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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小生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天底下没有他怕的事情，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他怕的不是龙哥那批珠宝的事，他相信总有天会找到龙哥，这笔帐迟早是要算的，就是那批珠宝，福小生认为也不可怕，这是小巫见大巫，对他来说，这是小儿科的事，当时他刚起步的时候，也曾经用同样的办法赚过钱，而且，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福小生害怕的是看见了魏旋的短信。
这几天，福小生哪里也没有去，成天猫在歌舞升平，因为他知道歌舞升平是龙哥的地盘，再说还有荷花在这里，不愁龙哥不会现身。同时，他也是想在歌舞升平找个卖家，尽早将那批珠宝脱手。
其实，此刻的福小生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想找到龙哥，要问个明白，他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为什么要拿港货来欺骗他，港货和行货虽然价格天壤之别，可是，朋友感情不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用金钱可以买的东西有什么价值？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龙哥暂时不要在海城现身，那批港货是龙哥给他的，只有龙哥知道这件事，他不想把事态扩大，这样他才可以找到买家。
在歌舞升平，福小生还是习惯睡到三四点钟起床。他靠在床上，点燃一支烟，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机有几天没有开了。他从桌上拿过手机，刚打开，手机就嘀嘀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哪个小姐发的骚扰短信，没有理会，又睡了一会，实在是睡不着了，他想起来了是手机短信，无聊中他打开手机看短信，看见有一条魏旋发来的短信：“小生，公司等你的钱发工资！”
看了短信，福小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忙接通魏旋的电话。
“喂，你怎么了！”福小生烦躁地问。
“你在哪儿啊？几天打不通你电话，公司要乱了！”魏旋怨声说。
福小生不耐烦了，说：“有什么事你说，别吓唬我。”
魏璇的声音有点哽咽地说：“公司发工资的时间都过了，可是帐上的钱不够发工资。”
“这事还需要找我吗？你们都是吃干饭的！”福小生说。
“你不是答应周转二个月还给老爷子的吗？你没有这个承诺我也不敢给你周转，现在都过了三个月了，也没见你还钱，你什么时候可以还给公司钱啊？快一点好吗？”魏璇的声音带有哀求。
福小生说：“好了，好了，这事你先给我杠着，千万不能叫老爷子知道了啊！”
“就是老爷子知道了我才着急呢！”魏璇说。“昨天老爷子问我，为什么还不发工资，有员工问他了，老爷子就来问我，我说财务正在准备，这几天就发工资了，这样老爷子才没有追问。”
“知道了，我在想办法！”福小生收了电话，他心乱如麻，此刻他最想见的人是文静，只有文静才能给他安慰。
同时，他还在期待另一个人的出现，就是万老板。
前几天他就和万老板约好了在歌舞升平见面。万老板是在内地做珠宝生意的，和福小生认识多年了，以前也经常在福小生这里拿一些珠宝回内地卖，二人交情不错。
傍晚，万老板如约到了海城，福小生告诉他在歌舞升平见面。
万老板长得瘦高个，头发梳得光溜，满脸皱纹，一对色迷迷的小
眼睛，他常和朋友开玩笑，小眼睛聚光，看人清楚，朋友笑话他是看女人清楚。其实，他这对小眼睛看人并不清楚，尤其是看不清楚女人，他刚满五十，结过四次婚，离过三次婚，据说现在和他一起生活的女人正在闹分居，都是花心惹的祸。现在和他生活的女人知道他心花，一直没有离婚的原因就等他玩够了回来。万老板做珠宝生意也有些年头了，他的钱都花在女人身上，自己没有留下多少钱，生意做得越大胆子却越小。
万老板进了歌舞升平，眼睛一直在扫描，这里美女如云，走到福小生的包间门口还在不停的张望。
“万老板，当心小眼珠子掉出来了。”福小生调侃道。
万老板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福总，让你久等了。”万老板笑着说。他一笑眼睛更小。
“来来，万老板请坐。”福小生让万老板就坐。
“海城真是个好地方，每次来都发现有新意。”万老板坐下说。
福小生扑哧笑了，说：“江山辈有人才出！万老板最近来我们海城太少了，当然觉得处处新鲜，如果你再过五年来，这批小姐都老了，又换了新人。”
“福总可是近水楼台，夜夜可以做新郎。”万老板说。
“万老板是不是也想夜夜做新郎？”福小生说，“我看你这身子骨可是吃不消，你还是把我的小嫂子伺候好吧，你成天不理人家，当心红杏出墙啊！”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万老板脸上露出痛苦像，“长江的水也有抽干的时候，我那有哪么多精力对付骚婆娘。开始的时候吧，蛮有激情的，时间一长，就那么回事，脱光了衣服睡在我旁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了，好了。”福小生打断了万老板的话，“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万老板啊，别在我这里叫冤了，以后老老实实按时交公粮，小嫂子就没有意见了。”
“人家都说我活得潇洒，找过四个女人，可是你不知道，男人离婚三次就是穷光蛋，女人离婚三次成为富婆。我是不敢离婚了，如果是以前，我早和她拜拜了。”万老板说。
福小生拿起酒杯，说：“不说这些了，万老板，我们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万老板喝了酒，放下酒杯，说：“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你福总这个朋友就足够了，我这一生没有白活！”
“我们是患难朋友，不要这样说。”福小生和万老板碰了杯，继续说：“人们都说，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在商言商，可我每次都是照顾你万老板，我自己宁愿自己少赚点，也不会让万老板吃亏，你说是吧？”
“我知道，我知道。”万老板说。“我们都是明白人，我心里明白，福总哪次有了好事会忘记朋友，正因为这样我才来海城的。”
“万老板，我真是服了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鼻子灵得比狗还厉害，没有一样生意可以逃得过你万老板这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的。”福小生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万老板也哈哈陪笑，说：“笑话归笑话，生意归生意，福总，我这次是冲你那批珠宝来的，而不是冲海城的美女来的，要说美女，天底下女人其实没有区别，关了灯都一样。”
“还是你万老板有经验。”福小生说，“不过，现在不兴关灯，都是开着灯干，那叫刺激。”
“福总新潮，我可不敢比。”万老板说，“福总，我明天就要赶回去了，不知道样品你带来没有，我想看看。”
“万老板啊万老板，做生意做成你这样就成精了！”福小生边说笑边拿出一包珠宝样品，往桌上一放，继续说：“个个货真价实，请万老板欣赏。”
万老板戴上老花镜，拿出放大镜，从福小生放在桌上的布包里面取出珠宝，一下子桌子上的珠宝在灯光的照射下五光十色。万老板拿起一粒珠宝，用放大镜认真甄别，看了一粒放下，又从桌上拿起几粒，放在手掌里一个一个地甄别。良久，万老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福小生莫名地问：“怎么了？”
“好货，好货！”万老板兴奋地说。“福总，我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珠宝生意，难得见到这么极品的珠宝，真是好东西！”万老板连声说好。
“我哪次给你的不是上等货。”福小生边说边将散落在桌子上的珠宝收进布包里面，“万老板，机不可失啊，想好了没有，这次我们怎么合作？”
“老规矩，验货付款。”万老板说。
“爽快！”福小生说完，站起来又说：“不说生意上的事了，万老板远道而来，总不能叫你空手而归吧，我特意给你安排了我们海城最靓丽的妹妹，今天晚上好好陪你。”
“不行，不行。”万老板忙拦住福小生说，“福总，你看我这身体哪吃得消连续作战啊。”
福小生笑问道：“上次我给你寄的药不是很管用吗？”
“非常管用，只要用了就把我家小婆娘搞得服服帖帖，可是，再厉害的武器也怕子弹打光的时候，我都叫我家那小婆娘掏空了。”万老板说完就要离开包间，“我今天晚上得回去，到家了我联系你，拜拜！”
万老板是个心花人不花的人，说说笑笑可以，要他实干，他没有哪本事。都说十个男人九个花，一个不花是身体差，也许，万老板年轻的时候花过了，身体玩空了。万老板表面是花花公子，傻傻呼呼的样子，其实这也是生意人的自我保护。
福小生想留住万老板，可万老板走得很决意，福小生不好强留，只能目送万老板离开歌舞升平，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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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板离开海城以后杳无音讯，福小生又是个讲面子的人，不好主动和他联系。福小生最后一线希望落空了。
魏旋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如何向老爷子交代。银行沈行长那里没有信息，李想去办了几次，不是这原因就是那原因给退了回来，听李想说，最快也要到下个月才能放贷。前几天老爷子就问过她几次，工资表做出来没有。公司发工资都是老爷子签了字，财务人员才能到银行往员工的工资卡里面打钱。魏旋正在犯愁的时候，老爷子到她的办公室了。
“阿旋，工资表怎么还没有做出来？”福建生走进魏旋的办公室的时候，魏旋正在为员工工资的事着急，老爷子走进办公室她全然不知。
福建生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魏旋忙起身离开办公桌，在老爷子对面坐下。“爸，不是告诉您了，这两天就发的，您怎么还在操这个心呢。”
“不是我操心，发工资的日期都过了十几天了，再不发工资员工会闹事的。”福建生点燃一支烟，吸了口说。他很少抽烟，心里有事才抽。“我们公司在海城是知名企业，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企业，不是旧社会，也不是资本家，不能随便拖欠员工的工资，否则影响很坏，传出去了我们以后还怎么招员工，对我们企业会造成非常坏的影响，你抓紧时间办理。”
“我知道的，爸。”魏旋低声说。
“是不是阿生把钱转走了？”福建生站起来厉声问道。他猜出几分，福小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转公司的钱去周转了。
“是。”魏旋说道。“爸，你不要生气啊。”
“阿生转走了多少钱？”福建生追问。
“五千一百万……”魏璇吞吞吐吐地说。
听了魏璇的话，福建生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半响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说：“你们两口子啊，简直是胡来！”
魏旋的脸一下红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办错了事才导致公司无法正常发工资。“我正在想办法弥补，请爸放心，尽快发工资。”魏旋忙安慰说。
“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你们看着办，出了乱子你们杠着！”福建生说完离开了魏旋的办公室，二手便在背后，渡着方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魏旋知道，每当这时候老爷子就是极度生气的时候，自从魏旋进福家以后，老爷子从来没有当她的面大声说话过，只有生气了才是这个样子。
经过与魏旋简单的交流，福建生已感觉到按时发员工工资很困难了。他办这个企业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拖欠过员工的工资，虽然发工资的时间晚了，员工一直意见很大，但每个月都是按时发，发了工资员工的意见也就自然没有了。
福建生走到古月成办公室门口，说：“老古，去车间看看。”
古月成忙站起身跟在福建生后面，他不知道去干什么事，也不便多问。走出办公楼，在往车间的路上，福建生说：“办企业工资固然重要，思想工作也不能放松，思想工作是我们党的光荣传统，也是我们办好企业的法宝。”福建生边走边说。“不管是在顺境还是逆境的时候，都离不开思想工作。老古，你说呢？”
古月成跟在福建生后面很认真的听他讲话，可是现在福建生说这些话，他还是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现在福建生这么一问，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是，是。”
“我们公司思想工作是薄弱环节，我请你来就是为了加强这方面的工作。”福建生说，“老古，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了，以后帮我多操点心，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
古月成说：“方案早做好了，回头我送您办公室去。”
他们走到装配车间门口，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蹲在角落里，他旁边停着一辆装满零部件的拖车。进公司工作的年轻人，不管是大学生还是小学文化，都要从普工做起，这是福建生从照相机厂带来的规矩。
“小伙子，是不是工作累了？”福建生和蔼地问。
年轻人看了一眼福建生，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老板，依然蹲在地上。
“如果是工作累了就回宿舍休息呀，你蹲在这里影响多不好，大家还要工作呢。”福建生关心地说。
年轻人把头埋在两腿之间，两手抱着头，一副痛苦难忍的样子。
福建生提高了嗓门，生气地说：“你还想不想工作了？不想工作就离开公司，我们公司不留懒汉！。”
古月成走上前，他拉年轻人站起来，年轻人蹲在原地不动。“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车间的？”古月成问道。
这时，一个路过的员工说：“他是装配车间新来的员工，他一大早就蹲在这里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去把金主任叫来。”古月成对这个员工说。
不一会，装配车间主任金德义来了。“董事长、古总。”金德义打招呼。
“这个员工是你们车间的吗？”古月成指着蹲在一旁的员工问。
金德义顺着古月成的手指看过去，这才看见蹲在一旁的员工，忙上去拉起年轻人，说：“你还在这里啊，车间里还在等着你的配件干活呢！”
年轻人试图站起来，趔趄了一下，没有站稳，好一会他扶住墙才稳住了，低头拉着货车走了。
看见福建生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金德义赶紧解释，说：“这个员工叫唐平，刚进公司工作，本科生，按照公司规定先在我们车间实习，他家里很穷，刚进公司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身上没有钱了，食堂规定先交钱才能吃饭，他有几天没有吃饭了……”
“公司的规定谁也不能违背。”福建生打断了金德义的话，“可是不吃饱饭怎么干活，你们这些车间主任要学会做思想工作，学会关心员工，发现问题及时向公司反映。”
“一定，一定。” 金德义说。
福建生拿出200块钱递给金德义，说：“去给他，不吃饱饭哪有劲干活！”
金德义拿了福建生给的钱就回车间了。
“这帮车间主任只知道抓生产，不懂得关心员工。”福建生对古月成说。“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没有一个车间主任对我说过，要不是我遇见了会出大事的，一个新进公司的员工哪有那么多钱，难道我们就不能多关心一下吗？”
“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也是很可怜的。”古月成说。“其实食堂的管理可以更人性化一些，不能叫交不起钱的员工饿着肚子干活。”
福建生停住脚步说：“食堂的规矩都是那个姓苏的以前定的，什么先交钱后吃饭，难道没有钱就饿死啊？以后不要那个姓苏的管这些事了，你去给我好好改一改！”
说完，福建生进了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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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城的企业大多有旺季和淡季之分，尤其像红顶伟业这样的企业，每年就是靠春季和秋季订货会和海外一次产品展示会来下订单，日常的订单只能维持公司运转。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公司繁忙的时候，也是最需要人手的时间。福建生希望所有在公司工作的员工都能干的时间长一些，如果员工辞工率太高，公司就成了培训学校，刚刚熟悉了工作，有了一技之长就跳槽走了，在岗位工作的员工都是生手，产品质量难以得到保证。
在装配车间，福建生看见一群员工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大家窃窃私语。福建生走过去，大家看见老板来了，纷纷离去，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你们在干什么呢？”福建生笑问道。
大家开始埋头干活了，没有人说话。
福建生觉得今天很奇怪，车间里机床开的不多，员工都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事。
“你们都是拿计件工资的，不干活工件就少，这样会影响你们的收入。”福建生和员工坐在一起，拿起一个零件，笑着说。“你们是不是对公司有什么意见，有想法可以说出来，好意见我会采纳的，不对的意见我们可以商量，就怕你们不说出来。”
装配车间大多是女员工，平时叽叽喳喳的，这会福建生叫他们发表意见，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福建生继续说，“我们是什么目标呢？员工的目标是为了工作，为什么要工作呢，有工作就有工资，有工资就有好的生活，提高生活质量，有幸福的家庭，而我呢？是为了发展企业，企业发展了，公司有钱，才能提高员工的福利待遇，才能增加员工的工资，所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你们说对不对？”
“老板搞公司是为了赚钱，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被老板七扣八扣的，得不到几个钱，而且，还不能按时发工资！”一个大胆的女员工说。
“就是，我孩子还等着发工资交学费的，拖了一个多月还不发。”另一个员工低声说。
这二个女员工说话了，其他员工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有说闹骚话的，也有说气话的，甚至有员工说再不发工资就到劳动所告去。
福建生知道，这样交流下去不会有好的效果，他站起身离开了车间。“马上通知各车间主任、办公室人员、全体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到会议室开会。”走到车间门口，福建生对古月成说。
古月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板发话了他哪里敢怠慢，忙叫石红军通知所有人员到会议室开会。很快大家陆陆续续来到会议室，公司突然召集开会的事时常发生，大家并不奇怪。
“人到齐了。”古月成告诉福建生。
“我们开会了。”福建生说，“这个会本来早就要开的，我最近太忙了，今天非开不可了！”福建生从会议桌上拿起一个文件，翻开说：“今天的会议有二项议程，一是关于做好思想工作的实施办法，这个文件是老古亲自搞的，我看了，很好，具体内容就是，每年开展一次评选优秀员工的活动，培养发展党员，表现优秀的员工都可以吸收为入党积极分子，广泛开展提合理化建议活动，这也是企业文化的重要内容，对好的合理化建议给予现金奖励，开展形式多样的文体活动，丰富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在这方面公司愿意出钱，只有丰富了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大家才会集中精力搞好工作，才没有时间去干别的事……”
台下一阵窃笑。
福建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总之，我们要树正气，要让正气占领我们公司，而不是歪风邪气。”福建生喝了口茶，看了眼台下，说：“会议的第二个内容就是大家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愚公移山》，为什么今天要学习这篇著作呢，毛主席在《愚公移山》里说了，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目前公司遇到了困难，这个月没有按时发工资，这是发展中的困难，是暂时的，我们要发扬愚公精神，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搞好我们的自主产品的创新，有了更多的自主品牌才能立市场于不败之地，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体员工！”
台下有人带头鼓掌，大家跟着都鼓起掌来。
福建生激动地站起来，说：“各位回去告诉员工，工资一分钱不会少的，我老福曾经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少过员工的工资！”
福建生讲完话，古月成要求各部门回去立即传达董事长的讲话精神，做好员工的思想工作，不要因为工资的事影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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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生以为开了那个会，员工的思想会得到稳定，没有按时发工资的负面影响会消失，会得到员工的理解。
然而，第二天公司发生了令福建生意料之外的事。
天还没有亮，张健就敲开了古月成的房门。“古总，古总，你起床没有！”张健嘭嘭地敲门，大声叫道。
这个时候张健来敲门，古月成知道公司一定又出事了，他忙开门。“出事了吗？”古月成问。
“不得了，古总，出了大事！”张健急匆匆地说。
古月成说：“什么事啊？你慢慢说。”
“不要问了，快去看看！”张健说完，拉起古月成的手往车间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生产区，远远看见数控车间的楼上挂着一副白布红字的条幅，上面写着：“还我血汗钱！”“反对拖欠员工工资！”
石红军和五、六个保安已经把这里团团围起来。
“古总，要不要叫人爬上去拆了？”石红军问。
古月成看着条幅说：“先拍照，拍完照叫个人上去拆了。”
石红军马上叫人回办公室取来照相机，从各个角度拍照。拍完照，张健叫二个保安爬上去将条幅拆了。
上班以后，员工都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大家和往常一样， 在门卫室打了上班卡就匆匆忙忙向各自的车间走去。石红军带着几个保安一直守在门卫室附近，防止发生意外事件，他们分析过，昨天晚上挂条幅的员工看见条幅被拆掉了，一定会利用上班的时间闹事。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已经到了上班时间，整个生产区很平静。
石红军用手一挥，叫张健把保安都撤了。这些保安都是刚下中班，还没有休息。“有情况立即报告。”临走前张健对在门卫室值班的保安员小胖子说。
他们在回撤的路上，张健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张队长、张队长，你们赶快回来，出事了！”门卫室值班的保安员小胖子在对讲机里叫道。
听见呼叫，石红军、张健和几个保安立马返回向公司大门口跑去。他们到了大门口的时候，看见十几个员工正在围着小胖子争吵。
“你们有什么权利撤掉我们的横幅？”一个操四川口音的员工大声质问小胖子。
“我们讨回我们的血汗钱不对吗？”另一个操四川口音个子高大的员工高声问道。
“你们就是资本家的狗腿子！”操贵州口音的员工在骂道。
“打死资本家的狗腿子！”一个说东北话的员工挥臂叫道。
张健跑进人群，拉开正在和小胖子推搡的员工。“你们想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张健说。
石红军走到大家的前面，站在台阶上，说：“大家都给我听着，限你们五分钟时间离开这里，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去，好好工作，有什么意见，有什么想法通过正常程序向车间主任反映，公司会认真听取你们的意见的，这样闹解决不了问题。”
“不要听他的，回去了我们的问题一样解决不了！” 操四川口音个子高大的员工大声说道。
“不解决问题我们就不干活！”人群里有人起哄。
“你们再不回去每人罚款100元！”石红军说，“张队长，你把名单记下，五分钟不离开的就罚款。”
石红军说要罚款，无疑是火上浇油，把本来就很激动的情绪一下子搞得更加激动，操四川口音个子高大的员工说了声“打死这些资本家的狗腿子！”在场的十几个员工蜂拥而上，与石红军、张健及保安打了起来。
石红军对张健大声说道：“报110，报110！”
“都给我住手！”
这时，福建生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他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大家被镇住了，停住了手。他从宝马里面出来，走到石红军和保安跟前，说：“打架闹事可以解决问题吗？”福建生说完，与在场的员工一个个打招呼，接着说：“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打架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样，你们选十个代表到会议室去，我们坐下来谈，好不好？”
员工中有十几个人自告奋勇当代表，他们在会议室找地方坐下，不一会，福建生来到会议室，后面跟着古月成和石红军。“大家这样坐下来谈不是很好嘛，刚才石主任如果不冷静报了110，把谁关几天都不好。”刚坐下，福建生说，“公司大门口条幅的事老古已经告诉我了，这是一时冲动干的事，我不会追究的，现在我们心平气和的谈问题。首先，我感谢大家为公司发展作出的贡献，大家辛苦了，我福某心中有数，不会亏待大家的，公司经济状态好了就会改善大家的福利待遇，请大家放心。”
“我们不想听这些，我们要求马上发工资！” 操四川口音个子高大的员工站起来说道。
操贵州口音的员工也站了起来，说：“我们每个月加班都被克扣了，我们要求补回来！”
会场一下子炸开了，有员工说计件工时太低，有员工说食堂伙食太差，有员工说公司不尊重人权……
“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就不复工！” 操四川口音个子高大的员工说。
“对，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就不复工！”很多员工叫道。
“我理解大家的要求，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第一，从这个月起每个员工加工资200块，第二，公司食堂免费提供中餐和晚餐，不再从员工的工资中扣伙食费了，第三，一个星期以内发大家的工资。”福建生满脸笑容地说，但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他是在苦笑。“计时、计件的问题我叫财务人员再核算一下，加班费不会少大家一分钱。大家满意了吗？好了，请各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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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兑现承诺，福建生拿出自己的积蓄发了员工的工资，其他二项也已安排古月成叫财务部和办公室去落实了，基本满足了员工的要求。他以为事态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海城日报》第二天发表了一篇题为《老板拖欠工资，员工愤怒罢工》的文章，而且还有个附标题——讨薪员工与保安发现肢体接触。
福建生看完文章，气愤的一掌将茶几上的玻璃击碎了。他站起来骂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现在的社会怎么了？员工愤怒，老板也愤怒了。
古月成听见福建生办公室有响声，赶紧来到福建生的办公室，看见满地玻璃碎片，知道福建生是因为看见报纸上的文章而生气。他想去收拾地上的碎玻璃，福建生说：“老古，你看见报纸上的文章了？”
“看到了。”古月成说，“我在想，记者是怎么会知道我们这儿发生的事情，而且对内幕了解得那么清楚，我感觉很多细节是公司的人提供的。”
“这样，你去给我好好查一下，那天在场的人都要仔细调查，查出那个提供内幕的人！”福建生说。
“好的，我这就去办。”古月成说完，离开了福建生的办公室。
古月成刚回到办公室，石红军来了。“石主任，你来的正好。”古月成说，“那天员工闹事的时候有那些人在场，你现在把名单写给我。”
“是不是要开除他们？”石红军问。
“开除不开除等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再说。” 古月成说。
“那现在要他们的名单干什么呢”石红军又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古月成说，“那天的事都见报了！”古月成说完，把报纸扔到石红军面前。
石红军看见报纸，说：“这帮王八蛋记者太不负责任了，我们可以去告他们。”
“怎么告啊？”古月成说，“他们报道的也是事实。”
“夸大其词！”石红军说，“太可恶了！”
“现在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调查清楚是谁向记者提供的这些内幕。” 古月成说，“对了，那天你注意没有，有记者来公司吗？”
“这个，这个，我没有注意。” 石红军有点结巴地说，“应该没有，我没有看见记者。”
“我们就是要找出这个人，请他出面澄清事实。”古月成说。
“是这样啊？”石红军问，“如果这个人出面澄清事实了，会开除他吗？”
“我想应该不会。”古月成说，“只要澄清了事实，挽回了不好的影响，为什么要开除呢？”
石红军说：“这就好。”
石红军写完名单就离开了古月成的办公室。看见石红军离去的背影，古月成感觉石红军今天有些反常，说话支支吾吾的。
根据石红军提供的名单，古月成去车间一个一个找员工了解情况，调查了一圈回来，没有一个员工给记者提供情况，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看见有记者在现场，古月成分析，这些员工也没有去找记者的头脑，那么，记者是怎样知道公司发生的事情的呢？
正在古月成的调查陷入绝境的时候，操四川口音个子高大的员工告诉他，那天看见石红军在公司大门口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而且说了很长时间的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
古月成知道石红军做事一向稳重，就是有个毛病，喜欢出风头，他很羡慕别人一夜成名。
古月成把石红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办公室，石红军先说话了：“古总，是我向记者提供情况的。”
“什么情况，你坐下慢慢说。”古月成说。
“是这样的。”石红军说，“那天我们正在和员工争吵的时候，有个人路过我们公司门口，他看见这么多人聚集在公司门口，就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记者，就将公司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他了。没想到给公司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请公司领导处分我，停发我一个月的工资都可以，只要不开除我，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古月成说，“还要我去调查一圈。”
“我不敢承认是怕被公司开除。”石红军说，“我知道董事长为这事很生气，我哪敢承认。”
“你想过没有，你不承认可以，如果查出来会怎样？”古月成问。
“我不是有意这么做的。”石红军说，“真的，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是记者，我以为就是一个看热闹的人，就和他胡说八道了。”
“现在说有意无意有用吗？”古月成说，“事情已经出了，我们想办法去解决。”
“古总，董事长知道是我给记者说的，他会对我怎样？”石红军问。
“董事长现在知道了，他连杀你的心都有。”古月成说。
“那我怎么办？”石红军要哭了。
古月成说：“这事过几天再告诉董事长，等他的气消了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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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福建生问古月成给记者提供内幕的人调查出来没有，古月成如实告诉了他。
“这件事怎么处理？”古月成请示福建生。
福建生的脸阴沉了下来，他站起来要离开办公室，边走边说：“叫他走人！”
福建生说走人就是开除。
古月成本想为石红军说几句好话的，还没有等他开口，福建生已经离开办公室了。
在公司里，老板的话就是圣旨。老板叫谁走人，就一定得走，没有商量的。
古月成把福建生的意思告诉了石红军。“我对公司，对董事长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从来不计较得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说走人就走人吧？”石红军的眼泪出来了，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古总，您帮帮我吧，我不能离开公司，我这个年龄出去怎么找工作，我老婆还有孩子都靠我的工资生活，而且我离开老家十几年了，我不能回去了，我回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董事长已经定的事是不可以改变的。”古月成说，“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准备一下，也许离开了红顶伟业，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真是世态炎凉。”石红军哭丧着脸说，“我为公司立过汗马功劳，当初公司刚搬来的时候，我做过很多假资料，才为公司赢得许多荣誉，在政府哪里搞回很多钱，现在一句话、一件事做得不好就叫我走人，老板太黑心了，太没有良心了！”
“天底下的老板能讲良心吗？”古月成说，“老板讲良心就不办企业去搞慈善了。”
石红军说：“我不会赖在公司的，不过你可以告诉姓福的，我知道他的很多黑内幕，别把我逼急了，把我逼急了我都抖出去，你信不信？”
“不要这么说，毕竟相处一场，还是有感情的。”古月成劝道。
“屁感情，老板都是他妈的黑心！”石红军破开大骂起来。
几天以后，石红军趁天黑搬出了公司。他当初是风光的来到公司，现在要离开公司了，他怕人在背后笑话他，趁天黑悄然离去。
石红军走了，员工的工资发了，员工也可以在食堂吃到免费的午餐和晚餐，公司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古月成来红顶伟业一年多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些事情他可以理解，有很多事情是他无法理解的，或者说用通常的道理难以解释清楚。福建生是个好老板，他体谅员工的疾苦，可是，他的许多做法也是古月长难以接受的。
公司后门有一条小街，全是各种小炒小吃店，公司很多员工都到这里来聚餐，公司食堂的菜实在太难吃了，古月成也常常来这里点个小炒。
古月成习惯在一个叫“小四川”的店里吃饭。他刚进店发现安妮正在里面吃饭。“安妮小姐也来这样的地方呀。”古月成笑道。
安妮看了一眼古月成，又埋头吃饭，说：“饿了，我先吃。”
看见安妮津津有味的吃像，古月成说：“没想到安妮小姐也来这种下里巴人的地方。”
“你以为我是谁啊？”安妮吃完了，放下筷子说，“吃牛排，喝红酒是阳春白雪的地方，可是人饿了就会饥不择食，我也是人啊，饿了才不管那么多。再说了，你不是也来这种地方吃饭吗？”
“我哪能和你比。”古月成说，“你是吃过洋面包的人，又是富豪家庭的千金小姐，你就不怕吃坏了肚子？”
“你怎么知道我吃过洋面包？”安妮问，“你查过我的档案？”
古月成一笑，说：“公司所有员工都在我管辖范围，包括你。”
“好无耻啊，偷偷调查人家！”安妮笑骂道。
“这是董事长交的任务。”古月成说，“老爷子说了要关心每一个员工，尽管你是老爷子的助理，我关心你错了吗？”
“你是真的想关心我吗？”安妮说，“那好，你以后每天请我在这里吃饭。”安妮回头叫来老板娘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板娘笑笑说：“他是你们公司的古总，怎么会不认识。”
“以后我在你们这里吃饭记账，就由他买单了！”安妮说完就出了小店，在店门口回头朝古月成一笑，说：“拜拜！”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