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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生一早就来到古月成的办公室，他把手里的包包往沙发上一放，说：“老古，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现在有多少人以厂为家，天天在教育，可是效果呢？不搞破坏就是对得起你的。人家安妮就不一样，在美国签了三笔大单回来，刚从美国回来又为公司搞回了贷款，立了大功，这才体现了以厂为家的精神，我们要大力宣传这种精神，要树这样的榜样，在全公司宣传这样的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古月成说，“在我们公司还有很多这样的员工，只是我们没有发现，也没有去宣传那些员工，如果我们认真地去宣传他们，正气在公司会树起来。”
“言之有理！”福建生说，“老古，你全盘考虑一下，在公司开展一次评比活动，把优秀的员工评比出来，大张旗鼓的宣传他们，正气自然就会树起来的。”
古月成说：“据我统计，我们公司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员工占92％，年轻人的特点是思维敏捷，同时不确定性也比较强，跳槽辞工的大多数是这些员工，把他们稳定了，公司的用工才能稳定，所以，我建议在公司开展一次评选表彰优秀青年活动，评出来的优秀青年不仅要加薪，发奖金，还要把他们提拔到领导岗位，多培养，多锻炼，让所有的员工都知道，只要好好在公司干，大家都有前途。”这是他在内地工作时的老套路了。
“我看可以。”福建生说，“这件事你亲自抓，制定一个评比方案出来，要把真正优秀的员工评出来，我要亲自给他们披红戴花，奖金嘛，可以多发一些，每人五千元。”
“好的，我马上就办。”古月成答道。
“这件事我早就想办的，苦于一直没有人来抓。”福建生说，“区委组织部去年就想在我们公司召开党建工作现场经验交流会，我没有同意，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召开现场会有什么意义呢？这次评选优秀青年活动结束以后，条件就成熟了。”
“我上次去了趟组织部，他们对我们公司的党建工作评价很高，区委组织部钟部长说希望尽快召开现场会，推广我们公司的经验，我认为这也是宣传公司的机会，所以我同意了。”古月成说。
“这件事就这样了，你抓紧时间办。”福建生说，“安妮把贷款办下来了，为公司立了大功，我在考虑如何奖励她，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以前公司是怎么奖励的？”古月成问。
“以前啊，别提了。”福建生有点气愤的样子，“钱没少花，事不一定办得成。”
古月成看了一眼福建生，说：“办贷款难度很大，没有安妮恐怕是很难办成。”
“我知道，我知道。”福建生说，“要不奖励安妮一万块钱？”
“我觉得安妮不是缺钱的人。”古月成说，“她来公司工作不是为了钱，她是在追求一种生活方式，我认为应该从待遇上考虑，让她感觉很有尊严，和普通员工不一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福建生说，“你告诉她，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对她实行弹性工作，上下班时间自由，另外，小夏开的那台车给她开，只要她在公司工作，这台车她随时可以用。”
福建生离开以后古月才就开始起草“关于开展评选优秀青年的通知”，刚开了头，安妮来了。“大忙人，在干什么呢？”安妮今天的心情不错。
古月成把刚才福建生的意思告诉了安妮。“董事长本来说奖励你一万块钱的，我说你不缺。”
安妮装着生气的样子问：“那你说，我不缺钱我缺什么？”
古月成思考了一下，说：“你缺的是荣誉和尊重……”
“我缺的是心和爱！”安妮打断了古月成的话，“请问钱可以买到这些吗？董事长可以给我吗？你可以给我吗？”
“什么心？什么爱？”古月成不解地问道。
安妮低下头说：“不想跟你说这些了！”
古月成笑道：“我就知道安妮从来不缺钱。”
“谁说我不缺钱。”安妮说，“钱多了扎手啊？再说了我有钱也好请你吃饭喝酒。”
古月成忙说：“我错了，我赔你一万块钱好不好？”
“谁要你的钱了？”安妮拉着古月成出了办公室，“赔我喝酒去，算你顶债。”
他们上了公司给安妮配的车。安妮开车朝市内方向去了，在一个红灯前刹了车。“你怎么不说话？”安妮眼睛看着前方说。
“我在欣赏你开车。”古月成说。
“你不说话是怕影响我开车吗？”安妮问。
古月成笑而未答。
“放心，我是老司机了。”安妮说，“在去美国之前我就开了十几年的车，为了去美国我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包括我那辆爱车。”
古月成很想知道安妮为什么回国，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绿灯亮了，安妮启动加速，熟练地驾驶车。“你今天好像很深沉，有什么心事？”安妮问。
“没有啊。”古月成说。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安妮手握方向盘，眼睛始终看着前方。
“这是你的隐私，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不想告诉我问了也是白问。”古月成说。
“哈哈哈！”安妮笑了起来，“你还蛮绅士的。”
“不是绅士，是相互尊重。”古月成说。
“可是很多男人喜欢打听女人的私生活，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安妮说。
“你又是怎样的女人？”古月成问道。
“难道你没有听公司很多员工说我吗？都说我是有故事的女人。”安妮宛然一笑说。
“也许每个人的行为方式不一样吧。”古月成说。
“哎，你怎么没有学开车，很简单的。”安妮问。
“没钱买车学它干什么。”古月成笑道。
“去你的！”安妮说，“有空我教你。”
古月成“嗯”了声。
“要不要我教你啊？”安妮大声说道，“我教你还委屈你啊？”
“没有，没有。”古月成说，“本人需要你教的地方多了。”
“这话我爱听！”安妮开心地说道。
在海鲜城，安妮找了停车位停车。“你喜欢吃海鲜吗？”安妮问。
“我走南闯北，什么都能吃，没有特别的爱好。”古月成说。
“很多人吃海鲜过敏。”安妮边朝里面走边说，“我以前也过敏，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不过敏了，也许是吃习惯了。”
安妮带着古月成进了一个包间。“古总，里面请。”安妮说。
古月成看见包间桌子上面摆了几样海鲜，才知道这顿饭安妮预谋好了。“我服了你，太有城府了，不动声色就把我骗来了。”古月成看了看桌子上的海鲜说。
“古总骂人不带脏话的。”安妮边整理餐巾边说，“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城府可言，你不卖了我就万幸了。”
“安妮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谁敢卖你。”古月成说。
“喝酒吗？”安妮问。
“你开车来的，不要喝酒了。”古月成说。
“那就以茶代酒。”安妮拿起茶壶斟满了二杯茶，她举起茶杯，说：“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说，就为我们今天能坐在一起吃海鲜，干了这杯！”
二人碰杯。“你挺能喝酒吧？”古月成问。
“去美国之前我是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天天有应酬，可我从来不喝酒，也曾尝试着喝酒，一喝脸就脸红，心里难受。”安妮抿了口茶说，“我们单位领导挺好的，看我不能喝酒就悄悄给我准备矿泉水，有一次被客人发现了，硬是要和我换杯，我们领导忙说我怀孕了。”安妮哈哈大笑起来，“多大年龄了，还怀孕，再说那时候我老公早去美国了……”她被茶水噎得咳起嗽来。
“怀孕和你老公去美国有什么关系。”古月成故意逗她。
安妮被古月成的话逗乐了，说：“如果你老婆现在打电话告诉你，她怀孕了你会怎样想。”
“只要她怀得了也正常。”古月成说。
“你有毛病啊！”安妮将餐巾扔到古月成的身上。
“你可以怀孕她为什么不可以呢？”古月成说。
“去你的！”安妮说，“哎，我发现在我们公司有二个实权人物，一个是鄢清华，还有个是你。”
“什么实权啊，都是打工的。”古月成说。
“可是你们二个人完全不一样。”安妮边吃边说，“鄢清华这个人没有什么文化，外表强势，内心却很脆弱，而你不同，看似文雅，内心却很强大，有内涵，是一本值得女人去读的书。”
“顶多是一本被人翻得无头无尾的旧书。”古月成笑笑说。
“你知道吗？”安妮盯着古月成说，“女人都喜欢你这种有内涵的男人。”
“拿我开涮不是。”古月成说。
安妮还想说什么，古月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示意古月成先接电话。
电话是张健打来的，张健在电话里说了声“公司出事了，赶快回公司”，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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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驱车往公司赶，古月成不停的催她加油门。“再快就要飞起来了。”安妮说。
古月成心急火燎，他想不起来这个时候公司会出什么事，难道又是抓到偷东西的员工了，或者是出了工伤故事？
时间很晚了，一路上车辆很少，他们很快就到了公司附近，远远的可以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公司上空漂浮着浓浓的黑烟。安妮将车停在了公司大门口，古月成跳下车，看见浓烟是从仓库方向冒出来的，许多员工拿着灭火器跑进跑去。张健拿着一个空灭火器从里面跑出来，他撞上古月成了。“完了，完了！”张健满脸被熏黑了，只看见一双眼睛在眨动，“火是从二楼烧起来的，整个仓库都烧完了！”
古月成想进去，被张健拦住了：“你不能进去，里面危险！”张健伸手抓住古月成的衣服，抓得他西服上几道黑手印。
这时，消防车刺耳的声音由远而近，在公司门口停了下来。小胖子跑过来告诉张健消防车到了。“叫他们回去吧，明火都灭了！”张健对小胖子叫道。
“车间里面什么情况？”古月成问。
“明火基本没有了。”张健说，“是塑料件着火，始终没有明火，里面熏得人受不了，无法进去，等我们找来毛巾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三楼了。”
“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员工受伤。”古月成说。
“已经检查过了。”张健说，“现场烟雾太大了，看不清楚多少人，不过都没事，哦，刚才有个员工拖出一个氧气瓶，刚到门口就晕了，已经叫小夏送他去医院了，其他人没事，我叫员工回去洗洗，保安留下来清理现场。”
张健说完，指挥在场的保安继续清理现场，用灭火器喷洒冒烟的位置，防止死灰复燃。
第二天，《海城日报》发表了题为《大火见真情》的通讯报道，文章大力赞扬了在扑火中员工表现出来的奋不顾身的精神，也借此事正面宣传了劳资关系。
第二天下午，公司召开中层干部会议，福建生脸色阴沉地坐在会议室，等人员到齐了，他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必各位已经知道，经过现场勘查，起火的原因是二楼空压机接线板过热，引起塑料件燃烧，导致三楼仓库烧光了！”
福建生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中层干部，叹了口气，继续说：“好在这个仓库堆放的是塑料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也就损失了十几万，但教训是深刻的，大家想想，如果是别的仓库着火，一把火把我的公司烧完了，我老福十几年的心血就化为乌有！”
福建生拿出《海城日报》，打开报纸，将《大火见真情》的文章给大家看，又说：“今天海城的报纸登了我们公司员工扑火的感人事迹，我看了，很感动，有这样的员工，我们就可以战胜任何困难！”
福建生收起了报纸，朝古月成作了个吸烟的手势。古月成心领神会，忙拿出烟给福建生点上。
福建生吸了口烟，说：“参加扑火的员工没有人动员他们，都是发现火情自告奋勇参加，他们是我们公司的英雄。前几天，我还在跟老古讲要在公司树立一批员工学习的榜样，安妮是榜样，参加扑火的员工是榜样。会后老古和张队长统计一下参加扑火的员工名单，每人奖励五百块。”
福建生说完话，会议就结束了。
出了会议室，大家都在议论昨天晚上仓库着火的事，有的人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就向张健打听。
“张队长，你来一下。”古月成叫道。
听见古月成叫，张健离开了向他打听昨天晚上出事的一群人，来到古月成旁边。
“昨天受伤的员工叫什么名字？伤势严重吗？”古月成问。
“装配车间的唐平，没什么大问题，被烟熏了一下，昨天晚上就醒过来了。”张建说，“他进公司时间不长，听说刚来公司的时候连食堂伙食费都交不起，还是董事长给了他二百块钱。”
听张健这么一说，古月成想起来了，有天他陪福建生去车间的时候，看见唐平饿得没有劲拉车。
“我们去医院看看。”古月成说。说完，他用手机联系小夏，电话刚接通安妮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干什么呢？”安妮嬉皮笑脸地问。
“唐平还在医院，我准备去看看。”古月成说。
“是不是在找小夏？”安妮又问。
“电话刚接通被你打断了。”古月成说完，又要给小夏打电话。
“现成的司机不用。”安妮拿出车钥匙说，“走吧。”
“没想到古总待遇这么高，安妮小姐成你了的转职司机。”上了车张健说。
“闭你的嘴。”古月成笑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古月成的话引起安妮和张健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了，古总，我给你当司机委屈你了呀？”
“开你的车！”古月成说，“哪有司机乱说话的。”
安妮和张健又大笑起来。“好了，不说了，司机不能乱说话。”安妮说，“哎，古总，你发现没有，平时表现不怎么样的员工，危机时刻都能挺身而出。”
“人本善嘛。”古月成说，“就像很多人平时看不出来有多优秀，一个机会就成了英雄一样。”
“嗯，有道理。”安妮点头说。
到了医院门口，古月成没有看见安妮，以为她泊车去了，等了好一会，看见安妮手里拎着一大包吃的东西。“你们是看病人还是逛大街？”安妮说，“也不知道买点东西慰问病人。”
“还是安妮小姐心细。”张健说。
“啰里啰嗦，就知道说话。”安妮对张健说，“还不接一下，想累死本小姐啊？”
张健忙从安妮手里接过东西，跟在古月成后面去了病房。
唐平住在普通烧伤病房，有二个员工在照顾他，这是装配车间主任金德义安排的。
看见古月成进来，唐平忙坐起来。他一个手臂缠着纱布，脸部也有划伤，精神不错。
古月成叫唐平躺下，关心地问道：“伤得严重吗？”
“没什么。”唐平说，“被氧气瓶烫了一下，一点也不疼，我说不用住院，金主任非要我在医院观察几天，他说怕感染，在医院难受死了。”
“古总，那天你回来晚了。”张健在一旁说，“唐平拖出来的那个氧气瓶被烧得滚烫，要不是他及时拖出来，万一爆炸了，整个车间就会炸塌，后果不堪设想。”
“唐平，你当时不怕吗？”安妮问。
“不记得了，看见其他人都冲进去了，我也跟着冲进去。”唐平说，“我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讲过火灾自救知识，易燃易爆的东西要搬出现场，当时太混乱了，我想叫人帮我，没有一个人听得见，我只能一个人想办法拖出去。”
“你还记得有哪些人参加救火了？”张健问。
“天那么黑，浓烟滚滚的，看不清楚，再说当时都在灭火，谁会去看谁。”唐平说。
“董事长今天本来一起看你的，他要处理很多善后事情，叫我们代表他来了。”古月成从安妮手里接过东西，又拿出一千块钱递给唐平说，“你好好治伤，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你不好讲的通过你们金主任告诉我也可以。”
“我没有困难，明天就出院。”唐平没有接古月成的钱，“我不要钱，我不是为钱去救火的。”
古月成说：“关键时候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就是好员工，你是为公司受伤的，这钱是公司慰问你的，你受伤了，买点东西补一下。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他说完，把钱发在唐平的床上，和安妮、张健一起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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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古。”安妮看着后视镜叫道。
古月成吓了一跳，心想怎么连称呼都改了。
“在想什么呢？”安妮问道。
“我在想唐平刚才是的话。”古月成说，“我们出来打工不是为了钱是为什么？当然，除了你以外，你不缺钱。刚才我给钱唐平的时候，他那么坚决的不要，太出乎我意料了。”
“我猜你就是在想这事。”安妮说。
“唐平这孩子很有骨气。”古月成说，“听金主任说他在车间表现也很好，还写了入党申请书。”
“你这个书记可要好好培养他。”安妮笑道。
回到公司，古月成把张健叫到办公室，安排他统计参加扑火员工的名单。“古总，你和安妮有戏！”张健阴阳怪气地说。
古月成明白张健在说什么，装糊涂地问：“有什么戏？不要胡说八道啊！”
张健说：“你们……”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古月成打断了张健的话，“董事长说了要给所有参加扑火的员工奖励，你快把名单统计出来，我到董事长那里去一下。”
古月成朝福建生的办公室走去，他要向福建生汇报刚才去医院看望唐平的情况。快到福建生办公室的时候遇见了设备部经理焦永芳。平时焦永芳在公司各个部位检查设备使用情况，他很少来办公室。看见他灰头蹋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刚被福建生骂过。焦永芳是从大型企业退休以后被公司招聘来主管设备和安全的。“焦经理！”古月才叫住他。
“哦，古总，我正要找你呢。”焦永芳说。
“刚从里面出来？”古月成指着福建生的办公室问道。
“唉，人倒霉喝水也会噎死。”焦永芳叹气说道，“着火的事一股脑全部由我们设备部承担了，放牛的怎么赔得起牛？”
“叫你们赔偿损失？”古月成问。
“那到没有。”焦永芳说，“一大早老爷子叫我来，臭骂了一顿，说空压机接线板过热导致着火，是设备部管理混乱，说我无能，还要扣我一个月的工资，都是养家糊口的，一家人都指望我的工资生活，再说了，设备部又不是我一个人，要扣大家一起扣，就扣我一个人的工资谁服啊！唉，算我倒霉，他是老板要扣也没有办法，干着没意思了，我正准备去找你辞工。”
“老爷子叫你走人了吗？”古月成又问道。
“这不是明摆的事。”焦永芳说，“出事了，总要找个替罪羊。不想说了，等会我去你那里办辞工手续，不是还有一个月的工资压在公司吗，你帮忙说说，最好是结了工资走人，省得我来回跑几趟。”
焦永芳走了，古月成进了福建生的办公室。
“听说有个员工在扑火中烧伤了，有这事吗？”福建生问。
“我刚才和张队长、安妮一起去医院看过了。”古月成坐下说，“伤势不重，主要是怕感染，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他叫什么名字，是那个车间的员工？”福建生问。
“装配车间的唐平。”古月成答道。
“唐平？”福建生说，“就是那个饿肚子上班的小伙子？”
“是的，你还给过他二百块钱。”古月成说。
“我当时就看出这个小伙子不错。”福建生说，“你一定要把他的事迹在公司好好宣传，多么好的员工啊。对了，评选优秀青年的文件搞好了没有。”
“正在起草，明天早晨可以给你过目。”古月成说。
福建生说：“好的，你尽快把文件搞出来，明天就下发，总之不能把真正优秀的为公司立过功的员工漏掉。”
古月成听出来了福建生这是在暗示不能漏了安妮。“董事长，我刚才遇见焦永芳了。”古月成说，“老焦来公司工作的时间很长了，平时工作勤勤恳恳，认真负责，这次出事设备部有责任，老焦要负主要责任，特别是负领导责任，但我觉得也不能叫老焦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你少来为老焦说情了！”福建生打断了古月成的话，“我请他来就是叫他管设备安全，车间里着火了他不负责谁负责？”
“老焦有责任，应该受到处分。”古月成说，“可是，公司需要用人，说实话，设备部这摊子除了老焦还真的没有人可以胜任。”
“我就不相信没有他我的公司就会踏天！”福建生大声说道。
“董事长，世界上少了谁地球照样运转。”古月成说，“我们这么大个公司不是靠哪一个人支撑的，可是，有的岗位就是专业人做专业事，老焦在设备安全这块就是专家。”
“不跟你说这些。”福建说，“老焦的事你看着办！”
4
古月成在办公室敲定评选优秀员工的文件，安妮进来了。“哎，古，我对你说，你交给我的任务没办法完成。”
古月成正在埋头看文件，他知道安妮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叫张队长和安妮统计扑火员工的名单。“你不是董事长助理吗，怎么这点事也办不好啊？”古月成低着头说话。
“你怎么说话在？”安妮提高了嗓门，“董事长助理就能通天吗?”
“我没要你去通天。”古月成放下文件，抬头看着安妮说，“我对你说啊，你以后还是叫我老古，愿意也可以叫声古月成，不要叫一个字，我不习惯，听起来别扭。”
“我喜欢这样叫你。”安妮说，“我就要大家知道我对你好，我们关系不一般。”
“我们都是在打工，同志！”古月成无可奈何地说。
“打工怎么了？打工就不要感情了？”安妮说，“你要是怕就不要打工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好了，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古月成说，“你以后要叫在没有人的时候叫，可以吗？”
“我不，人越多我越叫！”安妮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
“随便你了。”古月成说。
“咕咕，咕咕。”安妮说，“这样可以了吧？”
“你说统计员工的名单难在那里了？”古月成不想和安妮纠缠，进了正题。
“我和张队长到各个车间跑了一圈，一无所获。”安妮说，“我们现在就知道唐平参加扑火，其他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说的。”
“你们没有长大脑吗？”古月成说，“你告诉他们，董事长说的，凡是参加扑火的员工都有奖金，我就不相信没有人不要奖金。”
“我们说了，嗓子都说哑了，就是没有人承认。”安妮说。
张健进来了，他进门就说：“现在的员工太不可思议了，有钱居然没有人出来认。”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应该是这样。”安妮说。
“要是以前，不用问就有人出来邀功领赏了。”张健说，“上次抓到偷东西的人，有几个员工也参加，董事长就给保安奖金，结果那几个员工意见大得很。”
“你们继续到车间去了解一下。”古月成说，“如果还是没有员工承认，你们就留意有没有员工受过伤，或者是衣服有没有烧破的，看看谁没有穿工作服，这些人一定是那天参加扑火的员工。”
“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安妮说，“张队长，我们走，先到宿舍看看有没有烧破的衣服，再到车间看看。”安妮临出门前用手捅了一下古月成腰说：“就你聪明！”说完和张健一起去宿舍。
员工宿舍是外阳台，而员工上班都要锁门，安妮和张健到宿舍后面去看，可是每个阳台都密密麻麻的挂满了员工洗的衣服，根本看不清楚有没有烧破的衣服。他们只有去车间，这次他们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在车间观察。员工以为他们来查岗的，个别散懒的员工见他们来，都打起精神干活。
五栋车间，每个车间四层楼，一圈下来安妮的腿走软了。“这比人口普查还累。”安妮喘着气说。
“我们两手空空回去怎么交代呢。”张健也在喘着粗气。
“看来这个咕咕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就会出馊主意，累死本小姐了。”安妮说。
“咕咕什么意思？”张健问。
“咕咕都不知道？”安妮说，“看来你也不是聪明人，不跟你说了，快想办法交差啊。”
张健累糊涂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们只有回到古月成的办公室。
他们到古月成的办公室，看见唐平在里面。
“你的伤好了没有，怎么回来了？”安妮看着唐平还绑着纱布的手，关心地问。
“安妮你快来，他说回来找你有事？”古月成说。
“什么事呀？”安妮笑道，“这么着急回来，想你女朋友啊？”
“我还没有女朋友。”唐平老实的样子说，“那天你们走了我发现你们卖的东西里面有五百块钱，不知道是你们谁的，就来给古总。”
“你呀，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安妮说，“在你的东西里面就是你的钱了。”
“我认识我的钱，肯定不是我的。”唐平说。
“算了，钱也不认人。”安妮说，“你快回医院好好养伤，过几天伤痊愈再出院，我开车去接你。”
唐平将钱放在古月成的办公室桌上，说：“不是我的钱，我不要！”
唐平说完离开了办公室。安妮追到门口，她想开车送唐平回医院，追了几步她站住了。“真是个孩子！”安妮的眼睛湿了，她自言自语道。
“你给的钱？”古月成问安妮。
“废话，你能给他钱我就不能给吗？”安妮没好气的说。
“小姐脾气蛮大的。”古月成笑了。
福建生来到古月成的办公室。“老古，参加扑火员工的名单搞清楚了没有？”福建生进办公室问。
“正在调查。”古月成说，“那天烟雾太大，张队长凭记忆就记得几个员工，其他人员还没有搞清楚，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也去车间问过，没有员工愿意承认。”
“又不是查反革命分子，这是好事，为什么都不愿意承认啊。”福建生说，“我刚才去生产部了，我想鄢清华肯定参加了，他也是不承认，我问他都有哪些人参加，他叫我不要再问了，他告诉我大家去扑火都不是为了钱，因为这是大家的公司……”
福建生的嗓门哽咽了。古月成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么动容的说话，听见的不是骂员工，就是要开谁走人。
“老古，你们不要查了，可能也查不出结果。”福建生说，“你发个文，从这个月起，公司所有的员工每人加薪100元，算是我老福对大家的感谢。”
5
古月成为评选优秀员工取名“首届十大优秀青年”。福建生知道了很高兴，认为这个名字虽然没有什么创意，但很符合公司实际。
文件下发以后，在公司里引起了很多议论，有人说早就该搞这些活动了，不然公司一点正气也没有，也有人说大家出来都是打工，为了赚钱，谁会对这些感兴趣，搞得像国有企业似的。
福建生在车间听了这些议论，回到办公室就告诉了古月成。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正常。”古月成说。
福建生笑笑，说：“我就是要按照国有企业的办法来搞我们公司，老古，表彰会你要搞隆重，要让所有的人知道我老福是重视精神文化建设的。这次评选表彰以后，你就和组织部联系，现场会的时机成熟了，可以召开现场会了。”
福建生当了几十年的企业厂长，在他骨子里还是很怀恋国企的那套做法的。
鄢清华来了，他进来就大大咧咧地说：“这个文件是古总搞的吧？怎么只评十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十三个十四个？”
“你想说什么就说。”福建生对鄢清华说话从来没有好口气，而鄢清华也习惯福建生这样的语气，哪天福建生说话客气他反而不习惯。
“车间议论很多，你们知道吗？”鄢清华说。
“都议论什么了？”古月成问。
“他们意见很大。”鄢清华说，“快二千人的公司为什么只评选十个人，有几个车间反映说他们可以选出几个优秀青年，为什么只许报一个名单，搞得大家很有想法。”
“那你认为评几个合适？”福建生问。
“实事求是。”鄢清华说，“你不是在给我们上党课的时候经常讲，我们党的优良传统是实事求是，我认为有多少评多少，不要因为评选优秀青年伤害大家的积极性。”
“鄢清华啊，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说话还不长脑子。”福建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想想，国家每年评选各种先进也就那么见个人，十三亿人不是个个都可以当先进的！”
“那为什么只评十个人呢？”鄢清华不解地问。
“没文化的人！”福建生说，“十大优秀青年多好听。有时间多向人家老古学学，做一个有文化的人，别改不了你这个粗性子。”
鄢清华被福建生骂了一通，灰溜溜地离开了办公室，他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了，心里不能接受福建生的解释。
优秀青年的评选在公司顺利进行，各部门、车间都按时间要求将名单报给了古月成，福建生心目中的人选基本上都入围了。在由中层干部、技术人员、员工代表参加的评选名单中没有焉清华和安妮的名字。福建生看见名单说：“安妮一定要成为优秀青年。”
“评选的硬件条件之一是年龄在35岁以内，他们都超过了这样年龄。”古月成说，“再说了，安妮你不是已经奖励她一万元，我认为这个奖励就够了”
“胡扯！”福建生生气了，“为什么要控制年龄呢？全公司员工都可以评选优秀，不要有年龄限制，我看评选十大优秀青年不好，干脆就叫十大优秀员工好，你看怎样？”
古月成说：“文件都发下去了，各部门的名单也报来了，而且评选了一轮，再修改我觉得不太好。”
“我不管，这件事情是你搞的，你想办法解决，安妮一定要是优秀员工，还有焉清华，你不了解，我的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就跟着我，这个公司能有今天这样，他功不可没。”福建生说，“他们都为公司立了大功，他们不是优秀员工谁又够格！”
福建生这么说了，古月成只有照办，改变了以前的称呼叫“十大优秀员工”。
表彰大会这天，区领导也参加了，安妮、唐平、鄢清华及其他被评为优秀员工的人都披红戴花坐在主席台上。福建生为优秀员工颁发了证书和二千元奖金。
“今天我很开心，也很激动，办这个公司十几年来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福建生把古月成为他准备的讲话稿放到了一边，脱稿讲话，“我们公司不仅可以生产出世界顶尖技术的产品，同样可以培养出最优秀的员工。”
一阵鼓掌声。
福建生继续说：“前几天一场大火差点毁了我的企业，是我们的员工在危机时刻奋不顾身冲进滚滚浓烟的车间，挽救了公司，火灾以后我说了要奖励参加扑火的员工，给他们发奖金，可是没有一个人要这个钱，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钱不是万能的，钱可以买到的东西肯定不是优秀的东西！”
又是一阵鼓掌声。
“我很激动，我，我……”福建生的声音颤抖起来，“我给你们鞠躬了！”福建生说完鞠了一个躬。
表彰会结束以后，福建生和古月成陪区领导走出会议室，唐平突然跑到他们前面，他从装着奖金的红包里面抽出二张一百元，对福建生说：“还你的钱。”
福建生先是莫名其妙，后又看见区领导在一旁，他改作笑呵呵地说：“什么意思啊，小伙子？”
“上次在车间你给我的二百块钱，还给你。”唐平说。
“我给你了没有要你还啊。”福建生仍是笑着说。
唐平将钱往福建生手里一塞就跑了。福建生朝区领导一笑，把钱装进了口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