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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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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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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街》连载

第一十七章 风雨过后彩虹现

李老三听王义说赵钱孙李在桃花源的冒沙井旁等他。从独眼龙的茅屋走出来,屁颠屁颠地来到了桃花源的冒沙井。只见冒沙井旁,赵钱孙李四人正在讨论着什么。赵力眼尖,看见了他,远远地朝他喊道:“李团长,急死人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不会在这桃花源住一辈子吧!”李老三走了过去,对他们四人说:“尽管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我们又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难民还可以帮我做农活。但是,这毕竟不是国军的天下喽。解放军已经解放了全中国。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迟早要被解放的。所以,我们还得去台湾。刚才,我已经跟解放军的副团长小撮箕谈好了:我让他跟他们正团长商量,找飞机送我们去台湾。”钱强听了,高兴地说:“要是能去台湾,又能像以前一样,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了。”李斯沉吟了一下,说:“他们的飞机什么时候来?”李老三白了他一眼,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这要等他们那个谢团长来。等会儿我再去催催。”钱强说:“嗯,是嘞。我们不能这么干等啊。要主动啊。不然,解放军要解放这个巴掌大的桃花源,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孙碧点了点头,说:“是嘞。我们现在有桃花源这些难民作为人质,还怕解放军不答应吗?但是,夜长梦多,不去催他们,被玩弄了都不晓得是怎回事。”赵力捋了捋袖子,说:“有道理。我看,我们再去杀一个难民,震慑他们,怎么样?”李老三说:“赵老兄说的这个不是没道理。但是,我们现在用不着杀难民了。小撮箕这些解放军不是在我们手里吗?杀一个解放军,不是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吗?干脆就把小撮箕杀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磨蹭了。”他对赵不忧恨之入骨,早就想将赵不忧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这个赵不忧总是有那么多人帮他。每一次都能死里逃生。时间一长,赵不忧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赵力听了,拍了一下手,说:“李团长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啥也不用说了,动手吧。如何,诸位老兄?”

正在此时,王义走了过来,得意洋洋地对李老三等人说:“各位老大,天大的秘密。你们想知道吗?”孙碧朝他看了一眼,说:“有什么就赶快讲,不要吞吞吐吐嘞。”王义笑着走到孙碧的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你说的是真嘞吗?真有此事?”孙碧看着王义,将信将疑,“你为什么不制止呢?”王义又凑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孙碧点点头,向王义说:“你且退下,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演一场大戏。”“好嘞,孙老爷。”王义答应了一声,退下去了。李老三看着王义离去的背影,向赵钱孙李四人招了招手,正要说些什么,喻歪嘴跑了过来,拿着一份电报对李老三说:“这是从台湾发来了的电报。蒋委员长向各地民团指示:积极保存实力,占据有利位置,抓住时机,为国军反攻大陆做好准备。各县民团,收编为国军正式编制,提升为国军民团司令部。民团团长任民团司令。”说完,将电报递给了李老三。李老三拿着电报仔仔细细看了后,兴奋地说:“看来,老子真的要时来运转了!”他将电报递给了凑过来的钱强。钱强看了电报后,又把它传给了李斯等人看。“民团提升为民团司令部,民团团长任民团司令。这么说,李团长现在就是民团司令部的司令了?”孙碧最擅长拍马,生怕别人比自己领先,看了李老三一眼,满脸堆笑地说,“恭喜李司令!”“恭喜李司令!”钱强、李斯和赵力也跟着祝贺。李老三理了理衣领,伸出右手摆了摆,故作老练地说:“同喜同喜!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啊!”钱强说:“李司令这次荣升,足以说明两点:第一,我们四大家族跟对人了;第二,这桃花源果真是风水宝地,我们一到这里,就发生这样的好事,确实值得庆幸!”他不愧为四大家族的老大,奉承比孙碧更高了一个档次。既迎合了李老三的虚荣心,又不失时机地在隐晦中说出了自身与对方同舟共济的利害关系,还道明了桃花源这个奇妙的地理环境对他们取得生机的重要性。李老三生性诡诈,何尝听不出钱强话语中隐藏着玄机,他瞟了钱强一眼,说:“钱老大,你放心,我李某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这个道理我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起来,争取能够尽快让解放军派飞机送我们去台湾。至于说反攻大陆,那不过是老蒋异想天开。你们想想,国军原来那么大的家底都打不赢人家,现在几乎全中国都是人家的地盘,国军还有希望回来吗?绝对没有希望嘞!诸位老兄都是聪明人,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按计划行事,坐飞机去台湾!至于这个桃花源,倒是一块风水宝地。不过,老子不想当一辈子的山大王。你们肯定也不想吧!”钱强等人赶紧点头,说:“那是,那是,李司令说得有道理。”李老三挥了挥手,说:“刚才说到哪里了?……哦,走,跟我去唱一出大戏去!”

钱强等人跟着李老三来到了关押赵不忧的茅草屋门口。从屋后走过来的王义朝孙碧递了个眼色,指了指屋内。孙碧会意地大声喊道:“屋内有没有人啊?”赵不忧听到喊声,赶紧朝怒目圆瞪的小羊宝递了个眼色。小羊宝自从那次在黑石头找李老三寻仇失败后,一直责怪自己无能。在桃花源这段时间一直苦练功夫。但是,还没有等他施展功夫出来,已经被李老三抓住。幸好被王掌柜易容后的他,没被李老三认出来。此时捆绑的绳索已经打开,他听到外面的喊声,知道李老三等人来了,朝赵不忧点了点头,心里在想:“报仇的机会来了。李老三,你等着吧。老子要让你为老子的媳妇偿命!”房门被推开。那两个看守听到喊声和敲门声,吓得从睡梦中醒来,一骨碌从桌子旁站起来。李老三带着赵钱孙李等人走了进来,看了看赵不忧等人,说:“赵团长啊,昨晚还睡得踏实吗?你们的正团长呢?怎么还没来!飞机呢?怎么影儿都不见?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吧!”赵不忧冷冷一笑,说:“李团长,你说我都被你们绑成这样了,换成你,能睡得踏实吗?我确实让手下通知我们的正团长了。至于你说的人和飞机都没到,这不是我左右得了的。总之我是照你这个李大团长说的照办了。”喻歪嘴瞪了赵不忧一眼,说:“小撮箕,告诉你,我们李团长升官了。保安团也归属于国军正式编制,提升为保安司令,保安团长任保安司令,保安副团长自然就是保安副司令。你是聪明人,知道该称呼什么了……”李老三打断了他的话,说:“喻副司令,不要跟他废话,也没有必要听他磨嘴皮子。全部带到癞子岩上。”那两个看守正要押着六人出去,李老三手一挥,只见王义带着连夜打的六根铁链子进来了。喻歪嘴朝胖子和瘦猴瞪了一眼,骂道:“你们两个笨蛋,还不快点将他们的绳索解了,再将铁链子分别给他们戴上。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来教你们吗?”瘦猴和胖子昨晚酒喝得太多,还没有完全醒,听了喻歪嘴这么喊,赶紧跑过去,看也不仔细看,稀里糊涂地将本来打开结的绳索“解开”了。王义拿铁链走到赵不忧跟前,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说:“师弟,这是大师兄我昨晚亲手为你打的。我给你亲手戴上,你看看还能不能解开,如果能解开,师兄拜你为师!”说完,将铁链把赵不忧的双手双脚都套上了。赵不忧心里一沉:“这个王义,显然是昨天发现我们将绳索解开了,才连夜打了铁链来套住我们的手脚。原来以为解开绳索后,拖延时间,等谢团长他们来营救时,再配合他们干掉李老三和四大家族他们,没想到还是低估他们的戒备能力了……唉,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只有静观其变吧。”此时,看了看独眼龙他们五人:喻歪嘴正帮着王义、瘦猴、胖子用铁链子把独眼龙他们五人的手脚套住。独眼龙瞪了喻歪嘴一眼,骂道:“忘恩负义的家伙,出卖自己亲老表的狗!”喻歪嘴冷笑着说:“表哥,你骂我是狗,那你是什么呢?你别忘了,我和你是亲老表,是有血缘关系的!……我劝你想开点,不要说那些没有用的了。不是我无情,只怪你命不好。认命吧!明年这个时候,我会为你多烧几张钱纸的。”

赵不忧等六人套着脚镣手链,被押着出了茅屋,往癞子岩上走去。冷风袭来,吹得独眼龙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朝四周看了看,桃花依旧,却没有了以前让人沁人心脾的粉红,更多的,是诡秘的猩红。他仰头看着天空。几朵白云正在蔚蓝的天空中麻木地看着他。他突然想到了义薄云天的老大。要是老大在,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可是,老大自从去了独山寻什么亲,就杳无音信。如此看来,要寄希望于老大,是不可能了。除了老大,再也没有可能会救他的人。从小,黎翔思让他失去了亲人,找黎翔思复仇是他活着的信念。如今,黎翔思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但是也总算死了。如果这一走,算得上无牵无挂了。人总是要死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到这里,看了看路边挂着晨露的桃花,心情不再那么糟糕,唱起了山歌:

桃花含泪为哪般?

独眼汉子好孤单。

活在乱世不容易,

但愿转世永平安。

刀疤脸知道戴上了脚镣手链意味着什么,知道这一次是踏上了不归路。正在为自己多舛的命运叹息,想到自己虽然是不得已当了土匪,但是,自从老罗、张翠花和其他难民到了桃花源后,没有下山抢劫,虽然伤感不断袭来,心里却也没有太多的亏欠。听了独眼龙的山歌,看着桃花花瓣落入叮咚流淌着的泉水中,不知要流向何方,他引吭高歌中,吐露出发自内心的呐喊:

落花本是有根物,

只怪浊世恶事多。

如今含冤随波去,

祈祷后世无风波

李老三听到他们二人唱出了这样的山歌,大声吼道:“你们两个鬼喊辣叫嘞,要搞哪样?唱哪样球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独眼龙朝李老三瞪了一眼,说:“我们现在都被你们弄成这个样子了,能搞哪样?不过是喊两声,舒缓一下烦闷喽。不想再解释哪样。要是说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就是你错了。因为,我们当初被逼上桃花源,都是因为世间有了你们这些只晓得欺压老实人的吸血鬼,才这样嘞!”他刚说完,还没等李老三回答,赵力走过来,伸出手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地叫,脸颊火辣辣地痛。赵力骂道:“你算个哪样东西?一个瞎子、土匪,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你面前的这个人说话!你知道他现在是谁吗?他现在可是民团司令部的李司令!”独眼龙向赵力吐了一口吐沫,骂道:“赵力,你这个狗日嘞。有本事,你把老子的脚镣铁链打开,跟老子单甩。打一个手脚都套住的人,你这算哪样本事?亏你还是球嘞武状元!”赵力向来就喜欢争强好胜,自以为武功高,常常随意打压他人。自从取得武状元,除了自己,从来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听了独眼龙这样骂他,心想:“这些土匪,以前经常抢我们四大家族。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他们,就这么把他们枪毙,不好好折磨他们,也太便宜他们了。不让他们尝试一下我这武状元的拳头,他们是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再说,李老三现在是民团司令,以后到了台湾,还得靠他帮我推荐一下,弄个一官半职当当。何不趁此机会,在他面前露两手呢?”想到此处,他对手下说:“给他解开脚镣铁链,老子要让他知道哪样叫武状元?”手下正要给独眼龙松开脚镣铁链,李老三大声喝道:“住手。李老兄,这个杂种用的是激将法,休得中了他的圈套!”

赵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是啊,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堂堂皇皇的一个武状元,怎么能跟你一般见识呢?幸亏有李司令提醒,不然,我岂不是上了他的当了吗?”李老三点了点头,说:“赵老兄,对了,你能这样想,足以说明你老兄是将相之才,将来到了台湾,在蒋委员长面前,我一定会多美言你几句。”赵力听了,顿时来了精神,拍了拍胸脯,说:“承蒙李司令的栽培。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你支一声!”李老三看了赵不忧等六人一眼,正要说话,两只斑鸠从头上飞过,拉了鸟屎掉在独眼龙和刀疤脸的身上。刀疤脸心里不是滋味:老班子些常常讲,鸟拉屎掉在身上,必定会有倒霉的事发生。难道,这次这个坎真的过不去了吗?想到这里,心情是五味杂陈,再也高兴不起来了。赵力举起枪,朝那两只班鸠开了两枪。“呯……呯”两声枪响后,那两只斑鸠落在他的跟前。他弯下腰,捡起死斑鸠,在刀疤脸和独眼龙面前扬了扬,说:“飞鸟都能打中!——瞧瞧,老子的枪法还可以吧!等一下,你们就是这个下场!”

不一会儿,走到了癞子岩上。一两百个士兵正在押着许多难民,在那里等候。看着众多的难民,李老三掏出手帕,揩了揩干涸的双眼,故作悲伤状,慢慢腾腾地说:“乡亲们啊,我来晚了!要是我来得早点,好好引导你们,你们就不会沉沦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人检举你们,说你们当中有共匪,我们才赶到这里,捉拿共匪。”他话音刚落,钱强在心里冷笑:“这个李老三,的确老奸巨猾。本来是害怕共军,才跑到这与世无争的桃花源躲了起来。没想到,他却把自己说得很厉害,说什么到这里来抓共党——简直就是打肿脸充当胖子!不过,他这样一说,我们这些人脸上也有了光!不错,难怪他能荣升民团司令!老班子些讲得好:噩梦醒来盼早晨,事急最怕拜错神。听了李老三这番谎言,看得出这个人还有点见识。如此看来,跟对人喽!”想到这里,原本底气不足的他,此时,也学着李老三的样子,威胁起被吓得目光呆滞的难民:“如果你们当中有共匪,不主动站出来投降,我们将严惩不贷!”他刚一说完,李老三就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那些难民说:“听清楚了吗?刚才钱老爷讲的,就是我要讲的。昨晚,可能你们也听到话筒喊话和枪炮声了——那是我们在向顽固的共匪喊话,并用枪炮打死了一些还在顽固抵抗的共匪!——我说了这么多,大家都清楚了,再说一遍:谁是共匪,赶紧说出来。否则,我们就会五分钟杀一个人!”赵不忧听了,心想:“这个李老三越来越狡猾了,居然会巧妙地将大家的所见所闻扭曲成他的谎言。我得不露声色,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老三看到赵不忧一直低头不语,心里打起了鼓:“小撮箕这小子当了解放军的大官后,好似判若两人,不像以前爱冲动了。他踏上这桃花源以来,还没有看到他说过几句话。这有点不对劲。莫非……哼,这小子看来是在跟老子耍花招,还嫩了点。老子今天恰恰有雅兴,陪你小子玩玩,看看谁玩得过谁!”想到此,他正要说话,难民中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指着李老三大声骂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们口口声声赞扬的国军政府,要是能为老百姓好,日本人敢在南京屠杀三十万中国人吗?你天天挂在嘴上的蒋委员长,如果是真正作为,每一年会有那么多的难民流离失所吗?你说的什么共匪,我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但是,我常听说,这世间还有一种党,是真心抗日,是真正为广大民众谋幸福,那就是中国共产党。倘若要置我们这些难民于死地,你们什么借口编不出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老三听了那书生说得滔滔不竭,哑口无言片刻后恼羞成怒。掏出枪,正要向那书生开枪。赵不忧大喝一声:“住手!”李老三转过身,对赵不忧说:“小撮箕,你要做哪样?”

赵不忧抬起头,看了看李老三,说:“李司令,不是我要做哪样,是我问你,你们到底在做哪样?我们之前不是有过约定吗?只要我们解放军满足你们的要求,你们就不能伤及无辜。你忘了吗?他们只是一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你现在已经是国军民团司令部的司令,也算是国家的正式编制,是军人了。既然是你我如今都是军人,就要用军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欺负老百姓,算是什么军人!”李老三听赵不忧说自己是国军民团司令部的司令,是国军正式军人,心里的气消了一半,心想:“这个赵不忧当了解放军的军官后,说话确实比原来好听了许多。看在他会说话的份上,我就暂且让他多活半个时辰,看他接下来要演什么花脚乌龟!”想到这里,他将手枪收起来,别在腰间,理了理衣领,背着双手,扬了扬头,瞟了赵不忧一眼,问道:“你既然说要用我们军人的方式解决你我之间的事情,那么,你说说,到底要用何种具体的方式来解决呢?你要知道,你我是有约在先——如果今天早上,我们见不到你们解放军的飞机和银元,我们就会五分钟杀一个人。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既然你现在要加上用军人的方式来解决你我之间的事情,也行,说吧,什么具体的方式?”赵不忧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赵力早已想趁此机会在李老三面前显摆自己的本事,同时灭掉赵不忧嚣张的气焰,他大声向李老三喊道:“李司令,失约的是他们,凭什么让他们定比赛的方法?军人的方式不外乎就是比赛枪法和搏击等等。我看,我们先比枪法,如何?李司令。”

李老三陷入沉思:“刚才见过这赵力两枪就将飞在空中的斑鸠打下来,想必,他的枪法不错。但是,这赵不忧身经百战,如今是解放军的副团长,枪法肯定也不差。如何让赵力赢赵不忧输呢?”想到这里,他瞟了一眼赵不忧戴着的脚镣手链,突然有了主意。他看着二人,微微一笑,说:“赵力老兄说得有道理。我们先比枪法吧。赵副团长,你看看怎么样?”赵不忧说:“好啊,比枪法就比枪法。怎么比法?”李老三看了看周围,目光定格在那个书生身上。他指了指书生,对手下说:“去拿一个碗来,放在这个说话好厉害的书生头上。你们就以他头顶上的碗为目标。打中了碗算赢,打不中碗算输。怎么样?赵副团长。”赵不忧听了,大怒,瞪了李老三一眼,说:“李司令,你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那子弹没长眼睛,要是打偏了,把人打死怎么办?”李老三闭上眼睛,说:“赵副团长,你要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明明是你们违约在先,是我让步,才答应给你们一次机会搞这次比赛。不然,我就只能执行昨晚说过的,五分钟杀一人的约定了。”赵不忧心想:“这个李老三还是那么心狠手辣。这么狠毒的招都想得出来。怎么办呢?”那书生看着赵不忧愁眉不展,知道他下不了手。他走上前,一把抢过士兵手中的碗,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大声说:“赵团长,你大胆打吧。我已经死过一次,大不了就是死。开枪吧!”赵力冷笑了一下,对赵不忧说:“家门啊,你还是解放军的副团长呢!怎么,下不了手吗?好吧,我先来!”说罢,拿起枪,朝书生头上的碗瞄准。只听“砰”的一声,书生头上的碗顿时粉粹。

赵力把枪递给赵不忧,说:“家门,来吧。这回轮到你了!”老罗瞪了赵力一眼,说:“不给赵团长解开脚镣手链,他怎么开枪啊?”说完,看了看李老三。李老三大声说:“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有哪个死刑犯不戴脚镣手链的?你们现在是我的犯人,不戴不行。就是要比赛,也得戴起脚镣手链;你们也可放弃,但那样的话,就算你们这一局输了!”说完,看着赵不忧他们,冷笑了一下。老罗听到李老三这么说,心想:“射击和飞镖虽然是两个不同的种类,却有相似之处。比如,都需身体各个部位——尤其是手和眼的协调,才能完成。我的飞镖和射击练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不戴脚镣手链时,打飞鸟都没有问题。现在,假如让我打头顶上的碗,那就没有把握了,更不要说打飞鸟了。李老三这么做,朋明就是要将我们逐一折磨至死。如此说来,今天被押上癞子岩上的这些人,可能都回不去了。唉……这辈子也许就这么结束了。只可惜我和张翠花无一男半女,将来清明节和七月半,上坟挂纸和烧纸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看了看张翠花。张翠花此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自从逃难,阴差阳错到桃花源遇上了老罗,才感觉到兵荒马乱中也会有真情实义。跟老罗生活这么多年,直到上个月,才怀上孩子。原以为过一段时间,肚子稍微大一点后,再告诉老罗。可是想不到,自己和老罗会摊上这种事情。天,菩萨,我和老罗的命怎么会这样苦?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这癞子岩上吗?我和老罗死不足惜,最心痛的,就是这肚子里的孩子了。”想着想着,眼睛湿润了。她抬起头,看了看老罗,此时老罗也正在看着她。

“没什么!赵团长!你尽管开枪。死在你的枪下,总比死在那些吸血鬼的手里好多了。”书生显然看出了赵不忧的顾虑,将士兵拿过来的碗放在头顶上,“你就像平常开枪一样。没事,即使打偏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开枪吧!”赵不忧拿着赵力递过来的手枪,心想:“以前跟岳父学射击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晚上,也打中过飞鸟。但,那都是未戴脚镣手链时。此时,手脚被缚,要想打中书生头顶上的碗,应该没那么容易!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认输了吗?……不,决不能认输!开枪就开枪吧!要是打偏了,我就先打死李老三,再自杀!”想到这里,他活动了一下双脚,深吸一口气,双手端起手枪,先闭紧双眼约一分钟,再迅速睁开,看准书生头顶上的碗,不让手动,不眨眼。张翠花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老罗把头歪过去。小羊宝双眼喷出了火,双拳握得紧紧的。刀疤脸和独眼龙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人盯着赵不忧,一人盯着书生。李老三大声喊道:“预备——开始!”喊声刚落,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书生“啊”的喊声。张翠花睁开眼睛一看,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书生头顶上的土碗被成功击落!他毫发未伤!赵不忧戴起脚镣手链,居然一枪命中了书生头顶上的大土碗!书生两眼含着泪,昂首,挺胸,双手平展开,大声唱道:

我善人欺天却不忍欺,

天佑我,感谢上苍。

我今若有幸大难不死,定尽绵薄之力,

铲除披着人皮的豺狼。

天苍苍,

地也茫茫,

我心素来慈悲,

何惧荒凉?

待到乌云散去时,

柳暗花明吻暖阳!

赵力冷冷地看着书生,心里直嘀咕:“这个书呆子,肯定是被吓傻了,胡乱唱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管球他唱哪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词。不懂也要装懂,不然,钱强、李斯和孙碧又要笑话我了。这些读书人真他妈的自命清高讨人嫌,就喜欢卖弄学问,不就是一个比赛吗?搞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有哪样卵用?折腾半天,到时候,还不是要被我们整死!”赵不忧看了看李老三,说:“李司令,两人都打中,这一局如何评判啊?”李老三看着被赵不忧击落在地上的破碎的土碗,心想:“这个杂种小撮箕,居然还有两下子。老子本来是想用这个办法让他杀了书生,再以比赛输了将他除掉。没想到,他戴着脚镣手链居然也能把书生头顶上的大土碗击碎,确实还是厉害!看来,是我小觑他了!但是,他现在是我脚下的蚂蚁,想踩死他,也只是瞬间的事情!杂种,小撮箕,你先别神气,等着有你好受的!”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说:“赵力赵老兄和赵副团长比枪法,结果是——双方一比一平局。现在进行第二轮比赛。第二轮比赛是搏击。”赵力听到是搏击,欣喜若狂,他瞥了一眼赵不忧,心里敲着边鼓:“这回老子是赢定了。想当初,老子考武状元的时候,每一关都过了。搏击更是无人能敌。这个赵不忧,仗着打过几年仗,枪法还算过得去。搏击,他就应该不是我的对手了。等会儿,老子要让他输得无地自容。也好在李司令面前风光一下。”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刀疤脸这次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比枪法,不解开脚镣手链,也就算了;比赛搏击,手脚的脚镣铁链束缚着,叫人家如何施展拳脚啊?”独眼龙说:“是嘞。搏击比赛,靠的就是拳脚的工夫。赵团长戴着着这么重的脚镣铁链,还能打吗?”小羊宝点了点头,说:“如果想让赵团长输,直接判他输就行了。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周折来戏弄人吗?”老罗说:“要折磨我们至死,痛快一点,别玩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卑鄙把戏。”李老三将眼睛闭了一下,再睁开,没有理睬老罗他们,只是看着赵不忧说:“赵不忧,不管他们怎么说,这个脚镣铁链是不能打开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里我说了算。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别问这是为什么,我只想简简单单地问你:赵团长,这第二局的比赛,还要比吗?”赵不忧说:“怎么不比,当然要比了。”“要比,那么,你们就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喽!”钱强伸了一下懒腰,看了看赵不忧和赵力,打着哈欠说,“我们的脚都站麻了,快点比吧!”

李老三提着钱强的管家虾公背老周抬过来的小壶茶,喝了一口,对赵不忧和赵力喊道:“第二局比赛,武术比赛。预备——开始!”喊声刚停,赵力就双拳同时向赵不忧的左右侧太阳穴打来。赵不忧稍微下蹲,躲过赵力的这招“双雷齐鸣”后,随即左拳往对方的头面部打去。赵力迅速低头,企图躲开赵不忧的攻击。殊不知,赵不忧这一拳是虚招。他见赵力露出了破绽后,右肘往他的肋骨和胸口撞去。赵力来不及防备,胸肋部被赵不忧狠狠地猛击了几下。他原以为赵不忧的手脚被王义打造的铁链锁住后,将无法施展功夫,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这么厉害!他实在想不通。其实,赵不忧虽然手脚都被脚镣铁链套住,但是他会半步崩拳。这半步崩拳的创始人郭云深就是在戴着枷锁和脚镣的情况下创建出来的拳法。赵不忧任督二脉已经打通,运用这半步崩拳时,更觉得如行云流水般的洒脱和轻松。还没有打斗时,钱强以为武状元赵力打赢这个戴着脚镣手链的赵不忧,那是板上钉钉——稳扎稳打的事情。几个回合下来后,赵不忧的半步崩拳已经将赵力的大力金刚掌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老罗、张翠花、刀疤脸、独眼龙和小羊宝等人,原以为赵不忧难以抵挡赵力的拳脚,此时见赵不忧巧妙地用勾、套、撞、缠、推的手法,将赵力打得手忙脚乱,几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张开来了。“好,打他,不忧!”老罗大声喊道。“踢他,不忧兄弟!”张翠花笑着喊道。“狠狠揍他,赵副团长!”书生也跟着他们喊道。赵力本来被赵不忧的半步崩拳和深厚的内功打得已经够狼狈的了,此时,听到这些戴着脚镣铁链的犯人都在为赵不忧助威,他恼羞成怒,从身边的家丁手中夺过大刀,向赵不忧砍去。赵不忧看到赵力被他打得急红了眼,竟然用起了大刀向他猛砍过来,不敢大意,双脚蹦跳得更快,双手用力将铁链拉紧,挡住赵力砍过来的大刀。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震得他的虎口都出血了。

看着手出血了,赵不忧心里开始琢磨起来:“这个赵力使用的是外家拳。这外家拳注重的是猛烈直接的攻击。如果继续像刚才一样直接迎接对方的攻击,不但占不了上方,也许还会得不偿失。”想到这里,他不再直接迎接对方的攻击,却是采用避实就虚的方法。这一改变,让他又占了上方。看到赵力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赵不忧故意露了个破绽,跳到赵力的身后,迅速将手上的铁链从后面套住了对方的脖子。赵力顿时气都喘不过来,嘶哑着声音,喊道:“饶……饶命,饶……饶命啊……”李老三见状,大声喊道:“停——”二人立即停了下来。李老三有气无力地宣布:“武术比赛,赵不忧获胜!”钱强大声说:“李司令,比赛没有结束!怎能宣布胜负呢?”李老三喝了一口茶,说:“钱老爷,此话怎讲?”“比赛一般都是三盘,现在才是两盘,是一平一负,不能定输赢。应该加赛一局。若赵不忧赢了,才能判他胜!”钱强一字一句地说道。“有道理。那,你说,这第三局,怎么比呢?”李老三问道。“自古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文武同等重要。前面两局,一局是比枪法,一局是比拳脚,都是比武。第三局,就来比文吧!”钱强微微一笑,得意地看着赵不忧,“不知道赵团长敢不敢比啊?”赵不忧一听,还没说话,赵力已经按捺不住了,嗫嗫嚅嚅道:“这个……那个……我只会开枪和功夫,比文,这个……我整不来。”钱强微微一笑,说:“赵兄不必担忧,我和孙兄、李兄代替你比。”说到这里,指了指赵不忧,继续说:“赵团长也可以找你们的人代替。”赵不忧看了看老罗和张翠花。老罗和张翠花摇了摇头。他又看了看独眼龙、刀疤脸和小羊宝,他们仨也摇了摇头。见如此情景,钱强更加得意了,说:“如果赵团长找不出人来参加比文,你们就算输了!”老罗问:“第一局平,第二局我们胜,就算是第三局我们找不出人来参加比文,最多不过是一比一啊!怎么能说我们第三局弃权,就算输了呢?”钱强又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你们想想,我们是三局定输赢。前两局都是比武,第三局才是比文。哪一局的含金量高啊?自然是第三局啊?”赵不忧低头沉吟:“输赢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主要为了拖延时间,等谢团长他们的援军赶到。所以,暂且答应他们,见机行事。”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淡淡一笑,说:“老罗叔,不怕得嘞,我们比!”老罗等人一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李老三冷冷地看了赵不忧一眼,问:“既然要比,我想问一下赵团长,你们选谁出来参赛?”赵不忧沉默不语,此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声说道:“我来比!”

众人朝那声音望过去,原来又是那书生。李老三瞟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书生不知什么来历,听他说话出口成章,编歌随口就来,肯定有几分文采,不能让他代替小撮箕他们比文。想到这里,他又提起虾公背递来的小壶茶,喝了一口,说:“这是四大家族跟赵团长他们比,你并非赵团长这边的人,不行!”赵不忧正愁找不到人代替比文,听到书生自告奋勇,适才见他虽然衣衫褴褛,却是双眸有神,不卑不亢,敢作敢为,气宇昂轩,知道他肚子里有不少墨水。于是,对李老三说:“怎么不行呢?我们解放军解救的就是像他们一样热爱生活的穷苦人,并且他刚才已经为我们比赛射击冒着生命危险顶碗,我们认定他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了。你们说,是不是啊?”说完,看了看老罗、独眼龙等人。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就是啊。他就是我们的人!”李老三看着钱强,问道:“钱老大,你是否同意赵团长找这个人代替他们跟你们比文?”钱强刚才看见书生即兴编歌,出口成章,心里就点不服气。他提出比文,其一,是想显摆自己的文采;其二,就是针对书生。听到李老三如此问他,随即答道:“当然可以。”“既然可以,比文开始。”李老三沉吟半晌,接着说,“可是怎么个比法呢?”钱强微微一笑,说:“我们来一个诗词接龙。我们说上首,他们接下首。不要求平仄格律工整,可以是打油诗,但必须押韵,前后意思要有关联。”李老三问书生:“你清楚比赛规则了吗?”书生点了点头。李老三转过头,对钱强说:“那就开始吧。你出上首。”

钱强略微思索一下,马上吟诵道:

乳臭未干充文豪,

恬不知耻实糟糕。

老夫光绪高中举,

小子猖狂不害臊。

书生眉头一皱,出口成诗:

自幼喜好读诗书,

昼耕夜诵仍如初。

写诗作文成习惯,

慧眼怎能不识珠?

孙碧、李斯等人听了,心里暗暗叫好。赵不忧、老罗和张翠花都在想:“这就是诗啊?感觉跟山歌的歌词差不多啊!早知如此,我们也会啊。”赵力虽然大字不识,却也在仔细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听得似懂非懂。当他听到书生吟诵的最后一句‘慧眼怎能不识猪’,大声对钱强说:“钱兄,这人在骂你是猪!”书生听了忍不住心里在笑。钱强白了赵力一眼,哭笑不得,心里骂道:“你这个只会开枪、舞棍弄棒的武夫,不懂装懂。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一说,还有点像那个意思。”他正要开口解释。孙碧说:“赵兄,那书生说的‘珠’是‘宝珠’的‘珠’,不是‘肥猪’的‘猪’。”赵力更不明白了,瞪了孙碧一眼,说:“什么饱猪肥猪。反正都是猪啊!难道还有区别吗?”孙碧顿时哭笑不得,哑口无言,只是摇了摇头。钱强被他俩这一问一答弄得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气得大声喊道:“你们都别说喽!”赵不忧等人却在一旁听得捧腹大笑。

李老三虽然也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慧眼识珠”这个成语,知道这书生要表达的意思绝非赵力所说。他伸出双手,掌心朝下,手背朝上,手指往下摆了摆,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大声说:“继续,继续。”钱强本来还有点兴致,被赵力这么一搅混,片刻没了灵感,大脑一片空白。孙碧早有准备,马上帮他接下去:

圣人面前学斯文,

端公神婆哄骗人。

太上老君到此地,

休得弄鬼又装神。

书生一听,灵光一闪,理了理衣领,准备张嘴吟诗。赵力刚才听到书生在诗里骂他们是“猪”,怀恨在心,悄悄弯下腰,捡了一颗石子往书生扔去。不偏不倚,那石子点中了书生的哑穴,他顿时发不出声音。

赵不忧听到“嗖”的一声,意识到是有人用了暗器,但没看清楚是谁使的。此时,看到书生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并焦急地看着赵不忧,指着自己的嘴巴,右手摆了摆,再摇了摇头,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心想:“我们这边只有书生懂诗词,如今他说不出话,这诗怎么接下句呢?”李老三见此情景,知道是赵力动了手脚,心中暗喜,他瞧了赵不忧一眼,大声说:“赵团长,你们假若再不接下去,我就判你们输了!”赵不忧正要说话,老罗大喝一声:“莫慌,我来。”张翠花扯了他的衣角一下,说:“你跟我一样,大字识不了几个,你会作什么诗啊。不要出洋相喽!”老罗在她耳边悄悄说:“我能出哪样洋相?你没有觉得他们作的诗,跟我们唱的山歌很相似吗?我听说过有一种诗,叫‘打油诗’。他们此时作的诗,想必就是打油诗。我个人认为,只要会唱山歌,也能作这种打油诗。你也可以的。你先看我的吧!”赵力看老罗他们叽哩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猜想十有八九是在准备打退堂鼓——弃权,认输。正在得意,只看见那老罗微微一笑,朗声道:

谈古说今看眼前,

自古人才出少年。

认知怎分先与后?

年幼也能中状元。

张翠花听了,向老罗竖起了大拇指,夸道:“老罗,跟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还会作诗,不错哦!”老罗笑了笑,说:“你也能。不信,你试一试。”“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唱山歌还凑合,作诗就不行了——除非让我念山歌歌词!”张翠花对老罗嫣然一笑,转过头向赵钱孙李等人喊道,“我们的诗,作好了。轮到你们作了。怎么了?作诗,还比我们女人生孩子难吗?”李斯看了看张翠花,心里敲起了边鼓:“这个女人声音好听,样子好看,还有几分姿色,让我戏谑她几句。”他高声应道:“我来!”说完,指了指张翠花,摇头晃脑地脱口而出:

家有良田和黄金,

衣食住行不操心。

美人不如跟我走,

当我娇妻戴金银。

李老三等人听了,齐声哄笑。张翠花气得杏眼圆睁,柳叶眉头一皱,霞飞双颊,玉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口中念念有词:

言秽语污人龌龊,

恶霸财主好轻薄。

如此喜好美女子,

娶你亲妹当老婆!

李斯自恃肚子里有诗词,猜想这漂亮的张翠花不懂诗词,伺机调戏她一下。谁知道,不但便宜没捞着,却反被张翠花骂得他差点吐血。他指着张翠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旁边的孙碧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李兄莫生气,何必跟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穷人一般见识呢?看我嘞!”说完,指着赵不忧等人,得意洋洋地念道:

穷鬼切勿再嚣张,

惹祸上身必遭殃。

倘若老蒋攻大陆,

定叫汝等泪汪汪!

他刚吟诵完,李老三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微笑着夸道:“好诗!霸气!不愧为当今的才子!”听了李老三的夸奖,孙碧心里顿时美滋滋,拱了拱手,假装谦虚地说:“李司令过奖喽!”

赵不忧怒目圆睁,抑扬顿挫地吟诵道:

邪不压正人皆知,

放下屠刀莫再痴。

执迷不悟终后悔,

穷人猛醒胜雄狮!

张翠花等人用戴着手链的手鼓起了掌。赵钱孙李个个气得咬牙切齿。他们看了看李老三。李老三将手中的茶壶使劲一砸 ,拔出腰间的两支手枪,对准赵不忧等人和那些难民,大声说道:“小撮箕,你们这些共党分子,穷鬼,大胆包天,竟然敢聚众造反,简直是活腻喽!告诉你们,我们事先是限你们谈好的,派飞机来送我们去台湾,就放了你们。否则,就五分钟杀一人。你们看,一个小时了,还不见你们的飞机。我要实行我的诺言喽!”赵不忧大声说:“李司令,我们事先不是说好嘞,只要我们比赛赢喽,你就不杀人吗?现在,第一,比赛没有结朿,第二,目前比赛还是我们占上方。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李老三冷冷地说:“别跟老子扯这些,老子已经说过喽,不再重复。再说,你们是我的犯人,生死由我定!告诉你们,比赛是为了等你们的飞机。你们以为比赛赢了就能活下来吗?休想!老子给你们摊牌吧:你们送不送飞机来,都必须死。我已经在这癞子岩上安放了定时炸弹,再过十分钟,这里就会被炸得灰飞烟灭。”他说完,挥了挥手。几十个士兵围了上来,拿着王义在桃花源打造的铁链,将赵不忧等人连同那些难民,一个连着一个捆在一起。弄完后,他大喝一声,说:“弟兄们,入口有共军把守,不能从入口下去;出口的水位下陷了,又没有共军把守,是逃走的最好选择。走吧!”

他说完,带着几百人就往桃花源的出口冲去。跑到了出口,水位已下陷,李老三和赵钱孙李等人欣喜苦狂,往出口飞奔。可是,没跑出几步,却被埋伏多时的田应福堵截住。赵力抬起机关枪,朝解放军一阵猛射,顿时打死了几个解放军。田应福瞄准赵力,扳动扳机,一枪就把赵力打死了。李老三见状,带着众人又返回癞子岩。眼看田应福带领的解放军即将赶到,他看了一下手表,只有几分钟,安放的定时炸弹就要爆炸。他冷笑了一下,用枪对准了赵不忧等人,对身后的喻歪嘴、王义、钱强、李斯和孙碧等人说:“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小撮箕这些人的后面。来,快打死他们。”张翠花闭上眼睛,紧紧拉着老罗的手,说:“老罗,抱紧我,我怕痛……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给你生一帮孩子!”老罗哽咽道:“好嘞!”李老三看了王义一眼,说:“你不是恨小撮箕吗?快点打死他啊!”王义握着手枪,颤抖着扣动了扳机,口听“呯”的一声,枪打偏了,打伤了一个难民。“没出息的家伙!”李老三骂道。他握着手枪,瞄准,扳动板机,只听“砰——”一声枪响,感觉手一阵剧痛。他睁开眼看,手枪被击落,两股解放军分别自桃花源的出口处和竹林围了上来。“不许动,放下枪,举起手来!”赵不忧定睛一看,为首的解放军正是谢天、雷雯和田应福等人。

李老三冷笑道:“不许动?笑话!今天在桃花源癞子岩上的人,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要想活命的,赶紧跑开,否则……”他说到这里,手伸进了怀里。田应福正要开枪,谢天伸手摆了摆,制止了他。只见李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抬头对谢天笑了笑,说:“想必,阁下就是谢团长吧?你们的飞机呢?怎么没有见到呢?我早知道你们没有诚意——根本就不会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已经在桃花源埋好了定时炸弹,现在只有几分钟,整个桃花源,尤其是这癞子岩上将会炮火连天,然后,今天所有在这里的人,将会被送上西天极乐世界!”谢天看着李老三,轻蔑地笑道:“你别太高估自己了,你的计划早被我们识破。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吗?我们的拆弹专家经过辛苦的排查,终于找到了你们安放的定时炸弹,并成功拆除。你的计划全部落空。你的定时炸弹也成了垃圾。”李老三气急败坏地说:“不可能!我的计划那么周密,除了钱强,谁也不知道?……你在骗人!”谢天微微一笑,说:“你再看时间到了吗?”李老三看了一下怀表,大吃一惊,心里一颤:“时间已经过了。定时炸弹怎么没有爆炸?难道真的被解放军拆了吗?”他盯着钱强,问道:“这个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人,是你泄露的消息吗?”钱强满脸委屈,说:“李司令啊,我跟什么共军啊解放军啊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啊。我怎么会跟他们讲呢?”“是我讲的!”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一人。钱强一看,这人居然是虾弓背管家老周。钱强愤怒地看着他,问道:“我对你不薄,你为哪样要背叛我?”虾弓背微微一笑,看着钱强,说:“我不是背叛你,而是忠于我的组织。我是小城的地下党员已经好多年。我们调查过你的所作所为。你提高地租,怂恿黎翔思收取铁匠街的治安管理费,勾结黎翔思剥削压迫民众。抗日期间,你又配合黎翔思给日本人送情报,送银元。还有,铁匠街的那把火,就是你撺掇喻歪嘴,喻歪嘴又让王义烧的。”王义听了,吓得脸色都变了,从怀里掏出藏好的猎枪,朝赵不忧开枪。已经打开脚镣铁链的赵不忧弯腰躲过,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他砸去。石头砸在王义的头上,顿时毙命。钱强掏出手枪,朝老周开枪。老周侧身躲过,随手给了钱强一刀。钱强立即倒了下去,一命呜呼。李老三从怀里掏出藏好的手枪,向老周开枪。身后的小羊宝一直盯着李老三,看到他要开枪,立即掏出尖刀,用力向李老三捅去。李老三站在地上,眼睛马上翻白,倒在地上,断气了。喻歪嘴跪在谢天面前,双手高举,哭丧着脸,喊道:“谢团长,这些都是黎翔思在背后指使我干的!饶命!”他连续磕了几个响头。谢天转过背,说:“田营长让他起来。押回去审判。”喻歪嘴见谢天没有防备他,掏出另一只手枪,瞄准谢天的后背,准备开枪。“砰”的一声枪响,喻歪嘴应声倒地——田应福看到喻歪嘴要向谢天开枪,一枪就打死了他。赵不忧看到那些难民的铁链脚镣都被解开了。走到那书生身旁,伸出食指和中指,运功解开了他的哑穴。那书生“啊”了一声,顿时发出了声音。他朝赵不忧拱了拱手,说:“谢谢赵团长!”赵不忧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士?为什么会到这里?”书生道:“我姓何,叫何书生,是江苏南京人。毕业于燕京大学。毕业后留学法国,攻读工商管理专业。父亲是南京商会的主席。他原来送我到法国留学的初衷,是让我留学回来帮他打理家业。谁知道,日本人在南京屠城,我父母双双被日本人杀害。那年,我下飞机回国,才知道这个消息。我找到一家报刊杂志社,在里面当了编辑。几年后,原以为去独山寻找我大学的女朋友,没想到,到了独山后,才听说,女朋友一家也在独山被日本人屠城时杀害了。我迷茫中不知何去何从,走出长沙城,途径一个土匪窝,身上的钱全部被土匪抢光。从土匪窝出来,我跟着一群逃荒的难民一路乞讨,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到桃花源……”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这时,谢天带着雷雯、谢静等人走了过来。赵不忧向谢天敬了一个军礼。谢天握着他的手,看了看他,说:“不忧,辛苦你了!”赵不忧激动地说:“谢团长,客气了。应该的!都是为了顺利解放小城。”谢天若有所思地说:“对了,这次能彻底解放小城,解救桃花源。除了靠你们英勇地潜入桃花源,拖住李老三他们,为我们赢得了拆除定时炸弹的时间,还要感谢我们的拆弹专家啊!”赵不忧问:“谢团长,你说的拆弹专家莫非就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天用拇指往背后一指,说:“这就是我们的拆弹专家。拆弹成功后,我才知道人家是德国柏林军事学员拆单专业毕业的。”赵不忧朝谢天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后面站着三人——谢静、张霞和茉莉。赵不忧指着茉莉,问谢天:“你说的拆弹专家,就是她吗?”谢天点了点头,向茉莉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茉莉走过了过去。谢天指着赵不忧对茉莉说:“赵副团长,应该早就认识了吧。他跟我还在小城蹲过监狱,如今还是我的妹妹的男人呢。”谢静拽了一下谢天的衣角,看了他一眼,嗔怪道:“哥,你怎么现在像变了一个人,说话也不分场合了。”雷雯也说:“师兄,谢静说得没错。你好歹也是燕京大学毕业的,怎么说气话来跟那些大老粗没有什么区别了呢?”谢天呵呵一下,说:“你说得没错。经常行军打仗,周围都是些打起仗来奋不顾身的战友们,不免会受到一些影响。不过,你们还别说,别看他们不识几个字,可是比起那些识文断字的书生秀才来,耿直,勇敢多了。尤其是面对敌人的枪炮时,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说到这里看了看赵不忧身旁的何书生。何书生正背对着谢天等人站着。谢天指着书生,问赵不忧:“这位是谁?”赵不忧正要回答,只听何书生背对着他们,慢慢悠悠地吟诵道:

我是迎风飘扬的小草,

你曾是白云一朵飘在天上。

你往下看了我一眼,

倾洒你的徜徉。

交织的目光,

难以将困惑隐藏。

你似乎读懂了人世的沧桑,

而我却看到了飘逸的希望。

……

茉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朗诵出久违的诗歌,心里吃惊不小:“这是读大学时,他写给我的情诗。这个衣衫不整的难民怎么也会背诵。声音也如此相似,难道是他?……不可能!好多人都说他跟父母在南京大屠杀时,不幸遇难……不可能是他!”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背过身去,将他写给自己的情诗接了下去:

从此为我遮挡骄阳,

幻化雨滴滋润我干枯的梦想。

两情常相悦,

诉说衷肠。

你说你不想在天空飘荡,

我说那就停下来住在我心上。

如果有一天找不到我,

你也不会迷失梦的方向……

谢天、赵不忧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二人。只见两人突然转过身,几乎同时指着对方,惊呼:“你是何何?”“你是花花?”说完,二人又同时向对方点了点头。赵不忧问何书生:“怎么了!你认识她?”何书生点了点头,说:“没错,她是我大学的同学,她叫花茉莉,也是我的女朋友。我来到小城,稀里糊涂地闯入桃花源,也是为了找她。”谢静轻轻拍了花茉莉一下,问她:“他是你男朋友?”花茉莉点了点头,说:“是嘞,我来独山,也是为了在家里等他。大学毕业后,我们俩一个在德国留学,一个在法国留学。分别时,曾经约定,三年后,留学回国时,在我家相聚。可是,没想到,我留学回来后,父母已在独山被日本人屠城时杀害。所以……没想到,会在这桃花源相遇!”说到这里,喜极而泣。两人同时向对方走去,双手紧紧握着,四目相对,半天没说一句话。谢静悄悄看了看田应福。田应福双眼盯着何书生和花茉莉看了几分钟,左手摸了摸嘴唇上冒出来的胡茬,右手摸了摸纽扣,嘴唇动了一下,突然转过身去,心里不是滋味。谢天大声说:“好了好了。我们打扫一下战场,将俘虏全部押回小城。为了不扰民,我们今晚就暂时住在桃花源。让田二毛他们先回小城。”说完,手一挥,带着士兵撤出了癞子岩。赵不忧让警卫员向天空发了三颗信号弹。山下的小二毛看到三颗信号弹,知道这是任务成功完成,撤回小城的命令。于是,带着自己的部队,回小城了。

老罗和张翠花张罗着众人做饭,炒菜。夜幕降临时,饭菜已做好。大家在桃花源宽敞的山坡上蹲着喝酒,吃饭。谢天端着酒碗,对大家说:“同志们,乡亲们,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全中国解放了。昨天,我们解放军入驻小城,消灭了以民国县长黎翔思为首的汉奸、反动派分子。今天,我们在桃花源铲除了民团、四大家族等民国政府的残余势力。这就意味着民国已经结束了。我宣布:我们小城解放了!来,大家端起酒,为我们能拥有美好的明天,碰杯,喝酒!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说完,一饮而尽。独眼龙看了看谢天,在老罗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老罗走到赵不忧旁边,压低了声音,对赵不忧说:“刚才独眼龙和刀疤脸商量了,以前有枪支弹药,都是兵荒马乱时期用来防身的。现在既然解放了,这些东西就用不着了。他们的老大又随国军去了台湾,所以他们想将枪支弹药全部上交解放军。请谢团长和赵团长收下。如果允许,他们想参加解放军。请赵团长跟谢团长说一下情况。”赵不忧走到谢天身后,悄悄在他耳边将此事告诉了他。谢天听完,端起酒,看了看独眼龙和刀疤脸,又看了看大家,说:“刚才听到桃花源的两个当家都愿意将枪支弹药全部交给解放军,并接受解放军的收编。我觉得他们的觉悟很高。但是,我补充一点,现在,全国都解放了,不再打仗了。我们好多解放军都要退伍,过老百姓的生活。所以,枪支弹药全部交,我们完全同意。但是,加入解放军,就算了吧。大家还有家可回的,就回家做普通人吧。没有去处的,我看这桃花源挺好的,就留在这桃花源务农吧。大家说,如何?”桃花源的那些人一听,都齐声说道:“好!”谢天端起酒,对大家说:“既然大家都如此想,那么,我就祝愿我们大家都能齐心协力共创幸福生活,来,干!”说完,一饮而尽。他连续喝了两碗,有了点酒意。话开始多起来了。看着身旁闷闷不乐的田应福,知道他是在吃何书生和花茉莉的醋,悄悄对他说:“人家那是在大学时就好上的——就像我跟你雷雯姐一样。战争让他们失散,如今又碰巧遇上,这种情况,我们作为外人,要祝福人家。我知道你对那个茉莉同志很有好感。但是,据我所知,你跟她才认识两天,犯得着吃一个书生的醋吗?再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身为一个解放军战士,枪法那么好,如今又是营长,别为了个人感情,像那些资产阶级分子一样,忘记了我们参加革命的初衷,影响你的前程,就划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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