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以为刘东来欺负了她,蹿过来,伸出一只黑黑的,厚实的,有力的手,在刘东来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刘东来的半边脸,整个地肿起来。
“你干嘛打人?!”刘东来瞪着愤怒的牛一样的眼,血涌上了头顶。
“你奶奶的!干嘛?你个不懂规矩的东西,今天老子要教训你……”麻子说着,向着刘东来的前胸,又是一拳。
这一拳真够狠的,刘东来有些招架不住,一个跟头倒在地上。
麻子一把揪起他,说:“我告诉你,这个女孩子,是我们厂子的会计。她是我的表妹。你小子敢欺负她。为这个,哥们就要揍你,哥们就要教训你!”麻子吼叫着,又一次举起拳头,直接砸在刘东来的脸上。
想想这一生,一路走来,虽然艰辛,但充满了激情和温馨,虽有痛苦,也有欢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刘东来像一头被激怒了的豹子,张开大嘴,露出了不屈的坚硬的牙,瞪着血腥的冒火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向麻子扑过去。他要杀了他。奶奶的,打就对着打,死了也不能当怂包!刘东来心里这样叫着,没让麻子的拳头再一次落下来,便抱住了他的腿,一头把他顶在地上。
刘东来个子虽小,却是拼了命的,这一拼命,麻子也有点招架不住。刘东来把麻子摁在地下,一顿乱揍。没有刀。如果有把刀,刘东来会把他的头割下来。
麻子竟然一时被他打蒙了。
可是麻子毕竟是个黑大汉,很快就把刘东来压到身下。麻子骑着他的身子,那双野蛮又粗黑的手,用力地打在他的脸上,打在鼻子上。鼻子的血,喷泉似的涌出来,流在脸上,流进脖子里,也染红了身下的这片土地。但麻子没有停下来。他瞪着眼,咬着牙,发着狠,握紧了铁锤一样的拳头,发疯似的,打在刘东来的身上。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叫着:“龟孙子,服不服?!”
刘东来比麻子叫得还响:“我不服,也不怕你。打死我,也不怕!我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打死了我,爸爸娘也有人管,也有人为他们养老送终!”
麻子的拳头就更猛地砸下来,大叫道:“奶奶的,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
刘东来几乎被打得昏了过去。躺在地上只有喘气的力气。但他还像一只不屈的半死不活的老虎,蹬着腿,舞着臂,翘起头,圆睁双目,大声喊:“各位弟兄们,你们听着,我叫刘东来,今年二十二岁,是景州北边刘家寨人,今天得死在麻子的手里!我死后,你们要告诉我爸爸,告诉我娘,告诉我哥,告诉我妹妹,告诉我的亲人们,是这个麻子杀死我的!我死了,在阴间,也不会放过这个麻子的。我要让麻子偿还我的命,偿还我的每一滴血!”
这个时候,王小芳突然跳起来,一巴掌打在麻子的脸上。
麻子这才松开了手,叫了一声:“你打我干嘛?!”
王小芳大声地说:“打的就是你。麻子哥,你听着,以后再欺负这个人,我要让厂长开除你。别以为你是厂长的红人。你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呀?!”
麻子不明白王小芳为什么这样对他,嘴张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说:“不是……”
王小芳脸涨得通红,怒吼道:“不是什么?滚,滚一边去!!!”
麻子声音微弱地说:“我是为你好。”
王小芳大叫道:“放屁!”
麻子叹了口气,像个蚊子似地嘟嘟囔囔地说:“好心做了驴肝肺。”
王小芳又吼道:“你本来就是驴肝肺。你是不是爹娘生的,爹娘养的?你要被人打成这样,你爹娘心里怎么想?下手这么狠。”
麻子不服气地说:“他也打我了。”
王小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要不打人家,人家打你呀?你是人吗?”
麻子委屈地说:“我不是人,还是狗呀?”
王小芳更急了,像打了一声雷,说:“你就是一只狗,没有一点人性的狗!”
这样一来,人们全都围过来了。
麻子向看热闹的人们狠狠地瞪了一眼,喊了声:“看什么看,都干活去!滚!娘的,都滚蛋!!”
人们又开始手里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