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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玛丽、江涛和甄妮都离开了公司,古月成向福建生建议,将外贸部和销售部合并,由徐进才统一领导,福建生没有采纳古月成的意见,他相信他们会回来的,他宁愿把位置暂时空着,也不愿意委任一个他不信任的人。
很多老板都是这样的,当员工在企业的时候感觉不到他的重要性,不觉得他是人才,一旦离开企业以后才发现又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干将。
这一天刚上班,福建生进古月成的办公室说:“老古,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啊!”
古月成正在看书,他抬起头看见福建生,问道:“喜从何来?”安妮从外面走进办公室,笑嘻嘻地说:“难道我回来了还不是喜
从天降吗?”
古月成忙站起来说:“安妮小姐从美国回来了,一定是凯旋而归,当然是喜从天降了。”几个月没有看见安妮了,古月成突然感觉她变了很多,穿着时尚得体,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受过良好教育的职业女性,和以前的安妮判诺二人。
福建生一脸喜悦的表情说:“安妮这次立了大功了,美国之行一口气签了三个大单回来了,今年一年我们公司都不愁了!”
“我只是为公司尽了绵薄之力。”安妮的嗓音很有磁性,声音细细的,柔柔的,也很甜。
“安妮小姐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古月成笑道。
安妮抿嘴一笑,说:“我还年轻啊,快四十岁的女人了。”
听安妮这么一说,古月成再次打量起她,细白的皮肤,眼角爬有一丝丝鱼尾纹,富贵的外表难以掩饰曾经沧桑的经历。
“四十岁还年轻得很呢。”古月成说。
“我们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四十正当年,女人过了四十就是豆腐渣了。”安妮说,“在美国很多年过四十的女人照样在打拼,而中国,女人四十就意味着快退休了,我可能是在美国生活习惯了,闲不住,一辈子辛苦命。”
“在中国也有很多年过四十的女人在打拼,比如安妮小姐就是这样。”古月成哈哈一笑说。
“古总真会逗女人开心。”安妮拍打了一下古月成说。
“安妮,前几天你来电话告诉我,谈判很艰难,我一直在担心是否谈得成。”福建生说。
“当然了,生意没有最后谈成我哪敢报喜,如果出了意外我怎么有脸回来见您呢。”安妮说。
“你和龙逸之一起在美国谈生意的,我怎么会不放心啊。”福建生说,“哦,对了,龙先生现在还在美国吗?”
“他啊,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这会在什么地方。”安妮说。
外贸部小黄走进办公室,对福建生说:“董事长,斯蒂芬来了电子邮件,表示要先订二万套,但是,她希望核实几个技术数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福建生回头对安妮说:“这个人很重要,你去给她回复她,告诉她我们的技术是成熟的,请她放心好了。”
安妮和小黄离开办公室以后,福建生在古月成的办公室坐下来,说:“我一直还没有机会告诉你,这个安妮可有来头,她在美国生活了十年,持有美国绿卡,你来公司工作之前不久她来公司,她来了我就有打入美国市场的信心。”
古月成说:“现在国内很多企业都想进入美国市场。”。
“美国市场可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也是我梦寐以求。”福建生说,“我宁愿放弃整个欧洲市场也想得到美国市场,太难了!”
“现在不是进入了美国市场吗?”古月成说,“安妮劳苦功高。”
“这还只是开始。”福建生说,“美国人对产品质量很苛刻,一旦发现毛病就要求全部退货,进入美国市场难,以后想保住市场更难,不过,有安妮在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看得出来,安妮是个很精干的人。”古月成说。
“我也相信安妮的能力,她不仅仅是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龙逸之介绍来的,这几年她在我们公司的表现也是无人可以取代的。”福建生说,“哦,老古,你还没有见过龙逸之,说起龙逸之这个人,我们还有一段奇缘。”
说到这里,福建生的手在口袋里摸起来,古月成知道他在找烟,忙拿出一支烟递给福建生,给他点上。
福建生吸了口烟,很过瘾的样子,昂脸朝天吐着烟圈。
“说起来已经十几年了。”福建生吐完了烟圈说,“那时候我们公司还没有做减压阀,没有固定的产品,做什么亏什么,我成天骑着自行车满街找项目,有个朋友告诉我,骑自行车怎么可以找到项目,他给我介绍一个想卖掉宝马的澳门老板,就是我现在这台车,我就去了澳门看车,没想到就是这次澳门之行遇上了龙逸之。”
烟蒂烧到了福建生的手指,他忙在烟缸摁灭,继续说:“龙逸之手上有个减压阀的项目,他说减压阀在欧洲、美洲、澳洲很有市场,他想投资在大陆找合作伙伴,而我有人有设备有厂房,我们一拍即合。就是这个龙逸之改变了我的公司,否则,我还会骑着自行车满街找项目。”
“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龙老板,他在澳门吗?”古月成好奇地问。
“龙逸之的生意做得可大了,他满世界跑,哪有时间管我们这个公司。”福建生说,“明年就要开股东大会了,到时候你可以看见他的。”
这时候安妮进了办公室,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可能是走路急了,脸色有些苍白。“董事长,刚才小黄搞错了,斯蒂芬说他们一个月要二万套,问我们是否有这个生产能力。”安妮进了办公室急匆匆地说。
“太好!”福建生一拍大腿,笑眯眯地说,“别说二万套,就是二十万套我们也可以生产出来,你快去告诉她,谈好了就签合同。”
福建生说完话安妮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还有事吗?”福建生问道。
“是这样的,我刚才从外贸部出来正好遇见鄢清华了,我本来想问问他的,我刚开口,鄢经理就问我是老老板娘还是小老板娘,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当生产部经理!”安妮还在气头上,甜甜的声音掺进了几分怨气,“鄢清华是个什么人啊,他管理的哪一摊子都乱成了什么样子,仓库的管理很混乱,账物不分,车间管理人员对待员工态度粗暴,开口就骂人,这在美国是绝对不允许的……”
“好了。好了。”福建生笑笑说,“以后你习惯就好了,不要为这些事生气。你是我请来的助理,你要抓大事,这都是鸡毛蒜皮的事,你不用管了,现在不是有老古管这些事吗。”
“可是企业都是这些小事组成的,不抓好小事怎么可以做好大事?”安妮坚持自己的观念。她转过身对古月成说:“听见没有,董事长说的这摊子事归你管的,管不好一样开了你!”
古月成笑了,说:“随时请安妮小姐监督我的工作。”
“不要纠结这些事了。”福建生安抚说,“舒玛丽走了,外贸部我很不放心,刚才要不是你就要出大事的,你以后有时间多给他们培训培训,当年舒玛丽刚来公司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后来成了外贸部顶梁柱,那个小黄我看还是可以培养的。”
“我知道,董事长放心。”安妮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刚才说的话也是为公司好。”福建生和蔼地说。“前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了,公司发展也是一步一步来的,急不得。这样,过几天你和老古一起去请沈行长吃个饭,贷款的事还没有定下来,魏旋和李想请过的,他们不会办事,送出二十万打了水漂,连个泡泡也没有看见,你一定要搞定他,没有贷款公司怎么运转,斯蒂芬的单子接下来了,没有钱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2
快下班的时候,李想兴冲冲地跑到魏旋的办公室,报告她一个好消息。“魏总,刚才接到银行的通知,我们公司的帐上到了一笔钱,真是莫名其妙的,最近的货款都到帐了,怎么突然有这笔钱。”李想说。
魏旋忙问:“数目是多少?”
“五千一百万。”李想答道。
“五千一百万?”魏旋自言自语地说。她立马想起了福小生叫他转给龙哥的五千一百万。怎么这么巧。“你查了没有钱是从哪里转来的?”魏旋问。
“我查了。”李想说,“是从澳门逸龙贸易商行转的。”
“逸龙贸易商行?”魏旋说。“我们好像和逸龙贸易商行没有生意往来。”
“我也觉得奇怪,马上就来向你报告。”李想说。
“这笔钱有谁知道?”魏旋问道。
李想说:“银行直接给我打电话的,得到消息就来告诉你,没有人知道。”
魏旋说:“你还记得上次打给福小生要的钱那笔吗?也是五千一百万,这么巧,我分析今天到公司的钱这笔钱可能与他有关,在没有搞清楚之前这笔钱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动这笔钱,看看情况再说。”
“好的,我知道了。”李想说。
“老爷子哪里暂时也不要说,知道吗?”魏璇说。
李想点点头,说:“知道。”
魏璇说:“老爷子想请沈行长吃饭,他的意思是叫古总和安妮去,可是他们并不熟悉沈行长,你约一下,约好了时间告诉古总,你陪他们一起去,他们见面了你就离开。
“我这就去办。”李想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魏旋给福小生打电话,她要落实那笔钱的来龙去脉,她感觉这笔钱与龙哥有关系,可是福小生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已经好几个月了,她没有看见福小生,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李想按照魏旋的意思约了沈行长,还是在望海楼大酒店吃饭,约好以后告诉了古月成。
李想陪着古月成和安妮来到望海楼大酒店,一会儿沈行长也到了。“沈行长,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你还是这么红光满面,一定是小妞陪的吧!”李想见了沈行长说。
“你别瞎说了,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有一口气活着就不错了。”沈行长打哈哈地说。
李想说:“我们魏总叫我问你,那笔钱你女儿够用吗……”
“什么钱?”沈行长打断了李想的话,“你们公司的贷款吗?这件事很难办,国家在紧缩银根,有些政策把你们企业框死了,不过我正在想办法,你转告魏总,叫她放心好了。”
“沈行长办事我们魏总一向是放心的。”李想说完,将古月成和安妮介绍给沈行长,借故离开了。
“古总来红顶伟业时间不长吧,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坐下来以后,沈行长问。
“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在公司的时间多些,以后请沈行长多多关照才是。”古月成说着,拿出烟递给沈行长。
“我和你们董事长还有魏总的关系一向都不错,十几年的感情了,可以说他的企业我是看着从小到到大的。”沈行长不无得意地说。
“我们董事长常常讲起沈行长,你在我们海城可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很多人都以认识你为荣。”古月成笑着说。
“古总这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从大机关出来的人,以后还请你多指教。”沈行长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行长,多如牛毛,哪敢和你相提并论。”
“沈行长过谦了。”古月成说,“我今天和安妮特意来拜访你,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认识大名鼎鼎的沈行长。”
他们在说话间,沈行长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安妮看。
“别光顾着说话,还没有点菜呢。”安妮说,“第一次陪沈行长吃饭,不知道沈行长什么口味。”
“我呀,荤的素的都可以。”沈行长看着安妮说。
“荤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安妮看着菜单说,“不过偶尔吃一点还是有利身体健康的,沈行长,是不是呀?”
“我今天就交给安妮小姐了,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沈行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安妮。
“沈行长真的交给我了吗?”安妮笑问道。
“如果安妮小姐不嫌我是个老头子为什么不能呢?”沈行长一副认真的样子说。
“沈行长这个年龄是少妇杀手,多少女人想都想不到的。”安妮也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不过,你交给我了,你的万贯家财也要交给我,舍得吗?”
“安妮小姐笑话我。”沈行长忙说,“我一个小小的行长哪有什么万贯家财啊,不怕你们笑话,就和一个打工仔没有二样。”
菜上齐了,服务员给每人斟满了酒,悄然离去。
“沈行长,没有人惦记你的财产,我们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人品,够朋友,讲义气。”安妮端起酒杯,说:“沈行长是豪放之人,我们第一次喝酒,干了这杯酒,先干为敬。”安妮说完,一饮而尽。
“女中豪杰,女中豪杰!”沈行长鼓掌叫道。
“沈行长,我喝了,你的酒不会留着养金鱼吧?”安妮亮酒杯底给沈行长看。
“我不胜酒量,只能喝一小口。”沈行长笑道。
“安妮刚来海城,沈行长不会是看不起小女子吧,这点面子也不给。”安妮的酒杯还拿在手里说。
“不是面子的问题,我确实不胜酒量。为了表达对安妮小姐的敬意,我喝一大口。”沈行长说。
沈行长说完拿起酒杯要喝酒,安妮忙上前拦住他,她的高跟鞋被地毯挂了一下,一个趔趄扑倒在沈行长身上,沈行长手里杯中酒泼到了他的脸上,又从他脸上流到了西服上面。
安妮的上身完全倾斜了,她爬在了沈行长的身体上,好半天才站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安妮看着脚下说。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安妮的脸上红扑扑的,更是平添了几分妩媚和动人。
沈行长扶住安妮,笑嘻嘻地说:“安妮小姐,我们不会是一见钟情吧,刚认识就扑上来了,我可受不了。”
安妮用餐巾给沈行长擦拭西服上的酒,擦干净了,又给他斟满酒。“沈行长,为我们的一见钟情干杯!”安妮说。
这一次沈行长没有推辞,昂头干了酒。
古月成见酒喝到位了,就提起贷款的事。“沈行长是爽快人,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和安妮请你,就是为了我们公司贷款的事,听李经理说已经在你这里办了相关手续,可是贷款还没有到我们公司,沈行长,这事还得麻烦你操心。”
“贷款的事啊?有点难办。”沈行长为难地说。说完,沈行长又看着安妮说:“安妮小姐,刚才好像听你说,你是刚来海城的。”
“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了,前几年刚回国。”安妮说。
“人家都说美国是人间天堂,你在那里生活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呢?”沈行长问。
“哎,说来话长。”安妮叹了口气说,“这事以后再说吧。”
“安妮小姐高深莫测,我很好奇。”沈行长说。
古月成见跑题了,说:“沈行长……”
“沈行长,我们干杯。”安妮打断了古月成的话,她举起酒杯说,“你干了这杯酒我告诉你,我的故事很精彩。”
“是吗,我好期待!”沈行长说,“为了安妮小姐精彩的故事,我喝了这杯酒。”
沈行长与安妮碰杯,同时干了杯中酒。
3
安妮确实不胜酒量,加之在望海楼陪沈行长连喝了几大杯,酒喝急了,回到宿舍就吐了,吐得翻江倒海,吐完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她醒来肚子很饿,昨天晚上光喝酒,很少吃菜,空肚喝酒易醉。她起来想找东西吃,刚起身感觉一阵晕眩,又睡下了。这时手机响了,她懒得去接,手机又响几次,她无精打采的接了电话,说:“谁啊?”
“安妮小姐,你好吗?”沈行长打来的电话。
“你害死我了。”安妮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已经烂醉如泥。”
“对不起!”沈行长笑了起来说,“昨天我确实感受到了安妮小姐的诚意,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今天晚上我请你喝咖啡,不知道安妮小姐肯不肯赏光。”
“什么地方?”安妮问。
“湾仔路丝雨咖啡屋,那里离你们公司近。”沈行长说。
“我六点半到。”安妮说完收了电话。
安妮接了沈行长的电话以后,感觉精神忽然好了许多,她洗漱完去食堂找东西吃。在食堂门口遇见了古月成。“你没事吧?”古月成问。
“醉得一塌糊涂,刚起床。”安妮说。
“休息一天。”古月成关心地说。
“不要紧的。”安妮说,说完她把古月成拉到一旁又说:“刚才沈行长给我打电话,约我今天晚上去喝咖啡。”
“这个沈行长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古月成说,“昨天刚见面他就说和你一见钟情,我就发现他不怀好意。”
“男人嘛,就这德性。”安妮笑了说,说完,她感觉到这句话打击到了古月成,忙又说:“你古总不在例,你不是那样的男人,你是男人中的好人。”
二人都笑了。
“这个沈行长一看就是个色鬼,你要小心。”古月成提醒说。
“放心好了。”安妮笑笑,拍了一下古月成的肩说,“我量他没有那个色胆。”
“要不要我陪你一同去?”古月成问。
“你傻啊,你想想,我们一起还能谈成事吗?”安妮说。
“也是。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古月成说。
晚上,安妮打的到丝雨咖啡屋的时候已经六点半过了,沈行长在门口等着她。“不好意思,路上塞车,来晚了。”安妮下车说。
“正常,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沈行长笑道,“和漂亮的女士约会等一会值得。”
他们说笑着进了沈行长预定的卡座,显然沈行长是这里的常客。他们进了卡座,沈行长问:“安妮小姐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在美国,没有这样正式喝咖啡。”安妮说,“大家在工作间歇的时候很随意地喝一杯,休息一下大脑,交换一下工作。而在中国,喝咖啡好像的一种仪式,比如沈行长你,今天晚上我感觉太正式了,还是随意一点好。”
“安妮小姐说的极是,我也喜欢随意一点。”沈行长说,“要不我们喝茶,这里的功夫茶很有名,很多澳门人都特意到这里来喝茶。”
“其实,在美国很多人都推崇喝中国功夫茶,他们喜欢中国的茶艺,甚至超过了咖啡,他们把茶艺当作接待客人的礼仪。”安妮点燃一支烟,递给沈行长一支,吸了口烟,慢慢说道。
“我今天遇见知音了。”沈行长说,“我对中国功夫茶还是有研究的,没事就喜欢琢磨茶艺。”
“是吗?”安妮说,“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看来我们是茶逢知己了。”
“哪好,今天我就在安妮小姐面前现丑了。”沈行长很内行的烫杯,洗茶,滤茶,一套程序下来,香浓的茶摆在了安妮面前。
“中国功夫茶显示了沈行长的中国功夫。”安妮品了口茶笑道,“沈行长的功夫看得我眼花缭乱。”
“功夫是花拳绣腿,茶道讲的是茶品。”沈行长不无得意的说,“安妮小姐,茶品如何?”
“品茶讲究的是心境。”安妮在细细品味嘴里的茶说,“品茶是品茶人心灵的回归,是心的歇息,心的洗礼,品茶时要有最佳的心境,才能真正品味到品茶的真谛,才能获得精神上的享受。”
安妮说完,沈行长兴奋得鼓起掌了。“安妮小姐的茶道理论耳目一新,使我大开眼界,很长见识!”
安妮继续说:“品茶讲究清静和会心,清静不仅指品茶的环境清幽雅静,更指品茶人的内心清静。静,是中国茶道的修习之要,只有心静神清,才能做到心为天地之鉴,万物之镜。”
“听了安妮小姐一番话,胜读十年书!”沈行长说,“我喝了几十年的茶,如牛饮,从未体会出其中的奥秘,今天才悟出了一点品茶的门道。”
“中国的茶道精神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清、敬、怡、真。”安妮品了口茶,放下茶杯,又点了烟说,“清是清洁、清廉、清静和清寂之清。敬乃对人尊敬,对己谨慎,能敬能和,不流凡俗,一切烦思杂虑,由之尽涤,茶味所生,宾主之心归于一体。怡乃调和之意味,怡悦的精神,在于不矫饰自负,处身于温和之中,养成谦恭之行为。真是真理之真,至善即是真理与真知结合的总体。至善的境界,是存天性,去物欲,不为利害所诱,饮茶的真谛,在于启发智能与良知,淡泊明志。”
“安妮小姐给我上了一堂茶文化的课,太有意思了。”沈行长已经如醉如痴了。
“沈行长日理万机,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研究这些啊。”安妮说,“只有我们这些闲心人才会去研究。”
“安妮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回国的,在美国生活的好好的。”沈行长想起了昨天晚上安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安妮笑了一下,说:“你昨天问过这个问题的。我啊,唉!本来不想再提起这些陈年往事,既然沈行长对我的往事感兴趣,就听我慢慢告诉你。”
沈行长给安妮斟上茶。
“我老公和我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了,有个女儿,后来他们单位派他去美国深造,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五年。”安妮停顿了会,表情复杂的吸烟,“我通过一个同学知道他在美国和一个女人同居,我们还没有离婚啊!不得已,为了孩子,为了家,我只有辞职去美国陪他,开始的时候,他们表面断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藕断丝连,那个女人居然找上门问我在中国呆着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美国,我叫我老公在我和那个女人之间选择一个,你知道我老公怎么回选择?”
“肯定选择你。”沈行长说。
“我老公告诉我,他和那个女人生活的时间比和我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还要长。”安妮抽泣的哭起来。
沈行长忙递给安妮纸巾。
安妮擦了眼泪,说:“既然情断意绝了,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义,也许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你就回国了?”沈行长问。
“我一个人回国了,女儿留在了美国。”安妮点点头说,“那几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整天以泪洗面,人虽然回来了,灵魂还在美国,女儿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不是说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你可以去找女儿啊。”沈行长说。
“后来我爸爸的生意做到了美国,爸爸知道我想女儿就叫我去美国帮他打理生意,也离女儿近。”安妮说,“我去了美国看见了女儿,我发现她和继母的关系很好,她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妈妈了,为了女儿的成长,我只有放弃认对女儿的念想了……”
“亲生骨肉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沈行长说,“大家都叫你安妮小姐,我知道这是英文名字,你以前的中国叫什么?”
“我是美国人了,我就叫安妮。”安妮喃喃地说。
“安妮小姐,很洋气的名字。”沈行长笑道。
“沈行长,别看我现在很风光的样子,我这一辈子很失败,四十岁的女人,把女儿和老公玩没了!”安妮说完,爬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安妮小姐,你别这样,听见你哭我心里酸酸的。”沈行长说。
“我要喝酒!”安妮抬起满是眼泪的脸说。
沈行长被安妮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半天才暖过神来,忙叫服务员点菜,拿酒。
“听人说,女人不醉男人没有机会,今天就给你沈行长机会。”安妮说,“我到要看看今天谁先醉,你不许耍赖,我喝一杯你喝一杯,谁耍赖谁就是王八蛋。”
菜上齐了,沈行长给安妮斟酒,说:“我常听人说,茶要喝浓的,直到芳香犹在,路要走难的,直到苦尽甘来,人要感情深的,直到下辈子还能再爱。”
“我喜欢这句话。”安妮端起酒杯说,“为了我们一见钟情干杯!”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沈行长问。
“我相信。”安妮说,“我和我老公,不,我前夫,就是一见钟情。”
“可是你们无疾而终啊。”沈行长说。
“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安妮和沈行长碰了一下杯说,“都干了,我们今天晚上痛痛快快地喝酒。”
干了酒,沈行长说:“你的故事很触动我,也让我想起我的家庭。”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有个不幸的家庭吧。”安妮说道。
“《安娜•卡列宁娜》开宗就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沈行长说,“不错,我是有个家,可那是形式上的家庭,早就名存实亡了。”
“怎么会这样?”安妮问。
“我们长期分居两地,聚少离多,别说感情了,连义务都说不上。”沈行长说,“我夫人在外地工作,我一直在想办法调她回海城,前几年好不容易办好了,她却不愿意回来,好像那边有什么牵挂走不开似的,我也不想勉强她,就这样一拖就是十几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安妮说,“没有感情就趁早离婚。”
“现在孩子大了,结婚了,我也不想找那麻烦,就这样了,一个人过得也很好的。”沈行长自饮了一杯酒。
“同是天涯沦落人!”安妮的眼睛湿了,她又想哭了。
“相逢何必曾相识。”沈行长的眼泪出来了,声音嘶哑地说。
“我们都不年轻了,珍惜眼前的生活最重要。”安妮有了几分醉意。
“安妮小姐,你知道吗,昨天看见你我就喜欢你,感觉我们一定会有故事发生。” 沈行长说。
“我是老女人了,不相信什么感觉。”安妮呢喃地说,“我们喝酒。”
“现实中有这么一种女人,她或许已经不再拥有靓丽的青春,甚至已经步入中年,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成熟气质。这份成熟如同美酒佳酿,愈久愈香,令男人为之倾倒,为之沉醉。”沈行长说,“安妮小姐,你就是这样的女人,你知道吗?”
安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4
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湾仔路还是人流不息,丝雨咖啡屋依然是来来往往的客人。沈行长说着话见安妮没有反应,他才发现安妮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妮小姐。”沈行长轻轻叫道。
安妮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行长扶起安妮,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去。”
安妮如同软棉花,沈行长怎么扶她也站不起来。“安妮小姐,你站起来,我送你回家,好吗?”沈行长说。
安妮被沈行长强行扶起来,安妮“哇”地一声想吐没有吐出来。“安妮小姐,你没事吧?”沈行长拍着安妮的背问道。
“几点了?”安妮问。
“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家吧。”沈行长说。
“回家?”安妮哭了起来,“我老公在美国,我要去美国,我老公在美国等我呢!”
“好的,我送你去美国,去找你老公。”沈行长说。
“沈大哥,我老公对我很好,他不会找别的女人的。”安妮呜呜哭着说。
沈行长搀扶着安妮走出丝雨咖啡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把安妮放在后排,自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出租车开到红顶伟业的时候,公司大门紧闭,安妮在后排睡着了,这个时间沈行长又不知道联系谁好,只好叫出租车调头离开了。
出租车在市内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前停下,这家酒店是他们银行签约酒店,沈行长开了房,扶着安妮进去。进了房间,安妮就跑到卫生间把门反锁,在里面哇哇吐了起来。“安妮小姐。”沈行长敲卫生间的门叫道。
一会,安妮的吐声没有了,听见哗哗的水声,沈行长知道安妮没事了,她在里面冲凉。
沈行长打开电视机,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上抽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沈行长刚抽完一支烟,安妮从卫生间出来,她用一条浴巾包裹着自己丰满的身躯,裸露着上肢,显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娇柔。
沈行长忙摁灭烟蒂,他想上去和安妮亲热。“不许动!”安妮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
沈行长狼狈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难道你就不想洗洗吗?”安妮娇笑地说。
沈行长冲了凉出来,看见安妮衣着整齐坐在沙发上,他走近安妮想和她亲热。安妮一下把沈行长按在沙发上,说:“贷款的事怎么办?”
“什么贷款啊,不是告诉你了,国家有政策,贷款很难批下来。” 沈行长说。
安妮眼睛瞪着沈行长说:“我对你说过品茶和做人的道理,要学会淡泊名利,不要有贪恋,你偏偏不听,引诱我和你上床,你以为你不是在找死吗?”
安妮将沈行长的衣服扔到床,说:“明天十点钟我去你办公室找你,记住,明天上午十点!”
安妮的话说得很坚决,沈行长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安妮离开酒店。
5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古月成四处寻找安妮,他在安妮习惯坐的地方没有看见她。安妮刚从美国回来,她想表现自己的心情可以理解,可她不了解沈行长,冒冒失失去约会,万一被那个色狼侵害了怎么办?
古月成在担心是时候,安妮坐的出租车直接开到了食堂门前,安妮出了出租车就说:“我好饿,叫食堂下碗面。”
古月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便多问,叫食堂管理员先下碗面条给安妮吃。古月成看见安妮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安然无事的样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古月成默默地看着安妮吃面条,他想问个究竟。看见安妮狼吞虎咽的样子,古月成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吃完面条,安妮拉着古月成朝办公室走去。他们来到财务部,安妮对李想说:“银行的贷款下午到公司帐上,下班前不管到不到你都告诉我一声。”
安妮说完就拉着古月成去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办公室,安妮像发疯了似的拉着古月成的手跳起来。“搞成了,搞成了!”安妮欢叫道。
“贷款批下来了?”古月成问。
“是的,是的!”安妮还在拉着古月成的手,兴奋得不能自禁。
“你是怎样把沈行长搞掂的?”古月成又问。
“恕不详告。”安妮笑道,“反正略施小计就搞掂那个姓沈的。”
“魏总和李经理办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办成,你一出面就搞掂,了不起!”古月成说,“你怎么才回来,沈行长没有把你怎样吧?”
“他能把我怎样?”安妮高兴地在办公室转了起来,“还不知道谁把谁怎样呢!”
福建生没有敲门就进来了。“听李经理说你把贷款搞下来了?”福建生问。
“董事长,贷款可不是搞下来的呀。”安妮笑嘻嘻地说,“贷款是办下来的,说搞字多难听。”
“是办下来的。”福建生笑道,“安妮,你是我们公司是有功之臣,我要给你记一笔。”福建生喜形于色地说。
李想来到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就大声说道:“董事长,刚才接到银行电话,贷款已经打到我们公司的帐上了。”
听到李想的话,安妮忍不住泪水流了出来,她跑出办公室,到天台上去了。她一肚子的委屈这一刻爆发出来。
古月成担心安妮出事,忙尾随去天台。
“安妮,没事吧?”古月成小心翼翼地问。
安妮趴在古月成的肩膀上痛苦地放声大哭起来。
“贷款下来了你应该高兴啊。”古月成安慰道。
安妮一个劲的哭,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是个坏女人,我是个坏女人!”
“不要这样说,安妮,你是个好女人。”古月成说,“我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想哭就哭出来。”
安妮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见古月成说:“你以后不会看不起我吧?”
“哪会呢。”古月成笑道。
安妮的手机响了,她拿出看见是沈行长的电话。
“安妮宝贝,贷款已经打到你们公司的帐上了。”沈行长说。
“谢谢,我知道了。”安妮说。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见你。”沈行长说。
“对不起,没有时间。”安妮说完就收了电话,她取出手机里面的SlM卡,想扔到楼下面去,想了下,她又装进了手机。
“今天晚上你能陪我吗?”安妮笑了起来说,“陪我喝酒。”
“没问题。”古月成答道,“我好长时间没有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