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星期天。下午放了学,她就把自行车从成贵住的窑洞里推出来。看到上边有一些土,便回到窑洞里边,找了一块湿布子,蹲在地上仔细地擦拭着,准备回家去跟丈夫团聚。
虽然花了个大价钱,还费了很大劲儿,争取到了一张票,买来了这样一辆车子。但对离家非常遥远的她来说,蓝天给她送来的完全就是及时雨。因为往城里走的是一路下坡,非常省事,很快就会回去了。而丈夫所在的农科所是在城市的南郊,与她所在的学校算是最近的。如果要在北郊,就算是到了城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到农科所,只要她下了长长的一段坡路,过了城川河很快就到了。
夏天天气长。虽然放学了,但太阳还没有到落到西山头。把她和自行车的影子映射得很长,在院子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剪影。她正在专心自志地操作着。突然间,见到她面前的影子多出了一个人头,而且是男人的人头,她吓了一大跳。这个时候正是上地的时候,村里干活儿的还没有回来,学生们已经回到家里去了。
是什么人呢?难道是要悄悄地从背后袭击她,抢她的自行车吗?
她蓦然回过头,见她身后真的站着一个人。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人,正笑眯眯地望着她。身上背着一个挎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你想吓死我呀?她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碰上了强盗,要从背后袭击我呢。把我这辆心爱的自行车抢去了。原来是它的主人来了,不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还是一个惊吓。
她站起身,接过了他的挎包。边往屋里走,边是困惑而惊讶地问他,经常这样神神叨叨的,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给我提前披露一下。
你住在这样一个化外世界,让我怎么跟你联系?总不能从我那里往你这儿架一条什么专用电话线吧。除非你明天当上了省长。
他边说边走进窑洞里,环顾着四周。他惊讶地发现。和他第一次来这里变化太大了。最大的变化就是土炕缩小了,只留下了两张床的位置。多出了几排旧木板做的课桌。好歹像是个教室的样子了。
你放心。她也跟着说,相信这辈子这个村庄里是不会出什么省长市长的。出个村长倒是没有问题。怎么样?变化太大了吧。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他感慨地说,什么叫筚路蓝缕,自力更生。
他坐在缩短了的炕沿上,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尽管这变化实在是不怎么样,但这完全是她的妻子一个人,几乎没有借助什么外部力量,显然也没有花钱一手做出来的。他不得不感慨,妻子绝对是一个能干女人。只要她愿意做,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她见丈夫来了,就把自行车又推过去,放在成贵的窑洞里。等她返回来的时候,听见她住的窑洞里发出了非常嘹亮的声音。有一个敦厚的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她那空荡荡的窑洞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联播节目。
她一下子惊呆了,定定的站在院子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是收音机的响声。现在是晚上18:30。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节目。她给她带来了收音机。让她和她的学生们能够了解外面的世界。让她听新闻,听歌曲。不至于每天像一个尼姑守着一座破庙一样,苦捱日子。学生在的时候还好说,忙忙碌碌的工作。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欢乐和愉快,让她忘记了一切。但一到夜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孤独寂寞,难耐的漫漫长夜,让她辗转反侧,无所适从。现在可好了,他简直是一个传播福音的使者。
她来不及多想,赶快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院子外边冲进了黑黢黢的土窑洞里。只见丈夫坐在炕沿上,摆弄着手里的一架收音机。那是一架黑色的中等型号的牡丹牌收音机。
她迫不及待地从他的手里一把抢过来,像一个孩子得到了一个她心仪已久的珍贵的玩具一样,前后左右反复查看着。惊喜地望着他说,你哪里来的?怎么做任何一件事都这么神秘。能不能提前好歹给我透露点消息,让我好歹有个心理准备。要不然你会把我弄出心脏病来的。立刻就好心办成坏事了。
有那么严重吗?蓝天有些漠然地说,不就是一架收音机吗?呵呵,又不是电视机。有必要那么激动吗?我只是想到你在这里一个人,肯定太寂寞了。不管是在咱们家,还是在你们老家。这里的生活环境跟我们那里完全就是天壤之别。我担心长期下去,会把你弄出病来。所以就托我认识的生产资料的一个采购,到北京出差的时候,在王府井买了这样一架收音机。不光能解除寂寞,也能了解外部的世界。要不然读不到书,看不到报纸,两眼一抹黑,根本不能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存在。渐渐地人也会退化的。
收音机虽然没有自行车贵重,但同样是奢侈品。并不像自行车一样买的人多,在本地无论贵贱是根本买不到的,只能到大城市去购买。
蓝天虽然有些平淡地说。好像是要让他给予他的礼物,不要让她经常抱着心有感激的心理。因为她的自尊心实在太强了。但他哪里知道,她对这种来自祖国心脏的声音和那辆自行车一样,对她是同等的重要。
一个给了她交通上的便利,一个给了她精神上的慰藉。她不高兴,不激动也不可能。就这两样是她最想得到的东西。而他连一点暗示都没有,悄悄地就给她送到了眼前。他完全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而且及时地出手,毫不犹豫地给予。如果这不是爱什么还是爱呢?
她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炕桌上。这才想起了问他,你是怎么上来的?再要迟一会儿我们可就岔开了。你到了这里,我就到了城里了。那你还不如不来呢。
我能掐会算。他装作神秘地说,你不也看见了。这个时间表掐得恰到好处,恰如其分。你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我就来到了你跟前。不过突然来到你的面前,有些不合适,可能惊吓到了你。在此小生有礼了,娘子不要太在意。
你少来这一套神神叨叨的吧。她揶揄着说。但心里却是非常的高兴。她非常喜欢他这个人说话的艺术。
在我们缺少物质上的享受的时候,在清贫中的一种浪漫,也是能够给生活增加某种色彩的。
她的这位,真的就有这个能力。他能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够搞出一点艺术氛围来。他的这个优点甚至在她结婚之前都没有看到。因为那时在她的家里,有她的父母在。他经常表现出一种俨然肃态的样子。好像永远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但结婚以后。才真正看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个让她有点像买彩票中了大奖一样,有些意外的惊喜。
我认识一个司机,他说。他今天要到邻县去。他的车就路过咱们这个村口。我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你刚好放学,可能还没有走。就算是走,我在路上也能碰见你。咱们俩就不会岔开了。所以我说的能掐会算,完全是建立在掌握了充分的信息基础之上的。
这个机子花了多少钱?她这才想起该问问他价钱。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她最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但又不想让丈夫花出更多的钱来。
五十块整。
他张开右手伸出五个手指头。
她听着舌头都要吐出来了。真的是太贵了。整整用了他一个月的工资,连一分钱都没有给他省下来。
没关系的,他善解人意地说,不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吗?如果把你弄出个病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几个月的工资也不够花的,预防为主吧。你们中医上不是说的,中医治的是未病,不治已病。这个收音机就是预防你生病的。不要让你七情伤怀,损坏了你的身体。
他颇有深意地说。好像说得非常有道理。
她听他这样一说。真的也无话可说了。她为他细致周到能够及时的给予她想要的东西,感到非常的欣慰。
什么叫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这就是。
这下她就不用难熬那漫长的夜晚了。她常常一觉醒来,睡不着的时候,隔着窗户,望着门对面那黑乎乎的山头。山上不时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叫声。有时还能听见野狼的长嗥,常常让她心惊肉跳的。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不是说猫头鹰是凶鸟吗?它如果在哪里半夜里发出鸣叫声,哪里就可能要死人的。有时甚至院子里边,老鼠在柴火堆里打闹的声音,都让她烦躁不已。
她有时候甚至想,我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哪根神经的弦搭错地方了,怎么要这样自讨苦吃呢?来到这样一个有时候觉得可敬可爱,但更多的时候觉得可怕而难熬的地方,自己几乎什么也得不到。一个月不过就是二十几个工分,九块钱的工资。而工分所产生的钱要到年底的时候才能结算。而跟着这个善良体贴的男人,养活她一点问题也没有。自己为什么要找罪受呢?但一看到这些孩子们一张张充满着幸福和快乐的笑脸;听到他们一声声老师好的亲切的呼唤,全村人对她的尊重和爱护。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夜晚嘛,又不是坐牢。可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到痛苦呢?
她慢慢地想,慢慢地琢磨,这痛苦的根源。她渐渐地想到,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就像那蜂蜜猴子。人是离不开他那个群体的,离不开家庭的。一旦离开社会群体,离开家庭。是最痛苦的事情。而痛苦的根源就是孤独。人们把最可怜的人叫做鳏寡孤独。而鳏寡孤独最痛苦的中心就是一个“独”字。一个被群体和家庭抛弃了的人,就像离开猴群的猴子,是活不下去的。
而善解人意的丈夫,他能够完全体味到她的真正需求,及时给她买来了这样一个来自北京的声音,能让她摆脱寂寞和孤独的最有效的东西。她不得不心怀感激。这要比给她金银财宝,更让她高兴得多了。什么是最珍贵的东西?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最实用和最需要的东西。如果她这个时候给她拿的是高档的烟高档的酒,茅台大中华。尽管价钱很高,但对于她来说毫无用处,毫无意义。
他完全能够知道,此时此刻。你最需要的是什么,并能够及时出手,及时给予。
爱的灵魂之基础就是默契。爱的生存本质就是同甘共苦。甘的时候分享,苦的时候分担。而只想让对方为自己劳苦,只想分享成功的果实。那只能是寄生虫。而寄生虫往往最终是没有好下场的。
因为他给予她的这个及时雨,好像她自己就是一株久旱的小草,一下就浇灌上了水。把即将烤枯了的灵魂深处的那点一度打了蔫的勃勃生机一下就激活开了。她就像一辆正在上坡的汽车,油箱里的油快耗尽了。但他及时地拿来了一壶汽油,一下子就把她的油箱加得满满的。给了她足够的动力。有了这样给她以强有力的后盾支持,她相信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对自己选择的道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一定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他们边听收音机里边的新闻,边把他鼓鼓囊囊的包打开。一拉开拉链,她马上被挎包里散发出来浓郁的香气,熏得差点流出口水来。
原来,挎包里装满了好吃的。有炒好的肉,有豆腐粉条和海带。还有一小袋白面。她把这些一样一样地放到门板课桌上。惊奇地说,怎么了?你想到这里插队落户呀?带来了这么多好吃的。
不是的。他说,我这是假公济私。或者叫公私兼营。
怎么说呢?她知道他在说相声卖关子抖包袱,故意吊打她的胃口。
我们不是有化验土壤和水质的任务吗?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但到哪化验,完全是由我自由选择。在全县范围内,到哪个村去化验都是可以的。我就跟领导请示,说这个礼拜就到你们这个村里边做化验。领导很快就批准了。我到这儿来主要是工作的。就像你一样,工作第一,家庭第二。事业第一,老婆第二,明白了吗?是顺便来看看你的。
她故意把后边几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好像故意强调说他主要是来工作的,不是跟老婆聚会的。她知道他是故意说反话。
那就对了,她也冲着他说,那你就赶快找队长去吧。让他们给你找住的地方,给你吃派饭。我再跟队长好好说一下,就把你派到那最脏最穷的家庭。后窑底喂着猪,脚底下喂母鸡。炕上连一张席子也没有。苍蝇成群,蚊子飞舞。不知道你准备好粮票了没有?没有粮票,你是连饭也吃不上的。
你也太狠了吧。他坏笑着说,那我可就把这些好吃的全给带走啦,顺便也给蚊子和苍蝇喂上一点。你就只能闻闻香气了。
你敢。她佯装有些凶狠的样子说。怕他反悔了似的,赶快把餐盒里边的猪肉放到墙壁上的那个小窑洞里。同时又担心地说,你拿了这么多东西,放坏了怎么办?你准备住多少时间?
一个星期。他说,没事的。猪肉我是炒好的,加了很多食盐。做的时候就不要再放盐了。放个六七天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豆腐是不能放的。我割了两斤多,准备给房东送去一半。咱们也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顺便表示一下感谢。
他认真地说。
等晚上下了工,她和丈夫割了一大块豆腐给房东家送过去。一家人对于蓝天的到来,非常欢迎。不敢接受他们这贵重的礼物。但她说他带来了很多,要帮助村里化验土壤和水,顺便看看水浇地的苗子长势怎么样。这也是他自己的本职工作,让他们不要客气。
他们也就只好收下了。本来想请他吃饭的,但看到他带来的吃的东西,也就不敢再发出邀请了。因为他们实在拿不出任何比平时吃的最平常的东西更好的了。完全就是给他吃忆苦思甜饭,那不是糟践人家客人吗?只好作罢。
但张大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就问李老师说,你不是只有一副铺盖吗?铺盖也不太宽大,两个人没法盖的。我们家还有一副长余的铺盖。你拿过去吧。只是没有你们的卫生。不知合适不合适,能不能习惯。
李崇义赶紧说,怎么能说不合适呢?我们也都是平常人。再说我已经习惯了咱们村里边的生活。我跟咱们村里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跟大家吃的喝的住的也一样。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你们拿来铺盖给我们,不要因为我们而让大家没有盖的被子。
有的。张大妈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副铺盖。那是副用花哔叽被面做的被子,还有八成新。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脏了旧了。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罢了。张大妈把铺盖放在她的手上说,这是她女儿盖过的被子。现在她出嫁了,被子也就长下了,正好能让客人用。
你还有一个女儿。她惊奇地望着她说,怎么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
是的,张大妈说。她是一个残疾人。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走路一瘸一拐的。人长得好,也聪明能干。但就是腿脚不连趏。正好在城川里,有了一个合适的小伙子,是个孤儿。条件太好的他也找不到,也看上了我家姑娘。早早地就出嫁了。就是担心如果错过这个碴口,年龄大了要嫁不出去,可不是把孩子害了吗?
那现在怎么样?她担心地问。
还不错的。大妈说,农业社社员们主要是靠挣工分生活的。城川里的人离城近,村里有个运输队。副业收入要高,一个工要一块多的。比我们这里的收入要好。不要看孩子的手脚不灵便,但她的日子比我们过得要好些。
那您就放心了。她也为大妈一家高兴。便高兴地说。
可不是吗?大妈说。不知道铺盖的长短合适不合适。我那姑娘的个子也挺高。要是不合适,就让蓝老师用成贵的铺盖。
没问题,没问题。蓝天赶紧说,一看就没问题。我的个子也不高。
他们放下豆腐。便抱着铺盖回到了自己的窑洞里。把铺盖放在炕上,慢慢地拉开,长短大小正合适。
正当他们议论着,他们还没有见过的她家的姑娘,觉得她显然运气还是不错的。
这时成阳走了过来。一只手抱着一块褥子,一只手抱着一只枕头,对他们来说,我妈忘了给你们褥子和枕头了。让我给你们送过来。忘了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吭气。
好吧,她说,没有什么需要的了。这就很好了。你妈可是想得很周到。我还真担心,今天晚上没有铺盖。你的蓝老师怎么睡觉?你妈真是瞌睡给了枕头。替我再次谢谢你妈。
不要客气,老师。
他把枕头和褥子放在炕上。跟他们道了一声别便过去了。
蓝天很担心,他帮他们购买的蔬菜种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就带着他,一路下坡,到河沟里查看,他们蔬菜种植的情况。
就在决定做出之后,她带着学生。在一个非常避风,阳光又非常强烈的地方开辟出了一块水地。那土黑黝黝的,手上捏一把能捏出油来,非常的肥沃。
这些蔬菜她在家乡的时候就跟着父母种过,可谓是轻车熟路。她把土地分成几个畦,浅浅地开了几条壕沟。把带来的蔬菜种子分门别类地一畦一畦,均匀地播撒在上边。又把种上种子的壕沟用细腻的土轻轻地盖上。然后每隔上几天就下去检查一下。如果发现干旱了,就用喷壶洒一点水。渐渐地她看见。土面上的土被顶起了一个一个的小包。很快那些细小的种子顶破了土,一个个从土里钻了出来。一丛一丛绿油油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蹲在跟前仔细地观察着,等待着它们快快长大。同时她马上回来告诉队长,苗子已经出来了。而且越长越快,让他赶紧把土地分开来,让大家及时翻耕。等着苗子长成以后就可以移栽了。
很多人不相信,借着到河沟里挑水的功夫,一个个跑到菜苗地里,像在观察着天外来客。看着这些他们几乎没有见过的水地水菜的苗子,跟他们平时看见的玉米谷子豆子一类的苗子完全不同。他们这才相信她说的话。在这块土地上是完全可以种出水浇蔬菜的。而且水沟里边的水是常流水。队长根据她的建议,让大家在河滩里面捡了那种介于土块和石头之间的一种很坚硬的东西,当地人把它叫做料结。用这些东西和泥土一块垒起了一个小水坝。便把水位提高了。这就能使所有的土地都浇上水。
大部分土地都是那种非常小,但又是离水非常近的小块地。只有后面有一块比较大的土地,过去种着玉米。现在既然能浇上水了,就直接把它变成水浇地。生产队决定,把这块整个的大块地,只分给全劳力。因为毕竟他们对村子贡献多,出的气力也多,需要加强营养。谁也没有意见。
看到那绿油油的菜苗,大家一下信心倍增。很快用铁锨镢头耙子,把分给他们的土地全部修整摊平。分隔成一块一块的畦,以方便浇水。等到苗子长成了。大家一块同时栽。因为谁也没有干过。李老师只能先给自己种的地里来栽。所有的村民们都围着她来观看。她边栽菜苗,边详细告诉大家蔬菜的株距和行距,以及深度要注意的事项。还交代了各种蔬菜的特点,以及不同的管理方法。
毕竟大家都是种地的,很快就领会到了她说的意思。等她把自己地里的菜苗栽得差不多的时候。大家都从育苗地里,挖走自己需要的苗子。到给自家分的水浇地里,仔细地栽种起来。有的爱吃豆角,就主要种的水地豆角。这个大家都会种,就不用她太操心了。
她边给丈夫介绍情况,边沿着土路往沟里走。一会儿就走到了沟里边儿的菜地里。
那些蔬菜,有的翠绿,有的黄绿。一个个生机勃勃地茁壮成长着。在微风的吹拂下,轻盈地摇曳着。
他们俩来到自家的菜地里。只见心急的黄瓜,已经吐出了黄黄的丝。他们赶紧从旁边事先准备好的树枝上,抽出几根来插在根部。西红柿苗也长得很快,分叉上已经长出了斜头。他们俯下身,把那多出来的分头一个一个的掐掉。豆角也刚刚破土,有的已经长出了翠绿的叶子。卷心菜的叶子已经长得很宽了,坚挺地直指天空。紫绿色的茄子的叶子特别宽大。青椒的叶子翠绿翠绿的,长得最快。所有的蔬菜都显得生机勃勃,满眼绿色。有的很快就要开花了。而开花和结果当然是必然的了。就等着收获这些新鲜的,自古以来在这个沟里没有出现过的青青的蔬菜了。
这些农民们接受的还是很快的。蓝天望着满沟满坡,绿油油的蔬菜感慨地说。
他们是最大的现实主义者,关键是要有人带头。只要这个带头人没有失败,成功了,有收获了,他们是绝对会跟进的。甚至要比那个带头的人做得还好还多,还要认真。
她也感慨地说。觉得自己是特有成就感的。
最要紧的就是这个带头人。他们本来是一群很有生命力的羊。关键是这个羊群中没有一个超前的领头羊。他们最幸运的就是,他们这个园区里边出现了一个非常超前的,超尘拔俗,清新脱俗的领头羊。而且还是一只母头羊。这是他们烧了八辈子高香才换来的。是普济众生的观音菩萨一样的人。
他看着她笑着说。
你就胡说吧。她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是母羊。那你就是公羊了。你看哪里还有母羊,赶紧给它们下种去吧。
她笑着跟他开了一个粗俗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