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工作,王小芳和刘东来一样难受,可是她很快就听到一个好消息。
这天,她带着这个好消息,走进刘东来的村子。村子里,好多孩子在街上玩。几个小女孩正在踢毽子,左右脚交换着踢,正身踢,侧身踢,背身踢。那带着鸡毛的毽子,就一次次飞起来,在她们的身边飘。几个小男孩正在打尕。两头尖尖的尕,放在土窝旁,一头的尖悬在窝上,棍棒轻敲尕的尖,小木尕就飞起来。孩子们扭身,甩手,棍棒准确地打在尕的正中心,尕就呜的一声,向着前方飞出去。王小芳问一个正在撅着屁股打尕的男孩:刘东来的家在哪儿?男孩看王小芳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很惹眼,说:你是谁?王小芳说:是刘东来的同学。男孩说:我没见过你,你是刘东来的新媳妇吧。孩子们就都喊起来:新媳妇,刘东来的新媳妇!一个女孩说:新媳妇,我领你去。她拉着王小芳的手,跑进村南的一个过道里,指着一个门说:这就是。
这一来,惹得全村的大人孩子像看大戏一样,把刘东来的院子围了一圈又一圈。
大人们私下里又都在说着悄悄话:
“俺那个娘啊,这是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姑娘?”
“还真是刘东来的媳妇。”
“刘东来这个样,还会搞对象?”
“咋不会?这不是搞来了吗?”
“咱还真小看刘东来了,他还有这本事。”
王小芳刚走进这个院子,几个孩子已经爬上了墙头,爬上了高高的大树。有个男孩子屁股坐在大树枝上,挥着手,大声叫:“新媳妇要进到屋里去了!”
王小芳没进屋门,就大声喊:“东来!东来!出大事了。”她叫一声,就推开了刘东来北房的木门。门是两扇的,一推,就张开了大嘴,把王小芳吞进来。她喘着粗气,说:“东来,咱们国家又扔了一个原子弹。”
刘东来问:“什么原子弹?”
王小芳说:“这个原子弹,就是高考。”
刘东来有点不相信,跳下土炕,无神的眼睛突然变大了,圆了,瞳孔放大了好几倍,问了一句:“这是真的吗?”
王小芳说:“东来,真的呀。”
刘东来知道关闭了十一年的高考闸门终于开启了。他想起他们师范毕业的委屈,就问她:“考上,会不会像咱们中专毕业一样,没有工作呀?”
王小芳摇了下头,摆了下手,说:“东来,不会。”
刘东来问:“你咋知道不会。”
王小芳说:“报纸上说了,电台也播了,大学毕业,国家统一分配工作。”
刘东来兴奋地说:“真有这好事?!”
王小芳说:“东来呀,真是好事,大好事。现在已经报名了。”
刘东来问:“在哪里报?”
王小芳说:“在本公社中学报。我已经报好了。”
刘东来问:“报的什么?”
王小芳说:“文科。”
刘东来说:“我也报文。”
刘东来像抓到一棵救命的稻草,就要告诉村里的几个同伴去报名,一推门,看到门外这么多的人。他大声地说:“瞧什么瞧?她又不是我媳妇,是我姐,是同学。走走走!”
有个大人说:“装什么装,就是你媳妇。”
孩子们又跟着大声叫起来:“新媳妇,新媳妇,刘东来的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