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整个地球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石静坐在床上,看着女儿趴在桌上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书本上的字,一边认认真真地写着字,儿子翻了下身,背对着她睡了。
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把话嗯了下去。也许她认为女儿太小,讲一些事情,会有碍女儿身心成长的。便仰首望着灯,那灯在明亮中,透视着火一样的光芒。十分刺眼,隐约着灯的深处,透过通明的灯光,她仿佛看到,有一个天使,在里面自由自在地飞舞着,飞舞着。
天使的身后,是太阳的光明,是月亮的光明,同时变幻着,成千上万的美丽,异彩,绚丽多姿的画面。
慕然——那身长双翼的天使,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金凤凰。在灿烂的灯光,中翩翩起舞。宛若在烈焰映天的烈火中,翩翩起舞的,真正一只青春火凤凰,在灯火中,自由自在地,轻歌曼舞着。
她揉了一下眼睛,又看了下灯光,那只火凤凰,仍然在里面欢歌狂舞着。
“活活烧死你。”
她在心中狠狠地暗骂道。
“我妈,《悯农》你可会背?”
小天一边写着字,一边问妈妈。
“什么《悯农》,不会背。”
小天便放下手中的笔,拿着书本过来,用手指着书上,一行古诗,字字生生地念道:
“就是这,你看,第三课《悯农》:春种一颗粟,秋收万颗籽。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你不会吗?真笨,老师叫每行抄写十遍,还要会背。”
小天说着又走回桌前,将书放好,趴着一边写字一边问:
“我妈,我爸怎么跟那个女的还不来,是不是把她领跑了?”
石静听了女儿的话,脑子嗡的一下,不知怎么去回答,女儿的问话。只呆然一下看着灯,灯光中仿佛那只美丽的火凤凰,仍然在欢快地飞舞着。
“我妈,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小天大声地说。
小家伙翻动一下身子,面朝天。两只小手又在空中乱抓一通,小嘴巴巴巴地吮吸几下。石静忙小心翼翼,将儿子两只小手放进被窝里,轻轻拍着,冲女儿小声说:
“小声点,吵醒弟弟又要你的铅笔。”
“我爸怎么还不回来,都这么晚了!”
小天不耐烦地说。
“死了。”
石静没好语气地冲着女儿说:
“想他干什么?给你找个后妈不好?”
“我才不要后妈呢,我才不要后妈呢!”
小天说着将手中的铅笔放下,便跑到妈妈身边,张开两只小胳膊,将妈妈身子抱住,用一双可爱的眼睛,欣喜地看着妈妈说:
“我要你我妈,我不要后妈!后妈不好,后妈肯定打人,还是亲妈妈好,我要亲妈妈!”
石静看着女儿,听着女儿这般话语,心中酸酸的,眼睛便湿润起来。便将女儿抱了起来,坐在怀里。搂着女儿,仿佛怀里揣着一束曙光。
小天看着妈妈潮湿的眼睛,用两只小手替妈妈擦着眼泪说:
“我妈你哭了。都是我爸不好。”
石静将女儿手拿开,下巴垫在女儿头顶上,一边晃动女儿的身子,一边说:
“小天乖,妈妈问你?你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喜欢妈妈!”
小天脱口而出,旋儿看着妈妈,小脸嘻嘻笑着说:
“也喜欢爸爸,哎,哎,不是的,都喜欢,都喜欢。”
石静搂紧女儿问:
“小天,将来妈妈和爸爸分开了,你会跟谁?”
“当然跟你了。”
小天旋儿又说:
“不会分开的,不会分开的。我爸那么好,又那么疼你。不会分开的,我爸那么疼小弟弟。”
石静听了,脑海中一片蓝波闪动,便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她分完临盆的时刻,也是女儿小天出生的当天。她躺在床上,备受着分娩时疼痛的煎熬。这种疼痛的煎熬以持续了两天,她每天都被这种,疼痛折磨地死去活来。
而每当她出现这种痛苦是,她都由爱人默然的眼神,和明显变化的表情上,看得一清二楚,他也在随着她的痛苦,与喜悦而痛苦与喜悦着,只要她稍微减轻疼痛时,就会跟着坐在身边的爱人说:
“默然,我受不了了,我快要死了。”
周默然便坐在床边,一边替她擦着额头上,由于疼痛时而冒出的汗珠,一边心疼地,安慰着她说:
“忍着点,等孩子下来就好了。”
“我疼的受不了,还不如死了好。”
“说什么傻话,为了我们幸福的生活锦上添花,多一分欢笑,多一份安慰,这点痛苦,你必须承受着!我爱你。”
说着,他在她嘴上吻了一下说:
“什么都别想,等孩子出生后,问他在里面干什么?这几天不出来。”
石静笑了,在疼痛中幸福地笑了。
果然,夜里小天冲出黑暗,在光明中啼叫着来到人间。石静看着女儿,便忘了疼痛,幸福的泪水,一个劲地流淌着。
分娩后,她受到爱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呵护。开始两天由于身体虚弱,不能坐起,饭也是爱人一口一口喂的。
默然总是怕饭烫着她,总是自己先尝一下或吹一吹,在放进她的嘴里。那一刻,她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庆幸自己找到一个好男人,好丈夫,这一生也心满意足。
每当她想到自己分娩的情景,就有一股无形的暖意袭上心头,顿时使她幸福倍增。
然而——
她长长叹了口气,看着灯光中,似乎还在燃烧的那只火凤凰。她咬牙切齿地,恨不得灯火将它化为乌有,化为灰烬,无影无踪。连同那灯火一并毁灭,一并消失。
小天做完作业,又念了一会书,便坐在妈妈身边说:
“我妈,等我爸回来了,让他和你一床睡,叫那个阿姨在那张床睡,夜里冻着她生病,她就回家了。”
石静安然一笑,看着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眼里闪烁着万分疼爱的神情。
这时,外面传来两种不同的脚步声,一种熟悉而带着惶恐。一种陌生却带着毒刺。同时走了进来。
她的软弱的心灵,在这两种抑或的,感情的脚步声中,此起彼伏。动荡迭起,呼呼乱跳。她长长地吐了口气。
小天听到脚步声,惊喜地欢叫起来:
“我妈,我爸回来了。”
说着,她挣脱石静的怀抱,忙下了床,像一只小麻雀,欢快地飞跑到门口大声叫着:
“我爸,我爸,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和我妈等你到现在。”
周默然和朱苡芬,一前一后走进屋里,石静坐在那儿纹丝未动。但她的内心世界,却风起云涌起来,如飞沙走石一般。
“嫂子还没睡?”
朱苡芬走过来,坐在床沿上说。
石静看她这无谓无束,随随便便坐在,属于自己的床上。真想一脚恨不得,将她踢得无影无踪。只平淡淡地说:
“睡不着。”
小天又围了上来,拉着朱苡芬的手说:
“朱阿姨,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把我爸领跑了呢?”
朱苡芬听了,顿时脸上红云飞彩,欲言又止。不知说什么话,来对这般童言无忌的孩子的话。
“小天,不许胡说。”
周默然听女儿,这般不分轻重的言语,叱喝着说:
“来,上床睡觉。”
小天看着爸爸,摇着头说:
“我不跟你睡了,我要跟我妈一起睡。”
周默然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下沉默不语,面无喜色的爱人说:
“小旦什么时候睡的?”
“睡了好久了。”
石静面沉似水,冰冷冷地说:
“刚到家玩一会儿就睡了。”
“你也早点睡吧!领了一天的孩子,该累的不轻。”
“我没事,带孩子累不着,你睡吧,明天还得早起犁地,这趟回家累坏了。”
“累什么,明天,明天朱小姐要走。”
石静听了,眼睛一亮,心中一阵狂喜。顿时春风满面,喜形于色,看了一下朱苡芬说:
“明天就走了?”
朱苡芬点点头,笑着说:
“是的,来这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过意不去。”
“添什么麻烦,难得来一趟,多住上几天再走。”
她嘴里说着,心里却想:
“你本来就不该来。”
彼此有聊了一会,方才睡觉。临睡前,石静对躺在床上的女儿小天说:
“小天,明早别忘了,喊你爸一声!”
“我妈,你放心,我一夜是睡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