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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格尔唱卡路里了。”
晚上十一点熄灯后秋莉给我发来了消息，这个点还给我发消息的也就只有她了。
“生活所迫，在线卖艺。”
刚学会的话，顺口回答了。
“腾格尔应该很有钱吧？他是老艺术家了。”
“你问问他。”
“……”
我的脑回路有些时候很清奇，说出来后发现自己也接不住。
秋莉挺无奈的，过了一会儿才发来另一句话。
“我还是不打扰他老人家了。”
“秋莉，闷被窝里跟你聊天。”
“如何？”
“有种偷情的错觉。”
“哦，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但是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和秋莉闲聊才是与她相处最轻松的方式，只不过明白这一点走的太辛苦了。
秋莉确实是一个把自己紧紧封闭着的女孩子，这么多年了，我跟她走的这么近，我对她还是一无所知，她总是在拼命的保护着自己。
试图去打开她的心灵，把自己的生活状况和经历讲给她，她能做的依旧只是听一听，那个时候会觉得她不值得，后来才明白是我在强求，想来我总是做着这样的事情。
我所遇到的愿意对我敞开心扉的人，小烟也好、思梦也好、还有琼雅……我都不愿意对她们透漏自己太多，不是不相信，总感觉两个人一起分享着痛苦是一件很落寞的事情。可我却总是对不愿意对我说很多的人讲自己的事情，很奇怪，可我就在这么做着，然后也品尝到了苦果的味道。
和秋莉闲聊是很正确的选择，自己也会很快乐。
秋莉给人留下的印象应该是很听话的乖乖女，和她相处久了会发现她与这个形象相去甚远。她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说话很有意思，总是语出惊人，当然，这要很久才能体会到，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她太浪费自己有趣的灵魂了，明明开口说话会给她加不少分，她却总是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我更喜欢秋莉说话时的样子，那样比较可爱，容易相处。
秋莉和那个我没见过的男生分手是交往那年暑假刚结束，前后加起来三个月的样子，秋莉挺不舍的，她说她很喜欢那个男生，在知道对方找到女朋友后秋莉还生气的发了火。
冷酷女孩发火更可怕，只需要几个字就可以把宿舍的温度降到冰点。
她是事后才向我解释的。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觉得秋莉和那个男孩子分手挺好的。
我并不觉得为了一个人搞乱自己的生活是正确的选择。
分手后的秋莉要快乐的多，虽然秋莉很喜欢那个男生。
“你想找男朋友吗？”
秋莉挺喜欢问我这个问题的，大概同是单身。
“不想。”
“为啥啊？”
“没什么意思。”
看周围的人太多了，总感觉那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我就很想找，不想单身。”
是哦。
好多年前，叶欣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她说她不想一个人。
“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
眼前又是萱儿的样子。
萱儿坐在我旁边，不停的给男朋友发着消息，发她看到的一切，她不停的刷着屏，我看不到那个人的回复，有的话也就简单几个字。
“秋莉，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人会更孤单？”
“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盯着我。
我看着她笑了，拍了拍手。
“意思就是你一定能找到对你好的那个人的，可惜的是我身边都是小姑娘，帮不了你。“
“那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我要是个男的可不会要你。“
“嘁，你身高也不行，太矮了。“
比我矮的她说出这种话我也是很不能接受。
秋莉是我们宿舍准备考研时最认真的那个，她找我的话就是要一起去吃饭、逛街，一周去很多次。
她也是我想要出去玩时第一个想到的人，除了她以外，我能做的选择就是自己一个人。
每个朋友存在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或者说在一起时间长了知道她们的生活方式，知道发出邀请他们会做出什么回答，像思梦，她一定会说自己忙，没时间，小烟肯定会说今天不太想出去，太麻烦了……
这都是相处之后得到的经验。
为了不听到那些拒绝的无聊推辞，我很早就放弃了去尝试。
所以，当想找个人陪时，单纯的想出去走走时会发现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小，而我只有秋莉。
秋莉是我最好的酒肉朋友。
当然，秋莉需要的话我也一定会陪着她。
某种程度上，需要是互相的，就像我和秋莉。
“毕业后，你和男朋友分别在不同的城市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你会选择放弃一切跟他走吗？“
这是很早之前一位老师向我们提出的问题。
他让我们做出回答。
只不过我认为我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请选择跟他走的女生举手。“
班里静了很久。
“一位？“
老师看着我，旁边的几个男生看着我。
空气静了很久。
“两个、三个。“
没有人再举起手。
另外两位都有男朋友，其中一个就是萱儿。
老师说我们很傻，这种做法很不明智。
可我想，我爱一个人总要相信他一些吧。
“你为什么举手？“
课后，思梦这样问我。
“我爱上的人不会让我失望的。如果结果确实是他抛弃了我，那只能怪我，怪我的眼光不够好。而且，我不怕重新开始。“
“你活的太理想了。“
这是一句委婉的嘲笑，思梦在劝我该醒一醒了。
我的选择没有太大的含义，毕竟我不会面对这样的问题，相比起来那两位有男友的女孩更勇敢些。
萱儿是肯定会这么选的，她是属于那个人的。
不管那个人到哪里萱儿都一定会追上去的，这样的她如果换不来结果我想也就不用再去相信什么爱情了。
考研的那段时间和萱儿相处的时间要长一些，秋莉和蕙子很早就出门了，然后很晚才会回来，我和萱儿依旧宅在宿舍里，过着睡到自然醒的生活。
“我的一个学生这段时间准备考研，满脸都是痘，洛雨什么变化都没有，心态挺好。“
这是高田老师对我说的话，那个时候我笑了笑说：“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紧张不起来。“
事实上，对结果不抱希望、不知道为什么该努力时也就有我这样的心态了。
我一直认为萱儿跟我是一样的，然后，某天她就突然哭了，趴在桌子上大哭，正看着小说的我惊慌失措的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无助的模样。
“萱儿，发生什么了？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听听，虽然可能我无法解决你的问题。“
我很喜欢萱儿的一点就是她不太隐藏自己的感情，爱恨分明，高兴难过写在脸上，一定意义上她是我们四个人中最好相处的，但也仅此而已。
“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非常没用……“
是啊。
“这么多年了一事无成，我想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成功……我那么想当老师，然后教师资格证没考出来——我真的很崩溃。这一年过的浑浑噩噩的，我感觉自己没有希望了，考研也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想努力努力不起来……“
一直都觉得萱儿不适合走考研这条路。
她的灵魂有点吵闹，性格里少了点做研究所需的沉静的成分，如果她去公司或者去当老师的话，她一定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的。
也许，萱儿应该好好听听她内心的想法，而不是被人群裹挟着走。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不自己撞一次墙不知道回头。
“你还有机会的，你看，到毕业前你还有两次机会，肯定能考过的，而且你能过两科的笔试，这也不是多少人可以做到的……”
“我已经怕了……这么想做的事都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好。”
“考过的人毕竟是少数，机会你还有很多，你总不能因为这一次就再也不尝试了。”
安慰别人很多时候是很虚伪的，总感觉这理由连我自己都无法信服。
就是有很多事情因为一次而彻底放弃。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所以不抱希望也就不会换来失望——这是我这几年秉持的准则，所以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坦然地接受。
“还有，我对象越来越优秀了，他保研了，还有当导员的资格……我呢，什么都没有，总感觉自己越来越配不上他了，我需要费很大力气做的事情他一下就做到了，我拼命追赶他，他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好凄凉。
那个时候，回答老师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萱儿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他如果真的喜欢你那你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情烦恼，况且你们一起经受住了那么多的考验了，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放手吗？”
“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我不明白。
“你已经付出很多了。”
我对萱儿讲述着她为男朋友做的每一件事，她听的很认真，然后笑了。
“这是我做的吗？”
“我对这些事情的记忆力非常好。”
“可我都不记得了。”
没事，我替你记着呢。
“他不常回你消息吗？“
“没有啊。“
萱儿解释了很多，我没有反驳，萱儿掉过的眼泪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他们说考研的时候都会崩溃一次，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你说我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了？“
“当然会了。“
“唉，就是很堵得慌，又没地方说。我没有一个朋友。”
“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保证能解决，但起码你不用那么压抑自己。”
这是萱儿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这也是我第二次给出同样的回答，萱儿依旧选择了沉默。
我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萱儿只是很好相处而已。
她总是在拒绝着别人，而且还不自知，察觉到的时候已经造成伤害了，伤害了她自己和另一个向她展示好意的人。
对萱儿来说，我们可以进入她的视线，但不能步入她的生命。
“萱儿说结婚的时候很害怕没有伴娘，我说还有我们呢，说了两遍，她都没有回应我，我就真的好难受——你说是不是我不配？”
秋莉对我说这句话时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我想那个时候她和萱儿就已经没可能了，伤害是一点点来的，但很多时候一件事就可以毁掉所有。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觉得萱儿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萱儿一方面想要摆脱孤独，想找到朋友，所以她认识很多人，另一方面她又在她与每个人之间划着清楚分明的三八线。
我一直认为她有很多朋友，现在想想，那也只是她孤独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被很多人簇拥，然后比谁都孤独。
“我快要忘记蕙子长什么样了。我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几个星期前——牛仔裤、卫衣、白鞋。”
秋莉很无奈的这么说着。
考研的那段时间几乎没见过蕙子，她很早很早就出门了，等我们都洗漱好回到床上准备关灯时她才会回来。
和蕙子见面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其实，仔细想想，从蕙子交男朋友开始我们就没怎么和她呆在一起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只是，到现在了我们还是无法习惯，总感觉少了一个人，不完整。
蕙子跟男朋友分手是半年前的事情，我没见蕙子哭过，她也没有什么感情上的起伏，只是那段时间她经常夜不归宿，第二天回来后在宿舍里闷头大睡。
见她喝酒喝吐过一次，她把自己折磨的很难受。
蕙子不愿谈过去，我们也都自觉的闭口不提，可是，这样惩罚自己好吗？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爱一个又是为了什么？
蕙子，她把最重要的几年付给那个人，结果也就是这样。
为了那个人她甚至和我们所有人都疏远了。
我冷漠的站在那里，旁观着一切，感觉心里很空很空。
“千万不要谈恋爱。”
这是结束那段恋情后蕙子常说的一句话。
不管原因是什么，把蕙子变成这样，那个人一定不可原谅。
以为结束这段恋情后蕙子会有更多的时间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满心期待着这样的结果，可总是事与愿违，不仅见不到面，见面时她也是跟别的人在一起，哪怕上课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那里，她也会去别的地方，明明我们三个就在这里。
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不是常说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嘛，那么缺少了陪伴隔阂就必然出现了。
仔细算算，四年的时光，我们和蕙子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一年，剩下三年碰面的时间屈指可数，况且见了面也不会说话，长时间不聊天就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很想写点什么，但关于她的记忆搜索不到，无力感袭来。
蕙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出我的视线的？
以前总会问蕙子晚上回不回来，安不安全，察觉到她的不喜欢后我也变得很谨慎，发消息前总要犹豫很久，可这是舍长的工作，况且没有谁会一次次为她留着门等她回来。
“蕙子还回来吗？”
这是我和萱儿、秋莉之间最频繁的话题。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问。你们问吧。”
我总是在推脱责任。
对话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断掉了，然后机械的爬上床睡觉。
“昨晚，我和萱儿等蕙子等到了十二点多，然后她说她和朋友一起去德州玩了。”
回家的那几天接到了秋莉的消息，我理解那种无助感。
等着她的到来，然后又不敢追问结果，怕伤害她，也怕自己受伤。
大概，那个时候，蕙子身上留下的伤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所以她需要出去走走。
“她应该提前告诉我们。”
那个时候还会有生气的感觉，因为我讨厌一遍遍的提醒别人同一件事情。
“她都没有跟我们一起出去过。”
秋莉说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嫉妒吗？
是啊，蕙子没跟我们出去过，仅有的一次她也是在半路去找别的人了。
“你说她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
这种问题没有纠结的必要，我也回答不了。
考研的时候矛盾爆发了，不同的作息时间，每晚要等蕙子很久，跟我反应很多次了，我也很无助啊。
“你可不可以稍微早回来一点。”
“知道了，我马上关灯。”
蕙子拿着电话，没有感情的说了这么一句，我突然就生气了。
我对蕙子发火了。
没有控制住自己。
“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是很后悔，后悔对你说过的所有话。”
我只记得自己说了这句话，然后蕙子就哭了。
“总感觉我的付出都不值得……”
我很容易激动，带着哭腔，眼泪开始往外冒。
“哎呀，你别这样……”
蕙子比我还害怕。
“蕙子，你能不能也跟我们说说你的事情？”
秋莉的声音很小，有点像在祈求。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想的只有考研。”
秋莉没再说话。
“蕙子，对不起。”
嘴里突然就冒出这句话了。
“你干嘛要说这样的话 ？你不要说。“
蕙子抹着眼泪，呜咽着对我说。
关灯后听到蕙子在被窝里抽泣，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错误的事情。
我就这样把自己那么珍惜的女孩弄哭了，伤害了。
我真的好残忍。
意识到这一点时半夜哭了，哭着醒过来，再也没合眼。
年轮依旧不紧不慢的转着，各有各的节奏，秋莉、蕙子依旧早出晚归，萱儿还宅在宿舍，我坐在图书馆顶楼发了疯的一本本的读着小说。
心里一片荒凉。
蕙子被我弄哭的那晚在我面前挥之不去。
那段时间瘦了五斤，明明之前尝试什么方法都没用。
和秋莉出去逛街的某天，两个人走在大街上，蕙子和另一个女生迎面走了过来，她们说笑着，很开心。
我把头转向了别的地方，秋莉低下头盯着地面，然后我们和蕙子擦肩而过。
“你看到了吧，那个是蕙子。”
秋莉小心的问我。
“嗯。看到了。”
“她也看到我们了吧，这么近。”
突然很难过。
然后平静的给出答案。
“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