来,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飞虎过来,把一块烤熟的羊肉递到她手中。

“吃吧,这羊肉香是香,就是没有盐巴。”

蓝色妖姬从飞虎手中接过羊肉,放在嘴边。然而,她此时尽管肌肠辘辘,却没有食欲。她把羊肉放到嘴边闻了闻,便拿在手中,在那儿呆愣着。

她不由莫名其妙的一种温暖,心中隐隐约约的一种儿女情愫。她感觉要爱上眼前的这个神秘身份的军官了,她把自己使劲掐了一下,缓过神来,竟有些女性的温柔。不由在心中告诫自己:情是世上最毒的药,千万不能独自饮下,尤其做特工首先是喝的无情水。

飞虎已经发现,蓝色妖姬自乌梢岭遭到伏击之后。她的神态就有所改变,说话也老成多了。一路上她对他们婆婆妈妈起来,似乎什么事都要提醒,连在路上歇息时,也提醒大家不要解开衣服,防止感冒风寒。

“吃吧,长官。待会儿羊肉凉了,吃起来就没有味了。”

飞虎见蓝色妖姬仍在呆愣着,痴痴地看着他,关切地对她说。

“我的心情不好,这块肉你拿去吃吧!”蓝色妖姬把肉递到飞虎面前说。

“我这儿有哩!心情再不好,东西还得吃,不然我们就走不到那儿去!”飞虎说。

飞虎这句话触动了蓝色妖姬的心,这特工队伍的人把他尊为长官、K计划的主心骨。大家都敬重她。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K计划啊,完全是蒋介石和东北军张部飞虎两人的私下交易和争斗!她和这些十四K基地的特工仅仅是充当他们的运输工具而已。然而他俩之间的争夺,却又使他们充当着替罪羊和炮灰的角色。

然而这些,飞虎他们却不知道。

蓝色妖姬看了看飞虎的脸,微微的火光中,她发现飞虎的脸已经浮肿,这显然是过度辛劳的结果。

虽然这一带没有军队围追,也没有什么战斗,可这一带全是游牧民族,需要特工们付出艰辛的体力和警惕。而这一切对特工们来说,完全是无谓的。

“熊哥,路上可要注意身子。这次任务执行完了,我陪你回老家。”蓝色妖姬奇怪的说。

铁臂熊心里一热,急忙说:“长官,要是执行完了任务,我一定要回一趟老家,在过河西走廊时,我就觉得那儿离我们老家近了,还不时朝家乡的方向那边看。

过了一会儿,铁臂熊又问:“长官,我们何时才能走到目的地?”

“估计快了,我们从这儿走估计不到半个月,就到了昆仑峡。到了昆仑峡之后就出境,估计还得半个月。”蓝色妖姬说。

“这么重要的计划,委员长不派飞机,却叫我们天天钻这山沟?”

“这个计划你不大明白,非常重要。可委员长是绝对不会派飞机的,只有靠我们步行。”

西路军老虎团政委黄农海也在思索这一问题,然而他一时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蓝色妖姬已感觉到了前面路程的艰难,有人欲将他们置于死地。这是她经历了乌梢岭激战之后,就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可他却没有能够将对策考虑成熟,只好将其压在心底。

此时,日军司令部正召开是否调遣377空降部队支援时,又接到特工“K”的确切密报,那支特工穿过内蒙,进入山西、陕西、甘肃、已到新疆境内了,如不采取果断措施,就跳出了日军的军事控制区域了。一小时后,司令官终于作出了决策……

  02

飞机在芷江上空吼叫、盘旋,一会儿便掠过山城,展开巨大的机翼,向着黄白色的跑道俯冲。

飞机降落了,国民党党徽随着银白色机舱飞快地向前滑动,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一闪而过。

飞机停在机场的跑道正中。

机舱打开了,蒋介石穿着军服,在宋美龄的搀扶下走到机舱门口。

迎接蒋介石的军乐队奏起了国民党国歌。

蒋介石立在飞机的舷梯上,平视着前方的战斗机,而后目光落在美国退役空军陈纳德上校身上。

随即,欢迎队伍手中的鲜花开始舞动。国民党中央通讯社的摄影记者忙碌着,镁光灯不停地闪烁。

蒋介石扶着舷梯的栏杆,缓慢地从飞机上下来,他身边是宋美龄,往后是李宗仁以及参议院、政务院的高级官员和随行记者、警务人员。

蒋介石阴冷的脸上,表情肃穆,他既没有向欢迎的仪仗队挥手致礼,也没有向前来机场迎接他的芷江基地要员握手,径直朝停在草坪上的几辆黑色高级小卧车走去。

五辆黑色小卧车一溜烟地从机场驶出,沿一条柏油路向市区疾驰。

在曾家岩一幢幽静的楼房内,蒋介石坐在一张藤椅上,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这儿布置得极其典雅,地上铺着红色地毯,墙上挂着名人的墨迹,花坛内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蒋介石端起茶杯,揭开杯盖,温文尔雅地用杯盖撇了撇飘浮在杯中的水泡,呷了一口,放下。

“陈上校,不日将昆仑之眼运到?”蒋介石松开胸前的钮扣,问陈纳德道。

陈纳德明白这是蒋介石在征求他的意见,考虑成立空军培训飞行员的事宜。陈纳德答道:“可以。”

蒋介石朝屋里扫视一圈,见逢休息厅内只有宋美龄和李宗仁,于是他说道:

“陈上校,我此次到芷江来,是想看一看这里的情况,把国防部、参议院的人也带来了。这次购买了100架美国空军的P-40飞机,能否打败日军空军全仰仗你了,打下一架日军战机奖励500美元,我绝不食言。”

陈纳德沉默。他认为在目前日军大举进攻面前。飞行员还不能升空作战,否则引进的飞机变成了日军的靶机。可目前局势,又让人不得不考虑。从日本人进攻的势头看,肯定是要占领武汉的,如果没有这个准备,不利于抗战。但是现在把这事公开,却又不利于组织抗战。陈纳德一想到这儿,说道:

“委员长的深谋远虑,是从民族国家大计出发。可目前,我们只能做这方面准备,而不能轻易谈论升空作战事宜,否则动摇了党心、民心,于组织抗日极为不利。”

“陈上校言之有理,这次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可要找有关方面了解一下组建空军的情况,以便暗中做些准备。”

蒋介石说完,咽了一口茶,沉思不语。日军大举进攻,南京、天津、山东、武汉陷落……他已感到他这委员长的宝座摇摇欲坠。而他的K计划已明显地遭到了飞虎和他的蓝色妖姬的暗算,估计蓝色妖姬献宝昆仑之眼已成了泡影。

一想到这儿,他感到十分烦躁,便站起来,走出休息厅,想到古色古香的后院去走一走。

可他刚走出门外,就见他休息的厅堂外面四周布满了岗哨。如果他随便出去,会增添这些兵士的麻烦,也许要对防务进行重新部署。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望着亭院内那株芬芳的桂花树发呆。

晚宴后,蒋介石回到下撮的房间歇息。他坐在一张藤椅上,秘书紧挨在他身边,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屋外的动静。

“去,把新疆驻军的电话给我接过来。”秘书出去了。

一会儿,他房间里的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蒋介石起身抓过话筒,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喂,你是谁?”

“蒋中正。叫你们军的军长接电话。”蒋介石语调平和地说。

话筒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也许是话筒靠得太近,连急促的呼吸声也传过来了。

“报告委座,我是新疆驻军军长盛世才!”

蒋介石稍为停顿一下,他对着话筒说道:

“你们那里的防务搞得怎样?如果日本人从你们那里打过来,你们防得住吗?”

“报告委座,我们的工事坚固,几个师都镇守住了隘口,一定能守住这边陲。”盛世才说。

“好的,你们要加强防务。对于胆敢从新疆边关进犯之敌,一定要严惩不贷!”蒋介石说。

“是 !”

蒋介石和盛世才没有见过面,盛原属金树仁军阀系列,从声音推断,估计他是—个年轻人。

蒋介石拿着话筒说:

“盛世才,十天前国防部发的查缉文物走私商的电报你们收到了吗?”

“没有。”盛世才答。

“怎么没有?我亲自签署的电报,怎么没有发到你们军来?”蒋介石对着话筒问。

话筒里没有声音,盛世才确实没有收到,显然这是新疆军政府的失误,他不好作答。

蒋介石对着话筒说:“我以党国的名义,提醒你注意,近期,有一股三十余人的文物走私秘密武装,押运着一批珍贵文物,想从你们那里逃离出境。在陕西、山西、甘肃境内,阎锡山、胡宗南、于学忠没有能将其歼灭,到了你那里,你可得提防。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进展情况随时与我联系。”说完蒋介石放下话筒,坐在藤椅上。

由于他讲话时有些激动,心仍在怦怦跳着。他感到有些累,便微微闭上了眼。

新疆驻军军长盛世才接完蒋介石的电话,心情紧张起来。

蒋介石直接与他通话,这是他当上军长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思忖着。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房间,叫侍卫官立即通知副参谋长以上的军官到作训室召开紧急会议。

夜幕已经降临,军部的几排房舍里仍亮着灯,参谋长和几位副官正围着一张方桌打麻将。

在一阵稀哩哗啦的麻将碰撞声之后,侍卫官走了过来:

“报告!盛军长紧急召见各位!”

参谋长和几位副官脸色一沉,显然是有紧急情况,不然的话,军长一般不会晚上召集紧急会议,于是便放下手中的麻将,起身朝作训室走去。

一盏煤气灯将作训室照得通亮,盛世才坐在一张桌旁。他身后是一张新疆西藏青海的军事地图,地图上用蓝色箭头标明着新疆驻军的位置及其火力配备。

盛世才见军部副参谋长以上的军官已经来齐,他站起来,郑重地通报了蒋介石从重庆打来的电话的内容,令满堂惊讶。

这是怎么搞的!一股文物走私商,不过三十来个人,三十多条枪,阎锡山没有拦住,胡宗南、于学忠也没有截住。这股武装竟有如此之神通? 这还惹怒了蒋介石,一个堂堂的党国委座竟亲自传达指令?

军官们感到懵然。

盛世才坐下了。他的目光在军官们的脸上一扫,提高了嗓门:

“诸位,此事干系重大,容不得我们半点迟疑。蒋委员长与我盛世才通话,这表明我盛世才部已经被委以重任,全军将士必须审慎对待之。

“既然这股武装秘密押运着珍贵的宝物,阎锡山、胡宗南又未能将其逮住。这说明,这股武装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对付这股文物商贩,必须先咬住尾巴。其次,在我军的各防区内,尤其各险要隘口,设卡严密布阵。我们只要注意了这两点,就可以将这股武装歼灭。”

参谋长刘增新站起来,这位五十四岁的老军人向坐在他身后的几位副官、副参谋长看了看。从嘴边摘下叶子烟斗,对站在条桌边讲话的盛世才不紧不慢地说:

“军长,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世才瞟了瞟这位喜欢拾杠的参谋长,傲慢地说道:“讲吧。”

刘增新吸一口烟,神情严肃起来。他手中的烟杆向四周划了一个圈,嘶哑着嗓子说道:

“诸位,我们军是前年打败马仲英的,我们对新疆这一带的地形还不大熟悉。因而,在新疆铺开防务,这没有多少必要。这支文物走私的武装到新疆的目的,是想出境。我们在通往国外的隘口处设卡,那么这股武装就逃不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文物走私商既然已惹怒了蒋介石, 恐怕实力不小,也相当狡猾,我们不可轻视,也许他们二三十个人,可以对付我们一个营或者一个团。我们可以用重兵包围,必要时也可用炮轰击……”

未等刘增新把话讲完,盛世才拿起桌上的指挥棍,在新疆版图上的巴里坤、昆仑峡、霍尔果斯、吐尔尕特等地重重地划了一个圆圈。

……

次日,国民党新疆驻军的七个师的兵力开始向霍尔果斯、昆仑峡、吐尔尕特等地迂回前进……

刘增新骑着马,带着一队骑兵行进在崎岖的古驿道上。他披着红底黑面的风衣,抓住马的疆绳,一步一晃地沿土路向西行进。

已经过了精河,再向西约半天行程,就到达昆仑峡了。

03

刘增新骑在马上,他发现,这儿是一片荒芜的山地,行走半天或者一天也看不到一户人家。驿道上偶尔可见一些放牧的哈萨克族骑着马在山坡上行走。这条通住西方的古驿道实在太荒凉了,也许是由于国内战火遍地的缘故。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谁愿意驮着盐巴和丝绸、茶叶穿越于这天山峻岭?

这条路越来越难走了,马蹄在横七竖八的石头上面踏着, 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坚硬的石头棱角,不时将马的的皮肉划伤。马开始在溪沟中嘶鸣跳跃,行进的马队散乱开来。

刘增新望了望四周,这里的峡谷,一望无际。蔚蓝的天空像一丝飘带,如同落日的黄昏,一片麻灰。

几只山鹰掠过山岩向马队俯冲下来,低空盘旋一会儿之后,又向上窜飞,落在山岩上。

“去昆仑峡还有别的路吗?”刘增新问身边的副官马少南。

“没有别的路,只有从这沟谷中穿过去。”马少南说。

“我估计,前边将会遇到危险,说不定这山上隐没着一帮土匪。”刘增新说。

“我们有这么多人,有几十条枪,怕什么?”马少南说。

“马副官,你不要小看这地方,这儿的地形特殊,如果在这山沟的两边山岩上架起机枪,别说这百十个人,就是一个团的人走到这儿也会吃亏。两边火力夹击,又是居高临下,谁招架得住?”刘增新说。

“我看这样,我们就在这儿歇息,派几个兵到前边去侦察一下再说。”马少南说。

“也好。”刘增新说完,马少南便把手一挥,下达了原地休息的命令,并派了三个兵骑马沿沟向前侦察。

刘增新坐在一块大石上,他掏出腰上的烟荷包,卷起一根长长的烟卷叼在嘴上点燃。他已年过半百,这连续五天的长途行军,他感到有些累。他望了望这夹缝中的山沟,心里浮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自盛世才军长接到蒋介石的电话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在琢磨,为什么蒋介石竟对一般文物走私商队感兴趣?一般的文物走私商,蒋介石要动那么大的干戈吗?他口中的烟卷窜出缕缕青烟,在他眼前飘来飘去。燥辣的烟味刺着他的喉咙,他感到不适,一阵猛咳。

“他娘个×,老子不抽了。”他生气地摘下嘴上的黑色烟卷,甩到地上。烟卷在光滑的鹅卵石上一滚,掉进了石缝。

刘增新喘息着,两手叉腰,气呼呼地站着。

他想,既然蒋介石对文物走私的商队感兴趣,或许这不是—支文物走私的商队,说不定是一支偷运宝物出境的队伍。刘增新一想到这儿,他眼前一亮,八成是这东西。他娘那个乖乖。现在兵荒马乱,有人偷运军火,贩卖鸦片,也不乏有人搞这个东西!

刘增新向前走了几步,嘴角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神情。他认为盛世才的头脑毕竟是简单了些,他当了个军长,连这么个头绪都理不出来,真认为这是一支文物走私队。真是他妈个蠢猪!他盛世才凭什么当军长?还不是靠见风使舵,政治投机上去的!要靠本事,他还嫩着点儿。这回,他得看我刘增新的,老子们要露一手给盛世才、蒋介石看一看,我刘增新是不是老朽!

“马副官,派去前面探路的人回来没有?”刘增新走到马少南身边问。

“没有,参谋长。刚去不到十分钟,可能还在前边的路上。”马少南回答道。

“算啦!我们不等了,马上走。”参谋长刘增新说。

“万一遇上土匪袭击咋办?”副官马少南说。

刘增新知是马少南在将他的军,便大笑起来:“唉呀,马副官,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是发现这泥石流堵塞的沟内,人马难以行进,在这儿歇息一会儿,对前方的路情况不明,当然得派人去侦察,你倒以为我怕那个……我在子弹壳里跳了几十年,这把骨头也半辈子了,我怕什么?走!”

刘增新说完,牵着马骑上,朝沟里走去。

马少南向坐在地上的兵士吆喝道:“快起来,往前赶路!”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路上各自提防着点,万一遇上山岩上的土匪,要有所准备。”

兵士们懒洋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跛着脚向各自的马匹走去,牵着马跟随在刘增新的身后继续沿这被泥石流堵塞的沟坎,向里走去。

刘增新骑在马上,警惕的目光不时注意两边陡峭的山岩。

这是一条 S型的沟,沟边怪石磷峋,草丛中不时有游蛇窜出。

突然一块巨石横在沟的中间,挡住了去路。

刘增新停下马,看着这拦腰切断沟谷的巨石,不禁犯难了。这巨石约三丈高,如刀切斧砍般的陡峭。这是一道天然的障碍,要进到沟里,必须沿着这巨石与山岩结合部爬上去,才能

通过。如此巨石,马怎么能上得去?

马少南跳下马来,走到刘增新的身边。

“参谋长,从这儿过去有点难。”

刘增新不语,他犀利的目光往山岩上一扫,发现山岩的草丛中有一泛白的被人踩光的一条小路。

“你派人先看看,路是否从那儿绕过?”

马少南沿刘增新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儿有一条小路。于是便派了两个兵向那小路上爬去。

两个兵爬上小路,便被丛林覆没。过了一会,便出现在大石的上边,他们大声嚷道:

“路在这儿,马也可以上来,前面的路比较平坦。”

刘增新长吁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走!从那儿上去!”

随即,数十名骑兵便牵着马依次从那条小路爬上山岩,尔后便越过了这道天然的屏障。

果然这大石上边的路平坦,石头也小了些。

山沟从这巨石开始向南,绕这山半圈之后,便消失了。尔后沿着这不太陡峭的斜坡向下,便进入到一片开阔地。

刘增新带着数十名骑兵走出这被当地老百姓称做“怪石峡”的山沟之后,已是下午6时,太阳偏西了。

他庆幸路上未遇着土匪。距前方——昆仑峡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他令队伍在斜坡的丛林中歇息。

当刘增新正在考虑如何组织部队对这支贩运宝物的神奇队伍围捕时,马少南走到了他的身边。

“参谋长,这儿距昆仑峡只有四十余华里的路了。3师的一个团就住在那儿。3师的兵多是西宁的,其中也有少数四川人,他们挺能吃苦,打仗也勇敢,就是当官的太贪了,军心涣散,没有多少战斗力。”马少南说。

刘增新说:“现在,国民党部队哪儿都是这样,都他妈凑人多,你这个师有五千人,他那个师也要搞到五千人。有的为了凑人多,把驿道上的挑夫也拉来当了兵。我估计昆仑峡的那个团也是这样。”

马少南不语。 参谋长刘增新接着说:“如果真的这样,我倒担心贩运文物的商队会窜出昆仑峡。”

“哪有这么怪的事,一个团的兵力竟歼灭不了一股商队!”马少南说。

刘增新见马少南也把此事看得如此之简单,他急忙说道:

“马副官,怎么你也是这样稀里糊涂,脑壳不开窍?你也真的以为蒋介石叫我围追的是一支文物走私的商队?他蒋介石就没有头脑,在国难当头,他不考虑大事,而要亲自派兵去追剿文物走私商?”

刘增新的这几句话,使马少南猛然一怔。刘增新说得很有道理,可马少南不明白,蒋介石所说的文物走私商队,究竟是干什么的?于是他问道:

“参谋长,你说蒋介石下令叫我们歼灭的不是文物商队,那究竟是什么?”

“那你猜猜。”

“是共产党的一支秘密武装?”

“不是。”

“是西路军的要害人物?”

“徐、陈二人怎么会走到这儿来呢?”

“是贩运鸦片的?”

“不是。”

“是贩运文物的?”

“你猜到了一半。”

“是贩运文物的?”

“这回你猜对了!”

马少南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神情紧张起来。

“参谋长,这事可就麻烦了。蒋介石要叫我们堵截贩运文物的队伍,你想想,那些押运文物的人没有在迪化新兵营休整,肯定不会是凡夫俗子,必定武艺高强。这回,我们算是碰上硬仗了。”

“马副官,不要怕,这儿的地形很特殊,只要我们有一个团的兵力,指挥组织得当,就没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要跑到这儿来?而不到霍尔果斯或者巴克图?”马少南不解地问。

贩运文物的人,必然要经过鹿特丹出海,这我已经算是猜定了。那么,摆在面前的是如何打好这个硬仗。”刘增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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