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锅是没有把手的大圆锅。锅盖是用高梁秆做成的,整个的把大锅盖得严严实实。饭很快就熟了。张大妈揭开锅盖,窑洞里一下弥漫着热气腾腾的蒸汽。她把笼箅提起来,放在锅盖上。
李崇义这才看见,那所谓的餽是什么东西。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也没有吃过这样的食品。便好奇地走到锅台边,仔细打量着。
原来是用土豆丝和玉米面拌起来,放在锅里蒸出来的一种食品。李成贵把锅盖连同箅子放到炕中央。大家都脱了鞋子,趽着腿坐到炕上。锅里边是熬好的米汤。张大妈拿出碗来。一碗一碗地舀好放在灶台上。李大哥又给大家端到跟前。
她要帮忙,她用手止住了她。让她安安心心地坐着。只是她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坐姿。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两条小腿和两只脚,互相交叉着放到膝盖下面,就像是庙里的和尚在打坐。他们大概都是习惯了这样的坐姿,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显然是因为没有什么更好的工具家具。比如桌子凳子等等。只能这样蜷着腿坐在炕上,他们把这种坐姿叫趽腿。她也只能入乡随俗,适应这种农家的生活。显然要习惯成自然,还得参与一段时间。但她相信自己是完全能够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之中的。
他家一共有四口人。主人李元生坐在正中间。他的脊背靠着紧挨着墙的被垛上,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样子。大妈又给大家每人跟前放了一只碗。又把调料放在箅子跟前。有食盐和红辣椒,还有一小瓶香油。
她不知道这饭该怎么吃。先喝了几口米汤,看大家怎么吃。便亦步亦趋地学着大家去做。先用筷子把箅子上的餽挑起,放到碗里边。然后把盐辣椒和香油放上一些搅一搅。拿起窝头儿来就着吃。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蔬菜的粮食结合的另类做法。
她试着尝了一口,确实挺好吃的。既有蔬菜又有粮食,感觉挺不错。箅子旁边放着一碗腌制好的菜。他们说叫干盐菜。
为什么这叫干盐菜呢?
她好奇地问。
李大叔槣了一筷子干盐菜。摇着头说,唉,这也是没有办法呀。从春天到秋天,整个三个季节。村里人基本上都没有菜吃。萝卜窖里边也就剩下土豆了。有的人家还有几颗南瓜。好的话还有一点萝卜。这些也不能放得太长。就只能吃这几样菜了。虽然有腌菜,但腌菜也不好放。也没有那么多的工具。弄不好就可能坏掉,还占地方。我们就把腌好的菜,捞出一部分来晒干。把空出来的罐子里再加进一些菜,继续腌制。晒干了这种菜就叫干盐菜。可以放很长时间的。不过这种菜要比腌菜要好吃一点,你多尝尝。
旁边也有腌菜。她试着把两者都尝了尝。这种干盐菜还真的是比酸菜要好吃。
如果有小葱再拌上就更好吃了。但我们这里都是旱地。水又离得远。实在舍不得种这种很费水的东西。只能就这样将就着吃吧。
张大妈也跟着说。
这里的生活真是艰苦啊。她心里说。祖祖辈辈,一年四季,都是吃着这样的饭食。可能永远没有什么花样。怎么能吃得下去啊?可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也只能跟着他们一样,装出很饿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不过由于很新鲜,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她也觉得没有多少难吃的。
她忽然想起。她到河沟里去洗脏了的裤子的时候,看到沟里边有很多荠菜,翠绿翠绿的到处都是。她顺手拔了一些,洗得干干净净的。她又把筐子放到河里边,也洗得干干净净的。等她做完这一切,晾晒在河床上的裤子也干了。她就把这些荠菜放在筐子里,把裤子叠起来夹在腋下,回到了村子里。晚上她就用这荠菜切成丝,在开水里焯了焯。用调料拌起来就是很好吃的蔬菜。这不是很好的菜吗?她赶紧过去,把她已经焯好准备吃的荠菜,端过来放在大家面前。跟他们说,这不是很好吃的菜吗?你们怎么就没人吃呀?
这是什么菜啊?大家疑惑地看着她的碗里翠绿翠绿的蔬菜,都好奇地问。
这就是著名的野菜叫荠菜,营养价值可高了,也非常好吃。一到春天早早就有了。我以为你们这里没有。我那天到河沟里去。看见到处都是这种荠菜。现在当蔬菜吃又营养又方便又好吃。
大家惊讶地看着她,一脸的困惑。
李大哥用筷子夹起一块试着尝了尝。连声说好吃,就是好吃。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这种东西也能吃的。经常能看见,到处都有,就是不知道能吃。
这种菜上来的非常早。她笑着说,它是春天的报春菜。不怕寒冷,早早的就出来了,要比黄蒿菜还要早。
李大叔看看她,抬起头似乎想到什么,他好像完全明白了什么。赶紧说,河里边的水还太冷。现在天气还不太暖。你要洗衣服就在家里边洗。让成贵多担几挑水就行了。可别挏出毛病来。
没事的,她说,我主要是到沟里去挖野菜的。洗衣服是捎带的。她特别说明。
她觉得他们可能知道了什么。甚至于可能觉得她就是掉到茅坑里边去了。不然为什么很快就把茅缸口上盖好了木棒。只是没有说破而已。给她一点面子。但令她费解的是,这么一家勤劳聪明的人家,怎么就连这样一点小事也不做?他们难道就不怕掉进去吗?
她非常困惑。但又不便问个明白。
大家边吃,便议论着他们认为很神奇的,但是又熟视无睹的这么一种野菜。
李成阳吃了几口大声地说,这么好吃的菜,怎么我们就没有发现呢?以后我负责给大家刨这个菜,保证让大家吃个够。
好啦好啦。李大叔说,你还没真正的开始念书。就想到要干活了。咱家也不缺你这个劳动力。你还是跟着李老师好好的把书念好,比什么也重要。
可是吃也很重要啊。吃不好怎么能把书念好呢?李成阳眯着的眼睛说,我保证把书念好,也把活儿干好。什么也不会误事的。
你好好听老师的话吧。看老师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想什么就是什么。
李成贵也对他这个弟弟说。成阳看了看他的哥哥,低下头不说话了,继续吃着碗里边的饭。
她看着这哥俩,觉得非常好笑。弟兄俩相差足足有十五岁。可以想象一下,哥哥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大人。可能比大人说话的分量还重。有些话大人可能会娇惯,舍不得批评这个老生子。但哥哥可就不客气了。他对哥哥的话也不敢狡辩,只好默不作声了。
不过即使是老来得子。这老两口也看不出对这个小儿子有多少的娇惯。只是在交流上,可能他没有什么压抑感。让这个孩子也敢于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吃过饭放下碗。离上工好像还有一点时间。大妈去收拾碗筷。李大叔父子俩马上给她吊烟囱。她要帮助张大妈收拾碗筷。她坚决不让,她便好奇地跟着看他们怎么样吊烟囱。
李大哥在他住的窑洞里拿出一盘绳子。李大叔在院畔里边的柴垛上,拿了一把干蒿柴,用一根细绳子把它捆绑起来。把绳头拴在一个大杆秤的秤砣上,一个圆锥形的大铁疙瘩。李大叔跟着她走到她的屋子里。脱下鞋走到炕上,拉开墙上的换火门。低头往里边瞅了瞅说,烟煤子太多,把炉道遮住了,捅一捅就没事了。
他们走出来。看着李大哥又把绳子绑在秤砣上,跟蒿柴连在一起。拉开闭着的街门,朝窑顶上走去。她也跟着他往上走,看他要怎么去做。
他们走到窑顶上。窑顶上一共有三只烟囱。他来到中间那只烟囱旁边——那就是她自己窑洞的烟囱。
李大哥小心地把秤砣和连着蒿柴的一头放进烟囱里边。然后,抓着绳子慢慢地往下放。烟囱里面的烟煤一下子冲了出来。李大哥示意她赶紧往后退。但他自己却一直操作着手里边的绳子,缓慢地往下顺。乌黑的烟煤像无数个黑色的蚊子一样喷了出来,落了他一头一身。但他毫不顾忌地放着手里的绳子。由于重力的作用,沉重的秤砣带着那枝枝杈杈的柴草,把烟囱里边的烟煤往下拉。那些下不去的就冲上来,飞到了空中。
他边放绳子边看着下边,看李大叔的手势。直到把绳子快放到尽头了,那往下落的秤砣才停下来。只听李大叔在下边喊了一声,到头了。李大哥这时又抓起绳头。一点一点地往起拉。那烟囱里面冒出来的烟煤子更多了,黑乎乎地飘在空中。她吓得赶紧躲得远远的。
看着他们卖力地操作。她的心里实在感到惭愧。因为自己的吃饭问题,让人家一家人这样操心受累。
等到他慢慢地把那个挂着秤砣的蒿柴拉出了烟囱,原来灰白色的绳子也变得乌黑乌黑的。李大哥的脸也变得像包公一样,完全成了黑乎乎的模样。难到烟囱里面的烟灰就这样就吊得没有了吗?她走到跟前凑着往里看了看,果然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原来四周落满了烟煤的烟囱,现在一下变得非常粗大,甚至露出了原来的土色。
她为他们这样的生活智慧而感到非常的高兴和钦佩。
他把绳子又盘好,提着秤砣和柴草,他们一起下来又回到院子里。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窑洞门口,回到自家的窑洞里边,拿出一只大号的勺子。又到外边的院畔里拿来一只破旧的簸箕,回到她的窑洞里,脱了鞋上了炕。把簸箕放在换火门旁边,用勺子掏挖里边的煤灰。一连掏挖了三簸箕。才把里边的煤灰全部掏挖干净。把掏出来的煤灰倒在院前外边猪圈里。
他又回到她的窑洞里,把拴在秤砣上的柴草摘下来,把它塞进炉膛里,拿出灶台上的火柴,轻轻地划出火把柴点着。炉膛里边的柴草一下就着了起来,而且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火焰翻滚,很快就燃烧殆尽了。
好了。他轻松地说,这下就不会往出冒烟了。
她让他把脸洗一下。他说到家里去洗吧。
她想了想心里笑了。这客气是根本不需要的。反正两家的水都是他从沟里挑上来的。用谁家的水也是用他担的水。
学生很快就要开课了。该准备的还没有准备好。全村里边只有她住的这一孔窑洞还空着。再也没有多余的窑洞了。这就意味着她的办公室宿舍,也注定了要成为教室了。一盘土坑就占了一大半。学生要来了,连放桌椅板凳的地方都没有。
她把这个问题向房东李大叔提了出来。因为他是队长,所有的问题都要通过他来解决。但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后来还是她说,反正自己一个人也占不了这么大的土炕,干脆把这个炕刨了算了。
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李大叔说,不过不能全刨了,还要留给你住的地方。
有一张床位就行。她说,只要能给我放下一副铺盖就行了。
李大哥看着她说,那也不行。一来如果只留下那么一块小地方,跟坑洞连起来了,你就要睡热炕的。那样就太热了。另外您的丈夫如果要来看你,也没有睡的地方了。反正咱村里小孩也不多,窑洞又非常大。给你留下两张床的位置怎么样?
他跟她商量说。
因为他的父亲安排他今天不要去上工了。就让他做两件事情:一个是吊烟囱。这件事情很快已经做完了。现在的工作就是刨炕了。
那当然好了,她高兴地说。这样我的住宿和孩子们的教室念书,都能够兼顾起来。没有问题的。
于是,接下来,几个人先动手把她窑洞里边的所有东西都搬到房东的家里去。乌黑的窑洞一下变得空空荡荡的。她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巧孩子们的书还没有着落。她把这个问题先联系反映过。联校说是现在新书是没有,因为新书是要提前预定的。只能给她找学生用过的旧书。这个问题在她刚刚接到任命的时候就说过这个事。也许这几天可能准备好了,便想趁着这个空档到联校去找也许准备好了的书。
李大叔带着社员们到地里干活去了。李成贵去刨她窑洞里边的土炕。她背了一个帆布包,朝联校所在地的公社走去。
整个村子在半山坡上。出了村,走到垣面上,视野一下就显得开阔起来了。公路两旁的土地一望无际,平坦如砥。田野里边到处都是干活的人群。在春种的大忙时节,男人们吆喝着牛驴骡马,在前边耕着地。妇女们胸前挎着一只布袋子,跟在后面点种。有那不听话的骡马,在它的前边还有一个女人,拉着它们的笼头,不让它们走到旁边去。青壮劳动力则跟在点种的后面,胸前架着一只长条形的柳条簸箕,里边放着沤好的农家肥。一把一把地抓起来,准确地撒在点种妇女踩过的种子上。再后边就跟着两头牛拉着的耱,把点好种子的地垅抹平。这样就把种子和肥料都埋到土里了,只等着长出庄稼苗子来。
一路上大家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问她到公社干啥去。她说给孩子们领书去。大家都用期待的眼光望着她。渴望着她能给他们的孩子带来知识和文化。令她奇怪的是,怎么通往公路上的村路都低于地面,至少有一米多。有的地方甚至有两米。等她走到公路上往后一看,更令她非常奇怪了。因为那村路完全是从一块地的中间拖下去的。显然原来这个地是平的,两头都是连着的,是一块整地。通往村子里面的路,居然能低于这块地,而且相差那么多。这令她非常的困惑,她是个好奇的人。还要抽个机会要问清楚是为什么。因为既然要融入这个村里,融进去的前提就是了解。如果你什么也不了解,怎么能融进去呢?
村子离公社所在地大概有五六里地。她很快就找到了联校校长。校长让办公室主任拿出来给她找好了的书。全是一年级的旧课本。有的还包着书皮,有的已经破烂不堪了。她翻了翻,内容还不缺。
校长告诉她,这都是从高年级的学生手里收回来的,用了还得给孩子们还回去。但她忽然想到,她的学生年龄差别很大。有的就几岁,有的已经十几岁了。大家虽然都要从小学一年级读起。但年龄相差大,理解能力可能也大。年龄大的孩子可能学习得就快一些。也许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就能把一年级的学完,没有必要按部就班地学习。这样他们也许就可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正常达到小学毕业水平,但时间不必用到四五年。这样课本就不能全用一年级的。可能一到五年级的都应该有。
她把她的想法跟校长说了。校长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现在给她凑不齐。要等到学生放了学回到家里,下午才能拿来。校长让她干脆留下来,跟老师们交流交流教学心得,以便于她以后能够顺利地开展工作。
这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她便到各科的教研室,跟没有课的老师交流,向他们求教,如何才能教好学,如何备课批改作业。特别是向班主任请教,怎么才能管理好学生。因为她对这些真的是一无所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当学生,没有当过老师。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专门训练。
中午,她就在教师灶上吃了饭,在语文教研组的办公室里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下午上课时,各科的组长就把他们让学生收集来的旧书,交到了她的手上。一下子就多出了很多书,她带的帆布包里边也存不下了。校长就给了她一个大些的帆布包,把所有的课本都装进去。她掂了掂,足足有三十多斤。她有点发愁,想让他们帮助送过去,或者借辆自行车也行。但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麻烦了人家这么多,她实在是不敢再开口了。只能肩膀上背着一个包,手里边又提着一个,带着沉重的希望回到了村里。
她一路上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虽然天气还不太热,但她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实在想找一个人,让他把这些知识的种子带到村子里边。能让它们生根开花,长出苍天大树来。但看着那忙碌的人们,看看那些在地里忙碌着的农户。那些比她大或者比她小的妇女们,满身尘土地在地里边一圈一圈地忙碌着,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福的。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每天就呆在家里边,动动嘴皮子。就连这么点苦也受不了吗?这个口真是不能开呀,必须坚持拿回去。
想一想那邻居大哥。要到那五六里远的河沟里挑上好几十斤的水,一路上坡,给她倒进水缸里,让她吃喝洗漱。据说要几担水才给他记一个工。他苦不苦,累不累啊?凡事里里外外都要想,自己和别人都要想。首先要想到自己,同时也要想到别人。这样你就不会觉得苦和累,不会觉得不平等。就会少了麻烦和痛苦。只用木匠的斧头一面砍,虽然目前来说可能做出好家具了。但对于做人来说,那就会产生偏执的行为。因为一切的平衡,是前进和奋发的底线和基础。一旦失衡,就可能引出麻烦和悲剧了。自然的生态要平衡,心灵的生态更要平衡。对自己,对他人,都应是如此。
等她连提带扛地拿着一堆书回到家里,已经到了下午。她打开门一看。眼前的情景让她忽然开朗:很大的一盘土炕,只剩下了两米多宽。灶台也移到前边去了,紧紧地贴在换火门的跟前。虽然依然是土灶台,但新抹上的麦秸泥,散发着清新的泥土味儿,显得清洁和整齐。拆掉了火炕底部,露出了黄色的新土,跟后边的黑乎乎的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窑洞一下就显得宽阔了很多。
房东一家上地还没有回来。她把两包书放在地上,环顾四周。忽然间觉得,窑洞的空间肯定是扩大了,但课桌和板凳呢?总不能让孩子们蹲在地上去写作业呀。联想起早上她在房东家吃饭的情景,全家人连一张桌子都没有。甚至连个小炕桌都没有,吃饭就是坐在炕上吃。显然这些东西村里是不具备的。买又没地方买去。就是有卖的地方,村里恐怕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据说给她买灶具,买锅碗瓢勺,笊篱铁铲,已经花去了村子里不少的钱了。
这该怎么办呢?她看着黑乎乎的窑洞。黑的像刷上油漆一样的门窗,以及窗户上贴上去的新的麻纸。在对比中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黑白分明。又抬头朝对面的山梁上望去。山上树木丛丛,一片绿色。唯一的可能就是砍伐树木来做课桌板凳。但现在根本来不及了。而且正是农忙季节,到哪去找木匠去?据她所知,根本就没有专门的木匠。木匠也只是在冬天农闲的时候才出来做木器活。而平时他们都是在种地的,跟别的农民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下就愣住了。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蔚蓝的天空,一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