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老板娘来了不久后也回到了公司,他看到我和老板娘坐在电脑前,直接问我:“你帮薇薇牛奶金换得怎么样了?”
我站起身,让老板娘继续试密码,对老板说:“我们只用登录CRA就可以把监护人换成自己,但她得试试自己的账户密码。”
老板脸色有点凝重说:“什么密码?”
我老实回答:“CRA的密码。”
老板听到这几个字,又开始发火,不过是对着老板娘的。他说:“连CRA的密码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天天在干什么!”
老板娘听到老板的怒吼,也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滚犊子!你要是知道你就帮我输入,要不然就别在这里添乱。”老板还想再反驳什么,但老板娘没给他机会, 问我说:“小妹,你知不知道没有密码那怎么换?”老板不说话了,从门口走到了前台的桌子旁边,也一脸疑惑的望着我,我搜了一下说:“填个表就行”,老板跟老板娘都松了口气,然后又继续把刚刚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向对方训出来。
苏菲推开了展厅旁边的门又走了回来,装作没有听到他们的争论。见她出来,我对老板娘说了声,就准备去吃饭。老板娘见状也不和老板吵架了,对我说我能不能帮她打CRA的电话解决这个问题,我看了下时间,感觉很为难,税务局只有早上最好打通。
老板娘看似关心地看了我一眼,说:“小妹啊,你脸色看起来有点黄。”
我不明所以回复说:“那可能最近太累了。”
老板娘仿佛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接话说:“那你要不要试试我这款保健品。”说着还想掏出来对我宣传一番,我摇了摇头。看着穿着很华贵的老板娘,心里搞不明白她是如何这么淡定地麻烦我做事,还把我当做赚钱的工具的。老板和老板娘听到我说这时候不好打电话后相继离场,我也趁这段时间去吃了饭。
当天老板送我回家时候,问我苏菲有没有偷懒。我下午确实看到苏菲长时间看自己手机微信,但我还是说她没有偷懒,都在认真学公司的东西。我又补充了下,说她可能学生气比较重,所以说话才冲,但做事还挺细心的。老板没有说什么,但他没有接话其实就是他不满意我的话的意思。
这天回到家时候,我看到门口鞋架上室友叶子的拖鞋不在了,也就代表着长期住在男友家的叶子回来住了。我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后,就边在厨房准备做饭,边发微信给她说要不要一起吃,她答应了。其实我和叶子也不算多熟悉的朋友,但因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经常有一起吃饭,分享零食和衣服,一起出去散步,所以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但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功能型亲密,一旦我们不住一起,之前所有的情谊都会消散,就像我之前的历任室友的销声匿迹一样。
吃饭的时候,我见叶子有点打不起精神,就猜到估计她可能闹分手了,因为上次她这样无精打采就是因为男友。于是我开始讲我的新同事苏菲,像这样毛躁的新人,是个最中性,不会冒犯其他人的话题。叶子听我讲了几句后,打断了我,说:“我和德宇分手了。”
见我还处在惊愕中,叶子一鼓作气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在上周五就和男友分手了,但她想着这几天男友在外地,就继续借住在他家复习房产中介考试内容,但今天他男友回家了,把她赶了出来。一开始叶子说话还带着耐心,后来眼泪就和故事一样飞速流泻了出来。
上个周五,德宇去另一个城市的公司办公,叶子在家收拾的时候,邻居来敲了敲门问她这周末是自己结婚一周年,她和德宇要不要来参加派对。叶子拿不准德宇周末有没有什么计划,就打了电话给德宇。德宇接了后第一句话就是给叶子说自己正在线上会议中,叶子飞速说:“我就一句话!这周末邻居一周年,我们要不要去?”德宇说:“好。”叶子就挂了电话。下午,叶子看着手机上德宇车子的定位,提早下班的德宇正在开车回家,她感觉心里涌起一阵甜蜜。就在这等待中,她突然发现德宇的车换了个方向开,是开往滑铁卢(另一个城市,德宇大学所在的地方)的,还没等她问德宇是什么情况,就收到了德宇的短信: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难道这么件小事就可以导致我们分手吗?”叶子不解地问,我默默倾听。叶子又说:“你能想象吗?下午还在计划着我们周末一起干什么,没一会儿就说分手!你说他是不是反社会人格?根本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分裂!”
看到叶子伤心的样子,我也没办法让她自己一人承受,所以我听她抱怨了个够。等她感觉心里好受一些的时候看了下表,对我说:“哎呀,已经凌晨3点钟了,你是不是该休息了,明天你还要上班。”这时我才如梦初醒一般对她说那我去休息了,你也别一直心里拧巴这件事。
和叶子告别回房间躺着后,我其实也没太睡着,因为我很懊悔我说错了话。我听她这段的经历时候,忍不住插嘴讲了句我在网上看到的,我感觉很符合她的话:“要学会放弃。所谓放弃就是放弃这样一种渴望:从别人那里得到无条件的爱。成年人不可能得到这种爱,因为成年人的关系是相互合作,彼此付出,这其中包含着资源交换。”她和德宇的经济条件差异太大,不该抱希望的,我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到德宇身上。可我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太残忍了,不该在这个时间这么直白对她说。
苏菲来工作的第二天,老板让她打印支票。苏菲说:“打印支票你要给我个模板吧。”老板说:“你用word自己做一个啊!像我们有经验的会计都是过来,20分钟‘哐哐哐’所有的支票全都搞定。你一个会计,连这个都不会?”说完老板看了我一眼。他的意思是苏菲正如他说的什么都不会,我招错了人。
“用word做支票?我只会用QuickBook做支票。你让我进QuickBook我就能打出来。”苏菲还算平稳的语气回复,但明显语气中带着不屑。我能理解她的不屑,用word打支票确实是闻所未闻。
因为今天要给供货商付款,老板还是妥协了,拿出一张之前打印好的支票,和一张空支票,给苏菲说:“你照着这个打印一张出来就行。”交代完又去后面工厂查工程进度了。
老板一走,苏菲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瞪大了眼睛,指指支票,浮夸地说道:“用word做?” 如果不是刚刚老板走得太急,我想她并不介意当场拆穿老板的无知。我不想接她的话茬,说:“快打吧。看看能不能在老板过来之前打出来。”她对我的话也是充满不屑,说:“那怎么打?没有人会用word来打支票的。”我不想让她继续和老板起冲突,就说:“你先按着支票上要写的内容大概打一下,打印出来了比着位置再改改。”
她没多言语,把支票上的字打在了电脑上,把我叫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样做,行吗?”我说:“直接打印出来看看吧。”她听话地打印了出来,我和老板给的模板支票放在一起,对着光比照了下,说:“这个间距可以改改。”
这时候老板从后面的工厂走了过来,苏菲没有搭理老板。老板用疑惑的眼神问我在干什么,我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苏菲刚打印了个支票出来,让我看看对不对,可能布局要稍微改一改。”
老板也提出了意见:“你可以把支票模板放在电脑屏幕上比着,用尺子量量布局。”听到老板的话,苏菲嗤笑出声。老板可能也意识到了硬碰硬不解决问题,态度变得很好,还从苏菲手中接过他的例子和苏菲打印出来的效果,对着亮光处比着两张纸看了下,说:“这不是挺好的,稍微改一下就行。”
老板又有事出去忙客人的事了,店里只剩下我和苏菲了。苏菲自己修改了一会儿后,新打印出来一张支票,问我是不是差不多了,我说看起来在右边顶端的日期比模板靠下太多了。苏菲说:“我真的是对着模板改的,但总是对不齐。”我仔细看了看,说:“你这个word的margin不对吧,没有这么大。”她说:“margin?”看她一脸疑惑,我赶紧开个玩笑说:“我说的margin是边框,不是会计说的‘利润’哈。”
她听了我的话又去摆弄那个word了,又继续打印了好几张。我仔细观察了下老板留下的支票模板,还有她打印的,我说:“好像我们的打印机不能打印很靠纸边的东西,打不到这个位置。”
她听了我的话好像被我解了围一样,不再在那忙活打印了,把刚刚打印了一堆的测试纸张丢到一边说:“什么破打印机。”我见她一早上就忙这一件事了,就说:“那估计你弄得差不多了,直接打印到支票上吧。”她说:“等老板确认再说吧。”
我主动拿起她最后一张打印的支票模板,感觉思绪渐远:公司里,我们不断制造着产品,检查着产品,而我们本身,也变成了一个产品。正如网上的一个段子:在公司,管理者不是给人配个电脑,而是给电脑配个人。
见我也没挑出什么错,她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上的微信。等到中午吃饭时候老板还没回来,她就问我:“老板中午不回来?” 我说:“一般一天都不在的,只有我。”她又是一种对老板作为不满的语气说:“那我打印出来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