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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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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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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玫瑰》连载

第十章

 

雷劲在杏花春酒楼三楼舞厅举办了一场激励晚会,要求他自己整个网络的人员都参加,但到会的人显得有些稀稀拉拉,除少数几个人兴致比较高以外,大多数人要么无动于衷,要么淡漠鄙弃,要么灰心丧气,要么如局外人,使得这场晚会在音乐热闹的气氛中呈现出一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景象,就像医院组织了一次会诊,参加会诊的医生很多也很积极,但病人最终还是无可挽回地死去了一样。

晓筱线上的网络里,人员到得最多,占了全场的将近一半。晓筱粗略地数了一下,有二十好几个。伟平居然也过来了,还带了几个下线来,这让晓筱觉得有几分意外,也有几分感动。然而,伟平一直很阴郁,也很沉闷,极少说话,没有参与任何活动与节目,只是坐在一个灯光暗弱的角落里,喝茶抽烟,冷眼旁观。黑皮没有来,只来了几个下线,下线告诉晓筱说,黑皮去了广东,是不是去发展下线扩大网络就不知道了。肇汉终于拉着那个搞建筑的余老板来了,与伟平同坐一张茶桌。肇汉自己倒是很起劲、很投入,兴致勃勃地唱了几首歌,一首《敢问路在何方》还博得了一阵掌声,尽管这掌声听上去像是一种应付。余老板却没有什么表现,一直笑嘻嘻的,始终是一副观赏者的表情。

晓筱对自己整个网络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激励晚会,对他来说,是一种宽慰。他很高兴,晚会的活动与节目,他都积极参加,甚至亲自组织。他上台唱了两首歌,就是他平时最喜欢哼的《真心英雄》和《男儿当自强》。后一首他居然学着用粤语唱,这首歌把全场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赢得的掌声最热烈,连雷劲也含着眼泪使劲地鼓掌,并且大喊着:“好!”

雷劲是这场激励晚会上最辛苦的人。晚会刚刚开始,他就给大家主讲了一台精编的NDO训练课,尽管听课的人大多数打不起精神,但他自己依然那么投入,到他讲完NDO的时候,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接下来,他又主持娱乐节目,并亲自用已经沙哑的嗓子,带着大家唱了一首《我真的很不错》。他对晓筱网络能来这么多人,晓筱又能够那么投入地参与每一个活动和节目感到非常满意,拉住晓筱,在主席台上拥抱了又拥抱,眼眶里又是泪光闪烁。晓筱非常清楚,雷劲是一个多血质的人,很容易被热闹喧嚣的气氛所感染。

晓筱特意把虹雨带到了激励晚会上,让她亲身感受一下爽安康事业的这种特殊的氛围。虹雨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晚会,如今甫一参加,投身于这种热闹动感的氛围中,自然就感到异常的惊奇和兴奋,晓筱的每一个节目她都拼命鼓掌,两个嫩嫩的巴掌拍得又红又痛,那份表情完全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晓筱看见她这样开心,也就开心不已,俯过身子跟雷劲耳语了几句。几个节目之后,雷劲就拿着麦克风对全场说:“下面,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衷心地欢迎虽然没有入线,但很杰出的虹雨小姐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

全场轰的热闹起来,人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虹雨。大家早就听说过晓筱“总裁”有个非常漂亮而且很贤惠的老婆,现在听见要她出节目,自然就提起了兴趣,又是鼓掌又是起哄。

虹雨没有料到雷劲会让自己出节目,一下子窘红了脸,不知所措。晓筱笑嘻嘻地鼓励她:“去吧,唱个《我爱北京天安门》也行!要不,你就跟大家说几句话,随便说什么都行。”虹雨嗔笑着捶他的胳膊,始终不敢上去表演节目。全场的人在雷劲的带动下,很有节奏地鼓掌叫喊:“虹雨虹雨来一个,我们爱听你唱歌!虹雨虹雨快上台,我们大家把手拍!”

正当虹雨不知如何摆脱这个窘境的时候,映梅大大方方地上了台:“还是我来给大家出个节目吧,不要为难虹雨了!”

有的人见了,还是不太愿意,一心想看虹雨出节目,大声喊着:“我们还是想看虹雨小姐的节目!”

虹雨就把头都低到了桌面之下,任凭晓筱怎么鼓动也不见她抬头。

映梅见了,知道她不会上台表演节目的,就说:“虹雨出节目有困难,我这个节目就算替虹雨出的,大家说好吗?”

众人见映梅这么主动出节目,而虹雨明显是请不动的,也就不再勉强虹雨了,同样大声喊着:“好,但一个节目不行,得出两个!”

映梅就大大方方地说:“好,两个就两个!”

全场立时就安静下来,少顷又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掌声中,映梅到卡拉OK机上选了一个曲子,给大家演唱了一首歌;之后又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独舞,一个非常劲道的拉丁舞,规范准确的舞姿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她那高超的舞技。

虹雨在窘迫中被人解了围,心情倏地放松了,兴致勃勃地仔细看完了映梅的独舞,由衷羡慕地对晓筱说:“映梅的舞跳得真好。”

晓筱笑着,并不搭话。

映梅跳完舞,喘着粗气,坐到了晓筱和虹雨他们的茶座上来。晓筱给她递上一杯茶。虹雨一把拉住映梅的胳膊,意犹未尽地说:“映梅,你跟雷劲为我们大家表演一个交谊舞吧!”

晓筱在背后捅了捅虹雨,虹雨莫名其妙地停了嘴,回过头,愣愣地望着晓筱。晓筱对虹雨说:“你嫌映梅不累呀,刚刚跳完又跳?”虹雨望着映梅,脸上就有了歉意。

映梅瞥了瞥晓筱,冲虹雨微笑了一下,然后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对晓筱说:“晓筱,我也要做爽安康!”态度很坚决。

虹雨立刻接上话说:“你跟雷劲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还说你也要做哇?”

晓筱又在背后捅了捅虹雨,虹雨就瞪大了两眼望住他,眼神中就有了一些怒气。

映梅没有在意虹雨的话,继续说:“我做你的下线,行不行?”

晓筱语气沉重地说:“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不要轻易做决定吧!”

晚会后回到家里,虹雨怒气冲冲地冲晓筱喊:“你什么意思,你?我跟映梅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晓筱笑着解释说:“她跟雷劲离婚了,你怎么老是提她跟雷劲呢?”

虹雨又一次把眼睛睁大了:“什么,离婚了?什么时候离的?不会吧?”

 

激励晚会并没有起到什么特别的效果,晓筱的网络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所有的下线仍然没有反应,像是死了一般。对这一点,晓筱只有暗自叹气摇头,无可奈何,心里直肯定“星星呀还是那个星星,月亮呀还是那个月亮”的歌词写得好,写绝了!眼看冲级的四万块钱贷款无法收回,他不仅灰心丧气,而且心急如焚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让网络重新活起来,他感到自己在爽安康事业里,已经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了。对那四万块钱,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洪水吞没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去救他一样,如刀割肉,似钩抓心。他无心去关照网络了,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关照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让枯木发芽,让白骨长肉了。他心灰意懒地上班,在办公桌上打发时光,有心没意地应付领导交办的工作。

祈县长拿了一叠文件来到秘书科,脸色很难看地放在晓筱面前:“晓筱你看,这就是你拟的文件?一塌糊涂,越来越糟!”

晓筱抄起来望了一下,满不在乎地回答:“我重新拟一下就是了。”

祈县长加大了语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待工作的呀。自暴自弃,最后只能害你自己!我听办公室的同志说,这段时间你又经常不来上班,来了也很快就离开了。怎么回事?这很危险,我的同志!”

晓筱并不以为意,危险?危险还不是你们害的?县委常委会上研究决定了的事情都不算数,都可以推翻,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这几个文件又没有出现什么错误,不就是字迹显得潦草一些吗,有什么了不起?官僚主义!现在就假惺惺地来劝我,能当饭吃么?晓筱气鼓鼓地想着,并不说话,翻开文件就重新拟起来。

祈县长见他不说话,很认真地开始重新拟文件的样子了,就缓和了语气说话:“这段时间里,听说你还是一心一意在做传销,是不是?传销做不得,同志!我听人说过,那是个骗局,你骗我,我骗你。我早就劝你不要做,不要做,你怎么还在做呢?你不是说早就不做了吗?原来你在骗我是吧?你如果不听人劝,再做下去的话,真的只能害了你自己!”

骗局?笑话!晓筱心里觉得好笑,在传销的问题上,他很看不起这些掌权的头头脑脑们。你们了解传销多少?中国人啊,就是这样,明明自己跟不上形势,还要指责别人错了。等你有一天真正了解了传销,你会觉得自己明白得太迟了,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是多么的可笑!

“你赶快停下来,不要做了!”祈县长态度恳切地劝晓筱,“安心工作吧,前一段时间不是蛮好吗?还拿出了一篇质量很高的调研论文嘛。怎么现在又反复了呢?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再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了。”说完,见晓筱仍然不说话,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就重重地叹着气走开了。

晓筱硬起头皮,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到文件上,好不容易才重新拟过了一遍,直接给祈县长送去。祈县长已经关了办公室出去了,晓筱就把文件送到综合科转交。四万块钱的事情就又像洪水一样,涌上了他心头,他拿出计算器,根据自己的回忆,把做爽安康的所有收入与支出计算了一遍,两下相抵,应该有三万块钱左右的收入。可是,一贷款,他就亏了一万多块。冲级冲级,冲你妈的屌!

晓筱心里忍不住骂了起来,都是雷劲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总是吵我,总是吵我,要我冲级。冲级冲级,你他妈的还不是为了自己早一点冲上总裁!现在好了,你倒是上了总裁,却害得我这四万块钱丢在新田公司,还不如丢在河里,连他妈的水泡都没有起一个,难怪你他妈的会离婚,你没安好心哪你!你他妈的哪里是做传销,纯粹是为了嫖人家洪柳,整个一个大嫖客!

晓筱在心里骂人,恨恨地骂,也是狠狠地骂。骂完了雷劲,又骂网络。骂网络里的下线们没有用,都是一群死木烂柴,死不争气,连个新朋友都邀不动,你们还能做什么?五十多个人,只要有五分之一的人去邀约,也他妈的有十多个人加入呀!困难困难,哪个不困难?人家网络里不是照样能邀到人去武汉入线吗?没用就没用,还找什么卵借口!

骂完了别人,晓筱又骂自己。我他妈的也是鬼迷心窍,头脑发热,被铜臭薰热了头,薰瞎了眼!稍微冷静一下,也不至于那么冲动呀!竟然连商量跟都没有虹雨商量一下,自作主张,毫不犹豫就把钱丢进去了,好像里面有钱捡、有钱抢一样,就像以为天上会掉下钱来一样。唉,要是不做这该死的传销,这该死的爽安康,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我也当上了,四万块钱款也不会去贷了,如今晓得有几轻松呀!他妈的,茅山教,自害自啊!

这茅山教,好象是流传于我们这里民间的一种邪教。凡是信这种教的人,都是没有后路、没有考虑后路或者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的。谁要信这种教,谁就得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最大的后路就是不要后代。民间传说中,凡是信这种教的人,都是没有后人的,要么不结婚自然没有后代,要么结婚生了后代也不带大。有的生了后代又想带大成人的,他的师傅也不会让他留下后代的,俗称“绝代”。所以,民间就用“茅山教,自害自”来比喻做事不考虑后果苦口婆心计后果的人。晓筱就是用这个俗语,来咒骂自己加入爽安康的时候没有考虑后果。

正当晓筱在这样自责责人的时候,瑞明笑嘻嘻地过来:“晓筱,去吃饭吗?”

晓筱一看那张脸,心里就起了反感,你他妈的不过是一个屌副科级秘书,有什么了不起?嘴上却平平淡淡地问:“去哪里吃呀?”

瑞明抬腿就要出门:“土管局,去吧!”

晓筱见他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就看了一下call机上的时间,淡淡地说:“还早,你先去吧。”

瑞明转身就走了,门外马上就传来他欢快而走调的歌声:“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

假心假意!晓筱自言自语地站起身,抓起电话就拨通了映梅。

映梅说:“你来吧,我做你的下线。”

 

映梅要做爽安康,而且要做晓筱的下线,这使晓筱在消沉中又激发起了一阵冲动,使他觉得,只要真正坚持下去,做成爽安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四万块钱还是能够收回来的。以映梅作为一个典型的、现身说法的事例,晓筱去鼓动网络。为了鼓动网络,他甚至拿映梅要在他线下做爽安康的事情,作为诱饵去吊网络的胃口。晓筱手中还有一张牌,也是可以用来吊网络胃口的,但他一直没有拿出来,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他拿着映梅一定要在他线下做爽安康的事,找到伟平,对伟平说:“再加把劲,吃点苦,我们都要把爽安康做成。现在,映梅要做爽安康,而且要做我的下线。我想来想去,决定把她放在你线下,让她助你一臂。”但是,伟平并不领情,但也不驳晓筱的面子,只是说:“等等看吧,网络动起来了,我一定努力。”晓筱听得出,这话实际上是告诉他:我伟平不再做爽安康了。晓筱没办法,又去找黑皮,黑皮就说得直接而实在了:“算了吧,还是这三轮车踩得踏实。辛苦是辛苦,钱也赚不到几个,但是心里很踏实,没有爽安康这么累。”

樊宝民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下线有没有开展行动,晓筱根本就没有去掌握。樊宝民偷雷劲手机和现金的事情也不知道解决得怎么样了,雷劲也不再跟晓筱提起,晓筱也不去问。

最后就只剩下肇汉了,晓筱决定把映梅要入线做爽安康,还有自己手上的另一张牌也打出来,争取让肇汉尽快做成网络。“杏花春”激励晚会之后,肇汉好像也消极起来了,好久不见他来反映余老板那边的情况。激励晚会上发业绩单的时候,并没有肇汉的,肇汉当时就脸色很难看,晓筱怕他受打击,对他说:“你的业绩下个月才出来。”肇汉不明白怎么回事,晓筱就给他解释:“第一个月做的业绩,一定要到下个月才能领得到。因为公司要做好统计,而入线提机的人又多,加上还有半个月的退货冷却期,这样一推,不就到了下个月?”肇汉这才不再说什么了,看着其他人领业绩,既有些羡慕又有些黯然。一直到现在,他都像是打不起精神来。晓筱到肇汉家里找到他,正要用映梅和另一张牌吊他的胃口,但还没有等他开口,肇汉就说:“余老板说,他坚决不去做,我也没有办法。其他人不好找,一下子也找不到,万一不行的话,干脆就算了。”

算了就是放弃。这话让晓筱猛地吃了一惊。原以为肇汉是一条硬汉子,是一条铁稳的下线,是一只过硬的‘老鹰’,很快就会跑起来,网络发展会很快,目前虽然还没有做出网络,但晓筱相信他的韧性。可现在,肇汉的韧性显然没有了,表现得竟会是这么脆弱,就像一截脆钢一样,不经碰。晓筱不希望肇汉是一个这样的人,也不愿意他就这么放弃了,决定带他去密训,让他跟自己,都去罗浮山充充电。

向雷劲打听了罗浮山密训的具体日期之后,他就去做肇汉的鼓动工作。

肇汉不肯去密训,总是推脱说:“我才发展了一条下线,而且是一条死线,去参加什么密训?还是不去,下次再说吧。”

晓筱为了达到目的,就极力鼓动他:“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密训越早,发展下线就越快!上回我去惠阳淡水密训的时候,里面有许多人,人家还没有加入爽安康哩,就去参加密训了,后来我在武汉还看到好几个,听说做得都很不错。那次密训回来以后,我就用密训学到的方法去做,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我的网络就跑了十几台机。”晓筱这些话都是假话,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到惠阳淡水参加过任何密训,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只好这么违心地说。 

肇汉对密训的这种奇特作用还是将信将疑:“哪有这么神奇?”

晓筱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神奇,但他不能说相反的话,还要引导肇汉去密训,就说:“这不是神奇,而是真实!你去密训了,一方面就具有了顽强不屈的精神毅力和意志品质,另一方面你又掌握了发展下线、发展网络的方式方法。不光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而是很多参加过密训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你没有听说过吧,我们中国传销商中最有名的姚建华,他们是在香港参加密训的。训练他们的人,对他们进行了全方位的训练,结果他现在成了大陆最有名的传销商,上个月的业绩又是八百多万!”

“什么,八百多万?没有吧?”肇汉非常吃惊,又很不相信地问。

晓筱微微一笑:“他还有比这个数字更高业绩呢。”

肇汉竖起耳朵听,嘴巴就有些合不拢了:“不会吧?”

晓筱就从自己带过去的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都是新田公司散发的相关资料,他的包也是时下传销商们流行的那种百褶式公文包,很新潮。肇汉看了资料,就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

最后,肇汉经不住晓筱死缠硬麿般的劝说,抱着做成爽安康的信念,在将信将疑当中,答应了晓筱的劝说。

冒着烈日与高温,晓筱把肇汉拉到了罗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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