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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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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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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侦探狄仁杰》连载

第四章 侠客行4-暖红阁

9

一家人在外面敲锣打鼓地寻了大半天,几乎把整个洛阳城都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涓生去了哪里。

众人又累又饿。

首先告辞的是那帮猫狗武师朋友。

然后是家丁仆役们。

家丁仆役生来便是服侍人的,没有借口说累。

他们便安慰潘半城:“老爷,少爷在洛阳生活了二十多年,熟得不能再熟了,不会走丢的。前几天少爷刚刚跟少夫人拌了嘴,想必故意躲起来清净几天,等少爷的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您可不能再这么累下去了,要是您累倒了,稍后少爷回来,可要拿小的们问罪了。”

好说歹说,终于把潘半城给劝回家了。

同时,也把潘半城的气给劝出来了。

——仆役们说得不错,如果不是子君跟那个小畜生怄气,他又怎么会借着出去探视的机会,来个不辞而别。

他越想越气,一脸怒色地回到家来。

然后,开始敲桌拍案,指桑骂槐地指责家人伙计们,惯坏了小畜生。

子君过来问询寻找的情况,潘半城却不回答。

他只略带揶揄的口气道:“我拿知道这小畜生浪到哪里去了?这个小畜生为何突然就不回家了?难道你心里一点儿也不知道为什么?”

子君知道公公一向护犊子,这眼前的眉宇音调间,明明有怨她之意,那些冒到嘴边打算实情相告的话,只得吞了回去。

她劝慰公公不要着急,慢慢找就是。

结果,她这一劝,潘半城反而有了气,倒像是子君照看不严。

后来,仆役到厨房简单收拾了一顿餐饭。

子君哪里吃得下去,推说胃口不好,转回自己屋去。

公公也不挽留,任她走开。

回得屋来,子君越思越想越伤心,暗中怪自己苦命,夫君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不告而别?

然后忧虑着眼下的事该如何收场。

子君的老父鲁叙自送走张家伙计后,心中十分不安,不知女婿这次弄出什么名堂,怎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便不见了。

他一则怕女儿伤心受气,二则也惦记女婿的去向,便教义子鲁直到亲家公潘半城那里走一趟,打听一下涓生的下落,就便看看子君。

其实,潘半城这一夜也未曾安睡。

他左思右想,想不出涓生会跑到哪里。

涓生虽活泼好动,爱武成痴,最多也就是纠集一帮猫狗武师在一起练功打拳,并未有如此越轨之行。

平日里跟人打完家,苦主都是立刻找上门来索赔。

如今,不声不响地人就消失不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能去了哪里呢?

去岳丈家的半路出了意外?

不会。

以他潘半城的名声,涓生有了意外,不会四天连一丁点消息也没有。

洛阳城虽然很大,往日凡有人命关天的案情,一天之内没有传不到他潘半城耳中的。

何况,两家之间虽有七八十里远近,却并无凶险之处,且又是在大白天,根本不可能有歹人明目张胆行凶作恶。

难道是谁暗算了儿子?

那准是知根知底之人。

这知根知底之人又会是谁呢?

总之,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越想越感到不祥。

凶多吉少之念搅得潘半城害怕起来。

10

次日早上,天刚刚亮。

潘半城正用着早茶,思谋着是否报官的时候,家人进来报告,说少夫人家里来人了。

潘半城以为是亲家翁过府,连忙迎了出去。

不料,来的是一个模样英俊、文质彬彬的后生。

子君已经早早地得到了消息,迎了出去,此刻正陪着从大门走了进来。

潘半城见那后生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稳重大度,竟比涓生强了几分。

他又见子君见到来人后,竟然完全没了昨日的悲戚状,与那后生十分亲热,心里先自有了几分不快。

待到彼此见过礼后,子君这才向潘半城介绍道:“这是媳妇的义弟鲁直,是得了父亲的命令,教他来帮忙探问涓生下落的。”

这本是亲家间的一种关怀,哪知经昨夜乱想,潘半城脑子全被不祥之兆萦绕,一切都坠入怀疑之中了。

他见鲁直风流倜傥,与子君极其亲近。

而子君在鲁直身边,也显出一种极不易觉察的依赖亲昵的情态。

而这种情态以往他潘半城从未见到过。

——两人之间,似乎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姐弟之情来形容了。

于是,潘半城最初极为含混的猜想,仿佛一下子有了比较清晰的轮廓:似此情形,莫非这对干姐弟之间有什么有违人伦的暧昧之情不成?

——莫非是他们图谋早已将涓生杀害,此刻又来刺探情况不成?

潘半城一面思忖,一面将鲁直让进客厅。

自家坐了上首,鲁直落座右首西宾席上,子君则坐到鲁直的右边。

依潘家惯例,凡是待客,一俟落座,即命家人奉茶。

今日不然,潘半城见子君竟也陪着坐下来,心里生出一股莫名怒火,便瞪着子君,命她去备茶。

子君刚要起身,鲁直道:“亲家老爷,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子君见公公没有收回成命之意,仍是离了座,道:“小弟稍带,姐姐去去就来。”

说着,便走开了。

两人又尴又尬地相坐了一会儿,鲁直率先打破尴尬,朝着潘半城一拱手,问道:“亲家老爷,不知涓生如今可有下落?”

潘半城又是一阵叹息,拍着椅子边的扶手,沉声道:“我带人已寻遍了全城的茶楼曲馆和热闹去处,探访了这个畜生的所有朋友,俱都无踪无影,让人好生蹊跷。”

鲁直此前已从子君处得知,涓生除了去武馆镖局跟一些猫狗武师切磋外,还不时去城里城外的勾栏瓦舍厮混,别人却谁也不敢向潘半城提议到那些场所寻找。

所以,他便想试探着点化一下,或许能说动潘半城,便道:“亲家老爷,小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潘半城他见话中有音,心里先自不悦。

但他又想知道鲁直究竟想说什么,便强压下怒气,道:“贤侄有话但讲无妨。”

鲁直道:“这几日寻访,亲家老爷不知可曾去暖红阁一带问过。”

为了不让潘半城显得尴尬,他又赶紧解释道:“那种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多是江湖朋友聚会之地。而姐夫又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性格,说不得受了什么江湖朋友的邀请,前往切磋武功,畅谈江湖,也并非不可能的。”

这句话说完,非但没说动潘半城,反而像幽洞秉烛,照亮了潘半城心中的疑暗:“哼,这个后生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居然将那大伤风化的丑行说得如此清新豪气。”

心里有了定数,他说话的口气便开始强硬不客气起来,沉沉地道:“看来,贤侄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居然对那种地方了解至斯。哼!想我潘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涓生我儿即使再不才,也沦落不到花钱买笑的地步……”

他正想发作,子君已将茶端了上来,先给潘半城敬奉一盏,次给鲁直奉上。

鲁直见潘半城听了自己的话之后,突然火气冲天,正自心慌,见子君过来献茶,便忙用双手去接。

结果,慌乱中碰翻了茶盅。

鲁直突然一个利落的手势,一弯手腕,反手将那白瓷茶盅接住。

好俊的功夫!

潘半城暗暗赞了一声。

没想到这鲁直虽然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却有这么一身功夫。

如果涓生在家,见了他,定会喜不自禁地结交一番,只可惜……

他又看了口气,那鲁直却又躬身抱歉。

原来,他刚刚虽然接住了茶盅,但还是洒了一身茶水。

子君见状,忙掏出手帕为鲁直擦拭水渍。

鲁直不好意思,便抢过手帕,连连道“我自己来,姐姐歇着吧。”

不想,那一盏茶水一滴未少地全都洒在了他的身上,绸布的常山被泅湿了一大片,如何也抹不干净。

子君便道:“直弟,不如将外衣脱下来,我拿去晒一晒,很快会干的。”

当着潘半城面,鲁直有些不想脱。

子君怕泅到内衣,便抢上来替他脱掉,嘴里还说着:“哎呀,都是一家人,如何就外道起来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你的衣服还不都是我给浆洗的,怎的现在便扭扭捏捏起来。”

鲁直这才脱下外衣。

子君见鲁直的右臂处,竟然包着一块药补,不由喊了一声:“周你怎么受伤了?”

鲁直赶忙扯了扯衣袖,将那伤处遮盖起来,道:“前几天,我在街上碰到一个白净面皮的武生公子,跟一个乞丐嘀嘀咕咕地争吵着什么。后来才发现,他们正在密谋着想要诈骗一个肥羊。我当时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折了筋骨。在家养伤的这几天,本想逗咱家那只大猫玩儿,不想逗急了,又被它用爪挠破了点皮,于是就成这样子了。”

说着,鲁直有些腼膜地笑了。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潘半城一直在看着他。

待他说完,潘半城道:“贤侄不知哪里学来的功夫?”

鲁直道:“家传的三脚猫功夫,让亲家老爷见笑了。”

潘半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子君,嘴角溢出一丝看穿一切的笑,道:“亲家老爷原来是个文武双全的角色。我只知道他是个饱学的秀才,却不知道还有一身的好武功,当年为何文状元考不中之后,没去考武状元呢?”

子君脸色一红。

鲁直赶紧道:“义父却是不懂武功的。小侄的亲生父亲,倒是个走镖的武师。生前曾传授给小侄几手三脚猫功夫,让亲家老爷见笑了。”

子君与鲁直的亲昵,鲁直超乎寻常的身手,以及他胳膊上的伤口,以及他对青楼那些的轻率看法,慢慢地在潘半城的脑海里穿成了一条线。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直往头上涌,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一个猜测到但不愿其发生的情形果然成了事实:“肯定是这两个禽兽不如的男女为了奸情,谋害了涓生我儿,他胳膊上的伤,绝非什么猫抓所致,肯定是在与同样会武功的涓生我儿对阵时所伤。”

“鲁直,你这厮听着!”一声吼叫突兀而起,“我且问你,你是如何将涓生我儿杀害的,尸首又埋在哪里?快快招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鲁直惊得张口结舌。

他半晌才缓过神来:“亲家老爷,您说什么?小侄不懂。”

子君惊讶过后跑过来道:“爹爹是怎么了,气糊涂了吧?

“还有你这贱妇,不知相夫教子,恪守妇道,却与这浪荡之人合谋,干出那谋杀亲夫的不齿之事!”

潘半城也没放过子君,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

家人伙计也俱各惊呆,齐声呼唤:“老爷,老爷!”

鲁直稍定片刻,才醒转过来,问潘半城道:“亲家老爷,你休要胡乱攀扯污蔑。你道我杀害了涓生,道理何在?证据何在?”

潘半城道:“你这登徒子,还要狡辩。居然当着老夫的面,与子君那贱妇眉来眼去,频传秋波,这等情形岂能瞒过老夫的法眼?还要什么证据,哼!涓生我儿去了你家探亲,一个大活人偏生没了就是证据,你手腕上的伤就是证据。你这次主动找上门来来打探动静就是证据!来人呐,快来人呐,快与我将这淫夫淫妇扭送县衙,有甚话到公堂上去讲。”

言罢,不由分说,拽住鲁直的衣领就走。

情到此时,说也无用,鲁直、子君只好随同潘半城及家人伙计一干人等,扭结着往县衙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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