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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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你说人生是什么。”
思梦望着天空，嘴角连笑意都没有。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满是星辰。
“我不知道，一直在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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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去哪儿？”
面目慈祥的大叔。
我投币的手停在了半空，低着头。
“呃……没，没想好。”
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微微笑了。
“那你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被赦免的感觉滑过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我松了口气。
“嗯。”
我转过身，低着头躲避着其他人的目光，走到最后的角落里，沉默着坐下。
身体紧靠着车窗，眼睛盯着窗外的虚空。
公交，开动了。
初来济南，爱上的是这里的公交。
不知道何时会闯入视线的站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车，还有我没见过的厢型。
这些都是可爱的存在，对我来说。
那方小小的站牌上写满了我看不明白的文字，那是通往这座城市的路线。
这是座陌生的城市。
站牌上的文字对我来说只是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符号。
随便搭上一辆公交，不问目的地的乘下去，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这座城市，我对它充满好奇。
经常追着公交跑，然后上了车也不知道去哪儿，只觉得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停在原地。
我想，司机应该是喜欢我这样的乘客的，毕竟我不赶时间，也不会抱怨，我给他们留下的应该只有好脾气——这是个抽象的词，或许我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
车颠簸了一下，我的身体往前倾斜。
济南的路总是不太好走。
车停了。
我下意识的数了数车内的人——加上我和司机还有三人。
嗯，看来，下一站必须下车了。
司机是个好脾气的人，慈眉善目，那么，对于没有想好目的地的我他应该会关心吧——我这样判断着。
不想留下来陪他说话，也不想浪费他的好心。
这样想来，我好像总是在避免着他人对我的关心。
车再次停了。
我站起了身，走了下去。
这是一片有些荒凉的地方，荒凉可能不太合适，但我的视线所及之内几乎看不到人。
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地方也会有公交车停靠。
没有方向感。
有太阳的天空我也辨不清方向。
我大脑存在的意义就在于记住走过的每一条路，但在坐上公交的那一刻它就开始罢工了。
我相信着每一辆公交。
它们奔跑在同一条路线上，从不偏废。
太过信任的结果就是自食其果，然后我还继续信任着。
闷着头，尽可能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我想要看到站牌，想要登上一辆公交，哪怕我不知道去哪儿。
路，走起来才知道究竟有多远。我看到了高楼、门店，看到了奔跑的轿车，可就是没有一方小小的站牌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确信我看的清楚，确信我足够真诚的渴望，但它并没有回应我。
喜欢上逃课是在喜欢上乘公交之后。
做这种事情我总是没什么负罪感。
我不会错过一些课，但情绪来了我也没办法。
尽可能不把自己的坏脾气留给周围的人是我能做到的最高修养。
一个人乘公交，这是抛弃烦恼忧愁的好方法。
一场短暂的旅途结束后，我总是记不起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出来，又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经过的路上抛弃了我的太多不快乐。
这样做不好。
得到了就要付出。
所以，开心的日子也要出来。
我得出这样的结论。
三五个人靠在一根白色的灯柱旁，一方再熟悉不过的站牌在他们头顶闪耀。
一丝激动闪过，但缺少一点点喜极而泣的成分。
我没有靠过去。
那个时候不喜欢热闹，喜欢一个人等公交。
我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站。
不知道又要走多远，但在这种事情上我总是能展现出强大的意志力。
起风了。
大风是济南的特色，习惯了以后会感觉它亲切而可爱。
天跟着暗了。
我揪下一片冬青的叶子拿在手中找安慰。
活到现在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冬青叶把青春年华毁在了我手中。
总是在摘下它们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打自己一下，然后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一秒两步的速度，我走了十五分钟——我相信我的时间感不会太差——我看到了它，没人占领的它。
我走了过去，靠在它的身上，眼睛盯着公交来的地方，望穿秋水。
我想我大概能懂涂山氏的心情了。
五分钟，车来了。
我走了进去，瞥见了一位烫着金色卷发的妇女，那是二十分钟前倚在站牌下的女人。
突然感觉很好笑，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些做法的意义何在。
有些人必定要遇到，逃都逃不掉，哪怕只是匆匆一面，留不下印象。
“师傅，H大去吗？”
我不确定自己走过的路，毕竟我深知自己的方向感。
“不去。姑娘，你坐反了。”
好心的提醒。
“谢谢。”
我退了下来。
孤独的感觉包围了我。
天又暗了。
今天的风没有那么喧嚣。
我抬起头看着路上过往的车辆，谨慎的走着每一步。
十米内一辆不知开往哪里的公交正在驶来。
我跑了起来，放弃了一直恪守的矜持。
公交停在了视线之内。
几个人下来了，离开了；几个人上去了，坐下了。
我走在最后，在踏上这辆公交前平稳了呼吸。
“师傅，H大去吗？”
“嗯。”
再温柔不过的话。
安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走到后车门，扶着把手，抬头望着玻璃门的上方。
刚才，那位擦肩而过的妇人长什么样子来？
金色卷发？
车厢内外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人存在。
模糊的印象。
车开动了。
刚才的站牌处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人在。
寂寞的感觉袭来。
车走走停停，人来人散，我站在门边给每一个人让着空间。
车内的人越来越少，我却没有了找个位置坐下的冲动。
我就这样看着太阳西垂。
辨不清方向，我却记得太阳落下去的地方，那里，一定是西边。
黑夜笼罩的H大。
没想过会这么晚回来，但总算回来了。
门卫依旧把我拦了下来。
我看了他很久，也许只是眨眼间——我记得他。
就是他不厌其烦的拦着我。
我不想说话，掏出证件给他看。
他放行了。
走进校园的那一刻，我回过头看。
刚才停过的车辆已没有了踪影，明明一起下车的人却不知去了何方。
不知道那辆公交还要载着剩下的人去向哪里，又去遇到或者错过哪些人。
孤独寂寞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我涌过来，我躲也躲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