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是正确的,
那么——他的世界也是正确的。
石静坐在列车上,心里非常难受,思潮迭起。就这么一走了之。把一个美好而幸福的家和盘托出,拱手相让,给了那个夺走自己丈夫心的女人?真是于心不忍啊。
再则说,默然可以让自己追回来。在家重新生活,哪儿也不让他去,死死看守。自己纵是守着一个空壳的灵魂,也比一无所有强。况且,还有可怜爱的孩子们。
她猛地想起了儿子。心中一阵难过。这可怜的孩子,认生得要命。一刻见不到她就哭天闹地,没完没了。而如今,不见妈妈在眼前,可怜的孩子,他会怎么样?
她心中酸痛不已,这可怜的孩子,她手猛一下抓着胸口,感动心衰然地要死的样子。
“小旦。”
她在心中悲戚戚地,呼唤着儿子的乳名:
“妈妈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孩子,性子那么上,一定哭闹得死去活来。”
她记得有一次,还是白天。她由于内急要去屋后方便,便将儿子交给本家的,一个小姑抱着。那小家一到她怀里,便翻降得要命,嚎啕大哭着。她在屋后茅房里,听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忙得她尿没尿完提着裤子就跑,一进屋,那小家伙已哭得满头大汗,在他小姑怀里拼命挣扎着,折上腾下地好不厉害。
她忙呼唤着抱过来,心疼的要命,那小家伙在她怀里,哽噎着好一阵子才不哭。
想想看,他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她,会哭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激着他,性子烈的要命。她想着,仿佛耳畔传来可怜的儿子的哭喊声。
还有女儿小天,性子不由人,说一不二,这回准在家闹得翻天覆地的。
她想着想着,边泪流满面地哭出声来,引得好多乘客,用疑讶的眼神看。她这才擦了下眼泪,趴在座位上低声抽泣着。
这趟列车,是由上海发往北京的直达快车,中途在蚌埠站停了十分钟。她稀里糊涂地没有买票就上去了。可以说她身上仅剩的钱,也不多几个,想买一张票,远远是不够。
她原本打算到车站看看,能否碰到默然他们。他没报多大希望见到他们,但她还是来了,只因她听村里到市里进货的人说,看见默然喝那个朱苡芬在一起。她一夜没睡好,早早的起床,丢下两个孩子就走了。
万万没想,这一切都好像上帝安排好的,她碰见了他们。她原本打算上去跟他打闹一场,让他们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丢丢人,颜面扫地,出口怨气。
后来她转念一想,强扭的瓜不甜,他业以移情别恋,心飞远去,再强求也只是给自己添加更大的痛苦。
分手,她毅然决定,和这个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一到两断,分道扬镳。自己年轻轻的到外面,自食其力,难道养活不了自己不成?
当她走开时,便觉得自己真悲苦,可怜的恨不得痛哭一场,解除心中的悲酸。可是,刚强的她却没有哭,只是苦苦地走了。
她稀里糊涂地上了这趟车。当她被列车带走时,仿佛着笨重的家伙,拖着她一个空壳的身躯,向一个死亡的天国奔去。那巨轮仿佛在扎挤着,她软弱的灵魂,她便在虚幻与现实之中摇晃着。
当她由浑噩中醒来时,心中感到一阵恶心,想呕吐,忙打开车窗,一股烈然然的旷古飓风席卷入厢,使她寒颤一下。由于野风的烈吻,与她坐在一起的两名小姐,便不约而同地惊呼一下。
“对不起,我晕车。”
她忙向对方道歉说。两个小姐看了看她,便默不做声了。
这时,乘务员开始查票。由于她正在呕吐,乘务员没有查看她的车票,被她躲了过去。
火车经过沿途好几个大站,山东,河北,等地她都没有下车。终于等火车气喘吁吁地,拖着笨重的身体,到达终点站——北京站。
她一下火车,浑浑噩噩地随着下车的人群,涌向车站出口。所庆幸的是,她已呕吐地四肢无力,两眼发晕,在检票口又呕吐一下,便过了检票口。
出了车站,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茫茫两眼,疏疏异地,举目无亲。自己上哪儿去?生平第一次背井离乡,远行天涯海角。她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北京这么一个美丽,繁华,天堂般的地方,令她走投无路,以泪面对这座美丽的天堂。
“要是在家多好,要是有默然在多好。”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顺着一条,陌生而繁华的大街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要落脚何处,自己将栖身哪里?茫茫然然地走着,一路引起不少匆匆忙忙的,陌生的行人观看。
她实在难以继续走下去,因为,这样盲无目的的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走了这条街,还有另一条街再等着。
她便倚靠在路灯杆下蹲在那儿。冷风吹来,寒然刺骨。不比南方十月天气。而这儿十月天气,寒冷固然,风寒入骨。她穿得又不怎么厚,想抵御着办寒冷之夜是不行的。她便两手抱肩,缩成一团。在路灯下默默地流着悲苦的泪。
“妈妈。”
她突然听见,好像女儿小天,在喊她的声音,使她浑身猛然一震。忙抬头一看,一个少妇,领着一个穿着十分暖和的,和自己女儿年龄相当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
那可爱的小女孩正用一双善良而天真的眼睛看着她问自己的妈妈:
“妈妈,你看这位阿姨哭得多可怜。”
石静看了一下母女二人,用衣服袖擦了一下眼泪,站起来要走,被那少妇喊住:
“大姐,你打哪来?是不是迷路了,还是找不到亲戚朋友?天这般冷,先到我家歇一个晚上,明天我帮你联系,好吗?”
石静流着泪,看着面前这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欲言又止。
那小女孩上前,用暖暖的小手拉着她冰冷的手说:
“走吧,阿姨!我爸爸妈妈都是好人。”
石静看着这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
“我……我……”
“没关系啦大姐,北京是好地方,处处充满关怀,北京就是你的家,北京的人,就是你的亲人。”
少妇一边安慰着她说:
“走吧!看你和小天多有缘!”
“小天!”
石静喃喃自语地说。
“是的阿姨,我叫石小天,现在读三年级,走吧!到我家去。”
“我女儿也叫小天,跟你家小天大差不多,就是没有想你家小天聪明。”
石静到了石小天家后,在善良的人家冲了个凉,又换上女主人的衣服,坐在客厅暖暖的沙发上,和女主人谈着话。
这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石小天爸爸——石富润,是位教育工作者,任职于北京师范学院副校长,由于学校开晚会,还没回来。
石小天的妈妈叫徐天爱,这位善良而好心的女主人,是北京王府井百货大楼一楼部经理。
家庭收入十分可观,居家富丽堂皇,气派豪华。
小天读首都一小,成绩名列前茅。由对方的谈话中,石静知道自己真的遇上了好心人。便说自己因为和丈夫生气,才跑出来的,她隐瞒了那段“家丑不可外扬”的不光彩的事。
“既然来到北京,难得来一趟,就在我们家住几天,礼拜天,我带你到首都各大景点,名胜古迹,各大商城超市玩玩看看,再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家。”
“你那么固持,两个人哪有不生气的,再则说,你生气这么一走,你想过家里会出现什么情况?孩子会出现什么情况?你也是过来之人,应该什么都考虑周到,不要一意孤行,想想大人和孩子,想想家庭,两个人共同建立起来的家庭,风雨同舟,多不容易啊。”
徐天爱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说。石静只好勉强答应她。但是,她铁石心肠地,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家,不想再看到那个,令她不想回忆的女人。
家永远是不回去了,她下定决心,死不回家。她要求徐天爱,帮助她找一份工作先安顿下来,等找到工作后在给家打电话。徐天爱见她心意已决,也只好暂且由她。
第二天,经石小天爸爸石富润的介绍,她进了一家杂志社工作。她感激不尽。
有了工作以后,她心无杂念,一心一意地在工作上。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到石小天家里,看看这一家三口的好人。
但她从来,不提及回家的念头。因为,她的心已经枯萎了,不在想拥有家的温馨,和孩子们的亲昵。
她想自己好好在北京发展几年,多挣一点钱。至于挣钱以后,要对哪方面发展,她还没有确定好目标。她怕自己过于劳力伤神,弄垮身体,所以,她不去多想。想多了就是一种,畏首畏尾的胆怯心灵。放下即是快乐。她相信:她所失去的,生活会用另一种方式给她补偿。
况且现在不说丰衣足食,也可以说得过去。自己既不要出房租,又不要出伙食费,干干净净的,拿着几百元的工资,轻轻松松,无忧无虑。况且,她又是一个手头紧的女人,知道过日子的艰辛,从不曾乱肆花钱,挥霍奢侈。
除了到石小天家,拎点东西之外别无他用。也会遭到石富润夫妇怪言。自己家里面是什么都不缺,不要这么样,省点钱寄回家留孩子上学用。
每次她由他们家出来时,她就心事重重。她何尝不想家想孩子。有时想回家那一刻,恨不能一步到家。
然而,她又想到回到家里,见到那两张丑陋的面孔,她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埋头工作,不去多想,在工作之余,她不断阅览书籍,来充实自己的身心。
而此时,她却被杂志社的主编悄悄看上了,时不时的主编对她稍加暗示,她都置若旁闻。这天,胆大妄为的思想,终于冲垮了主编的理智的头脑,他在下班后,单独让石静留下来。递给她一枚金戒指。当时她就傻眼了,六神无主。
“阿静,我爱你。”
主编架着副颇现深度学问的眼镜,看着石静说:
“嫁给我,好吗?”
石静手足失措,六神无主,坐在沙发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
她不敢往后胡思乱想,她看着他向自己,慢慢靠近的神态,心慌意乱。
“爱我吧,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标志着你,你就是我要寻找的那颗金子。心目中的自由女神,请将你伟大的爱恩赐于我吧!”
石静慌然站起,心中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个好似猎犬般的男人说:
“这怎么可以。你别胡思乱想。”
“这不是胡思乱想,这是我的真爱。”
“你这样做不觉问心有愧吗?你能对得起你的妻子和孩子吗?”
“只要幸福,能得到你纯真的圣爱,我什么都不在乎。”
石静仿佛看到,默然与朱苡芬的故事重演。便怒气冲天地恶斥道:
“你别枉费心机了,收起你那张难看的嘴脸,好好回家反省自己。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男人,没一个值得人去同情。”
她说完,便在主编噩然的眼神,和不知所以的表情下,仓皇地逃离现场。
回到家里,她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朦胧中她想到了自己的爱人——周默然。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默然,我是你的女人,我这一生永远属于你的,我爱你。”
她在悲伤的泪流中,进入了爱的梦乡。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中,正和爱人欢快而幸福地,拥抱在一起,两个可爱的孩子,围在他们身边,欢呼着,嬉笑着,幸福着……