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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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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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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街》连载

第一十二章 旭日东升

河池抗日同盟会所处的小山上,一间小屋里,李二狗独自躺在床上,想着小青山的那些让他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大报仇后,还不想走?有了这些金银珠宝,这下半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再也不用去桃花源与那些避难逃荒者,不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就是过着起早贪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了。他是穷怕了,再也不想过这种生活没有保障的日子。他五岁那年,黎翔思在小城第一次当县长时,父母就是因为四大家族大年三十来收租,没有办法,才悄悄在饭菜里放上毒药,双双死去。他那天是因为受了风寒,没有食欲,没有吃下了毒药的饭菜,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父母死后,铁匠街的乡亲们,凑了点钱,买了口棺材,帮他将父母草草安葬。从此,他成了吃百家饭的孤儿。十多岁那年,他一个人瞎逛,来到了桃花源出洞口的潭水旁,吃了有毒的草莓,晕倒在地。正巧田大毛带人下山,发现了他,给他服了解毒药,并将他带到了桃花源。从此,他成了桃花源的土匪。在一次下山行动时,为田大毛挡了一刀。刀伤好后,他成了桃花源的二当家。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忘记父母是如何死的。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已经十多年了,那四大家族还活得那么猖狂,每当想到此,他总是觉得不甘心。“不行,不能便宜了黎翔思和那四个老东西。否则,将来到了地府,如何面对冤死的双亲。身为桃花源的二当家,也是参加过抗日的人,此仇不报,枉来人世!”他一骨碌翻起身,自言自语道。

“李老弟,在干什么呢?”小屋外传来一阵喊门声。李二狗开门一看,原来是韩明强。“在这个吃的不像吃的,穿的不像穿的穷山,能有什么好干的?在睡觉,发呆。韩团长有何贵干啊?”李二狗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韩明强提着一瓶酒和一包荷叶包着的东西放在木桌上,往长木板凳上坐了下来,对李二狗笑了笑,说:“你把我要讲的都讲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来,李老弟,我这里除了有包谷酒,还有鸡肉。”说着,将荷叶打开,露出了烤好的一整只鸡。李二狗自从到了这河池抗日同盟会小山上,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一片肉了。这比桃花源的日子差多了。他看着荷叶上的那只烤得又黄又亮、又肥又大的公鸡,咽了一下口水,瞟了韩明强一眼,问道:“韩团长,来了河池抗日同盟会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见到一只鸡。你这只鸡是从哪里弄来的?”韩明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问他:“李老弟,你太不厚道了吧!我到你这里来喝酒吃肉,都是自带的。你是不是应该提供一下碗筷啊?”李二狗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后脑勺,说:“你看我,好久没见到酒肉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环节都搞忘了!——好嘞,我去拿碗和筷子来。”话音刚落,已经从木碗柜里拿出了碗筷放在木桌上。韩明强笑着倒了一碗酒递到李二狗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他端起酒对李二狗说:“李老弟,在这兵荒蛮乱的时期,能够聚拢在一起抗日,是一种缘分。来,你我两弟兄干了这碗酒!”说罢,碰了李二狗的酒碗一下,一饮而尽。李二狗端起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韩明强抹了一下嘴,扯下一个鸡腿给李二狗,自己也扯下一个鸡腿吃了起来。一碗酒下肚后,李二狗的酒劲上来了。他拿起酒瓶,给韩明强倒了一碗,也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酒,对韩明强说:“韩团长,认识你们这些当兵的,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从小就有个愿望。你猜是什么?”韩明强笑了一下,说:“该不会是当兵吧?”李二狗也笑了,说:“把‘该不会’三字去掉。就是当兵!来,兄弟我敬你一杯。今后,如果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说一声,我定会义不容辞。”韩明强举起酒碗,对李二狗说:“好嘞,兄弟,以后,我这里有什么好处,定会告诉你。来,干了!”二人端起酒递到嘴边,喝了下去。两碗高度包谷酒下肚,二人醉意渐浓。韩明强睁着迷离的双眼,问李二狗:“李老弟今后有什么打算?”李二狗扯了一只鸡翅膀,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说:“实话跟韩团长说吧,我上山当土匪,以前是迫于无奈,找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随着年纪的增长,想法改变了。我不是给你说过,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这个仇不报,我以后会死不瞑目的。但是,你是知道的,土匪终归是土匪,报了仇,也成不了气候。所以,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当兵了。要是当了兵,混个一官半职,像铁匠街的杨修德一样,回到小城,想收拾哪个,就收拾哪个。那时候,报父母的仇,就不是问题了。”韩明强虽然喝了两碗酒,但,他的酒量比李二狗大多了,心想:“这小子同老子一样,都是爱喝酒吃肉逛窑子的人,不像老高、谢天、赵不忧那些人,成天就把‘人民’‘纪律’‘抗日’挂在嘴边,没有劲。这小子,今后用得着的地方可多了,要好好拉拢他。”想到这里,他端起倒满酒的碗,对李二狗说:“李老弟,不要再叫我‘韩团长’,就叫我‘韩哥’吧。你如果真的想当兵,想报仇,就跟着我参加国军吧。国军,毕竟是正规军,不像新四军过得那么辛苦。”“好嘞,韩哥,以后如果你找到国军,一定要带上我,我跟你走。报仇的事,你帮我放在心上。来,干了这一碗!”“好,干了!”二人一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瓶酒很快喝完,鸡也吃完了。两人酩酊大醉,一个趴在桌上,一个倒在地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将二人从睡梦中吵醒。李二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摸了摸还在痛的头,嗫嗫嚅嚅中,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拉开了房门。门一打开,只见老高带着两个警卫员和一个农民闯进了屋。那个农民来到桌子边,仔细看了看桌上的鸡骨头,转过身对老高说:“老高,你看,这堆鸡骨头就是证据。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李二狗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趴在桌上睡的韩明强醒来了。睁开眼,瞟了一眼进来的人,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慢慢站起身,大声地对那个农民喊道:“不就是吃你的一只鸡吗?怎么了?老子们打日本人,不就是给你们保平安吗?没有我们打日本人,别说你的一只鸡,就是你一家人的命随时都有可能丢在日本人的手里!”那农民被韩明强的气势吓得赶紧跑到老高的身后,指着韩明强对老高说:“老高,你看,你带的这些兵,好凶啊!你平常还说什么‘军民一家亲’、‘共产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看你们,同国民党一样,只会欺负老百姓!”老高拍了拍那农民的肩膀,安慰他说:“别怕,这个事情,我会妥善处理好的。请相信我。”他转过身对韩明强说:“韩团长,你们吃的这只鸡真是偷的吗?”韩明强不屑地说:“老高,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偷的?我没有偷,不过是我的小兄弟为了给我改善伙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捉的鸡罢了。再说,不就是一只鸡吗?干嘛小题大做,兴师动众!”

老高看见韩明强这么激动,转过身对一个警卫员说:“你去财会那里弄点钱赔这位老乡,就说是我吩咐的。”他转过身拍了拍那农民的肩膀,说:“老乡,这鸡就算是我们给你买的。至于我们的同志犯了这样的错,我们会处理好的。你跟这位战士去财会那里结算鸡的钱吧。”老高平时待人和善,同附近农民关系不错,因此,那农民听了他这样处理,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警卫出去了。

警卫带着那农民刚离开,老高就对韩明强温和地说:“韩团长,我知道你过不惯我们这种艰苦的生活,但是,我们这边是有纪律的……”韩明强还没等老高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这些大道理,我的耳朵都听起老茧了。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在你们这里是暂时的,只要找到了国军,我就会离开这里。我才不跟你们一起过这种没肉吃没酒喝的苦日子呢!”老高正要说话,从门外进了一个通讯员,急匆匆地向老高汇报:“据情报人员透露:有一股日军,大概一千多人,要偷袭我们河池同盟会。”老高听了大吃一惊,问道:“这个情报准确吗?”那通讯员说:“千真万确。”老高心想:“小日本虽说带来的只是一千多人,河池的人马全部召集起来,也有一千人左右,敌我数量悬殊不大。但是,小日本武器装备太精良了,要是硬打起来,必输无疑。这可如何是好?必须赶紧找谢天、雷雯他们商量才行。”想到这里,他手一挥,对韩明强说:“这鸡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制定作战方案,以对付这股小日本。”话音刚落,只听到“轰隆”一声,茅屋震动了一下。谢天、雷雯、赵不忧和田大毛等人已匆匆跑过来。谢天说:“老高,小日本已经打过来了。怎么办?”老高犹豫了一下,说:“敌人武器精良,如果硬拼,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还是……撤了吧!”谢天说:“不能撤,如果就这样撤了,小日本就会围剿,肆意烧杀抢掠,那样的话,遭殃的可是我们的老百姓啊。”赵不忧也说:“是啊,我们不能让独山的悲剧重演。”韩明强说:“是啊,打都不打,就撤,这样传出去,以后,我们还能在这里混下去吗?不能撤,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谢天说:“打是要打的,但是,不能硬拼,得想办法。这样,赵不忧,你和田大毛队长带着田应福、小二毛、老罗、韩团长和李二狗,组成一个狙击手突击队,绕到敌人的后面,专门射击他们的指挥官、机枪手和炮手;老高带着几十人掩护他们;我和雷雯带着剩下的几百多人作正面攻击。”老高竖起了大拇指,说:“谢团长不愧是新四军的精英,临危不乱,布置得很周密。”他回过头对所有人说:“我们所有人都听谢团长的指挥,大家开始分头行动吧。”

赵不忧和田大毛等一行人在炮火声中,绕到了敌人的后面。赵不忧拿起望远镜朝敌人方向看去。他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天,菩萨,这么多日本兵,该怎么办才好!”说完,他把望远镜交给了田大毛。田大毛接过望远镜一看,也吓出了一声冷汗:日本兵黑压压的一片。“这何止一千多人啊,起码应该几千人!”他小声地对赵不忧说。他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韩明强早已按捺不住,着急地问:“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商量好没有?到底打,还是不打?”赵不忧果断地说:“当然要打了!按照谢团长的原计划行事。韩团长,你的作战经验丰富,你看到那个指挥官了吗?你先一枪把他毙了。”韩明强拿起枪,瞄准了那骑在马上的日本指挥官,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那骑在马上的瘦瘦的日本指挥官应声倒地。赵不忧从望远镜看过去,却见那马旁边站着的一个又高又胖的日本军官,轻蔑地往他们这个方向冷笑了一下,同时用日语叽里咕噜了几句,手一挥,一阵阵猛烈的炮火朝他们这边轰炸过来。“全体卧倒!”韩明强大喊一声。赵不忧卧在灌木丛里,心里一沉:“糟糕,中了小日本的圈套了。刚才击毙那个是假的日军指挥官。这个胖子才是真正的指挥官。”

“砰砰砰……”、“哒哒哒……”、“嘘——咚……”敌人的兵力迅速分为两股,一股继续与谢天、雷雯他们正面交火;另一股向后转身,对准赵不忧他们,机枪扫射,手榴弹如下雨般落了下来,炮火连天。老高带来的人,只剩下两三人。老罗、张翠花、小二毛和田应福也受了伤。只剩下赵不忧、田大毛、韩明强和李二狗四人不停地开一枪换一个地方。谢天、雷雯他们那边,已听不到枪声。小鬼子黑压压一片,正握着刺刀向他们这个方向上山。

几百个小鬼子已逼到眼前。韩明强大喊一声:“小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喊声刚停,扛起大刀,向小鬼子一阵乱砍,竟然砍死了好几个。赵不忧使出了半步崩拳,一口气打死了十多个。那边田大毛也不懦弱,两把斧头砍死五六个,李二狗砍死三四个。但是,日本人太多,终究寡不敌众。四人体力渐渐消耗殆尽。四人背靠着背,看着逼近的日本人,眼睛一闭,等待死神的到来。韩明强用劲最后一丝力气,嘶哑的声音喊道:“弟兄们,不能死在小日本的手里,我这里还有一颗手榴弹,等一下我拉响——我们自己动手解决自己吧!”赵不忧、田大毛和李二狗果断地答应了一声“嗯,好嘞”。

“咚……”的一声,炮火声震耳欲聋,染红了厚厚的乌云……

令人奇怪的时候,赵不忧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他感到非常奇怪,正要说话,只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老子的手榴弹还在手里,没有拉啊。怎么就响了呢?”这是韩明强的声音。李二狗颤颤惊惊地说:“韩哥,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韩明强说:“应该是吧。阴曹地府嘛,可能就是黑麻麻嘞。”田大毛说:“确实是黑麻麻嘞,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枪炮声还这么剧烈?难道这阴曹地府也在打仗?”

赵不忧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死了好几个日本人。再看韩明强、李二狗和田大毛三人,他们还紧闭着眼睛。韩明强手里的手榴弹还紧紧握着。手榴弹的环还套在食指上,并未拉开。他再朝四周看了看,只见战场上多了许多新四军,正在勇猛地提起大刀向那些日本兵砍去。“韩团长,我们没有死,不用拉响手榴弹了,新四军来支援我们了!你们快睁开眼睛!”他兴奋地大声喊道。韩明强等人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新四军来了,马上又有了精神,放下手榴弹,随手拾起一把大刀,冲向日本兵,如砍瓜切菜般,一阵乱砍,又砍死了好几个。李二狗和田大毛也行动起来,似乎忘了身上的伤痛,片刻之间,也砍死了一些日本兵。可是,日本兵太多,新四军人数太少。渐渐地,增援的新四军牺牲了不少。一个新四军指挥官一边举起大刀与小鬼子的刺刀搏击,一边大声喊:“同志们,一定不要退缩,要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多杀几个小鬼子!”他喊声刚停,突然被小鬼子打了一个黑枪,顿时倒了下去。赵不忧看着赶来增援的新四军被打得寥寥无几,心想:“看来,不能回去孝敬老妈了。”他回过头看了看田大毛他们:田大毛已经是遍体鳞伤,却仍然与三个小鬼子艰难地拼杀;韩明强和李二狗扛着大刀背靠着背,正分别与两名握着刺刀的日本兵对峙着。赵不忧向家乡的方向大声喊道:“老妈,我可能回不去喽。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儿子。铁匠街的父老乡亲,来世我还要来铁匠街!”喊完,面对着围上来的五个鬼子兵,用尽全力,使出十八罗汉拳,以一敌五。身上多处受伤,力气已基本用完,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他闭上眼睛,正要自断经脉,突然听到一阵阵猛烈的枪炮声。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国军大队人马正排山倒海地冲向战场,把那些小鬼子杀得尸横遍野。他擦亮眼睛,只见一个国军指挥官,正骑着马威风凛凛地挥舞大刀砍下一个个日本兵的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国军指挥官竟然是杨修德!

“师叔,是你吗?我是小撮箕啊!”赵不忧激动地喊道。杨修德砍下最后一个日本兵的头后,听到喊声,看清了那个以一敌五的血肉模糊的勇士,居然是赵不忧!他高兴地跳下战马,走到赵不忧身旁,摸着他的肩膀,大概看了看他的伤情,说:“不错,小撮箕,你没有让我失望!”赵不忧迫不及待地问:“师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杨修德笑了笑,说:“这也是我想问你的。说来话长,等会儿到了河池抗日同盟会疗伤时,我们在慢慢聊。哦,对了,你看那是谁?”说着,杨修德指了指慢慢向他们走过来的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者。赵不忧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谢静的舅舅——医术和武功闻名于小城的柯满先生!赵不忧大声地向柯满先生喊道:“柯满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柯满先生捋了捋胡须,笑着说:“傻孩子,还喊什么‘柯满先生’!要喊‘舅舅’。”赵不忧摸了一下脑袋,傻笑着说:“对,舅舅说得有道理。”

“杨司令,还认得我不?”不知什么时候,韩明强已走到跟前。杨修德仔细一看,笑道:“你不是韩排长吗?”韩明强头一歪,摸了一下后脑勺,说:“杨司令,我早已经不是排长了。我原来的部队在一次战役中,损失惨重,只剩下我一人。我成了光杆团长,留在河池抗日同盟会,与友军一起抗日。”杨修德微微一笑,说:“好样的,韩团长,看来你是一名福将啊!只要是抗日,在哪里都一样。”李二狗对杨修德说:“杨司令,你可是我们小城的骄傲啊!我在桃花源经常当着手下的那些弟兄伙夸你呢!”杨修德说:“你说的是黎翔思和四大家族恨之入骨的那个土匪窝吗?李二狗憨憨一笑,说:“让杨司令见笑了。桃花源是土匪窝,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下山骚扰小城了。不信,你问我们老大。”说完,指了指田大毛。田大毛看了看杨司令,脸上毫无表情。杨修德看着他,问:“你就是桃花源的老大田大毛。听好多人说过你。说你的功夫不错,有空切磋一下。”田大毛淡淡一笑,说:“岂敢岂敢,我不过是落魄的草寇,跟你杨司令没法比的!”杨修德笑了,说:“没想到你这个山大王说话还真有一套。好了,回河池抗日同盟会吧。我们回去慢慢聊。”说完,一行人清理完战场后,有说有笑,向河池同盟会小山上走去。

到了河池同盟会小山上,听说几千个日本兵被增援的新四军和国军一举歼灭,许多人都受了伤,小山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出来迎接。谢静站在医疗队里,看着赵不忧和谢天等人都平安回来,高兴地带着几名医护人员跑过去扶着他们慢慢向医疗所走去。赵不忧微笑着对谢静说:“小静,你看看国军队伍里还有你认识的人没有。”谢静朝国军队伍里看了看,突然看到仙风道骨的柯满先生。她兴奋地跑过去拉住柯满先生的手,说:“舅舅,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您。您还好吗,舅舅?我真不敢想,您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不但医术好,还能打仗。”柯满先生捋了捋胡须,笑着说:“你舅舅是个闲不住的人,越忙精神越好。跟着他们打仗,长了不少见识,也闯了几次鬼门关。阎王爷嫌我阳间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又把我撵回来了。要说能打仗,都是托你家三师叔的福了。没有他照顾,我这条老命早就没喽。”说完,指了指杨修德。谢静只顾同柯满先生讲话,没有认出杨修德。等她看清了舅舅指的就是杨修德时,高兴地跳了起来。她走过去,向杨修德深深鞠了一躬,说:“师叔,不忧哥的武功,没有您的点拨,不会提高得这么快。他在我面前,经常感恩您的提携。上次在法场,要是没有师叔,不光是小撮箕性命难保,铁匠街的那些劫法场的伯伯叔叔婶婶嬢嬢,也会遭受劫难。您的大恩大德,我和不忧哥没齿难忘。”杨修德听她银铃般的声音一口气说完后,夸道:“小撮箕这个傻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不但遇到了那么多贵人,还娶了这么聪明漂亮,口齿伶俐的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说到这里,侧过头对柯满先生说:“柯老,你有一个武功超群的外甥女婿,更有一个贤淑漂亮的外甥女,真是双喜临门啊。哦,对了,我听好多人说过,你这个外甥女医术也很精湛。是不是你老手把手教的?”柯满先生捋了捋胡须,得意地笑道:“我这个外甥女啊,在我妹妹去世后,经常跑到我屋里,看我给病人治病。耳濡目染,时间长了,她居然背了好多中药名和穴位。我发现她有学医的天赋,就慢慢给她讲一些医理和药理。等她逐渐长大后,不但常见病和多发病都会诊疗,一些疑难病症也会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诊疗方案。所以,要说是我手把手教,有点言过其实。毕竟,师傅带进门,休息靠个人啊。”杨修德笑了笑,说:“柯老不但医术好,武艺超群,说话更是滴水不漏,佩服,佩服啊!”在一旁的韩明强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大声嚷道,说:“杨司令,打仗那么辛苦了,站起说话还不嫌累吗?先进屋坐下再慢慢讲吧。”说到这里,他凑近杨修德,压低了声音,说:“杨司令,等会儿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杨修德又笑了,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想让我带你回国军,是不是啊?”韩明强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杨司令不但带兵打仗厉害,还能识破人心。韩某十分佩服!就是这个意思,杨司令,请您务必帮我这个忙。”杨修德说:“没问题嘞。只要想抗日,我们国军都是欢迎的。这一仗打下来,我也知道了韩团长也是一员虎将,更是一名抗日英雄。我知道你吃不了这里的苦。好,我答应带你走。”韩明强一听,激动地紧紧握住杨修德的手,说:“杨司令的大恩大德,韩某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报。”杨修德说:“别乱说,谁要你死。你死了,我岂不是少了一员虎将。我命令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跟着我多杀几个日本侵略者,为死难的中国同胞报仇雪恨。”韩明强马上立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说了声:“是!”

“我提了几只鸡,来慰劳我们的抗日英雄。”一个农民挤出人群,提着几只大公鸡,在杨修德和韩明强面前晃了晃。韩明强认出是那个向老高告他偷鸡的农民。他白了那农民一眼,说:“你的鸡,我们现在没钱,吃不起。你留着卖钱吧!”那农民赶紧赔笑,说:“韩团长,上次鸡的事,是我老汉糊涂,不明事理。回去后乡亲们都数落我了。我也知道错了。这不,我提这几只鸡就是给你……不,给你们这些抗日英雄赔礼道歉的,更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收钱的。”韩明强把头歪过去,说:“不敢要。我是什么抗日英雄啊?我不过就是一个偷鸡者嘛!不要。”老高赶紧过来打圆场,把韩明强拉到边上,右手掌挡着自己的嘴,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说:“他是山脚下的农民,外号‘铁公鸡’,平时确实很吝啬。但是,回去后老乡们都数落了他。他自己反省后,主动退了上次我们给他的鸡钱,并送来这几只鸡。收下吧,军民一家亲嘛!”韩明强不依不饶,嘴上仍然是那句话:“不要。军民亲,也是你们同他亲。我和他讲不拢嘞。”杨修德说:“韩团长,收下吧。军民要团结,才能战胜小日本,打胜仗。老高说得没错。收下吧,不要得理不饶人哦!”韩明强听了杨修德这么说,赶紧收下,嘴上却说:“其实,我不过是试一试他有没有诚心。”杨修德呵呵一笑,说:“韩团长果然是性情中人啊!”老高却说:“他呀,真是鸭子死了嘴不烂!”“你就是没有人家杨司令说话有水平。”“呵呵,我就这点水平。你韩团长说对了。所以,我当不了司令呢!”“哈哈,确实,确实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河池抗日同盟会小山附近的老百姓,听说新四军和国军联合,打了一个大胜仗,都背着包谷、大米、面粉、鸡蛋、猪肉、鸡鸭鹅、蔬菜等物品,前来慰问。老高忙着张罗炊事员做饭炒菜。忙了一阵后,小山上,几百上千人蹲在地上,边吃边聊,好不热闹。韩明强走到杨修德身边,端起一碗酒,说:“杨司令,我敬你,祝你步步高升!”杨修德笑了笑,说:“我还能再升吗?”韩明强拍了一下脑门,说:“确实。你现在这个级别与蒋委员长只有一步之遥,再升上去,岂不是同蒋委员长平起平坐了……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自罚一杯。”杨修德端起酒碗笑着看他喝了下去,说:“是啊,这是在友军这边,要是在国军那边,你刚才这话,虽然不会像明朝诛灭九族,也会惹祸上身——开玩笑嘞,来,我陪你喝一碗!”说完,提起地上的酒坛子,往韩明强的酒碗倒满。韩明强端起酒碗,压低了声音,对杨修德说:“杨司令,你们什么时候走?”杨修德微微一笑,说:“明早就走。你如果要跟我们走,吃了饭后,准备一下,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起身。”韩明强又惊又喜,问道:“这么快啊?”杨修德端起酒碗,说:“据可靠消息,太平洋战争开始了。这就意味着抗日战争即将结束。也许今天这次战役是最后一仗,也许还有好几仗——谁也估计不了到底有多久才能结束。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日本侵略者的末日要到了……来,不说了。干了这碗酒吧!”“好嘞,杨司令!”说罢,二人一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三碗酒喝完,韩明强还准备再继续敬酒,杨修德摆了摆手,对韩明强说:“我们已经喝过了,表示心意就行。别忘了,还有老高、田大毛队长他们呢!”说到此处,他指了指对面的田大毛等人。田大毛端起酒碗,对杨修德说:“杨司令,久仰你的大名,听小城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这场战役证实你超强的指挥能力,还有你拒绝用老高的木桌——坚持跟大家一样蹲在地上吃饭喝酒,让我更加敬佩你。来,请让我敬你一碗酒!”杨修德微微一笑,说:“田队长不愧为桃花源上千人的大当家,说话颇有水准,说句心里话,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哦,对了,杨某冒昧问你一句,田队长对桃花源有何打算啊?据我所知,桃花源最近已未扰民。但是,‘土匪窝'的名号,却不是想摘就能摘掉的啊,得想办法看准时机为大家找出路才行啊!”

田大毛说:“杨司令说得有道理,我早有此想法。只不过,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这些当初被逼着上桃花源的避难者和逃荒者,只能过一天算一天。毕竟是骑在虎背上,能上不能下啊。”他说到这里,蹲在他身旁的李二狗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正要站起身说些什么,被韩明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李二狗知趣地低着头继续吃饭。

韩明强微笑着对杨修德说:“杨司令,你见多识广,有远见。你就不要转弯抹角,为他们指一条明路吧。”杨司令看了看身旁的老高,笑了一下,说:“明路嘛,很简单,那就是抗日。继续跟着老高在这河池同盟会抗日,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田大毛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这里虽然的确是抗日的真正队伍。可是,我一向过惯苦日子的人,都过不了这种苦日子,更不要说将来要同我一起生活的孟啘婷了。不行,要是跟他们抗日,我宁愿在桃花源老老实实呆一辈子。我不相信不再当土匪,黎翔思那老东西敢拿我怎么样!”老高看到田大毛一听到杨修德建议他继续留在河池抗日,一脸的不高兴,知道他吃不了这里的苦,端起碗对杨司令说:“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得赶快安排。你们慢慢吃,我去安排好了再过来!”说完,还来不及等其他人跟他答话,端起碗匆匆离开。

李二狗终于忍不住了,向韩明强递了个眼色。韩明强对杨修德说:“杨司令,我从十多岁起,就当兵打仗。骨子里的那种直脾气改不了。我就扁担挑水——直来直去地说了:新四军的生活太艰苦,规矩又特别多,我们过不了。我们想继续抗日,但却不想过着苦日子抗日。如果杨司令不嫌弃,肯收留我和田大当家、李二狗他们,明天早上,我们就跟着杨司令的队伍抗日。不晓得杨司令是否肯收留我们?”杨修德一边听,一边想:“韩明强、田大毛和李二狗等人在这次战役中,他亲眼所见,表现得很出色。现在,正值用人时期,如果我的队伍里有了这些打仗有经验,又不怕死的猛将,定会缩短抗日的时间。”想到这里,他看了看田大毛、李二狗,又看了看韩明强,微微一笑,说:“既然韩团长帮你们说了这么多,你们都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要参加国军,跟我的部队走。这样吧,你们准备一下,明早换上国军的服装,跟我走吧!如何?”田大毛和李二狗没想到杨修德会同意得如此爽快。他俩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韩明强着急地催促道:“杨司令都答应了。还不感谢杨司令?”田大毛和李二狗回过神来,赶紧微笑着对杨修德说:“好嘞!谢谢杨司令,谢谢杨司令?”

杨修德淡淡一笑,说:“只要是真心实意抗日的,我们都需要。再说了,我们都是老乡,是兄弟,在一起打仗,相互间有个照顾,那是多好的事情啊。老班子些讲得好,江湖还靠讲义气,打仗全靠亲兄弟!更何况,老鹰飞得好,全靠翅扇风;大哥玩得好,全靠小弟兄。要想把事情都办成,说来说去还得靠自家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赵不忧,问他:“撮箕,你这么好的身手,不用来打仗,太可惜了!同他们一样,明天跟看我的队伍走吧。如何?”赵不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很抱歉,我们离开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母亲一人,年事已高,需要我赶快到她身边敬孝;师父虽然手艺那么好,但也上了年纪,需要我在身边为他甩大锤,当助手。去独山,来河池,原意是帮田应福寻亲,报仇。现在,这两件事情都做了。还在师叔的增援下,很痛快地剿灭了那么多日本侵略者,也算对得起铁匠街的父老乡亲了。我常听说书人讲,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所以,我就不跟师叔去打仗了。也许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他其实是觉得在河池跟谢天、雷雯、老高他们一起抗日,挺好的。虽然这里生活艰苦,却纪律严明,不扰民,是他喜欢的抗日队伍。不过,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让师叔生气,所以,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杨修德听完他的解释,赞不绝口:“你这孩子,不但是个孝子,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看来,我二哥没看错人!”

第二天清早,田大毛、孟婉婷、李二狗和韩明强跟着杨修德的队伍离开了河池。赵不忧、老罗、张翠花、田应福和小二毛跟着谢天、雷雯留在了河池。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不断有小股的日军来河池骚扰,但都被谢天、赵不忧等几人组成的“钟馗捉鬼队”抗日行动小组,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举歼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老高敲响了赵不忧和谢天等人的门,高兴地说:“我们收到电报,说是小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谢天听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拉着赵不忧的手,微笑着说:“赵不忧,我给你说过,但凡侵略者,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不管是哪国的侵略者下场都一个样,小日本也不例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小日本打回日本去了,这可是这段时间最好的消息!”赵不忧更加激动。他高兴地说:“真想赶紧回到铁匠街,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师父和岳父他们呢。哈哈哈……”

“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啊?赵不忧,哥?”不知何时,谢静拉着雷雯的手,闯进了屋。赵不忧看见谢静和雷雯来了,欣喜地双手扶着她的双肩,说:“你知道吗?小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谢静抿嘴一笑,说:“雷雯姐早知道了。她就是同我前来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你们也知道了。太好了!这下,终于可以回家喽。”雷雯微微一笑,扶着谢静的肩膀说:“是啊,你和赵不忧他们可以回去了。可是,我们还要继续留在新四军,等着完成更重要的任务。”谢静愣了一下,看着谢天,不解地问:“哥,雷雯姐说的是真的吗?我还以为打败小日本,你们就能跟我们一起回去了。你是不知道,爹知道你还活着后,甭提多高兴了。他天天盼着你回去。对了,如果他知道你有了雷雯姐这么好的对象,肯定还要给你们在老家补办婚礼呢!”谢天正要回答,雷雯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害羞地假装责怪道:“你这个鬼姑娘,没想到坏得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什么补办婚礼啊!我和你哥八字还没一撇呢!”谢静一听,笑了,对雷雯说:“雷雯姐,那就更要赶紧回老家结婚,把这两撇都画上去。我爹还想抱孙子呢!”雷雯瞪了谢静一眼,举起右手,装着要打的样子,对谢静说:“ 鬼姑娘,再说,看我不打掉你的门牙!”“哼,我才不怕呢。打掉牙齿,我还是要说嘞!呵呵。”谢静坏笑道。雷雯看了谢天一眼,说:“师兄,你怎么不管一下你妹妹,这种话都敢说!”谢天看着雷雯生气的样子,笑了一下,说:“她说的有道理啊。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雷雯转过头,看了看赵不忧,说:“赵不忧,帮我管一下你婆娘。”赵不忧一脸委屈的样子,说:“我很想管。但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挺有道理嘞。”雷雯装着很生气的样子,指了指谢天、赵不忧和谢静三人,跺着脚嗔怪道:“我说你们啊,真是狗吃包谷一伙嘞!”“哈哈哈……”众人笑成一片。

谢天收起了笑容,对雷雯说:“别再跟他们开玩笑了,跟他们说实话了吧。”谢静听了,看着雷雯,问道:“雷雯姐,我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吞吞吐吐的,你就别卖关子了,说给我们听吧。”雷雯说:“八年的抗日战争是结束了,按道理可以缓一口气。可是,我们还要解放全中国,让所有的穷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就必须要推翻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只有推翻了压在广大穷苦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建立一个崭新的中国,我们所有贫下中农才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啊!”雷雯一口气说完。谢天在旁边竖起了大拇指,夸奖道:“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为什么会这么大呢?”雷雯正要回答,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赵不忧,等谢天说完,对雷雯说:“雷雯政委,抗战结束了,原本是想回家与母亲团圆的。但是,听你讲一番话后,我顿时茅塞顿开。没有国家,就没有小家;国家不安宁,小家也会动荡不安。所以,我决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参加你刚才说的什么‘解放战争’。至于谢静嘛,如果她想回去,就让她跟着老罗叔翠花姐他们先回去。”他说完,看了看谢静。谢静一脸的不高兴,低着头不说话。雷雯指了指赵不忧,说:“赵不忧啊,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呢?你说出这种话,也不怕人家小静有想法吗?你们是一起从老家出来的,应该一起回去才行。怎么能让人家小静先回去呢?再说了,老人些常常这么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棒槌跳着走。所以啊,你去哪里,小静就应该去哪里才对。咦,小静,我说得对还是不对啊?”她说完,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谢静。谢静抬起头,忍不住噗嗤一笑,瞪了雷雯一眼,说:“雷雯姐,你这个燕京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怎么也说起这么粗俗的话来了呢?什么鸡啊狗啊的都用上了。我就搞不明白了,人怎么就一下子跟鸡啊狗啊的联系上了呢?”雷雯也笑了,说:“我这是跟翠花姐他们学的。这叫移风易俗。你觉得俗,我却认为这是话粗理不粗。如若你不信,你可以问问翠花姐,看她是不是这么讲嘞。”说完,又笑了。

“这是哪个在说我的坏话啊?”雷雯闻声望过去,只见是张翠花、老罗、田应福和小二毛等人走进来了。雷雯微微一笑,说:“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幸好,没说翠花姐的坏话。不然,这个麻烦就惹大了。”张翠花走到了雷雯的身旁,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谁说我的坏话,你都不会说。因为,我了解你。你们读过大学的讲话就是让人越听越喜欢听,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说完,看了看谢静。谢静朝张翠花吐了一下舌头,假装生气地说:“翠花姐怎么说雷雯姐时,嘴巴像涂了蜜,那么好听?说什么‘大老粗’的时候,却是看着我说呢?”张翠花笑了笑,赶紧摸了摸谢静的肩膀,说:“谢静谢医生,好姑娘,我早已拿你当家里人了。喜欢你,才在说话时也常常看看你。人家雷雯政委跟我们不一样——人家是新四军。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所以,我们要找一个我们信得过的队伍跟着,也是为自己的将来做好准备啊!”

在旁边听着的她们三个女生说话的老罗,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听到张翠花这么说,咂了一口皮烟,说:“都说几个女人一台戏。刚才,听你们不停地说,还以为你们在闹着玩。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国家有难,不但是匹夫有责,就是你们这些整天围着锅碗瓢盆转的女生,也会在这国难时期关心起国家大事起来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虽然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在气势上也不能输在你们女生手里啊。我是轻功高手说话——快人快语,我们暂时不回去,跟着新四军打仗。等打完仗了,再回去也不迟。”老高说完,看了看张翠花、谢静、赵不忧、田应福和小二毛等人。他们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老罗说得对,我们暂时不回去,打完仗再回家吧。”老高听了,高兴地站了起来,说:“有你们参加新四军,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我说了不算。这里最大的官应该是谢团长。”谢天说:“我还有什么说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都是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英雄。解放战争有你们大家的参与,称得上如虎添翼。没什么说的了。我同意了。但是,你们参加的可不是新四军了。我昨晚得到消息,新四军和八路军都改称呼了,叫‘解放军’。以后,你们就是解放军战士了。”众人听了,都高兴地拍起手连声叫“好嘞”。

铁匠街的房子被李老三、喻歪嘴等人派人一把火烧了后,往日热火朝天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废墟。黎翔思带着李老三、喻歪嘴、四大家族一行人,来到了铁匠街。黎翔思吸了口雪茄烟,指着长长的一片废墟,对四大家族说:“这条街本来是那些铁匠打铁居住的地方,他们虽然上了桃花源,这里没人住了,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你们四大家族了。”李老三说:“是啊。你们四大家族可是咱们这小城的旺族啊。政府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东门、南门、西门和北门的黄金地段,你们都占用了。如今,又想要铁匠街来开赌馆、烟馆和妓院,真是肥肉上添膘,又吃肉又泡汤。嘿嘿,你们的胃口真不小啊!”钱强心想:“这黎翔思表面上不谈钱,口口声声都是‘蒋委员长’,其实,他心里比原来那些县长都还要无耻和贪婪。他是钱财和美色都要,只是不敢明说罢了。李老三是他的小舅子。李老三说出来的话,其实就是他黎翔思想说不方便说出来的话。”他听了李老三说了这么一通,断定就是黎翔思的想法。想到这里,他微笑着靠近黎翔思,耳语道:“黎县长,我的小姨妹刚刚从老家来到小城,就住在寒舍。长得还挺乖巧,如果黎县长今晚有空,请到我家里喝杯淡茶,看看我这小姨妹是不是我说的这样。到时候,我还会奉上我们四大家族准备的一点心意给黎县长。”黎翔思生平最喜欢的三样东西:第一是权;第二是美人;第三是钱。县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官,但是,在小城也算是没有比这个更大的官了。更何况,这小城,距离南京政府和省城那么远,可谓天高皇帝远。又加上,他一向独断专横,又笼络了全县的旺族和土豪,无形之中,成了小城的土皇帝。自从有了李梦娇,黎翔思寻花问柳的习惯收敛了很多。但是,随着时光的摧残,苗条的李梦娇身材逐渐肥胖,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他们生活了多年,也没有一男半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嫌弃她。听了钱强的一番话,他动心了。但是,却不露声色,严肃地对钱强说:“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在存心害我吗?你拿我当什么人了?还说看你的什么小姨妹,我是那样的人吗?——今晚我有空。这个事情不要让其他人晓得。”

桃花源的春天,一片忙碌的景象。风拂过,桃花花瓣落入潺潺流淌的溪流中。杨二师看着流淌着的溪水,咂了一口皮烟,掐着手指,算了算,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来这桃花源,已经好几年了,也不知道被烧毁了铁匠街,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了。小撮箕这几个娃儿,一去就是好几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该不会是……”“不会的,杨二师,不要担心。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担心,你这个当师父的怎么反而比我还要担心呢?他们这几个娃儿应该没事嘞。因为,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只有家里人遭了什么麻烦,我的心情总会莫名其妙的乱糟糟嘞。但是,自从田应福、小二毛等几个娃儿去了独山,我的心情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慌了一阵后,又恢复往日的平静。这几天,我的这个心啊,竟然会感觉好舒服,好像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一样。所以,不要担心,他们几个应该没事嘞。”不知何时,田新宝忽然出现在他身旁,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听懂了他的自言自语,于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杨二师吐了一口浓烟,看了看田新宝,说:“但愿像你讲的这样,没事就好。”

“你们在说什么啊?还这么高兴!”二人正在谈笑间,伍二奶、伍二爷和王红梅已走到了身旁。田新宝看着他们三人说:“我们在说出门的那些娃儿。”王红梅一听,再也藏不住心里的焦虑,说:“你们有他们的消息了吗?”杨二师说:“没有。但是,刚才老田推算了一下,说是这几个娃儿不但没什么不好的事,反而可能会带来好消息哦!”田新宝的老伴看了田新宝一眼,说:“我们铁匠街的这个老田,那可是刘伯温再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而且,他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嘞!——你们别听他的那一套!”田新宝微笑着对老伴说:“老奶奶,不要一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像哪个借了你的大米还了你的粗糠一样!”老伴瞪了他一眼,说:“我们兹些老奶就是兹个样子。有一点事情都是藏不住嘞。哪里会向你们兹些老者,小娃些出门这么久都还没有消息,你们每天都是饭吃得照样香,呼噜打得照样响!再说,如果我们天天嘻嘻哈哈的,不成神经病了吗?你看,人家伍二奶,平时有说有笑的,自从来到桃花源后,就很难见到她说笑喽。”听了老伴这么说,田新宝拍了一下脑门,看了看伍二奶,只见伍二奶确实像变了个人,正在眉头紧锁地看着随风摇曳的桃树,根本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王红梅喊了她几声。她回过神来,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你们怎么了?……怎么都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杨二师走到了伍二爷的身边,推了他一下,说:“二爷,我们铁匠街不管是在哪个时候,都没有落下任何一个人。从来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二奶到底怎么了?”伍二爷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伍二奶。伍二奶点了点头。伍二爷说:“铁匠街着火的那天早上,我的小姨妹的女儿刚好从老家回来,在我家住着。可是,那天下午,她说要一个人去街上逛逛。我们没在意,就让她一个人出去了。可是,到了晚上都还没有回来。后来,铁匠街整条街都着火了。大家都忙着救人灭火,找出路逃生,就把她忘了。直到上了桃花源,才想起她还没回来。所以,我家老奶奶只要一想起她十多岁的侄女,就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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