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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狄仁杰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沈腾瞪了他一下,略显生气地道:“仁兄,你笑什么?”
狄仁杰忍着道:“我只是好奇,成亲之后,你和你妹妹该怎么个论法?嫂子?妹妹?噗,哈哈哈……”
沈腾又狠狠地瞪了他一下,道:“我们各论各的。我们……”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狄仁杰一下子跳了起来,道:“冯光远回来了。”
沈腾有些惊魂未定,但门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便奇怪道:“你怎知他回来了?"
狄仁杰扯着沈腾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来,伸了个懒腰,道:“冯光远的手下见到沈老板忽然带了两个壮汉上船,当然会立即通知他回来的。毕竟,他们对我的身份存着怀疑,却又没有什么凭证。”
沈腾心惊胆颤地道:“那待会儿冯光远回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应付?”
狄仁杰打个呵欠,道:“由我自己取应付即可。我肯去和冯光远说话,已不知多么给他面子。若非怕沈老板将来难做人,我肯定会把河洛社的人全掷进水里。”
沈腾忍不住道:“坦白说,我也见过江湖上不少名家高手,但像仁兄这般完全不把敌人放在眼内的,尚是首次遇上。如非见仁兄位成竹在胸、思虑缜密,真要怀疑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之犊?”
狄仁杰一拍他肩头,笑道:“我最欢喜坦白的人。不妨实话告诉你,其实,我确实是个初生之犊。虽然也练过几天剑,可像今天这样要跟人实战,还是第一次呢。等会儿打起来的话,你离远点儿,别溅身上血。”
沈腾脸色一变,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狄仁杰冲着他打了个禁声的手指:“嘘!来哩!”
沈腾愕然道:“有人敲门吗?为何我听不到。”
狄仁杰笑道:“冯光远刚刚上船,沈老板当然听不到了。”
沈腾犹自半信半疑的时候,就听得十多个人的足音在舱廊入口处响起。
“砰!砰!砰!”
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道:“冯光远求见,沈老板请出来说两句话。”
狄仁杰哈哈一笑,道:“二当家你好,在下狄仁杰,是沈老板的远房表弟。”
接着,在下面轻踢了沈腾一脚。
沈腾干咳了一声,强作平静地道:“二当家有什么话要说,就和我的远房……嘿!表弟说吧!他说的就等若我说的。”
冯光远冷哼了一声。
隔着门,就能感受得到阴恻恻的表情。
只听得他道:“沈老板要知道,凡是想和我说话的人,都是要讲资格的。既然这趟镖由我河洛社负责,那么,依照规矩,就绝不容任何陌生外人中途加入。而沈老板竟然不加理会,是否别有居心?如果一不小心将道上那些心怀叵测对我们这趟镖怀有不轨之心的人混入,沈老板是否担得起责任?”
沈腾浑身一震,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狄仁杰哈哈一笑,道:“究竟是谁别有居心,恐怕冯二当家的你该比谁都清楚吧。”
冯光远一时语塞。
默然片晌后,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沉著平静,淡淡道:“有胆色!狄兄可否借一步到船楼来说话。”
话音刚落,足音已远去。
沈腾冷汗直流。
狄仁杰却伸了个懒腰,长身而起。
他回头瞥了沈腾一眼,道:“早点解决,早点睡觉。等会儿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沈老板千万别离开房间,一切等我回来再议。”
说着,拉开房门,信步走了出去。
此刻,通往船面的一截廊道上,已经站了近十几名劲装大汉,人人目光不善的打量着狄仁杰,杀气腾腾。
狄仁杰哈哈一笑,跨过门槛。
然后,随手关上房门,穿过林立两旁的大汉,往船面方向悠然步去。
在风灯的照射之下,近二十名河洛社的人聚在船尾舵楼处。
为首的中年大汉,正是冯光远。
狄仁杰只觉有趣。
他刚踏上船面,就见眼前人影一闪。
一个守在舱门左边的大汉突然抖动肩膀,往他撞来。
狄仁杰暗忖,这种手段本公子尽有得出卖,乃江湖惯用的手法,借此秤秤对方斤两。
狄仁杰待他快要撞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突然往旁边微移寸步。
那大汉登时撞在空处,在他身后往另一方跄踉错撞,碰在乐守着舱门右边的大汉身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两个人撞在一起,七扭八歪,狼狈不堪。
河洛社众人不由露出惊愕的神色。
因为他们竟看不到狄仁杰究竟是如何增速闪避的,均感觉怪异非常。
狄仁杰好整以暇地来到了冯光远跟前丈许处立定。
而那原本立在舱内的大汉,则纷纷拥出舱面,封死了狄仁杰地后路。
舱内则隐隐传来人群喧嚣的声音。
应该是其他商号的人,想出来看个究竟,却给河洛社的人拦住。
狄仁杰朝着冯光远迫近了两步,侍到两旁的大汉全把手按到兵器上方才止步。
他站定船头,从容自若地道:“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冤家则宜解不宜结。既然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二当家的乃明白事理之人,该不用在下教你老人家怎么做了吧?”
冯光远看着他,沉声道:“兄台究竟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狄仁杰笑道:“当然是沈老板的亲戚线。”
说罢,肩脊一挺,登时生出一股令人胆颤心寒的气势。
包括冯光远在内,无不下意识地后移半步。
狄仁杰洒然道:“规矩是人订出来的,亦会因形势而改变,否则就是食古不化,因循荀且。我表哥沈老板的保镖,因病不能成行,中途退出,所以,表嫂命我日夜兼程赶上来随侍表叔,此事天公地道,合乎情理。”
说着,一抱拳,道,“不过,最后决定权当然在二当家手上,如不获接纳,我表哥立即退出商队。那时,冯二当家的可不要怪我们不识分寸,只知讨回公道。”
冯光远面色再变,闷哼道:“你敢威胁我河洛社?”
狄仁杰装作谦恭地答道:“冯二当家休要误会,在下只是依江湖规矩办事。”
冯光远身旁的一个大汉,突然凶光迸射,阴恻恻地道:“你依的是那门子江湖规矩?”
狄仁杰不慌不忙地摘下腰间佩剑,弹了弹,笑道:“依的是我这位兄弟的规矩。”
冯光远面色阴晴不定,显是是看不穿狄仁杰的真正斤两。
狄仁杰的身上,处处透出莫测高深的味道,令他难知其深浅。
且来人又精于江湖门道,辞锋占尽上风。
就在此僵持不下之际,一个年轻的公子从舱口步出。
此人身材高大,衣音讲究,作文士打扮,长得一表人材。
只见他冲着冯光远道道:“在下刚和沈舅兄谈过,此人却是是他表弟,冯二当家的可否给在下一点面子,破例让这位狄小哥儿中途加入?”
冯光远不悦地打断他道:“既然李公子认为他没有问题,我冯光远还有什么话好说。但休怪冯某没有将丑话说在前面,若将来真从他身上出了漏子,我河洛社绝不负责。”
说完,这才领着手下众人拂袖入舱。
此时,狄仁杰才晓得,这人便是沈腾的姐夫兼大舅哥李鹤年。
而此时,沈腾也出来,介绍狄仁杰与他认识。
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商贩。
他自报家门,叫做管晋。
三人一起加入这个商队,本打算一起前往长安做点儿生意的,谁知却中途出了这种漏子。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却已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不妙。
沈腾在狄仁杰的提点之下,安慰了两人一番。
几个人又是一番商量。
客气话说完,才随着沈腾回了舱房。
到了晚饭时分。
两人叫了酒饭到房里,边吃边接着刚刚未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