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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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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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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正无极》连载

第七章

在正直人眼里,机遇就是挑战,它给每个人创造平等的机会;在奸佞人眼里,机遇就是投机,为达到目的,不惜一切。

从一九七八年开始的改革开放,给中国农村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大多数人感谢中国共产党的好政策,紧抓机遇,用勤劳智慧的双手脱贫致富。但也有极少数人,挖空心思钻国家政策的空子,使用金钱、美色等卑劣手段,收买国家公务人员,达到非法牟利的目的。

这些投机分子虽然人数不多,却破坏力极强,影响很大。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危害国家利益、破坏改革开放的经济蛀虫。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时候,有人提出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谬论。一九七八年改革开放后,也有人提出过“问你多大胆,银行去贷款”的投机理论。一些不法分子打着“提倡多种经营,振兴乡镇企业”的幌子,拉拢、腐蚀、勾结在职的不法人员,吃国家贷款,坑国家钱财,赚了不少昧心钱。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一些农村曾出现了许多这样的怪现象:新建的厂房比比皆是,赢利的企业却寥寥无几。你要问问当事人,喝醉酒后就如实告诉你:“不怕企业破产倒闭,就怕贷款落不到自己腰包里。”

槐亲庄的“企老黄”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人物。

“企老黄”真名叫齐耧广,因他办工厂办一个亏损一个,亏损一个倒闭一个,人送绰号“企老黄”。这个绰号有两层含义:一是企和齐谐音,二是讽刺他创办一个企业就倒闭一个企业,肥了自己,坑了国家。

别看企业亏损倒闭,“企老黄”肚子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因为他深谙贷国家款办个体企业的个中奥秘:搞企业?管它赚钱不赚钱呢,个人先捞足了油水再说。搞企业,你花我花大家花,反正花的都是国家的钱。经他贷款创办的企业倒闭了四个,他家却盖起了小洋楼,这在当时可是轰动了十里八村。郑福达就当着“企老黄”的面竖起了大拇指:“老弟,我哪都比你强,就是不如你胆儿大!在咱们槐亲庄,能让我郑某佩服的人没几个,你就是其中之一,要不咱哥俩怎么投缘呢。”

也许有人会问,银行怎么这么傻!“企老黄”搞企业总赔,怎么还贷款给他?这个答案最好让“企老黄”自己回答——

“企老黄”有一条“致富经”:别看我把企业做赔了,银行也拿我没办法。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谁让我还贷款,我就指着那片厂房设备给他看,瞧,贷款全在这儿。再逼急了,我就干脆对银行的人说,我知道把企业做赔了,对不起国家,辜负了领导的支持,辜负了乡亲们的厚望。我自知罪孽深重,我现在就跟你们走,让我到监狱里去赎罪吧。嘿嘿,到末了,银行的人也拿我没辙!因为银行也不是傻瓜,我要是蹲了监狱,还贷款的事就更他娘的猴年马月见了,银行舍不得我蹲监狱。再说,那些吃了我回扣的官员们,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肯定还得保我,还得扶持我搞新的企业好还欠下的贷款。我就抓住他们这个心理,给他来个滚雪球——越滚越大!把自己的腰包鼓足了再说。中央不是号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吗?谁敢对抗中央精神?

“企老黄”还信奉这样的人生哲学: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图名得利。什么叫活的自在?活的自在就是占财猎色,喝酒涉赌。天下的伟人谁见过几个?我还没见过不吃腥的猫!在这个社会,要想干点事业,只要钱财开道,美色送怀,就没有打不通的关节。

不能不承认:“企老黄”这些人,正是“顺应”了当时的所谓潮流,抓住了某些官员的致命弱点,再利用改革开放初期国家金融政策的不完善之处,“多管齐下”,为自己大发不义之财创造了机会。

别看“企老黄”牛气哄哄,其实,改革开放前,他家穷得叮当响。

齐耧广这个名字,是“企老黄”念过一个冬天私塾的父亲起的。耧,是犁地的农具,意思是希望齐家地广耧多生活富裕。

名字是起了,可齐家还是讨饭的外甥打着破灯笼——穷照旧(舅)。“企老黄”的父亲死时,家里穷得买不起棺材。实在没有办法,“企老黄”咬咬牙,从三间房上各抽了两根檩条,才把老人发丧了。

“企老黄”的老婆何金香指着剩下九根檩条的三间土坯房哭哭啼啼:“咱这日子没法过了,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企老黄”嘬嘬牙花:“世上饿不死有嘴的麻雀儿。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着什么急呢!我们不是有大梅二梅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吗?还怕日后找不到摇钱树?”

“企老黄”和何金香生有一男一女。有一次“企老黄”下地割草,忽然听到附近有婴儿的啼哭声。他觉得稀奇,便寻声查找,发现在排水沟里有一个纸箱子,里面躺着一个婴儿,婴儿的肚子上有一个废旧报纸糊的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有五元钱(当时可以买10斤鸡蛋)和一张纸条:

好心人:

如果你捡到我的孩子,就请收养我的女儿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一位不称职又可怜的母亲

“企老黄”读完纸条,又看看手里的钱,再瞅瞅纸箱里的婴儿,犹豫了一下,把纸箱放到草筐里,往家里走去。

当时何金香的亲生女儿大梅不满一岁,还没有断奶,瞧瞧这捡来的孩子是个女婴,长得又很可爱,就顺便说了句:“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反正奶水够,就一块喂着吧,说不定日后还得了她的迹(沾光的意思)呢。”

这个捡来的孩子取名二梅。二梅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出落得眉清目秀,恰似一朵出水芙蓉,真是人见人爱。大梅的哥哥齐继腾十八九岁时就看上了这个长相俊秀的妹妹,他知道二梅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是爸爸下地割草捡来的,就央求妈妈何金香做主把二梅许配给他。何金香架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向“企老黄”提出“内定”二梅做儿媳的想法。

“企老黄”掐了半天脑袋瓜儿:“肥水不留外人田。虽说自古就有这个理儿,但咱这穷条件,怕是委屈了他们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依我看,先别挑明这件事,过过再说吧,反正他们年纪还小,着什么急嘛。”

“企老黄”不着急,他儿子齐继腾着急。

齐继腾从小就是一个偷鸡摸狗拔烟袋的主儿。古有“家贫出孝子”的说法,也有“家穷养盗贼”的惯例。

齐继腾五六岁时,常跟着父母赶集。一到集上,他那双贼眼珠简直不够使唤的,围着食品摊儿提溜乱转。有时,就趁主人不备,顺手抓个烧饼,拿个水果吃就跟没事人似的。淳朴厚道的乡亲看他是个穷孩子,也就不计较什么,有时还主动送给他一些吃的。渐渐的,齐继腾小偷小摸的恶习不断膨胀,贼胆越来越大。

一个风大雨猛的晚上,只有十二岁的齐继腾竟敢只身一人披着一条麻袋,钻过密密的高粱地,爬到生产队的瓜田里偷瓜。当他连拖带拽、满身泥水地把一麻袋西瓜戳到当屋时,连一向爱占小便宜的何金香也惊得张大了嘴:“我的小祖宗儿,你不要命啦?!瓜是人家的,可身子骨是咱自己的。你小小年纪是怎么把这一麻袋瓜弄回来的?啊?!”

齐继腾呲牙一乐:“妈,这你就别管了,快说放哪吧。”

“我的小祖宗儿,你真是吃了豹子胆,这要让你出河工的爸爸回来知道了,非打折你的腿不可。再说,要是让民兵知道了,还不把你抓起来啊!”何金香一边解麻袋一边埋怨着儿子。

“哼!谁要敢抓我,我就跟谁拼命!”齐继腾“嗖”地从裤腰里拔出一把杀猪刀,眼里冒出凶光。

“你小声点儿,我的小祖宗儿哎!快把刀藏起来,别吓着你妹妹。快把瓜藏到地窖里去!”

齐继腾十五岁那年,发现一户人家有一个大铜香炉。心想:弄来砸碎了交到废品回收站也能卖俩钱呢。说干就干,他知道这家迷信鬼神,就装扮成黑无常模样深夜潜到这家行窃。他把铜香炉装入布袋准备离开时,又摸到供桌上上供的馒头、水果,就一股脑地划拉到布袋里,走出二门时,还不忘从屋檐下扯下一挂大蒜……

虽说二梅很小时,自己利用过家家的机会玩过二梅几次,可那时候自己年纪也不大,没感觉出有多大美妙。现在,眼瞅着二梅出落成身材苗条、体态丰盈的大姑娘,这要真压在自己身子底下,那可真是三伏天吃凉西瓜——美透啦!怎么样才能把这小美人儿早日弄到手呢?急得齐继腾牙根儿直痒。

因为渴望二梅,齐继腾没少在背地里手淫,为了早日得到二梅,齐继腾没少在床上“烙饼”,他左思右想,想到了和他爸爸关系不错的郑福达:这老家伙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何不让这老家伙替我拿拿主意?听我爸爸说过,我小的时候,他还打算认我做义子呢,只是我妈嫌他乱搞女人,没有同意。对,就找这老家伙!

当齐继腾左手提着酒,右手托着肉,站在郑福达面前时,郑福达故做夸张地抽了抽鼻子:“嗬,好香。今儿个铁公鸡也拔毛啦!你小子可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那要分什么人,孝敬您老爷子,该出血时就得出血!”齐继腾满脸带笑。

“你小子人小鬼大,墨水不多,坏水不少,你找我准有事,而且是准没好事。”郑福达从纸包里捏起一片熏肉丢到嘴里,咂了咂滋味,满意地点点头。

“郑伯,您要这样说,我这也是一路人找一路人嘛。我是墨水不如你多,可坏水也比你少。这不,今个儿晚辈向你讨教来啦。”齐继腾一脸坏笑,把一支烟放到郑福达嘴里,顺手打着了火。

“你小子嘴皮子越练越油啦。好吧,念你小子今儿有这个孝心,就是鸿门宴我也认啦。”郑福达吸了口烟,往炕桌上一指。

一杯酒落肚,郑福达脸上泛起红光:“小子,有什么事就亮招吧,你这偷来的酒和肉,吃着就是香。”

“郑伯,在你高人面前我也不绕弯弯,我看上我家二梅了。”齐继腾一仰脖,灌下了杯中的酒。

郑福达眯缝着眼,紧盯着齐继腾,看得齐继腾直发毛,用手在郑福达眼前晃动了两下:“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我爸我妈都没有这么仔细瞅过我。”

见齐继腾猴急的样子,郑福达“扑哧”乐了:“我可比你爸妈了解你。你小子的坏我知道,可你再坏也不能坏到自家人头上吧。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竟打起你妹妹的主意来了。”的确,齐继腾想娶二梅,连老奸巨滑的郑福达都没想到。

“俗语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呢,再说她又不是我亲妹妹。你快甩个痛快话,这忙帮不帮吧!”齐继腾耷拉着脸,为自个儿点上一支烟。

“你小子贼胆儿够大,色心也不小啊。二梅还上着学呢,你爸妈会同意?”郑福达拿根牙签剔牙。

“屁话!他们要是同意,我找你干嘛?!”齐继腾显出不耐烦,从炕上挪到地下,满当屋乱转。

“二梅对你有没有这层意思?”郑福达不温不火,悠闲地吐着烟圈儿。

“我还没和她挑明呢。我爸妈不同意,说了也是白搭。”齐继腾一副气急败坏的神情。

“好好说不行,那就只好骗,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挪揄够了,郑福达才开始出主意。

“骗!怎么骗?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要是霸王硬上弓,早就把她干了,我是打定主意和她过一辈子。”碰上心仪的女子,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齐继腾也表现出少有的柔情。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何况你又不是英雄。说说吧,二梅平时喜欢做什么。”郑福达把齐继腾按到座椅上。

“她不爱学习,老闹腾着找个地方上班挣钱呢。不像大梅蔫蔫哄哄的,整天抱着书就知道学习。”齐继腾的屁股下就像坐着针,又从座椅上弹起来。

“不爱学习的女孩都好玩,这就是你的机会。”郑福达沏好龙井茶,递给齐继腾一杯。

“她是贪玩儿,可性子也越来越烈,硬来怕是不行。”齐继腾又围着屋乱转。

“我说你小子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傻啊。谁让你硬来了,你就不会想办法让她自己心甘情愿脱裤子?!”见齐继腾死不开窍,郑福达显得不耐烦。

“我知道你这有春药。那活儿对别的女孩行,对二梅我不干,我要让她真心真意地跟着我。”一口热茶喝下去,烫得齐继腾直抖搂脸。

“不用春药,那该怎么办?”这回轮到郑福达围着当屋转悠起来。

“爱玩的女孩一定喜欢旅游!”郑福达猛地停下脚步。

“爱旅游我也不能逼着她开房间啊。”齐继腾认为郑福达这句话等于没说。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这点儿花活还能难倒你!你不会找一个不用开房间又能让她自己脱衣服的地方吗?”郑福达心中有了主意,一脸坏笑。

“那是什么地方?”齐继腾双手扳住郑福达的肩膀,就差下跪了。

郑福达端起茶杯晃了晃,诡秘一笑。

“多谢郑伯指了条明路!”齐继腾眼前一亮,乐的屁颠屁颠地挑帘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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