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厂长,是胡志强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是生活上的良师益友。他对管理企业,有成熟的经验和完整的方法。
但现在,他要离开了。胡志强接受不了。
赵厂长才四十来岁,非常年轻。胡志强觉得,不能这样认命。省医院治不了,不是还有北京的医院、上海的医院吗?父亲周国顺治不好,不是还有比周国顺更权威的专家吗?
无论如何,得想尽一切努力,治好赵厂长的病。
胡志强让财务部门预支了1万元钱,安排了两个心细的职工,陪同赵厂长到北京协和医院检查治疗。
之后,又辗转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检查治疗。
一个月后,赵厂长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的身体起来越虚弱。他回到了家里。树高千丈,落叶归根。
胡志强到赵厂长家里看望他。临别时,赵厂长拉着胡志强的手,对他说:“你和顾小红的事,厂里许多人都在议论,你千万要处理好,别影响了你的家庭和前途。”
这是赵厂长留给胡志强最后的话。二十天后,赵厂长就病逝了。
赵厂长病逝后,厂里又调来了一个姓贺的副厂长。贺厂长一脸横肉,脾气火爆,争强好胜,爱批评人。
胡志强不喜欢这个新搭档。
胡志强有意疏远顾小红,每天下午5点下班,他就搭乘班车,回家里去。
按胡家家族的辈分,胡志强的下一辈是“正”字辈。胡莲为曾孙取名胡正怡,小名就叫小心怡。
很快,小心怡就三个月了,逗她,她会笑。放到床上,她会自己翻身。
黄英姿很快回到春熙路,经营她的商店,小心怡就由黄英姿的母亲照看。
周国顺的儿子小涛,还由黄英姿的父母照看。小涛很懂事,很听话。他会逗小心怡玩,倒水、倒奶给她喝。
这几个月,黄英姿的副食品商店,生意差强人意。春节积压下来的货物,好不容易卖完。
晚上,黄英姿跟胡志强商量,准备转行卖衣服。胡志强说,你自己拿主意,转就转吧。
黄英姿生完小心怡后,身体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20斤。屁股上、腿上和腰腹上,都长了不少肉。
黄英姿把商店里剩下的货物进行了处理,把门市重新整理装修,装备售卖服装。
服装,自古以来,都是人类社会的生活必须物品。最初,人们穿戴衣物,是为了取暖、消暑和遮羞。
随着社会文明进步,人们穿戴衣物,是为了更好地装扮自己。服装通过不同的设计语言,塑造、润色和装饰着人类的生活。
通过一个人的衣着,可以看出其社会地位、经济地位、性别角色、政治倾向、民族归属、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
解放后,军便服和中山装成为全国最基本的服装。随着对外开放,时尚率先与国际接轨,人们早已厌倦了“灰,蓝,绿”的单一色调,自然而然地接受并追求新款服饰。
一时间,蝙蝠衫,棒针衫,滑雪衫纷纷登场,成了服饰的亮点。春熙路,也成了引领成都服装时尚的前沿阵地。
黄英姿的商店要卖服装,成都没有服装批发市场,得到深圳去进货。到深圳去进服装,是现货交易,得带许多现金。
随着经济繁荣,人口快速流动,各种治安问题突出。火车上、班车上、商场里,小偷比较多。大街上抢人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安全第一,胡莲让胡志强陪同黄英姿去深圳进货。
而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经济社会高速发展,胡志强也想去看看。
胡志强将1万元现金,放在一个铁箱子里,上了锁,再把铁箱子放进一个大的旅行包里。
胡志强和黄英姿丢下才三个月的女儿,坐上成都到深圳的火车。
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终于到达深圳。深圳火车站外的的一个小广场,上面停放着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有的士、大巴、中巴等。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
胡志强提着大旅行包,和黄英姿挤上一辆到蛇口的小巴士。
1979年,由香港招商局在蛇口2.1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建立中国大陆第一个加工工业区。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巨型标语,矗立在蛇口工业区最显眼的地方。
胡志强和黄英姿随着人流,来到神马服装批发市场。这里是深圳市最具规模、最具影响力的服装批发市场之一,集结了国内外300多家知名服装品牌,从经典男装到品牌专卖、时尚女装、外贸服饰,最后到皮具饰品,一应俱全。
西装、牛仔服,棒针衫,滑雪衫,各式各样的裙子,黑色紧身踩脚裤,露脐短衫,蝙蝠衫,蓝色白条纹的运动衫,休闲服,裤管大得出奇、臀部包得很紧的喇叭裤,卓尔不凡的回力鞋,等等等等,花样繁多,千变万化,应有尽有。看得胡志强和黄英姿眼花缭乱。
两人选定品牌样式,和老板讨价还价,收货,打包,付款。
大热天,商场里没有空调,人多,拥挤不堪。购买东西,比干农活还要累。既要选服装,又要和老板磨嘴皮子砍价,还要提防包里的钱被小偷偷走、买好的衣服被别人顺手牵羊拿走,注意力高度集中,精神高度紧张。
胡志强和黄英姿累得满头大汗。
到下午,两人终于把带来的1万元钱买光,采购到的服装,有八大包,每包都有一人多高。
两人把八大包服装搬到商场门口,搭上一辆拥挤不堪的公交车,向火车站进发。
到达深圳火车站,胡志强看了一眼站台上挂着“严禁将危险品、爆炸品、易燃品带进站或带上车”的横幅,顾不上劳累,赶紧把八大包服装搬到候车室。
黄英姿看着服装,胡志强排队买票。终于买到了两张深圳到成都的火车票,尽管是站票。
胡志强靠在服装口袋上,闭上眼睛,睡了一觉。而黄英姿还不能睡,她警惕地看守着这八大包服装。
晚上十点,列车到站,胡志强和黄英姿在剪票人员的帮助下,把八大包服装般上火车。
火车汽笛长鸣,一路向西,往成都驶去。
这次到深圳采购服装的艰辛,让胡志强终身难忘。火车上,黄英姿安慰他说,这次是门市新开张,当然得多采购一些;下次,就是补充采购,什么好卖,就来采购什么,最多买两口袋,就没这么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